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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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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1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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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腾大地》连载

第一十七章 四狗和“五”狗(2)

16

盘龙山外的路要修进屯里,何四狗得意地告诉大家,这就是他说过的,他们把钱上交给国家,国家又用在老百姓身上。这是条全国公路,修好之后,盘龙屯和外面,就连了起来,以后去什么地方,都方便。看吧,我没有骗你们,国家真的不是在剥削白拿大家的好处,而是统一使用,给大伙谋福利。

轰隆隆的各种车辆,开到屯外,很多人都好奇,去围观,不是轿车,也不是卡车,虽然都有四个轮子,但有的前面像铲子,有的长着长长的手臂。何四狗说这些新玩意叫铲车吊车,他正准备弄一些到矿里,这样会再把产量提高一些,虽然细算之后他发现要赚回买车的成本也需要很长时间。

这些车都是国家的,国家不会像何四狗这样算账,有些投入是永久的,为了发展必须立刻进行,所以在长老反对公路通过屯里时,何四狗丝毫都不担心,“这是国家的发展大计,已经定下就肯定要执行,谁都阻挡不了。”

公路如果修好,就会有一种叫客车的汽车通过屯里,这样屯里的人如果想去别的地方,就不需要再翻山越岭步行或者让别人的马车捎脚,只需要花钱买票,客车就会把你捎到,当然钱也不多,又快又省力。不仅有客车,还会有卡车等各种货车,屯里人不用再赶着马车往外运东西,外面的东西也会非常快地运进来,这些好处都是显而易见的。长老也不是看不出来,反对是因为公路要直穿盘龙屯,那就意味着要在屯的两侧盘龙山的两边都开缺口,而且是彻底的开口,为了保证修出的路平缓适合汽车行驶。

当年何二狗“误”炸盘龙山已让长老痛心疾首,现在竟然想把盘龙山两侧都直接打开,盘龙山之所以神奇就因为它是环形,把盘龙屯紧紧围住密不透风,龙神的灵气才不会泄走,外面的妖气也涌不进来,在被何二狗开了口子之后,盘龙屯受到的伤害明显一件接着一件,如果再接着伤害盘龙山,龙神恐怕会一怒之下放弃盘龙屯,那盘龙屯还由谁来保护?

何四狗强调国家已是一体,盘龙屯只是其中一部分,四面全是自己人,根本不用担心有危险,也不需要盘龙山来保护。长老一致认为何四狗顶着盘龙屯人的名字,但并不是屯里的人,因为他根本就没在这里成长过,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盘龙山的神奇,真正的屯里人绝不会这样认为。

这一次,何四狗用什么招都不再好使,按说是国家修路,何四狗着的什么急?其实这条路确实是国家所修,但未必一定要通过盘龙屯,这是何四狗争取来的,他觉得通过盘龙屯对屯里有利,对他也有利,不想屯里根本不领这个情。长老在对待盘龙山的问题上从不妥协,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他们之所以能世代存在,是因为龙神,如果没了盘龙山没了龙神,谁还会在乎他们?

何四狗不相信自己的运气就那么背,一半对一半的事情他会总输,这根本没有科学道理,在长老再一次决定由龙神来裁决时,他突然发现问题也许不是出在龙眼从哪里滚出来,而在于长老的口令是什么。

长老对于何四狗的质疑有些措手不及,这在过去从来没有过,可何四狗既然这样提出,他们就决定满足他的要求,让他在龙神的权威面前心服口服,于是在口令变成何四狗所说的“龙头开路龙尾不”,而不是长老之前按老规矩说的“龙头不开龙尾开”之后,龙眼被放了进去。

后来何四狗不止一次地拍打自己的脑袋,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要知道按长老编口令的方式,不同意的指示都是在龙头,同意的在龙尾,所以在他及爷爷请示龙神失败时,龙眼都是从龙头滚出来,从概率上讲应该轮到龙尾一次了。只是当这一次真的符合概率龙眼,从龙尾出来时,口令已经成了他要求的,“龙头开路龙尾不”,他再一次失败。

直到那一次无意中又提到这件事,马仔一本正经地说,“所以龙神真的有,你当时就是完全被他控制,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这一说法让何四狗惶恐不安,他发现无法反驳,担心自己真的会信,或者他不信,却是真的,不更可怕?

