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博在深圳打下了基业,并且认识了一个从本县出来打工女叫刘丹,两人一见如故。同时天涯沦落人,在深圳这地方,能遇到老乡,他们都感到很庆幸,也认为是老天的安排,所以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们越聊越投机,因而成为男女朋友关系,当他把这一消息告诉方志强时,方志强感到很欣慰,因而大力支持两个人的来往。
方博用其赤诚打动了姑娘的芳心,又用自己的真诚获得岳父岳母的认同,有了爱,人便有了力量,每天他都默默地告诉自己,今天不奋斗,明天走死路。今天不努力,明天将会被社会淘汰,他白天上班,晚上加班,周六周天不休息,并且时刻记账,开源节流,他明白成家立业,就得奋斗,作为人,做为一个男人,一个长子,他必须靠自我力量来成家立业。自从上次他的手指受伤之后,他就无所畏惧,他明白自己必须站在风头浪尖上,因为自己的身后是自己的家人和自己心仪的姑娘,命运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
短短几年时间,他又积累了部分资金,他全部将资金转回来,方志强也看到了希望。他回到了家里,推倒了家里的旧房,又在父亲的帮助下盖上了新房,这也是方志强人生中盖的第四坐房,村里人都惊呆了,方志强又制定出新一轮的复兴计划,他召集各路人马,亲自参加建房,并且亲手画了房子的图纸,他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田小莉也紧跟在丈夫的身后,方伟也在帮忙,方志强为了节约成本,他一个人在河里淘沙,拉石头,盖房所需的所有沙石都是方志强一个人从河里挖来的,所以不到一年时间,方家的第四坐新房建好了,方志强在门框上写到“天道酬勤”几个大字。
盖好新房,他又召集媒人,用力撮合儿子的婚姻,终于儿子进入婚姻的殿堂,他所期待的那一天终于来临了,虽然还有两个孩子的婚姻未定,还会有很多的压力袭来,但方志强在大儿子结婚这天,他啥也没想,平时滴酒不沾的他这次喝醉了,田小莉在婚礼上流泪了,夫妇两心中的担子又轻了一份,方志强在喝醉之于,他说了一句“终于交过一个”然后就呼呼大睡起来,口水流了一地,在梦中他都笑的脸开了花。
就在这一年,方伟参加了高考,上了大学,方志强心里多年的大学梦这个愿望在儿子身上实现了,他有点发愁的是儿子的学费。
“伟伟,你即将上大学,一年将近2万,四年需要八万左右,咱不行贷款吧。”
方志强有点内疚的说道,因为他确实拿不出那么多钱,大儿子结婚,他已经进最大的努力了,所有的积蓄在这次大婚中消耗的所剩无几了。
“大,这您不用担心,大二大三大四的学费我自己想办法,到了大城市,我一方面争取奖学金助学金,另一方面勤工俭学,假期干兼职,学费生活费不是问题。”方伟肯定的说道。
方志强还是用尽全力,东拼西凑,让儿子上了大学,在缴纳学费和各种费用时,方志强带的10000元一眨眼就教完了,他还是又点担心儿子以后这几年的学费问题,方伟也明白了家庭的经济状况,所以从他一开始走进大学校门之后,他就发传单,扫地,代课,做促销,打外呼,跑保险,经过努力,方伟首先生活费能够独立,最后学费也独立了,这才让方志强松了一口气。
方奇呢,婚姻道路曲曲折折,但最终两人也定了亲,成了家,方奇继承了父亲吃苦耐劳的精神,他懂得尊重别人,懂得为别人着想,敦厚老实,做事实事求是,所有这一切都让他拼出自己的一番天地,方奇最爱说的话就是“不抛弃,不放弃。”正是抱着这种精神,他独立积累了自己成家立业的资金,完却了父母的心愿。也找到了自己要走的道路。
在这一年里,英连去世了,她安详的走了,张氏在华山上漂泊了20多年回到村里里面,不到三个月也病逝了,她们两个一前一后,人们都说是神在召唤她们,她们此生都在追求长生,但却没有达到长生,村里的妇女从此也不在追求长生,张氏在临死之时,她原谅了田军山,但她却放不下一个人,正是这个人加剧了她的病情,让她心里难受,心脏病突发而亡,在病痛折磨之际,她每天都念叨着“军军,奶奶希望你能改邪归正,有机会了一定要回来自首。”在她临走前,她把自己的子女都叫到跟前。包括她的二女儿和她过继过去的小女儿。
