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方志强又准备盖新房了,这个消息首先被田军山获知,之后全村人都知道了,这也包括田兵娃。田兵娃感觉方志强为人老实,和别人相处,总是宁愿自己吃亏,也不愿别人受苦受累,在山西这几年里,方志强给他做饭,帮他洗衣服。在关键时候借给他钱,收货也会想到他,对他这个哥还算尊敬,因而他决定要和方志强亲上加亲,他想让方志强把房基盖在自家土地上。
方志强内心深处也极不愿意,他讨厌田兵娃的好吃懒做,做什么事都想占别人便宜,他更看不惯田兵娃的赌博抽烟喝酒,他明白田兵娃之所以让他把房基改在自家的土地上,那便于拉拢他,思想有局限,凭他对田兵娃的了解,以后肯定会为了某些利益而发生冲突,因而方志强已经选好了房基,他不想依赖别人,他想离田兵娃的房越远越好。
田兵娃找到了方志强说;“志强呀!哥给你选个好地方,就盖在我家土地上,两家离得近,以后彼此有个照应,再加上离得近了,方便。至于地嘛,你随便找自己的地来换,哥不挑。”田兵娃笑眯眯的说道。
“哥,我本想在这里盖,但我发现路边的那块空地也不错,交通便利,地形平坦,水源充足,光照条件良好。在说了,脚下这条路是大(田军山)修的,大走后,这路的使用权归你,你到时候不让我走怎么办?”方志强半开玩笑的说道。
“志强,你这是不信哥嘛,咱俩谁跟谁,我咋能断你后路呢!这传出去不是笑话吗?我们共处了三年,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工作,你还不了解哥的为人,我很豪爽,就这样吧!怎样?”田兵娃说道。
“哥,好是好,但……”方志强还想解释,以他的分析,田亚军以后盖房,自己是长辈,必须过去帮忙,但以他个人的经验判断,田亚军很有可能触犯法律,田兵娃呢,赌博成性,花钱大手大脚,无法积累财富,再加之抽烟喝酒过度,以后自己的岳父谁照顾?以后出现矛盾该如何解决?自己压力已经够大了,他不想在以后的过程中出现争吵现象,他陷入了沉思中。
“但是什么?就这么定了,你啥时候动工都可以。”田兵娃说到。
方志强也不再反驳,基本上也算默认了。
正在方志强准备盖房时,刘氏却突然得病了,方志强又陷入丧母的痛苦中。
这几天刘氏感到身体不舒服,她也没在意,自从三个儿子分家后,她就很少去大儿子和二儿子家,他一直在为小儿子忙乎着。帮小儿子喂猪,做饭,上地。然后让小儿子和儿媳妇出去赚钱,家里所有的事情她一个人操持,土地呢,她一点儿也没让荒着,她忙里忙外,有时候没事了,闷的慌,她就去找老寿星唠嗑。老寿星是全村年龄最大的老人,今年已经96岁了,她曾经是地主的老婆,老头子过世早,她就一个人生活,清心寡欲,至于她的真实年龄,大家不得而知,但肯定比96岁大,她儿子是村里村长,年龄都70岁了,前几年刚去世,那时老寿星就说她96了,几年过去了,老寿星还说自己是96岁,所以人们估计老寿星至少在100岁以上,有人说她会长生不老,她从未打过针,从未吃过药,但身体一直很好,村里人说她服了孙思邈的仙丹,因而能长生不老,刘氏就爱和老寿星聊天,
“老婶子,你身体挺硬朗呀,村里多少老人都过世了,你老还健健康康的,真让人羡慕。”刘氏说到。
她们聊这个村落的由来,聊了几百年前的事情,所有的陈年往事全翻上来了,两个老人越聊越开心,同时也越聊越有劲,临出门的时候,老寿星说道;“时候不早了,早点准备吧!”
