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她们由于在树林里,所以已经提前感到天已经黑了,田小莉估计大概可能已经晚上8点多了,但有经验的老者知道她时间还早。但为了安全起见,她们提前半个小时收坡,收坡时,年长的长辈都要数一数人数,发现本村的人一个都没有少,她们便快速的打扫战场,熄灭火堆,然后穿好衣服,在自己笼里盖一片大树叶,然后年长的领头,大家有序的返回。
“不好,有野猪屎,还热着呢,前面就是野猪林,咱们还是绕过去吧。”英莲建议。
“婶呀!您可别吓我们几个,如果咱们碰到野猪怎么办?”田小莉战战兢兢的说道。
“没事,小莉,野猪见到我们也会跑,我们可以用火吓退它们,再说我们人多,咱村的男人都在山对面,没事,神婆,咱们不用绕了,就走野猪林吧。”李氏说道。
不大一会儿,她们走出了野猪林,田小莉庆幸的是自己没有碰到野猪,走出野猪林她才发现天并没有黑,但大家都在收坡,因为山路难走,田小莉第一次看到山外夕阳落下的美景,她想自家的男人或许就在那里工作。
“婶呀!山外真美,我家强子应该也在那里吧,那应该是山西。”田小莉问道,周围的人都笑了。
“小莉呀,那是蓝田县,不是山西,傻女子,想强子了吧!呵呵。”英莲笑道,田小莉的脸都红到脖子上了,她加快了脚步。
“哼,我才不想他呢。”周围的人听到又笑了。
原路返回,当她们走下秦岭山到达大路上时,这时大家才感觉到累极了,到了大路上就啥也不怕了,至少有人家了,并且还有自己同村的人,有的女人见到自己的丈夫,药笼就归丈夫了,自己则可以空手而归,其余的年轻妇女则是投来羡慕的眼光。她们也用不着急着赶路了,一路狂奔,也十分的饥饿,她们在“凉水沟”周围喝点泉水,吃点馍,这“凉水沟”专门是为上秦岭的人准备的,任何人都不得污染水源,这是大家的共识,喝着清凉的泉水,人人都感觉到解馋,累了一天了,大伙儿就揉揉腿,捶捶背,然后在摘下一大片荷叶把药笼盖住,以防因颠簸药洒出来。
这时田小莉则惊奇的发现,上秦岭的人远比自己想想的要多,她想有几千人吧,仅仅聚集北川的人就这够这个数吧,田小莉在内心感叹道。
“婶,这几千号人都上秦岭挖药,这药不是挖完了吗?我们明天挖啥?你看看那个周来娃的妻子也来了,她们家可是在镇上有门市部的人,有钱人,她竟然也上山了,真是不可想象。”
“几千号人?天太黑了,你不知道,每年这个季节上秦岭的有上万人来秦岭呢,有黑章的人,有桃坪的人,有高离子的人,甚至保安的人也来了,有上秦岭挖药的,有上秦岭砍树的,有上秦岭割扫帚的,有上秦岭打猎的。总是秦岭就是咱们这里人的衣食父母,有时候他们一家七八口全上阵,他们在秦岭山里搭个帐篷,连续几天都不回去,仅仅一个多月就赚好几千呢,不过这需要吃大苦,哎!都是庄稼人,挣点钱不容易,都是拿苦命换来的,你因为钱是树叶,那么好挣的,所以呀,我老了,如果在年轻一点,我就会“歇坡”,这样才能挖的多。”英莲答道。
“药是挖不完的,这你不知道了,八百里秦川,七十二沟,我们洛源镇仅仅是其中的一个沟,其他沟的人比咱们的人多,所以人数上万了,大伙儿都是苦命人,都是勤俭持家过日子的庄稼人,都在不停地奋斗。你看看路边的房屋,家家都有一把斧头,这些房屋所需要的木料都是来自秦岭,咱们这里人勤快,都在拼搏,所以没有几个闲人在家的,你看看这秦岭都被砍的不成样子,真不知道后代子孙盖房怎么办,这真是造孽呀!”英莲感叹道。
田小莉没在说什么,她更加明白庄稼人的苦,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收破烂不容易,风吹雨晒,每天还得辛苦的劳作,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出中沟口时,她们遇到本村的男人们,袁慧琴,王锅黛,鲁慧芳她们都遇到自家的丈夫,田小莉感觉有点失落,自己的强子哪里去了,不过还好,田军山来了,田小莉顿时感觉到有了依靠。
“这三个姑娘今天表现不错,都坚持下来了,我担心她们半路上就走不动了,掉链子怎么办?还好,她们都坚持下来了,老田,我任务完成了。”英莲说道。
