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傍晚的风冷冷的刮来，四周漆黑一片，陪在方志强旁边的仍然是那条川流不息的洛河，此时此刻在夜色的掩护下，人总会尽情的释放自己内心的压抑和生活的苦楚，或许这是农民独有的释放方式。
“强子呀，咋坐在这里生闷气呢？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呀。”方玉顺顺势也坐在方志强的身边，他早早的就受刘氏之托来开导自己的侄子，在他心里方志强一直很优秀，他也原因毫不保留的将自己的人生经验全部传授。
“叔，我心烦，我又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了，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一回事呀。方志强难受的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两口子吵架也是在所难免的，有时候舌头还和牙齿打架呢？婚姻就是那样的，一个丑的搭一个俊的，一个哭的搭一个笑的，一个有文化搭一个没文化的，你是幸运的娃，小莉为你生了两个孩子，这没有功劳也还有苦劳吧，在你最穷困的时候，她对你不离不弃，你能对她发火吗？你妈养你这么大也不容易，那你能不孝顺吗？养育之恩不图报？望子成龙白费心。你两个弟弟也对你有恩呀，志平腿受伤，你也知道吧，所以你不能伤害其中的任何一方，小莉发几句牢骚，你就让她一点，谁都有释放的时候，她也是为你抱不平，至于你妈这样做，确实有点过分，但做父母的也有自己的难处，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碗水是端不平的。志平，志良，还没有成家呢？因而你妈才偏向他们，记住我一句话，兄弟齐心，齐力断金。兄丢异心，溃不成军。亲情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听叔的话，回去给小莉回个话，这事就了了。”方玉顺细心的对侄儿进行教导，方志强每听到叔叔的话，他内心就舒坦很多了，他佩服自己的叔叔——黑娃村最具有智慧的老者，这是方志强对叔叔的评价。
“叔，你的话很有道理，我听你的话，这一年来，我也收获不少，但现在下麦场是越来越难，我烦的是下一步自己的出路在哪里？这分家之后，挣钱的门路在何方？生活不易呀，我也愁这个。”方志强说出自己的想法。
“强子，叔知道你担心啥？现在就赶紧回去道个歉，晚上你过来，咱们合计合计，天无绝人之路。”方玉顺说到。
“嗯。”方志强点点头，他准备回到那个过去充满温馨但现在有点火药味的家。
房子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空无一人。邻家才告诉方志强，田小莉回娘家了，方志强坐在黑漆漆的屋里，回味着这过去一家五口人的生活，现在老屋仍在，人去楼空，方志强内心感到压抑，他轻轻地锁上门，一个人去方玉顺的家里坐坐，说实话，这几天因吵架什么也没有干，方志强总感到身体不舒服，人一旦在忙碌中闲下来就有点不自在。
“叔，叔，您在家吗？”方志强敲开了门。
“强子，你给小莉道歉了没？”方玉顺首先问道。
“嗯”方志强赶紧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小夫妻吗，吵吵闹闹很正常，和解了就好，和解了就好，来强子里面坐，在你未来之前，我想了好多出路，但都走不通，只有一条道可以走，但是活比较脏，也比较累，你未必肯干？说实话让你去干这个，确实是大材小用了，你毕竟是人文化的人。”方玉顺说完看着侄子的脸。
“干什么都可以，叔，你知道我一不嫌脏，二不嫌累，三比较能吃苦，四懂得忍让，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我啥本事都没有，还是一个农民，叔，你说说到底是哪一行，看我能干不？”方志强焦急的等待着回复。
“收破烂，这个比较赚钱，但由于你不会开车，所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拉架子车。这一是离家比较远，二是地位低，三是刚去那里人生地不熟容易上当受骗，这个你愿意干不？方玉顺问道。
“愿意，当然愿意，在哪？”方志强急切的问道。
“山西，出省了。”方玉顺回答道。
“嗯，确实比较远，叔，这个靠谱不？我回去想想。”方志强认真的说道。
“绝对的可靠，全村我最信任你，也没那你当外人，我就首先告诉了你，我可是有私心的，到时咱们一块去，我年纪大了，你可要给叔帮帮忙，这样彼此有个照应，怎样？”方玉顺带着微笑的问道。
