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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军山病了，张氏成天就在家里求神拜佛，她擅自做主，把家里的一部分钱用来修了两个简陋的山庙，龙王庙和土地爷庙，然后拜神，求药。这两座庙对于村里人来讲，那就是件大好事，但对田家来讲就未必了，因为耗的是田军山的血汗钱，张氏不计后果，所有的这一切，田军山全被蒙在鼓里。
张氏对神是绝对的信奉，她想用建庙这个工程来感动上天，每天她都虔诚地向神磕三个响头，然后默念三个愿望。第一愿老头子早日康复，第二保佑儿子平平安安，第三保佑全家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
方玉喜的老婆英莲也加入其中，英莲也是绝对的信神，村里人盛传她会做法，而且能通阴阳，能预知生死吉凶，能知晓人死后的所有事情。比如人死后第七天魂会回来，她把这个叫“回秧。”凡是和死者同一属性的人，无论男女，无论老幼，都要回避，而且还得在门前遮一片席，鸡狗猪猫牛羊等动物必须远离，两个门墩上还得各放一个碗，碗里倒上酒，上面放两双筷子，筷子上各放一枚鸡蛋，家里撒上灰，第二天她要观察地上的痕迹，如果地上的灰没有痕迹，那证明这个人死后没有受罪，鬼差连绑都不绑，如果是少量痕迹的话，说明死者是被鬼差用麻绳绑着，那也没什么，如果地上灰尘痕迹凌乱，说明死者是被鬼差用铁链子绑着压来的，这说明死者在地狱受到很重的惩罚,那家人就要多烧点纸钱，以求死者少受点罪。如果恰巧此时谁病了，她就知道撞上鬼了，她会拿个碗，倒点清水，然后把筷子立起来，只要筷子立起来问题就解决了，这就叫“立柱子”，坟上还得洒满豆子，每隔一米左右，还得插上白旗，这叫招魂幡，二七怎么样，三七怎么样，百天怎么样，三年怎么样，她都清楚，村里人都不得不听她的，英莲也有求药的本领，所以村里人称她们两是神婆，为了表达对神的诚意，她们两在家里撒了灰，每天吃饭的时候先敬神，然后才能用餐。
张氏在建庙的时候，挪用了田发宏田笼上的石头，无意中挪用了田勤民（田发宏的弟弟）田地里的土。张氏和英莲两个人凭借自己的力量，她们两个盖好了庙，并且还开了道路，这对于全村人来讲是个福祉，大伙儿很敬重这两位神婆，传说她们都会做法，有时候两个人合作，有时候两个人较量，就比如这次，张氏一直以为田军山的病是英莲做法所得，所以她也在做法进行反击，巧合的是，方玉喜竟然因喝醉而摔倒，因而也躺在床上，张氏认为这下可以打个平手了。
村里人传遍了，田发宏的老婆和田勤民的老婆在去参观新神庙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少了块石头和些许土地，她们很气愤，回家后添油加醋的把事情告诉自己的男人，田发宏当时因哥哥在面前不好发作，只能忍下去了。
黑娃村是女人们都信神，男人们大半不信，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作为田军山那就更不信了，好歹自己也上过四五年学，他从小就不信鬼神，逢年过节他从不把神当回事儿，他甚至反感自己的女人敬神，但由于女人信神也没有妨碍他什么，因而他也不再过多的干涉什么。
几天过后，田军山康复了，康复后，田军山让弟弟把费用记在账上，然后准备回家取钱。
“不用了，哥，都是一家人，以后别客气了，只可惜，我这诊所以后要倒闭了。”田发宏说。
“亲兄弟，明算账，现在你也自立门户了，这钱你必须收下，对了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诊所不是开的好好的吗？又没有人抢你饭碗，咱们村谁还有你这个本事，毕竟你当初学过医，呵呵，你多虑了。”田军山不解地问。
“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糊涂。”田发宏问。
“到底怎么啦？你说吧！我这几天天天在你这儿打针没出去过，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呀！”田军山认真的说。
“好吧！哥你得答应了我听完这话要冷静，我嫂子用你的钱建造了两座神庙，整天求神拜佛。声称只要吃了她求的神药，病人就会药到病除，你说说我这诊所该怎么办？”田发宏回答到。
“胡闹，简直就是胡闹，真有这事儿？”田军山止住怒火问道。
“哥，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你眼见为实，待会儿回家的时候你经过河畔就看到了，也会明白我说的是真是假，不仅如此，嫂子在建庙的时候，土是用勤民的，石头是用我家田笼上的，为这，勤民的妻子昨天还来告状，我妻子也向我发牢骚，当时看见你在，我就没敢多说。”田发红认真的说。
“这简直是反了天呀！信神能顶个屁用，信神发家还是能致富？信神能带来吃还是能带来穿，信神带来钱还是能治痨病，真是无法无天，看我回去不不找她算账才怪呢！”说完田军山脸上青筋暴露，双拳紧握，然后气冲冲的走了。
田发宏怕出啥事。就让自家的女人同自己一块儿去田家，田勤民的妻子也加入其中
经过河畔时，果然有两座崭新的神庙，他气疯了，回到家后，家里空无一人，院子里面到处是烧过的表纸的痕迹，家里中堂前神像周围插满了蜡烛，屋里案上，炕头上，猪圈里，大门上，灶房上，全是符咒，香案上放的全是张氏在神前求的药，其实这就是黄纸角加灰而已，屋里空无一人。
