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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下午，马小丽给程山川拨打电话，述说了要去李爱国家吃晚饭，希望山川陪上。
“我就想让你陪我去，再说，程叔叔和李校长还是发小，你肯定也认识李校长吧？”
“我小时候见过李校长，但长大了，就没有再去过他家，突然去显得太唐突了。”
“其实我也不想去，但我姨妈叮嘱我今晚务必过去，你就陪我去嘛。”
“你稍等。”
接着，马小丽就听到话筒里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声。
“杨树，今天非要整理完这起案件卷宗材料吗？我估计，很难完成。”
“必须的，张局长明早一上班就要查看。”
“我今晚有事，好兄弟，你能不能帮帮哥哥？”
“我也想帮呀，可我还有一大堆活没干完呢，等我一干完，立马就帮你。”
“喂，还在吗？”马小丽听到山川传来的声音。
“嗯，在呢。”
“对不起。我的工作性质决定了我能自由支配的时间很少，今晚刚好要整理一起案件卷宗材料，说不定还有其他紧急事情，随时待命。”
“明白了，你安心工作吧，再见。”小丽失望地挂了电话。
下班后，小丽骑着自行车，早早地来到姨妈家。小丽来过几次，房间里虽然相对来说比较整洁，但从未像今天如此干净整齐，一尘不染。
“你这孩子，姨妈不请就不来啊。”姨妈埋怨道，“你怎么不收拾收拾，挺漂亮的女孩子像个野丫头。”
“我害怕踩脏姨妈家的地板。”小丽换上拖鞋，在明亮的镜子里瞧了瞧自己的形象，对着蓬头垢面的自己吐了一下舌头，然后踩着光洁的地面，小心翼翼地走进厨房。
“哎呦，够丰盛呀，色香味俱佳，姨妈炒菜的手艺远远地甩我妈几条街。”小丽对正在炒菜的姨妈说。
“你妈是大小姐阔太太的命，不食人间烟火，像林黛玉一样多愁善感。”
“她还不是因为有一个能干的姐姐嘛，姐姐能干，剥夺了妹妹锻炼的机会。”
“倒是我的不是了。哎呦，肉炒老了。”姨妈急忙倒了一些清水，又加几滴醋，“你少和我贫嘴，快去洗漱洗漱，别搞得自己像个灰姑娘。”
“遵命，灰姑娘去找水晶鞋了。”
小丽用水扑了几下脸，又用湿水抚了抚炸起来的发丝，用手腕上的头绳扎起了头发。她瞬间仿佛变了一副模样，干净利落，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纯真。
小丽收拾完毕，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翻看着一本放在茶几上的书。她曾在中学读过这本书，书中几个重要人物和故事情节还依稀记得，当时，她读到保尔修铁路、与病魔做斗争、到烈士墓前纪念战友等情节，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泪水湿润双眼。她无意中翻到了保尔和丽达相爱的章节，便安静地读下去，彼此爱慕却无缘的爱情再一次令她感怀落泪。
门开了，姨夫走了进来。小丽赶紧擦了擦眼睛，坐直了身子。
“我们美丽可爱的马小姐，是不是被顽强勇敢、不为命运所屈服的保尔感动了？”
“我哪有那么丰富的情感，只是刚才切洋葱辣了眼睛。”她压制住内心的伤感，以显示自己的坚强和理智。
“切洋葱让人流泪，使人显得悲伤，但它的营养成分非常丰富，被称为蔬菜皇后。”
“姨夫，那洋葱都有哪些成分呀？”小丽明知故问。
李爱国也不清楚洋葱具体含有哪些丰富的成分，便含含糊糊地说：“维生素呀，矿物质呀，等等等等，总之，多吃对身体有益。”
“维生素和矿物质，就两种呀。”小丽故意顽皮地说。
李爱国笑了笑，问道：“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平平淡淡，偶尔有点波澜。”
“平平淡淡才是真，生活终归平淡嘛。”
“姨夫，最近，我认识了一个小男孩.……”小丽正想说一说春生，以便姨夫能给予关照，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李爱国快步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李叔叔好，有点晚了，对不起。”一个小伙子彬彬有礼地说，
“不晚不晚。”李爱国热情地说，“快请进。”
“这是点心，在国营商店买的，听说酥软可口，特别好吃。”小伙子说着，把手提袋递给李爱国。
小丽站起来，本想快速闪进厨房去。这时，姨妈从厨房里出来，她满面笑容，在围裙上蹭着湿漉漉的手。
“小杨，好久不见，越来越帅了。”
“哪里哪里，阿姨过奖了。阿姨做的菜真香啊，我从楼下就闻到香味了。”
“快，老李和小杨先去餐厅坐。小丽，你去厨房端菜。”
不一会儿，饭菜碗筷已准备完毕，大家都坐了下来。
李爱国端起水杯，先喝了一口，润了一下嗓子，说：“欢迎小杨，欢迎小丽，老婆辛苦了。”他依次碰杯，玻璃杯不断发出清亮的响声，又消失在飘荡着的香气里。
“大家动筷子，看着这一桌子香喷喷的菜，我肚子都咕咕叫了。”李爱国说完夹了一块红烧肉，有滋有味地品味着，“好吃，好吃。”
小杨夹了一块，说：“真香，比饭店做的还好吃。”
“小丽，你怎么不吃？”姨妈问。