她原谅了二女儿,当初张氏的二女儿田慧莉也考上了高中,在高中求学阶段,她也比较刻苦,她在学校里面认识到一个县城里面的男同学,叫李振业。李振业患病在身,家庭条件很差,但他很刻苦,勤奋,上进,整整三年,田惠莉和李振业一起吃饭,一起复习,一起讨论问题,一起畅谈人生,两个同等学历的人有共同语言,渐渐地两人之间就产生了恋情,高中毕业后,田惠莉不顾家人极力的反对,她始终要和李振业在一起,张氏一直不同意这门婚姻。她想一方面李振业家离本家至少有八十多里地,女儿过去了,她怕女儿吃苦,到时候自己想看看女儿都难,更为重要的是李振业家里弟兄多,家底又薄,她怕将来惹上分家的风波,更为重要的是李振业患有轻微的半身不遂,干不了重活,一个男人干不了重活,这在农村绝对是个奇闻,张氏怕女儿的幸福不会长久。她给女儿在本村从新物色了一个人叫方明,方明家里条件好,人家又是大学生,更重要的是身体健康,张氏自作主张为女儿牵线搭桥,但是田惠莉任何人的话都不听,她不惜和张氏翻脸,也要和李振业在一起,她一个人离家出走,这让张氏极为生气,从此母女两个就很少说过。世事难料,不久之后,李振业就得了半身不遂死了,田惠莉一下子变成了寡妇,并且她手里还有两个孩子,张氏以为女儿这时会认错,也会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回家住,她又在替女儿张罗婚事了,但令她想不到的是女儿并没有那样做,反而是变卖家产,然后迁往离家更远的山西省去住,然后又再次改嫁,改嫁之后,她还是没有回来,这让张氏无法接受。
在接下来几十年里,田惠莉也回过老家探过亲,她看到张氏苍老的面容,内心不是滋味,她想缓和一下母女关系,她给张氏买了一点吃的,但是张氏均不接受,也不和女儿搭话,女儿一回家,她就上华山,每次相遇,每次都会不欢而散,张氏接受不了女儿当初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和自己翻脸,她也接受不了女儿从不顾及她的颜面,两次结婚都未曾请她出席,她更接受不了女儿一直和自己的“仇人”(曾经殴打过张氏的两个弟妹)走的太近,但在她弥留之际,她还是原谅了自己的女儿,毕竟女儿在得知自己病重之时,她也赶了回来,并且照顾了自己三个月,也算是尽孝了,她原谅了老伴,她宽恕了一切对她曾经有伤害的人。
“兵娃,盖英,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别再吵吵闹闹了,都结婚20多年了,还吵啥?我这辈子走南闯北,给人做过饭,也乞讨过,也受饥过,去过山外拾过麦子,和老外拍过照,同时也摘过棉花,上过华山,捡过破烂,这一辈子就积攒了这5000块钱,现在全交给你们了,我死后你们用一张席子一卷就可以了,不用浪费棺材,军军本质并不坏,只是小时候没有一个良好的环境,所以等他回来了,你们一定要劝他自首,总不能让他一辈子躲在外面,他回来认个错,该赔的钱赔了,我这5000就是为他准备的,他做了三五年牢,出来之后,仍是一条好汉,把这房子拾掇拾掇,在从农村给物色个媳妇,这就算你们交过了,对吧,不然老头子咋办?你们老了咋办?我走的早还是幸福,有人料理后事,但你们呢?哎!一定要劝劝军军,让他早日改过自新,重新做人。
“小莉,你家三个儿子都是好样的,志强培养出了三个乖儿子,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方奇结婚那天?方伟今年考大学呀,先封锁我得重病的消息,不然又会像当年的强子一样影响考试的发挥。伟伟想当老师,这想法挺不错,你要告诉他,让他一定要当个好老师,千万不要学坏,别走违法乱纪的道路,孩子考上大学以后,让他给我烧几张纸,将这一好消息告诉我。”
