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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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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4/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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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路》连载

第二十九章

方博初中毕业了,高中没有考上,方志强叹息儿子命运不济,但他从来没有说过儿子一句话,他知道儿子心里不好受,所以他选择让儿子一个人静一静,其他的亲戚都建议让方博去复读,方志强也表示同意。但方博不愿意给家里添负担,他想既然自己没考上,那可能就是天意,他也明白家里的经济状况,他不想夺取两个弟弟的上学机会。

“大,条条道路通罗马,我要出去打工了,家里让您受累了,我决定出去闯一闯,您多督促督促我两个弟弟,我这个哥没有当好,没有树立起好榜样,我愧对您的希望,我有手有脚,大,我相信自己能闯一番天下,同时家里也能减轻一些负担。”方博说道。

“博博,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你就一个人出去吗?出去干什么工作?想好了没?即使咱家砸锅卖铁也要供你念书,只要你愿意,我会尊重你的选择。”方志强问到。

“大,我决定好了,学不上了,天意如此,我也不想耽误自己的年龄,我明白家里的情况,我和我亚莉姐一块出去,我可以学习擦玻璃,学厨师,学修车,学电焊,路总能寻到。总之,我能够生存下来,我好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好好念书,导致现在很难抉择,但我必须有所选择,书我就不念了,我想出去,获得一份自信,同时也要锻炼锻炼自己。”方博说。

“好吧,出去闯闯也好,但你必须记住以下几点要求,第一要注意个人人身安全,财产安全,交通安全,要安安全全的出去,同时也得安安全全的回来,出去了也要给家里面常常写信,不要强出风头,不要呈英雄,时刻要懂得保全自己;第二,不准干违法乱纪违背道德的事情,养成良好的习惯,不吃烟,不喝酒,不打牌,不胡来;第三,必须勤快,但要懂得劳逸结合,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即要学会能够挣钱也要学会能够花钱,这要虚心学习一两门技术,认真对待,不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务必持之以恒;第四,多听听你姐的话,干什么事儿都不要冒进,三思而后行,谨慎谦虚做事,有什么难处?要及时告诉家里,就这些要求,你记住了没?”方志强问道。

“大,我记住了,您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次我们去北京,路途遥远,您和我妈一定要保重身体,我有我姐照顾,您们不用担心。”

“博博,出门在外,一定要给我注意安全,要舍得吃喝,钱是身上的垢甲,搓掉一层还有一层,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拿我说,如果身体不舒服,干啥活都没有精神,你给我把自己照顾的美美的,千万别瘦了。”田小莉再也控制不知内心的情感,她的眼泪就下来了,并且边哭边诉道谁谁谁出去所面临的问题,她在尽力挽留儿子。

方博极力的控制自己,他告诉自己不能流泪,如果是这样的话母亲更舍不得自己走,他想自己必须要走出去,他要去北京看看,他要体验体验城市里的生活,他要靠打工来改变自己的命运。田小莉的努力失败了,最后方博还是离开家,他带上了父亲给他买的新西装,该是出发的时候,又是出发的时候,这次和以往不同,他要到远方寻找未来,前途茫茫,谁也无法预料。他拿着父亲给的本钱,母亲给做的布鞋,离开家。

站台是流动的历史,是人类最普通,最复杂的情感栖息地,当列车来临时,引起大地震动,车上的人和车下的人才知道相聚离别是人生中最难忘的时刻。方博目视前方,车在开动时,他眼角落下了离别之泪,田小莉双眼已经红肿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方博坐在车上内心久久的无法平静,他怕父母看到自己的眼泪,他就一直看着茫茫的群山而发呆。

历经十几个小时的周转,方博到达了北京,他对北京的一切事物都很好奇,但同时丑态百出,坐上公交车时,他双手抱于胸间,左手拿着零钱,右手护着钱包,公交车上小偷比较多,使他时刻提高警惕,他坦然地坐在座位上等待售票员来收钱。

“刚上来那个小伙子,请投币。”司机说道。

方博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还在东张西望,不知所云。

“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赶紧投币。”司机再次强调道。

“投多少,你们不售票吗?”