刘氏还是早出晚归,每天忙碌,她时时刻刻记住老寿星的话,看来自己时日不多了,于是就让方志强给他弟弟打电话,方志强也感觉没什么,刘氏把方志强叫到身边说;“强子呀,让良子回来吧!我最近常梦到你大,你让李木匠准备准备,同时看看你玉顺叔最近忙不忙?如果不忙的话,我想让他帮忙,你多帮衬一下良子,我经常怀念过去,你们兄弟三个可团结了,受到人们的称赞。只是分了家,自立门户之后,这之间的关系就淡了,但血浓于水,兄弟就是兄弟,都是同一个爹妈生的,还是彼此照应才最好。强子呀!受苦啦!妈,对不起你,总是让你扛大头,以后你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记住人要有拼头,只有这样,万贯家财也会实现的。”刘氏唠唠叨叨的说了很多。
“妈,您这是怎么了?我会尽力帮他们的,您哪里有什么活就告诉我啊,我帮您弄,饭我给您端过来,您也该休息休息啦!”方志强说。
“不用了,明天早晨,有空过来,您给妈打点水,明天给我买点棉花,我想给自己做个棉袄,天已经冷了,我想提前准备准备。”刘氏说道。
“妈,时间还早呢!急什么?”但方志强还是点头答应了。
“不早了,有备无患吧!也该上路啦!强子呀!你去忙吧!”刘氏摸摸方志强的头,然后把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下午她又看了看方志平,并且夸儿子鞋补的漂亮。
晚上七点多,刘氏就穿戴整齐然后准备上炕睡觉,空荡荡的新房就剩下她一个人,她想着老寿星的话,慢慢地进入梦乡,方贤明出现在她的梦里,方贤明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追,她想大声喊,但喊不出声音,她想快步跑,但跑不动,她想抓住老头子的手,但总是抓不住,老头子总是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她向前一跃,但老头子不见了,四周一片黑暗,突然前面出现了一片草原,她跑累了,就躺在那儿,眼睛闭上了,心跳加快,慢慢的心跳也逐渐平复了,最后也渐渐的停止跳动了,她想心累了一辈子,也该休息休息了,就让心睡会儿觉吧!草原也慢慢的消失啦!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她静静的睡着了,意识慢慢朦胧了,也无牵无挂了,不再对抗死神啦!人来自于土炕上,归结于土炕上。
第二天方志强准备来给母亲担水,但奇怪的是门是虚掩着,方志强感到奇怪,母亲每天都会早早的起床,今天怎么会这样?
方志强叫了两声,没人应答,他担了两担水,把水倒满了水缸,然后到房子里面去。“妈,您不舒服吗?”方志强问道。
没人应答,方志强一摸母亲的额头,余温尚在,但刘氏已经停止呼吸了,劳累一辈子的心也停止跳动了,看来母亲走得很安详,这样他才想到母亲所说的奇奇怪怪的话。
李木匠来了,他们用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棺材,方玉顺来了,他为刘氏唱起了最感人的孝歌,英莲,张氏来了,准备为刘氏做寿衣,阴阳先生来了,为刘氏选好墓地,画好了符咒,方志良回来了,他和哥哥一起主持丧葬大事,老寿星来了,看了看刘氏,然后唉声叹气的走了。方志平来了,他亲自给母亲打番,田小莉来了,他和同村的几个妇女给刘氏更衣,洗浴,村里的刘春记来了,号召村子里面的小伙子们拱墓,台棺,妇女们做饭洗衣。
刘氏被安葬在黑娃村最远的地方,她没有和老头子葬在一起,一个在河东,一个在河西,这乃阴阳先生选址所定,众人皆觉得很有道理。全村人不分老幼,不分大小,他们都放下手中的活,众人一起无偿地为方家丧事帮忙,这是一种默契,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要为死者服务,原来村里人的恩恩怨怨也顿时烟消云散。
方志强先到父亲坟前转转,然后再到母亲坟前转转,俯仰天地之间,泪落衣衫,他成了孤儿,天大地大,自己就好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望着自己选好的房基,皱了皱眉头,再向母亲磕了三个响头之后,他站起来默念道,愿生者坚强,愿死者安息。“柱子倒了,家还会在吗?”方志强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