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岁那年,何三狗意识到,爹确确实实死了,死人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于是,一个朝霞满天的早上,突然对小狐狸说:“娘,我想出去。”
何三狗想出的不仅是盘龙屯,还有县城。屯里的先生教不了他,城里的先生也去拜访过,先生说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就是想问题跳来跳去,有点儿不着调。
小狐狸始终认为,二狗的死,改变了三狗,客观地讲,二狗对三狗是溺爱的,尤其在他发达,有了大量财富之后。二狗的突然逝去,让家里的生活发生变化,虽然大鼻子仍算何家有一个正常工人在工作,向何家支付报酬,但这只能保证何家正常的生活,过去的奢华已不可能再有。豪华的房子虽然仍可以住着,但多半设施都已不再用得起,二狗最喜欢的那辆轿车,已无人能开,更派不上用场,马崽出了个不错的价格,就让他开走了。
悲愤的二狗娘始终不能接受二狗的早逝,怒气也只能发泄在始终看不顺眼的小狐狸身上,“如果你能多生几个崽,二狗用得着去吃药吗?”
小狐狸觉得这不全是生孩子的问题,但这种事情只有她和二狗能体会,面对二狗娘这样的长辈她又如何开口去解释?
骚狐狸看不下去了,“你男人死的早,根本就不懂这种事情,不要乱说。”
二狗娘立刻以牙还牙,“你男人难道死的不早,你怎么就懂?”
当娘的为了女儿可以豁出一切,何况又没有外人,更何况这事就算不说,屯里所有的人也都知道。骚狐狸之所以敢这么肯定,当然是因为大鼻子也吃过这种药,她亲身体验过了那些变化,于是她坚决相信药绝没有问题,有问题的一定是二狗,他不像大鼻子那样能克制,上瘾后吃过了量。
二狗活着的时候,三狗是个活泼的孩子,也可以认为孩子慢慢长大性格总是会变,现在的三狗经常默默发呆完全是正常情况,只是他的问题不仅越来越让先生受不了,就是小狐狸也没有办法再淡定。
最开始的时候,三狗会问:“为什么轿车没有马拉着,轮子也能转?”
后来三狗问的是,“为什么马掌爹不搬石头,别人还要听他的?”
直到那天,三狗在屯里许多人的注视下,突然莫名其妙地说:“盘龙屯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只有一辆轿车,只有一座我们家那样的房子?”
认为二狗的不幸和他出过屯有关的二狗娘坚决不同意三狗再出屯。认为再呆在屯里三狗会疯掉的小狐狸却根本说服不了二狗娘,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去找长老。长老虽是屯里的权威却不是什么事都能管,小狐狸恳求长老要不就说说他的看法,长老沉思后认为爹不在了娘可以为儿子做主。
大鼻子推荐的一座城最终成为三狗的去处,小狐狸赞成,二狗娘也不再反对,按大鼻子的说法,那里有这块大陆上最好的学校,生活环境好,也比较安全,只要你有足够的钱。何家的钱再不宽裕,二狗娘和小狐狸的分歧再大,在给三狗花钱这件事上永远都会一致。关键还得三狗认可,他确实对大鼻子所说的那些产生了向往,也许他那些无人能答的问题在那里会有答案。
也许大鼻子也不是完全出于好意,三狗离开屯子,二狗的死就会永远盖棺定论,何家剩下的都是女人,不可能再有能力纠缠。但大鼻子的建议确确实实造就了三狗,三狗到了学校就立刻被迷的不能自拔。
三狗永远都记得和眼镜在那天下午第一次相遇,来学校不久的他看什么都新鲜正歪头看几个同学为一个球争来争来,没有停下走路的腿脚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几个人,慌乱中他连说着道歉的话,但这几个衣着明显光鲜的男同学并不想就此罢休,其中一个指着乌黑皮鞋上的灰印说是被他踩脏的,于是无奈之下在众多围观的眼神下他蹲下去用自己的一手污渍换回了皮鞋的干净光亮。
眼镜是从后面追上他的,说他刚才如果早到一步就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人人都有尊严,无论穷富,但需要自己争取。”
三狗永远记住了这句话,也记住了他来学校后才第一次见到的眼镜。所以他说他绝不会记错,虽然戴眼镜的同学不止一个。但眼镜似乎忘记了这件事,也或许在他生命中同类的事情实在太多,他能记住的只有那些稍显独特的,比如那次集会时的演说只是成百上千次中极其普通的一次,但三狗站起来问了一句独一无二的话,“你怎么知道你说的都对?”