田军山把钱点了一下，心里更加愤怒了。“这婆娘真会花钱，修了两个破庙，就花了我几百元，我让你敬神，我让你敬神，我让你整天装神弄鬼，我让你斗法捉弄别人，来给我把这些东西都毁了。”田军山，大吼一声，其他人给把符咒给撕了。
田军山吹掉了所有的蜡烛，折断了所有的香，扔掉了所有的神药。烧掉了所有的表纸，把神像从中堂扔下来，然后一脚踹到炕洞下面。
“神婆，我刚才看到军山叔已经康复回去了，您真厉害，竟然能把英莲婶搬倒，且让神赐予您法术，从而使军山叔康复，您太厉害了。刘心玲佩服的说到。
“哪里哪里，我从来不斗法害人，为人还是要多做善事，我是因为修了这两座神庙才感动了上天，因而老头子就不治而愈了。”其他女人也都点头应答道。
“张婶，您花钱建庙，军山叔不会怪你吗？”刘叔玲问。
“怪啥？钱乃身外之物，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老头子会理解我的，好了不说了，我要回去看看老头子了，你们继续虔诚的求神拜佛，不得怠慢。”张氏说完后就走下神坛，然后就向家里走去，不知为什么今天她的眼睛跳得相当厉害，她想，左眼跳灾，右眼跳财。莫非今天自己有什么灾？绝对不可能呀！我有神保佑。不会有事的，她自言自语道。
她还没来得及进家门，就被田军山一脚踢翻在地，她还没明白过来是怎样的一回事呢？她的腿上又是一脚，她哭着向前爬，这时在场田发红的妻子，田勤民的妻子，也参加进来了，她们拧张氏的胳膊，让你拿我家是石头，让你用我家的土，她们是拳脚并用，田军山刚要上去打，田发宏拉住了自己的哥哥说：哥，这样会弄出人命的，给她个教训就行了。
张氏苦苦的求绕，就是没人去理，田军山也不挡架，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张氏被打，当张氏看到中堂的神像被毁时，她彻底崩溃了，她心中的信仰坍塌了。“你们这些挨千刀的，将来不得好死，会被打入18层地狱，永不超生，万劫不复的，田军山，你良心让狗给吃了。我这几天天天为你没合眼的求药，你竟然这样对我，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雷神呀，你快点显灵，把这些人全劈死，玉皇大帝啊，王母娘娘啊，快救救我呀！”
张氏喊得越凶，对方就打得越重，她趴在泥潭里，全身是水，然后张氏就趴在地上不停地打滚儿，莉莉呀，救命呀！莉莉……”田小莉听到哭声后，她和英莲两个人一起赶过来，田小莉推开了两个婶子，然后死死地抱住自己的母亲，“你们要打，就把我妈和我活活的打死吧！”田小莉死死的用身子护住张氏，这下没有人敢动了。
“大，你咋这样狠心呢？我妈天天磕三个响头，就是为你祈祷，为了你，她整夜整夜不合眼，这片城心天地可鉴，咱不管信神管不管用，最起码我妈的心是好的，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神仙，她只能用自己的方法来为你祈福，你怎么能这样呢？李婶，周婶，用你们家几块石头，用你们一点土，你们至于这样吗？有种的以后逢年过节别去神庙烧香，有种的话回去把自家祖宗牌位烧了，有种的话死了别睡棺材，别入土为安。“
此时此刻田小莉已经失去了理智了，她也不管长辈不长辈的，她连哭带骂带喊，田军山此时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回到院子里唉声叹气。
”小莉，你怎么把话说的那末难听？你妈做得对吗？”
“亏你们还是长辈？我说话难听，你们做得不难看吗？以下犯上，你们感觉不害羞吗？今天我当着众人的面发誓，你们要是死了棺材能从我家院子里经过，我就不算人，你们逢年过节去神庙烧香，就是短命鬼，你们今天的所作所为天理不容，老天有眼，善恶有报，你们就等着遭报应吧！”田小莉扶起张氏向自家走去。
“死女子，你说啥呢？真是没大没小。”李氏说道。
“怎么想打我？来呀！小心我家强子回来收拾你们，念你们是长辈，不要得寸进尺。”田小莉说道。
“够了，够了，你们都给我滚出去。”田小莉也懒得理，就把张氏拉回自家里去了。
张氏一句话也不说，两眼发呆，手脚冰凉，全身抖动，身体蜷缩在一起。田小莉先给张氏打开了衣服，当她打开母亲的衣服时，她惊呆了，母亲全身是伤，田小莉满脸泪花，母亲乳房干瘪，四肢骨瘦如材，这些年来她为子女操碎了心，她的一个儿子在十岁左右夭折了，另一个儿子还不争气，三个女儿，大女儿被迫过继给别人，二女儿刚嫁过去没多长时间，她丈夫就死了，三女儿还在身边，但没有机会上学，她曾经背着自己的孩子捡过粪，翻过秦岭，在山外拾过麦，在外面摘过棉花，想到这里，田小莉留下的不仅仅是同情的眼泪，还有一种感激之情。
她给母亲的伤口上了点白药，然后给母亲换了衣服，帮母亲擦拭了全身，可是一天过去了，母亲还是不说话，不吃饭，不喝水，好像在等死，这天夜里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张氏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英莲则更加佩服张氏的“修行。”因为张氏在叫骂中提到了雷公显灵，这天晚上真的显灵了，所以她决定天亮了去看看和自己斗了一辈子法的“仇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