还是回到当时修路的事情上来,路最后还是修了,也通过了盘龙屯,自然也炸开了盘龙山。在县长指挥施工的人去放炸药时,长老提出了抗议,甚至整个过程的十几天,长老们一直都在抗议,何四狗和马仔故作其事地安抚着长老,仿佛别人猜测不到,其实就是他们和县长联合好了,在唱双簧戏。

最后一炮炸完,马仔指挥着人把石头捡起来,装上车运去冶炼厂,望着笔直的盘龙山缺口,也有些后怕,口干舌噪的长老也没必要再抗议下去,十分失落地走了,马仔就对准备修路的人说,“记住,一定不要用手碰石头。”

几年以后,没有人再怀疑修路给屯里带来的方便,但随着道路的通畅,越来越多的屯外人开始进入屯里,大部分都是来做小生意,带来了屯里没有的各种各样的东西,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有人开始喜欢上盘龙屯的好风水,提出能不能也住进来,屯长马仔还想去和县里汇报请示,长老就直接否定了,“不是屯里的人怎么能住进来?”长老这一次的话倒是起到了作用,县里也没有同意外人可以搬进盘龙屯,这会在管理上造成诸多不便。但不能搬进盘龙屯不影响在里面做生意,于是不长时间,一些固定的生意点就出现,何四狗告诉大家,外面早就这样,“就应该这样,你们难道不觉得,给你们提供了方便吗?”

大家想想何四狗的话,是有道理,于是马仔觉得,可以在屯里修些房子,租给这些做生意的人用,他们就不用担心刮风下雨,屯里也能赚些钱用于屯子的维护。不长时间后,盘龙屯的模样就有些变化,去过县里的人都说,越来越像县里,盘龙屯俨然要成为一个小县城了。

最大的变化还是盘龙屯里有了娱乐。千百年来,屯里的人只知吃喝,没有玩乐,也不知道玩乐是什么。因为从来不出屯,就无所谓有“玩”,屯里也只有祖上传下来的几首山歌号子和根本没有章法的舞蹈,而且几乎没有展现的时候,想想上次全屯人聚在一起又唱又跳,还是给何二狗那批去参加革命军的人送行,眨眼几十年过去,屯里竟然没有再聚过,又哪来的“乐”?

住在屯外的五狗要进屯还是比较远,虽然修了路,好在他是个腿脚利索的孩子,而且跑这条路从来不用半途歇息,他进屯的次数越来越多,不是要来屯里上学。在五狗要上学的时候,狗丫两口子也犹豫过,按说应该进屯里的学校,但五狗爹说现在学校都一样,都是县里统一派的老师,学的东西完全一样,离他们更近的村里就有学校,用不着舍近求远。所以平常时候,五狗只有去看姥姥才会进屯,但在那天同学告诉他盘龙屯里有歌舞团,五狗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歌舞团总喜欢来盘龙屯,因为盘龙屯的人不仅不吝啬掌声,每回他们收到的赏钱都比别的地方多。胆子很大的五狗从来不管爹娘的呵斥,吃完晚饭不知不觉就逃离他们的视线,奔跑在前往盘龙屯的路上,之后又会在夜色下独自一人,满意地哼着百灵的歌回家,虽然他也知道自己唱的实在太难听。

晚饭之后,屯里的人都有闲暇,在入睡尚早的这段时间里,过去是实在无事可做,女人可能会在油灯下继续纺线织布,而男人也就只能磨磨砍刀修修弓箭。歌舞团在屯里空旷的地方用木头扎台子,下午的时候就会有人看到,随即传遍每家每户,晚饭一过,每个人就拎着小板凳,来到台子前,非常有秩序的依次坐好,等待他们喜欢的演出开始,之后回到家里,会非常舒适的睡个好觉。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歌舞团被特别允许在演出后可以留宿,明天天亮后再离开。