至于到底哪一次才是真正的第一次相遇已无争论的意义,在成了眼镜忠实的追随者后,三狗就再也没有质疑过眼镜的观点,这当然是发生在眼镜回答了三狗的问题后。也只有眼镜能回答三狗的问题,所有的。在屯里就有的,来到学校后新生出的,甚至连先生都不能回答。
但并不是所有的同学都认为眼镜说的对,尤其那些穿着光鲜的,这几乎也是毫无疑问,眼镜始终在强调的就是人人生而平等,而目前这个世界的分配并不公平,有些人一无所有而有些人却明显得到的太多。得到太多的人当然不会同意这种谬论,那表明他们要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别人,凭什么?他们家也没偷没抢,是凭真本事挣来的。
“我从来就没这样想过,我们永远也不要这样想,想得到只有自己去拿,如果你总是被动地等着别人施舍,你就永远什么都不会有。”
眼镜充满煸动性的演说常常让围观的人群情激愤,但也仅此而已,学校有学校的秩序,外面有外面的秩序,虽然混乱始终都没有真正停止过,但永远都是谁打赢了谁说了算,失败者或不参与的还是一无所有。学生们的想法虽然有时会很偏激,但管理者并不以为然,因为谁都知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们又不会真去做什么,如果连说都不让他们说,憋久了反而更容易出问题。
眼镜也因此总是受到反对者的嘲笑,“只会打嘴炮,摸过枪吗?”
这个时候的长铳已经越来越先进,不仅有长的还有短的,长的叫步枪,短的叫手枪。无论哪种,不要说三狗,眼镜也确实没有摸过。
眼镜第一次拿出手枪给三狗看时,三狗立刻就爱不释手,更加羡慕这个小巧随身就能揣着的玩意儿,十丈之外就能易如反掌取人的性命。三狗的惊叹也仅限于两个人之间,手枪仍然作为武器属于禁品,在学校里更不能让人看到,那会被开除。三狗知道要搞到这东西不仅门路不容易找,还需要很多钱,眼镜没说他也没问,更不知道眼镜搞来要干什么,他看不到在学校有能用到的地方。
几个衣着光鲜的男同学被人发现一起死在房里那天,在操场上和同学玩球的三狗被眼镜急急叫走,慌张的眼镜问三狗还有多少钱,都借给他。三狗不理解眼镜为什么要马上逃走,就算有同学被枪杀在宿舍里,只要不是眼镜做的他有什么必要担心?确实没有做过的眼镜认为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他不仅有枪,刚刚查过,子弹真的少了几发,这说明不仅有另外的人知道他有枪,而且已经陷害了他。
预感到事情严重的何三狗得知死的那几个人恰恰前段时间捣乱过他们的演讲集会,双方差点儿演变成打斗如果不是学校的管理员赶来,就是这样眼镜的眼镜还是被扯掉,后来在地上找到时镜片已经碎了一个,当时就扬言要报复的三狗这时虽感到终于出了恶气,但也觉得眼镜的话不无道理。
“他们什么时候讲过道理?这几个人的家里都是官宦,别说还有说不清的手枪和子弹,就是仅凭他们和我的矛盾,也会抓我回去审问的。”
被他们抓回去想再出来不会太容易,没事也会审出事来,三狗愈来愈觉得眼镜确实需要逃走,最后坚定地说:“我和你一起走。”
按眼镜的说法,如果方向没错,他们奔行二十到三十天,应该就能来到那个地方,眼镜说这地方的人都和我们的信仰一样,他们也是唯一敢站起来反抗不公的人,我们和他们相比确实是在玩嘴炮。但也只是听说的眼镜并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也不清楚他们具体在什么地方。