“姨妈，晚上吃肉长肉。”小丽小声说。
“又不是天天吃，天天吃也吃不起。”姨妈说着，就夹了一块肉放到小丽的碟子里。
小丽看着诱人的闪着光泽的红烧肉，抿了下嘴唇，咽了下口水，说道：“我只吃一半。”她用筷子轻轻一夹，红烧肉一分为二，她把一半放到姨妈的碟子里，又夹了一片扁豆，盖在自己碟子里的红烧肉上，一起夹了放到嘴里，慢慢咀嚼着。
姨妈看着小丽，微笑着说：“越大越爱美了。”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李爱国哈哈笑着，“我们边吃边聊，不要放筷子。我先抛砖引玉，做个自我介绍，当然，有些信息你们知道，有些信息也许不知道。我叫李爱国，现在是城关小学的校长，以前当过兵，从事思想政治教育方面的工作，在军队认识了小杨的爸爸杨建军连长，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旁边这位是我勤劳善良的美女老婆赵春花，她还有一个小家碧玉似的妹妹，而这位可爱美丽的小丽姑娘正是她妹妹的千金，也就是我的外甥女。”
“来，干杯，干杯。”大家碰杯，以水代酒。
“谢谢李叔叔对我爸爸的关照。我叫杨小树，你可以叫我杨树，也可以叫我春天的小小树，我在城关公安分局工作，我喜欢坐在秋千上，安静地看书或晒太阳，放空自己，偶尔也去打打球，出出汗。我喜欢平淡如水的简单生活。”
小丽听着杨小树简短的介绍，听出了太多信息，身上出了一身虚汗，她仿佛恍如梦中，真实和虚幻重叠在一起。她有些疑问萦绕在心头，急于找到答案，又害怕答案像一支利箭，射伤自己，她困在迷宫里，不知所措。
小丽站起来，慌张地说：“先失陪一下。”她快速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哗哗的流水洗着脸。她又推开窗户，吹着微凉的秋风。窗外一片漆黑，遥远的天际上，月亮躲进了厚重的云彩里，几颗星星闪烁着暗淡的光芒。
小丽平复了一下心情，重又回到餐厅。俗话说，相由心生，再说，小丽也不是个演员，不能很好地掩饰内心的情感，大家自然能从她的脸上轻易地看出她低落的情绪。
“怎么了，小丽？”姨妈关心地问，姨夫和小树也看着她。
“突然，肚子就不舒服了。”
“先吃两片氟哌酸吧，我就去拿。”姨妈急忙站起来。
“不用，一会儿就好了。”小丽拉着姨妈，又坐了下来。
自我介绍没有再继续下去，似乎除了杨小树不知道小丽是幼儿教师这无关紧要的信息外，其它个人信息都彼此知道的差不多了。大家吃着菜聊着天，话题渐渐索然无味。小丽默默地听着，偶尔夹一点青菜，长时间地咀嚼着，似乎担心菜进了肠胃里，也像红烧肉一样，最终转化为脂肪，改变了身体苗条的曲线。
吃完后，李爱国叮嘱小树一定要把小丽安全护送到家，小树说这是人民警察义不容辞的光荣职责。小丽和小树一前一后下了楼，又并排着推着自行车，走在微弱的灯光下。
“你住哪里？”小丽问。
“南山的西南边。”小树答道。
“够远的，我家和你家的方向也不一致，你快回吧，我一会儿就到家了。”
“没关系，我正想走走路。赵阿姨人热情，做的菜可口，我吃的有点多了，走走路，消化消化，要谢谢你陪我走路呢。”
“你们警察工作忙吗？”
“相对其他职业来说，是有点忙，不过，因为我爸在战争中受了重伤，单位对我适当照顾，也没有他们那么忙。你是做什么的？”
“幼儿教师。”
“这职业好，不怕风吹日晒，可以自由支配下班时间，还天天与可爱天真的孩子们在一起，多幸福啊。”
“我想，幸福和职业无关，和爱相关，只要有爱，爱着，就幸福。”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小树回味着小丽的话，小丽想着与山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你为什么叫春天的小小树？”小丽边走边问。
“感觉这名字充满了向上生长的勃发生机，我应该走出战争的阴影，在明媚灿烂的阳光下，努力地向上生长。”小树解释道。
“积极向上，努力生长，正能量爆棚，我需要向你学习。”小丽赞道。
“这是一个理发的小姑娘教我的，她很漂亮。”小树静静地说。
“你喜欢她吗？”小丽问道。
“有一点儿喜欢和心动。”小树脸上一阵红热，心里荡漾着幸福。
“我给你介绍介绍？”小丽猜出是孟夏生，便说道。
“啊！”杨小树吃惊地看着马小丽。
“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女孩叫孟夏生。”
“是是是。”小树激动地说。
“她是一个非常坚强善良的女孩，你多大？”小丽问。
“二十岁。”
“我也二十岁，你是几月的？”
“五月五日。”
“我是五月五日中午十二点的。”小丽感到妙不可言的缘分，直截了当地说。
“我五月五日下午三点的，那我叫你小丽姐吧？”
“你把我叫老了，我们还是相互称呼名字吧。”
“嗯。”
不知不觉，两人走到了小丽家的楼下，她弯腰把自行车锁在一棵树上。
“太晚了，就不邀请你上楼了。我住在三楼十六号，我的自行车一般锁在这儿，偶尔也放在楼梯下。你如果找我，看到我的自行车，就说明我大概在家里呢，再见。”
“再见。”小树目送小丽进了二号单元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