“叔，行，只是您都上年纪了，家里情况不差，不用愁盖房，您还出去吗？”方志强吃惊的问道。
“人不能总闲着，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还得努力奋斗，毕竟我这个老骨头还能动弹，虽然我上年纪了，但收破烂还是没问题的，算账，收货找你，其他的没有问题。”方玉顺拍了拍胸膛，这好像给方志强打保证一样。
出了方玉顺的家门，方志强心里比较踏实，他没有直接的回家，而是一个人去娘家去接田小莉。
他先在黑夜中点燃一支烟，然后抽完手中的烟，慢慢的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让自己呼吸得以匀称，然后大步向岳父家中走去。
“强子，你太不像话了，小莉刚生完孩子你就和她吵架，还有你妈真狠心，现在就分家，这是夺取你的劳动成果，你知道吗？方博，方奇都饿成啥样了，要你这大干啥？”方志强还没有进门就被岳父狠狠的批评了一顿。
“坐，我进去叫小莉，强子这不是来了吗？老头子你就别生气了，照我说分家了也好，以后强子奋斗下的家业就是自己的，我去给娃说几句好话让莉莉早点回去，免得别人笑话。”张氏帮腔到。
“大，妈，我之所以对小莉发火，那是因为没有出路，心里烦，说话语气太重，所以来接小莉回去，过几天我就要去山西了，这不过来给小莉交代一点家事，同时也道个歉。”方志强心平气和的说道。
“等等，去山西做啥？”田军山问道。
“收破烂，我和我玉顺叔一块去，这不两个人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方志强答道。
“收破烂，那是要本钱的，你那经费从哪里来？你走了，这孩子和莉莉怎么办？离得这么远，你会确保万无一失？”田军山问道。从这个话里方志强知道了岳父已经支持自己的工作了，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大，这你放心，我去三个月或者两个月就回来了，家里有啥事，有农忙活，我就回来了，两头不耽误，我这个工作比较自由，春忙秋收两不误。至于经费问题我还没有想好，去了再说，不行就先借别人的钱用着，有了再还。”方志强回答道。
“这样吧，经费我给你想办法。但是是有条件的，你得把兵娃带上，这样彼此之间也会有个照应，反正他闲着也是闲着，至于小莉回去与否就看她自己了。”田军山说到。
“谢谢岳父，小莉，咱们回去吧。”方志强到了里屋拉住妻子说。
“你去收你的破烂，谁让你管，你回去吧。”田小莉倔强的说
方志强一个人回到家中，心里感觉失落落的，突然在黑暗中他看到田小莉回来了，田小莉低头不语，两个孩子已经睡在岳父岳母家里，“莉莉你还在生我的气吗？我明天不走就准备后天走，我走后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够回来？这家里的里里外外就靠一个人操持了，地种不过来就算了，有啥大事就到发宏叔那里给我打电话，让你受苦了。”方志强说完这些话就准备收拾行李，他自己给自己装洋芋，做饭。
“还是我来吧，这就不是你们男人干的事，出门在外，多长个心眼，别让别人给骗了，注意安全，给，这个你拿着，作为资本，天慢慢热了，你就躲在阴凉处避暑，雨天时，就及时回来，进收费帐时，注意院内的凶狗，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我们在农村饿不死，去了不要打牌，喝酒，同时尽量少抽烟，注意保重身体。”田小莉边说这些边帮房志强收拾行李，在微弱的灯光下，他看到了田小莉的泪光，他感受到家的温馨，当他双手接过钱时，也感觉到沉甸甸的爱，想不到岳父还是那样的疼爱自己。
田小莉给方志强的裤头里面缝了一个小口袋，这是专门装钱的地方，方志强上前去拿裤头时碰到小莉的手，两人身体一抖，同时掉进黑暗中，那种原始的爆发力仍在这件小土屋里上演，一切都在黑夜中沉默。
第二天方志强就过来向母亲辞行，也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和小莉吵架的事情，毕竟母亲年纪大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怪罪母亲偏心。
“强子，是妈不好，不分家吧，这更是连累你。分家吧，对你是个打击，你和小莉吵架，我有点过意不去，你刚走出家门。我就打发你玉顺叔去劝劝你，哎！手心手背都是肉，目前志平还有补鞋的手艺，他能维持生计，可是志良还小，啥事都不会，我很担心。对了，你给小莉道个歉，我拉不下这个脸。”刘氏说到。