在路边一家小店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的时候,眼镜终于忍不住悄悄询问店家,店家回答说,想找他们,你得往没有路的地方走。然后在两人惊诧的眼神中做了解释,“有路的地方抓他们的人就可以过去,所以他们要么全被抓光了,要么就是躲在不容易找到的地方。”
没有路的地方不容易找到,没有路的地方那就是荒野。眼镜在店里买了足够吃七天的东西,和三狗一人一包背在身上,“如果还是找不到,那我们就按你说的,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继续上学。”
三狗觉得应该往回走是在第六天,只剩下一天的食物,他们必须在吃完前找到有人的地方,有人的地方才会有新的食物。望着除了茫茫黄沙再也见不到任何东西的前路,三狗又摸了摸水袋,幸好昨天他在一个觉得很脏的水湾里又灌过了水,不然连明天都坚持不到,这放眼望去没有任何有水的迹象。
在已经渐暗的暮色里,眼镜像风化在黄沙里的雕像,他不甘心就这样明天回头放弃寻找自己的信仰,但也不能带着一个无辜的人拿生命去赌,而以目测的情形根本看不到能赌赢的可能。三狗喊眼镜吃点儿东西喝点儿水,然后两个人找个避风的地方睡一觉,明天天一亮就往回返。眼镜总觉得难以接受,但眼下的情形继续往前走,对别人对自己都太不负责任。
眼镜在天朦朦亮醒来时,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根本没睡着,还是天还没有黑,把他惊醒的是站在不远处的一个扛着叉子叉尖上挂着野兽的猎人,他也算知道不少动物却叫不出这个野兽的名字,但有人打猎的地方肯定不能完全算荒地,有猎人的地方就有人烟,有人烟的地方就可以补充食物和水继续前进。
声音有些严厉的猎人并不这样认为,往前是普通猎人都不敢去的凶险之地,眼镜这种瘦小的身躯怎么看都不可能像他一样勇猛无惧,再往前走就是送死。已经走远的猎人又回过头,他的家就在前面不远,眼镜可以跟着他回家吃肉喝酒好好休息一下,然后他可以指给他前往繁华之地的路。
三狗可以肯定眼镜做了个梦,在天边泛白他爬起来后,还是觉得应该像昨天说好的那样,回头。再次动摇的眼镜决定和三狗分道扬镳,他要赌一把,但没有理由让无辜的三狗陪同。
越往回走越觉得后悔的三狗最终还是转过了身,在被漫天的黄沙包围时他仍未发现眼镜的影子。本来平静清晰的天空突然刮起了风,然后除了沙尘再也看不清身边的任何东西,沙子像雨点一样落在身上,不同的是不会渗入衣服而是越落越厚,三狗觉得自己要被沙子埋了。
眼镜说沙尘里突然有个东西在攻击他,他看不清楚它的样子,甚至那东西一会儿弯一会儿直一会儿变成凸起一会儿又成尖角连形状都无法确定,直到最后变成一张大嘴的样子将他一口吞掉。
狂风停止,沙尘散去时,三狗仅剩半个脑袋露在外面,用力转动脖子把肚子里所有的气聚到一起喷出后,满嘴满鼻孔的沙子仍旧让他呼吸不畅,但至少能够说话,然后他就看着不远处和他完全一样的眼镜愣住了。
被沙尘糊住了眼镜几乎和瞎子一样的眼镜仍然坚持他和一个怪物搏斗了很久很久,而且他也确确实实把那个怪物打跑了,然后问大胡子你不是猎人吗?
大胡子把眼镜和三狗从沙堆里扒出来,笑着说这方圆三百里连个耗子都没有,能猎的只有蚊子,如果不是他恰巧路过,他们只能埋在黄沙里等死。三狗更加坚信眼镜是做梦,甚至怀疑他是否因为着急过度头脑出了问题,但眼镜仍坚持他之前见过大胡子,长的实在是一模一样,“你是不是还有兄弟?”