“小伙子这是公交车,一看都知道你是农村来的,投多少,那投票箱上不是有吗?真是没有见识。”

众人把目光投向了方博,方博这才投了币,他尴尬万分,接下来的时间里,全车的人都在看着这位身穿西装革履的“城市人,”然后投来一丝嘲笑,方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内心痛苦万分,他把头埋得很低,很低。车没走几站,还没到达目的地,他就悄然地下车了,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他落泪了,是啊!虽然自己装扮成“城市人”。但自己的本质仍然是农村人,自己的根在农村,现在把自己移植到城市这块土壤上,自己怎能适应呢?鱼儿离开水怎么能自由自在的遨游呢?方博一肚子苦水无处诉说。

接下来的路途漫漫,他选择了步行,每走一步他内心就有一种失落感,城市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但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在哪里呢?他没有一种安全感,站久了,头就会因吸收到污浊的空气而发晕,耳就会因巨大的噪音而心烦,眼就会因黑夜的路灯而无所适从。这里是我的根吗?人人都说都市里,霓虹彩霞美,但它并不属于我,浪子何处归?我是一个浪子,天大地大,都市繁华,但哪里有我这个浪子的容身之地?时间长了,我就麻木了,方博内心顿时厌烦起城市了,他回想到自己的童年,他默默的说道;“睡在父母的脚下,躺在自家的土炕上,突然我又找到往日的安全感。我内心不再孤单。一回家,失眠问题就解决了,美美的睡一觉,早晨推开窗户,空气清新,头也不晕了,反而觉得清爽几十倍。不远处只有鸟的鸣声和狗吠声,靠近河流能听到潺潺流水声,劳作声,喘息,责骂,嬉笑和哭泣声,雷鸣声,儿童打闹声充斥着我的双耳。我感到心旷神怡,亲切无比。眼前青山绿水,牛羊成群,村落炊烟袅袅升起,我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生活在这样美好的世界里。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天黑了,狗进洞了,鸡归笼了,鸟归巢了,我也躺在父母的身旁了。天空中繁星点点,昼夜分明,我睡的很舒服,吃的很可口,家乡的中药上山随处可见。养血补气固原也实现了,我犹如吃到太上老君的仙丹一样,神采飞扬,精神抖擞,一接地气,百病根治。”

在看看城市本身吧,千篇一律的大楼,缺乏公共空间,缺乏文化个性,缺乏亲情友情。当自己作为行人被挤压到汽车路的边沿并面临被撞的危险时,他感到自己很渺小,密集的城市建筑给人一种压迫感,阻塞感,乏味感,乃至疏离感和恐惧感,虽然他有姐姐的陪伴,但他还是对城市存在陌生感,他无法想象那些在城市里生活的农民工是怎样度过的。

几经曲折,他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一个小区当保安,由于他是新手,对有些东西不太懂,因此常常受到上司的责问,忙碌了一天,他还得加紧速度赶公交车,出租车他坐不起,有时候没有办法,他就一个人沿着街道向前走。风吹过,假装享受,回到住处,他内心不是滋味,自己住的小房子和对面的高楼大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一个城市里,往往穷人和富人生活在一起,穷人为富人服务,为他们清扫垃圾,为他们值班,为他们运送蔬菜,越想越不是滋味,方博没有想到自己也成为农民工的一员,他脱下工作服,草草的吃了一点泡面,然后给家里写下自己平生的第一封信,他不知道父亲可否在家?如果父亲不在家,母亲又大字不识一个,这封信也就失去了作用,但是他还是想写,他准备了厚厚的一打稿纸,本想把自己的遭遇告知家里,但是他打住了,远在他乡的游子总是报喜不报忧,免得让父母担心,所以他不得不擦干眼泪,认真的写起自己的情况,没办法,只能夸张和虚构一下自己的工资待遇,方博在内心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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