“到底是神婆,不简单,虽然上了年纪,可是这精神头可大了,呵呵。”田军山回复到。
“哪里哪里,我都快70了,灯捻子没多高了,哎,老了不中用了。”英莲答道。
为了照顾这几个姑娘,村里的三辆架子车上不仅装满了扫帚,同时也把她们拉上了,这样她们就不用走路了,田军山接过女儿的药笼说;“叫你别来,你偏要来,你以为上秦岭是享福来了,这次你也试了,挖药苦不苦?明天你歇歇,不能连着上。”
“大,挖药是苦,但是我能扛得住,大家明天都来,这红天大日头,我怎么能在家里睡大觉呢?没事,你放心,这不咱们村还有这么多人呢,都安全这哩,大,您看看我今天挖的药不少吧。”
“你能得很,让你上几天秦岭也好,到时候你就知道这不是闹着玩呢,别以为挖了这么多药就不知深浅,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钻到钱眼里去了。”田军山心疼的说道,他提着女儿的沉甸甸的药笼心里感到女儿长大了,他也没在说啥。
到了离家三里之外,方伟方奇就接上来了,他们两个帮母亲拿药笼,帮大人推车子,帮大人下车上的货物,村里的人都赞不绝口,都夸方志强有三个好儿子。
“哎,志强家的娃都是成器的娃,都比较本分,也特别懂事,都给他妈把饭做好了,并且早早的就接上来了,方伟,方奇,你们做了啥好吃的?”英莲问道。
“糊汤饭,我哥做饭炒菜我烧锅。我还会调莲花白,我给我妈和我爷都准备好了红糖水。”方伟高兴的答道。
“真懂事,饭做好了让你爷吃不。?”英莲问到。
“叫哩,叫我爷吃三大碗。”方伟笑着说。
“不给这老东西吃,他都不给你买油饼,伟伟,我们这一车人都饿了,你让我们到你家吃饭不?”英莲开玩笑的说道。
“不行,不让你们吃,这饭是给我爷和我妈做的,你们吃完了咋办?”方伟调皮的说。
“别听我弟胡说,各位爷,婶,谁家没做饭就过来吃,我们的饭做得多。”方奇说道。
“还是方奇懂事,呵呵,志强这两个娃还是懂事。”英莲说道。所有人都被方伟的话惹笑了,田小莉也感到心里美滋滋的。没想到自己回来还可以有口热饭吃。
回到家后,田军山和女儿吃着方奇做得饭,心里也感觉到舒坦,虽然饭菜烧焦了,菜里面的盐放多了,但是至少能吃到现成的饭菜,田小莉也感到很欣慰,说明自己的孩子长大了,懂事了。
历经半个月的积累,家家都把药材装好,然后在等待药贩子的到来,因为天将大雨,所以无法上秦岭,再加之药材几乎被大家掏空了,所以大家也不用争,不用抢,每个人回到家,都在精心的晒自己的药材,害怕发霉。并且时刻关心着自己的药价。大伙儿闲来无事就喜欢用自家的秤来秤自己的药材,并算计着能卖多少钱?但邻里之间彼此见面之时,大家都比较谦虚,也彼此之间互不露底,但从院里的药材就可以知道谁挖的比较多,总而言之,田小莉她们挖的药材是靠前的,因为她们比较年轻,手脚比较麻利,所以就占有优势。
反而英莲她们却挖的能少一点,关键原因是因为她们老了,行动迟缓,无法和小辈们相比。
方博离家一个月后,就给家里写了一封长信,信到家里之后,田小莉不识字,田军山上了年纪,也看不清楚上面的文字,所以念信的任务就交给方奇了。方奇拿到信后,声情并茂的念起来了,每念到哥哥对家人的牵挂时,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眼泪就来了,田小莉双眼已经湿润了,田军山也感动的落泪了,没想到自己的孙子还会在信中提到自己。方博的信里面把家里人都问候到头了,方伟每次都希望哥哥的信里面能更多的提到自己,但哥哥的信里面大部分内容都是在问候父母,爷爷以及他在深圳的情况,每次在信的末尾才提到自己一两句,他最佩服的就是哥哥能写一手漂亮的字。
田小莉在父亲的帮助下卖掉了自己的药材,当她拿到自己辛辛苦苦挣的血汗钱时,她内心充满无限激动,自己的价值不在于只能做饭看门,而且自己还能挣钱,这900多元足够方伟念书了,田小莉感到很自豪。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有了付出,就有收获,有了牺牲,就有回报。”田军山意味深长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