大胡子有兄弟,指着每一个来往的人说,“这都是我兄弟”,这样说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一块仍是沙漠但看起来好多了的地方。好多了是指从沙堆里出来两个人跟着大胡子走了好久所经之处仍是黄沙,而在这里出现了低矮的房子,甚至还有徐徐冒着的炊烟。
对于三狗重新回来寻找自己,眼镜除了感动已无法再用语言表达,大胡子这些人就是传言中的那些,他们终于还是找到了想要找的地方,但问题随之而来,在这荒芜的无法种植任何东西的地方,仅有的一口井打上来的水还带着明显的咸味,他们真的有办法生存吗?
大胡子说我们能活下来,你们也就能活下来。粮食从几百里外的地方运来,运一次能吃几十天,但每个人都不能闲着只有自力才能生存。三狗一开始是跟着其它人去拾柴草,做饭得生火,生火就得有柴,这不长任何绿色东西的地方还是有不少枯萎的灌木杂草,大胡子说过去这里也不是这样,是风把沙吹来埋没了耕地,又总是不下雨,人才全部走光。
这样的地方确实不容易找到,也没人相信他们能在这里活着,所以他们才安全。于是三狗便不明白,在这样的地方,如何实现眼镜所说的那些目标?这次也是眼镜抢在大胡子面前做了回答,“这只是暂时的,我们先要保护好自己,然后才能寻找机会把我们的想法付诸行动。”
大胡子为眼镜的领悟能力竖起了大拇指。
三狗还和其它人去运过一次粮,推着木轮车走了几天几夜,在无垠的黄沙里走着他觉得比在屯子的矿厂搬石头都要累,虽然他没有去搬过石头,但对这些人能如此顽强的生存愈加钦佩起来。运回来的除了米还有一些方便储藏的薯类,还有腌制的肉和鱼干,他们就是这样日复一日吃着这些看似粗糙的食物维持生活。三狗不是没有奇怪过,这些东西都应该是用钱才能换回来的而且并不便宜,他在住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可以带来收入的劳作,这些人是从哪儿来的钱还是根本不用钱?三狗含蓄地问过一次,大胡子笑而不语。
大胡子在很长一段时间是三狗和眼镜在这里最熟悉的人,他们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听从大胡子的安排,晚上有空的时候还会被大胡子带着去一些地方学习,在学校的时候眼镜就是三狗的老师,他有着许许多多新奇让三狗信服的道理,每回演说三狗都会把手掌拍的又红又肿绝对是由衷而发不是为了故意吹捧,但在这里眼镜只能算是学生,在每一处地方演讲的人都让眼镜无比仰慕,他觉得人家说的比他那些更深更远,常常在演说散了之后还会留下单独请教。
在眼镜被大胡子叫去不几天后,三狗也得到了和眼镜相似的安排,不同的是眼镜是进了一个叫研究室的地方,和许多和他一样有知识的人去研究更深的道理,而三狗去的是一个叫侍从室的地方,也有一些和他一样的人,但他们不做研究而是为研究者服务,当然这些研究者也不是眼镜那些,他们的身份地位更高可以叫做领导者。
原来大胡子在这里只是个普通人物,有更多地位比他高的领导者,三狗觉得和爹说过的圣主一样又不一样。一样的是他们都有权威,其它人对他们都十分服从,不同的是他们并不强迫你吹捧他们,甚至像朋友一样和你聊天。
大胡子说这里人人平等,只是分工不同,因为每个人的能力不同,比如说他头脑不够灵活却有着出众的行走能力,所以他经常到外面巡查,一方面看有没有敌人,另一方面就是救助误入者。是眼镜的坚定让大胡子决定带他们回来,所以眼镜始终认为那个猎人就是大胡子假扮在考验他。
眼镜有着出色的理论和坚定的信念,这正是他们需要的人所以会重点培养,三狗虽然也信念坚定,但需要提高的地方还很多,在领导者身边看似做的都是些打杂的事,但千万不要忽视潜移默化的作用,如果你有足够的悟性会进步的相当快。在大胡子这样解释之后,两个人都觉得非常有道理,眼镜甚至拍着三狗的肩膀鼓励他也早日进入研究室。
研究室都在研究什么三狗也有些了解,但他始终看不出这样做的实际效果,过去在学校里被人嘲笑只会打嘴炮,但至少他们可以把道理说给很多人听,还是有不少人会相信的,而现在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无论你做什么都影响不到任何外人,一群人就这样自己呆着就能改变世界吗?