田小莉已经泣不成声了,她说:“妈,别胡说,您有神仙保佑。您一定能看到方奇结婚,方伟考上大学的。”
“生死由命,兵娃,你看看全村其他人,你不要没有自信,不然你这样窝囊一辈子,这田家就无法复兴起来了,你要学学强子,以后少抽点烟,少喝点酒,久赌必输呀!以后不要赌博了。自己的脾气也要改一改,别动不动就发脾气,这样会伤了和气,这些你能做到吗?”张氏认真的问道。
“能,我以后再也不喝酒抽烟赌博了,妈,您放心。”田兵娃接住母亲的话说。他留下了眼泪,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这眼泪里含有自责,后悔,内疚,失望,痛苦,怨恨,感动……谁也说不清楚了,孙盖英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男人哭,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男人已经苍老了很多,毕竟自己已经54了,自己男人也58了,奔60岁的人了,看到自己的男人苍老的白发,她动了侧隐之心,过去的仇恨也顿时烟消云散了。
“我走后,把我和英连埋在一起,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该走的还是要走的,忙完我的事,你们该干啥就干啥,千万不要悲伤,悲伤过度会伤身,我这病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早走还是一个解脱,不然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事,你们也算是尽孝了,现在该睡的回去睡吧,我也累了,也该休息休息了,一切都看天意吧!”张氏淡然的说道。
大伙儿都退出房子屋里一篇漆黑,张氏缓缓的躺下来了,病魔又继续折磨着她,她翻了个身,喝了点水,才有所缓解,她又躺在炕上了,漫漫长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哎还是刘氏和老寿星幸福呀,走的时候挺顺利的,没什么疼痛。”张氏感叹到。
后半夜,她进入到梦乡里,疲劳的大脑让她忘记暂时的疼痛,她睡熟了,一连窜奇奇怪怪的梦出来了。她梦到老寿星,梦到了刘氏,梦到了英莲,也梦到了小奇,梦到了王道长,她梦到了那闪闪发光的神像,她梦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在唱:“马角龄,一尺宽,有儿有女不上马角山,青青松毛捂青烟”她也跟着唱,哦,原来这是自己的家乡,叶落要归根,她看到了亲人,看到了前面有座山,山上有颗树,树下有个茅草屋,她梦到了沉香救母,她梦到了华山上的日出,她站在华山顶端,万丈光芒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她轻飘飘的上了天,她看到了南天门几个大字,她看到了自己这一生所敬奉的所有活神仙,土地爷,龙王爷对她微笑。她想睁开眼睛再看看她的老伴和亲人,但眼睛睁不开,她想喊,但是喊不出来,她选择了顺从,也不在喊了,也不在挣扎了,一切都解决了来自于光明,归结于黑暗,在最后弥留之际,她用尽全力喊了两个字“军军”,黑夜吞噬了一切,包括死亡。
月亮出来还有一口气,太阳出来照尸体,张氏在全村人的帮衬之下入土为安了,谁也没有太大的悲伤,生老病死,无人抗拒,张氏也算是寿终正寝了,岁月不饶人,田军山经历过这件事情之后也显得苍老很多,他再也上不了秦岭了,收不了药材了,但他还是闲不下来,每天仍在地里劳作,每当他看到老伴荒凉的坟地就会难受。于是他一个人在地里劳作,偶尔有些时间,他便抱着孙子到村口转转,或者用收音机播放几首秦腔,他又一越成为村里面的老寿星,虽然年纪大了,牙齿掉了,头发也白了,呼吸困难了,行走迟缓了,但是他却靠卖菜苗,种药材来维持生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