歌舞团的人有男有女,演出时有唱歌有跳舞,还有杂耍和滑稽戏。五狗最喜欢的是百灵的歌,还有一个腰像水蛇一样的姑娘的舞蹈,他始终没有听清这个姑娘到底叫什么名字,但他一直记得唱歌的姑娘叫百灵,她的歌也真的像百灵鸟叫声一样好听,渐渐地,五狗几乎就是为百灵而来。

其实这个时候的五狗还小,根本不懂男女之事,所以他仅仅是迷恋百灵的歌而已,要知道这时候的生活条件虽然好了不少,但不仅屯里就是屯外也没什么好的娱乐。当年大鼻子带进屯里的收音机,曾经让屯里人兴奋了好一阵子,但后来能收到的广播越来越少,而且都是些引不起他们兴趣的内容,尤其在战乱消失后,播出的都是政府新闻,屯里人从来就不关心这些,渐渐大家就不怎么听了。百灵的歌声是真的好听,每一个人都这样说,她长得也很漂亮,上台时又穿着戏服化着浓妆,看到如果没有反应那真的不能叫男人了。但带给五狗的,他自己也说不清,毕竟他现在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男人,但他确实感觉到了力量,情绪也像斗鸡一样始终高涨,最想听到的话就是歌舞团又来屯里演出。

但演出实际上只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那次五狗兴冲冲站到台子前,直到报幕员说本次演出结束,屯里人都站起来拿起板凳离开,他仍没看到期盼的百灵。五狗当然不会认为自己错过,要知道他从头到尾连撒尿都没敢去,就怕他一走百灵就出场。歌舞团的人告诉五狗,以后可能再也听不到百灵的歌,因为她已经离开歌舞团,五狗就没忍住“哇”地一声,哭的天崩地裂。

后来的一段日子,歌舞团来屯里时,五狗还是会去,他总有种幻想,说不定百灵会突然又出现在台上,并告诉大家,之前离开,只是不大不小的玩笑。然而幻想之所以叫幻想,就是因为根本不可能实现。于是在那段日子里,五狗的情绪非常低落,连吃饭都提不起精神。狗丫觉得这孩子病了,五狗爹带着五狗去看大夫,回来后告诉狗丫,“大夫说了,啥病也没有,孩子到了这岁数都会这样。”

果不其然,五狗突然就神奇地又自己好了,只过了不长时间。起因是晚饭后五狗爹不知哪根筋有毛病,拿起很久都没动过的收音机,打开后迟迟没有听到动静,以为坏了,狗丫没好气地说,没装电池呢,人家都说不用了,电池要拿出来,不然电就自己跑光了。装上电池后的收音机响了起来,五狗爹调着频道,想找个自己爱听的,五狗突然叫了一嗓子,差点儿没把五狗爹吓的坐在地上。

狗丫十分不满地斥责五狗爹,“你一个当爹的和儿子争的什么,平时也没见你听过,这回不听能少胳膊还是少腿?”五狗爹就一个人到外面抽旱烟去了。五狗捧着收音机兴冲冲地跑进另一间屋,收音机里一个女人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狗丫从没去看过演出,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最近非常有名的歌星百灵。

五狗又恢复了活力,每天晚上都会准时守在收音机前,不允许任何人换其它的频道。狗丫还以为儿子也喜欢唱歌,“听说想出名可不容易,得非常努力才行。”五狗才不想去唱歌,但他还是觉得娘说的有道理,甚至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是要努力了,因为他也要去大地方。

何四狗同意大地方的人不会喜欢来这样的小地方,县长的一些发展大计可能根本无法实施,可县长又不得不去实施,如果在打仗的时候,自然是谁打的胜仗多打败的敌人多谁就功劳大,可现在是和平时期,又如何衡量一个官的功绩?县长也不想一直都是县长,也希望到更大的地方当更大的官,但你如果连小地方都没搞好,谁也没有理由提拔你当更大的官。