也许三狗迫切需要改变的是自己,这时又长高的他完全脱去稚气,而心智似乎还没跟上。经常安排三狗做事的一位领导者很喜欢他,机灵勤快做事麻利,关键还有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句,这样的人又怎会不讨人喜欢呢?其实三狗还是有许多话想问,只是在这里不同于学校,面对这里的人也不同于面对眼镜,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感,根本就不敢轻易说话。
三狗的紧张感只有在一个人面前会缓解,和领导者很熟了之后,他被邀请去家里吃饭,其实之前三狗已经来过很多次,领导者有时会让他送东西回来,有时会让他来传话,这里住着一个像姐姐一样的姑娘,每次见时都会露出甜甜的微笑,让那口洁白的牙齿显得更加漂亮。多少年以后三狗仍未再见过这么漂亮的牙齿,让他瞬间就完全放松足以失去任何戒心。
这里的风沙很大,水又特别重口,几乎每个人的牙都泛着沙子的颜色。后来在姐姐的帮助下三狗学会了刷牙,但他的牙齿始终也变不成白色,姐姐说这是日积月累的结果,她本来住在很好的地方,来了这里,所有的习惯都可以改变,唯有刷牙必须保留,她会让外出的人无论如何都要给她带回牙膏和牙刷。
其实三狗并不在乎他自己又看不到的牙齿颜色,他喜欢的是嘴里吐着泡沫的感觉,还有留在齿间长时间都散不尽的清新气味。但三狗更喜欢的可能还是和姐姐在一起的美好感觉,于是只要姐姐喜欢的,就都是好的。
只有两个人独处时才能叫姐姐的三狗在其它时候都是直接叫她的名字,因为大家都这样叫,直接称呼名字是人人平等最基本的体现,就算是领导者也最多在名字后面加上他的职位,何况他的女人。三狗是过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现实,他最初一直以为这个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姐姐是领导者的女儿,因为领导者看起来确实不够年轻,他觉得如果爹还活着和领导者相比也是年轻的。
人人平等就是抛开了一切界限,年龄又算什么,姐姐曾淡淡地说,来这里的人都是在追求信仰,有信仰的人早已看空一切,甚至连男女都不重要,只要是实现信仰所需要的,人人都要牺牲也完全值得,男女的组合只是为了更有效率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效率的三狗坐在餐桌前,一边吃着姐姐烤的鱼干一边听着领导者讲述革命的分工,因为每个人的先天条件不同,所以能做的事情也不同,这在大胡子的嘴里也听到过,但没听到过的是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平等都值得尊重都应该得到一样的回报,当然现在还是开始阶段并没有达到那种程度,所以……所以后面的不需要说三狗也懂,至少他和领导者还不是一样的回报,没有这样的房子更没有姐姐这样的女人。
领导者不在家的时候,姐姐经常会让三狗帮忙干一些活儿,这样他可以晚回去一会儿而有充足的理由向其它人交待,在这些时间里,非常关切三狗的姐姐会偷偷塞给他一块以为他不认识的巧克力,并叮嘱他一定不要让别人知道。三狗没有告诉姐姐他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有巧克力吃,但对姐姐问的其它私事都诚实的回答,他觉得在姐姐面前需要隐瞒的事并不多。三狗也时常会鼓起勇气反问姐姐,但姐姐却多半不答只是捂着嘴笑,三狗就更加不能自拔。
三狗确确实实喜欢那种生活,大家嘴里描述的生活,但漫长的等待是他无法承受下去的,没有人能给他一个期限,在这种一陈不变的生活里,他觉得一切都没有真正开始,没有开始就没有让你有充满希望的盼头。
善解人意的姐姐洞察到三狗的郁闷,坚定地告诉三狗一切等待都是值得的,尤其三狗还这么年轻,有些人已经等待了半生仍旧动力十足。
“想想那些将要到来的生活吧,难道没有美的让你陶醉吗?”
确定被陶醉了的三狗还是疑虑重重,“真的会实现吗?”
“当然会实现,只要你足够勇敢。”姐姐最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不用非等到那个时候,有些已经可以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