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洛南县,他先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让家人缓冲一下,然后再接受这个现实。电话接通了“妈,我是方博,现在到县城了,马上就能回家了,可以给我留点饭,我的手被机器所伤,但不要紧,您和我大不用担心,您帮我弄点酒精和纱布就好了。“说完这些后方博就挂断了电话,他害怕母亲担心。
田小莉已经坐不住了,方志强,方奇,方伟都知道消息了,田军山也赶过来了,大家都很担心方博,被机器伤了,轻则断脂,重则手臂难保,所以一家人内心七上八下的,大家都没了睡意。远方的亲人回来了,但欢迎的气氛被担忧所代替,外面雪花飘飘洒洒,田小莉怕到了极点,方志强也是一夜未眠,外面寒风呼呼的刮,路上行人绝迹,天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雪下的有一尺多厚,路也堵死了,车一天前也不通了,方博决定冒雪步行回家,
他加快了步伐,他知道道路的那一头是温馨的家。方奇,方伟已经步行到离家三里的洛源街道去接哥哥回家,方志强和田小莉则徘徊在雪地里,鸟冻的失去鸣叫,河也失去了声响,四周一片寂静。雪花灌进田小莉的脖子里,冷冰冰的,方志强也感觉到了寒意,他的火车头帽子上也盖满了雪花,他在家门口拉亮了灯,只要方博一露面,他们便能远远的看到,但是远处除了雪,路上什么也没有。早晨没音讯,中午没音讯,傍晚没音讯,现在已经快深夜了,还是没有音讯,方奇,方伟只能从街道返回,因为他们明天还要上课,田军山也不断的打探消息,所有人都在期待。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天地之间任然是漆黑一片,远处一两声狗吠声引起他们的担忧,漫漫长夜,游子不归,天下的父母怎么会安寝?天地黑茫茫一片,方家的灯还亮着,虽然这灯光很微弱,但它却照亮了游子回家的路,让游子能再几百米外看到家的存在。
午夜已过,一个黑影出现了,渐渐地又进了一层,但来人全身武装,只露出两只眼睛,谁也无法判断是不是方博?田小莉和方志强起初没注意到。
“大,妈,我回来了,您们咋还不睡呢?”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打破了黑夜的宁静,让担忧的人恢复常态。
“是博博吧!你咋现在才回来,我们等你好长时间了。“方志强率先问道。
“大,妈,我到县城之后,才发现不通车了,快过年了,也没有什么旅馆,再加之害怕您们担心,所以我就决定走回来了,走,外面冷,回家。“方博说着向家里走去。
方志强上前去接儿子身上的行李时,他下意识的碰到方博的一个袖口,但是空的,方志强拧了一下袖口,他顿时心理感到一切都塌了,但他必需要保持镇定,因为自己的岳父和妻子在场,不能让他们再遭遇什么更大的打击?方博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回到家,方博用左手拍了拍身上的雪。
“博博,把你胳膊伸出来让我看看。”田小莉眼里饱含泪水,但她没有发作,她在等待死神的宣判,她靠在门上等待结果,仿佛害怕噩耗打击的自己站不起来,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盯着方博,此时此刻他好想一个备受关注的明星一样受到人们的热捧。方博脱掉大衣,在大衣滑下的一瞬,方博的右胳膊出来了,方志强内心的石头落下来了,但又有新的压力袭来,就像他的命运一样,打击从未停止过,方博的右手呢?他站在方博后面,但方博就是迟迟不伸右手,就好像害羞的姑娘不敢和陌生人搭话一样。
“博博,把右手拿出来,让我们看看严重不?”田小莉颤巍巍的说,眼泪囚禁了好久终于落下了,好想不受人支配。
“大,妈,睡吧,明天再看。”方博拒绝伸出右手,他不想让家人担心,他大步大步的向炕上移动。
田小莉一下子扑上去抓住方博的右胳膊一拉,右手出来了,那被纱布缠的严严实实的手像拳王带的手套一样大,所有的人都震惊了,田小莉哭着说道;“博博,把手上的纱布解开让我们看看,伤了几根指头?有没有伤到骨头?手…手怎么样?”田小莉苦苦的哀求到。
“大,妈,我手好好的,没什么,只是有点小伤而已,没啥大惊小怪的,我手指只是受了一点伤,不碍事,您们放心吧!我本来想养好伤再回来,但是暂时工作没着落,所以就回来了,回家前我打了电话,就是让您们别担心。”方博说道。
此时此刻方志强的心终于放下了,田军山也缓了一口气,但是大家谁也不离开,都在盯着方博的右手看,方博吃了点饭,喝了点水,他明白今天不让家人看看手,家人是不会安心的,于是他小心翼翼的找来换用的纱布和药水,在自家的土炕上一层一层的揭开了纱布。大家都在把眼睛盯住方博的右手,好像期待着失明的人能重新看到光明一样,首先露出的小拇指,完好无损,再接下来就是大拇指,也没什么伤口,田小莉心里盘算着,出现了两个手指,一切正常,看来无后顾之忧,当揭到第三根手指时,方博头上汗水直流,纱布下面出现血色,方志强制止住方博继续拆除,他看到儿子纱布下凹凸的手指,他放心了,至少儿子的手指没有断,他在内心想到。
“行了,博博,包上吧,明天到咱们镇卫生所给你看看,你去睡吧。”方志强了解儿子的心思,他也判断出了儿子的伤势,他送走田军山回去之后,然后详细的询问了方博受伤的前后,他就让儿子睡着了,他拉着田小莉也“睡着了。“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所有的劳累涌上方博的心头,到底是自家的炕头睡起来舒服和安逸。方博不知不觉就进入到梦想中。
“强子,你说说咱们博博的那三个手指能保得住吗?如果变成了断指怎么办”田小莉担心的问自己的丈夫。
“没事吧,我们应该向好的方面想,明天给娃弄点鸡蛋,杀两只鸡补补,我带他去医院看看。”方志强安慰妻子说道。
方志强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着自己的三个儿子内心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并且这种压力伴随着自己孩子的年龄增大而增大,作为父母无法解决儿子的婚姻问题,无法保证孩子的安全,那是最大的无能,不仅自己良心上过不去,左右邻舍也会嘲笑自己。交过三个儿子,让他们成家立业那是何等的困难,方博已经不小了,该为其考虑婚事了,但这一切的前提是盖房,没有房子一切都是白搭,因而在他的内心里正在盘算着家庭的第二次复兴计划。儿子受伤后,他意识到时间的紧迫和生活的艰辛,但这没有办法,太阳照样升起,自己还得努力。
睡觉是个奢侈的享受,对于压力巨大的农村人也只能在黑夜中释放压力,方志强在梦中做好了复兴家族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