“妈，这都是小事，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和我玉顺叔以及我哥（田兵娃）一起去山西收破烂，这两个家，就拜托你来回照看了。让志平和志良多照顾一下莉莉好孩子，等我回来之后再帮他们牵红线，等他们结婚，我也算交过了。”方志强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样吧，强子。你去山西也把志良承携上，让他跟你多磨练磨练，这样既有利于他的成长，反而又能减轻家里负担，至于家里面，我会尽力去照顾的，把志良交给你，我放心。”刘氏说到。
坐上开往洛南县的列车。他们四个激动万分，特别是方志良对一切都充满这好奇心，经历两个半小时他们到达了洛南县，他们在车站吃了点自带的干粮，然后换乘开往山西的列车，在经过风凌洞的时候，他们看到了黄河，内心激动万分，这就是传说中的黄河，“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这是方志强最先想到的诗句。他们四个挤在一间小房子里面，房主叫老杜，人挺好的，在这里居住还有离他们县很近的几个同行，很快大家打成一片，都是“天涯沦落人。”口音一样，因而彼此之间就多了一些亲近。
第一天他们先熟悉了一下环境，哪里是收费站，哪里是加油站，那条路可以回来，哪里有货源，第二天他们就正式“上班。”他们每个人拉一辆架子车穿梭在各个小巷之间，方志强默不作声。
“强子，喊呀！不喊别人怎么知道你是干啥的？”方玉顺说到。
“叔，我…我……我喊不出来。”方志强红着脸说道。
“这又不是让你丢人呢，听着，我开始喊了，收破烂喽。”方玉顺做了个示范。
方志强还是不敢喊，没想到曾经在书中所学的内容今日会重现，没想道昔日的高中生会沦落到这种地步，没想到自己还得通过这种方式去赚钱，钱呢，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有人为你去坐牢，有人为你走错了道，有人被你牵着鼻子跑，我呢，也得走着一遭，想想看自己曾经受过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这不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却不敢呐喊，无法突破自己，不，这是软弱的表现，人首先得战胜自己。
“收破烂喽。”积压了两年多的情感，受过生活的波折，经历生死的体验，他吼出来了，舒坦，人总是这样，自然的东西老当成不自然，这样自己就会感到不自然，没什么？这就好比农村谈恋爱一样，自己本以为不自然，其实那是在自然不过了。
“这就对喽，强子，你做的不错。”方玉顺鼓励道。
大街小巷想起了悠扬的声音，开始他们四个挤在一起，每晚回来都收的少的可怜，因而他们决定分开去做，方志强放心不下弟弟，他总是和弟弟一起出去，由于方志强长得老实，为人敦厚，价格合理，有时候还额外帮助人搬家。因此常常受到雇主的欢迎，他们有破烂，总会放在墙角等方志强过来拉。
方志强既收破烂，同时也捡破烂。他常常出现在垃圾箱旁，外出时，从不买饮料，太阳暴晒，他也照样出去，无论春夏秋冬，无论阴晴雪电，他几乎每天出去，回来后，对废品进行归类回收，有些就被他装在另一个袋子里，准备带回去，有些就地卖掉。
天黑后他就整理废品或者看书刊，其他的几个人同行就开始喝酒赌博，刚开始方志强和田宾娃还能克制住。但经不起他们三番五次的“邀请”，慢慢的他们就染上了各种恶习，特别是田兵娃，不仅赌博，而且喝酒、抽烟由于他年龄比方志强大，方志强不好管理，方志良却受到自己的哥哥和叔叔的严厉批评.因而略有好转。
有闲时间了方志强就会找方玉顺，二人聊得比较投机。在方志强心里，方玉顺永远是长者和智慧者，因而每一次和自己的叔在一起聊天，他都收获不少。他们每个人都有储钱的地方，有的是裤头里面，有的是被褥里，有的是枕头下，有的是墙的夹缝里，存钱的时候也是秘密，取钱的时候也得保密，每个人都有了小匣子，忙碌了一天，成本多少，买了多少，赚了多少，这则成为他们最关注的话题，每晚数着钱过日子，他们心里总是美滋滋的，白天受的委屈和劳累全都烟消云散了。深受痛苦滋味的人，一定懂得生活的艰辛，一定是有质量的人，方志强穿梭于各个巷子里，他融入了这里，他以自己的勤劳，人品，交际稳稳的扎根在这里，仅仅三个月，这里人都和他比较的熟悉，他也不在担心什么。而是一种释然，苦中亦有乐，只要有精神动力，他就会源源不断的奋斗下去，在方志强心里，他正在为自己的后代谋一件大事，为了这个目标，他需要努力奋斗近10年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