但究竟怎样才算搞的好?何四狗向县长讲了自己的看法,你把你的地方建的最好,房子是最漂亮的,路是最宽最平的,来往的人多,当地的人穿的好吃的好,这确实是一种搞的好。但现在国家是一个整体,要维持运作最重要的是钱,没有钱政府任何好处都无法给老百姓,而钱又是来自老百姓。这点县长非常清楚,就是税收,如果没有税收,他的俸禄从哪儿来,没俸禄他怎么活,不能活他怎么当县长?所以县长也有些赞同何四狗,“给上面交的税多,上面一定不会觉得你搞的不好。”可要交的税多,钱从哪儿来?

从小时候就没想过要当官的何四狗真的不想当官,不然以他那个爹的地位根本不难做到,也许就是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虽然革命者宣扬的是人人平等,可实际上在他们吃白米红肉的时候,其它人肯定有吃不上的。于是在何四狗眼里只觉得钱重要,有了钱就能有一切,这世界上任何的好东西,有用钱买不到的吗?他想要这世界上所有的好东西,所以他需要太多太多的钱。

县长对何四狗的建议有些犹豫,何四狗便继续拿自己举例子,“刚开始时我也犹豫,毕竟买这些玩意要先花好多钱,然后才能一点一点往回赚,可现在再算一下账,自从我买了这些玩意后,出矿量几乎翻了一倍,收回成本用的时间比预计的要短得多,如果我们能再增加一些,出矿量再翻一倍,能赚到的钱你就自己算吧,能拿出来上交的你也自己算吧。”

有可能为县里大幅增加税收的地方,数来数去也就只有矿厂,何四狗买来一些铲车吊车后,矿厂产量的增加明摆在那里,县长非常清楚,所以何四狗才要求县长再去买一些铲车吊车,因为他一时没钱买了。县长也没钱,虽然管着全县的税收,可都有别的用处,他也没有权力乱用。

“这不是乱用,也不是你自己花了,是用来赚取更大的利益,反正钱是你管,又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很快就能赚回来再补回去。”

在何四狗的游说下县长不可能不动心,没有人不希望矿厂产量更高,那完全就是钱啊,有机会的时候你不抓紧往口袋里装,谁知道哪天就没机会了呢。但在盘龙屯的人口不可能大幅增长的情况下,想增加矿厂产量确实只有何四狗说的这个办法,用机器尽可能地去替代人手,节省出人手用在必须用人手的地方。

当对立双方在龙神的石壁前剑拔弩张时,何四狗也没想到会受到如此大的阻力,他确实不懂盘龙屯里的人,因为他根本没在里面生活过。

这件事情若要追溯根源,免不了和矿厂的扩大生产有关,产量提高,用掉的石头就多。盘龙山的石头不是无穷尽的,用掉一块就会少一块,随着这些年的不断开采,盘龙山外侧已经渐渐都变成陡峭的直壁,而且离着冶炼厂越来越远,搬运起来越来越不方便,就有人提议反正已经开采,还留着里面那一半干什么?说这话的人当然不是盘龙屯里的人。

但觉得有道理的何四狗还是去找长老商量,可想而知得到的是怎样的回复,如果一件事用钱都解决不了,那何四狗也确实不再有办法。尤其这次长老连龙神都用不着去问,“盘龙山就是龙神的家龙神的根,你要砸龙神的家挖龙神的根,还需要去问他准不准许?”

何四狗不服,“你们不是说龙神有权威,那就证明给我看。”一半对一半的机会,何四狗始终不信自己会一次都赢不了,他已经输了两次,输的越多离他赢的时候就越近,谁知道会不会就是这一次呢。

能请龙神的只有长老,长老拒不举行仪式,何四狗只有亲自上阵,但长老又怎会允许?马仔带着一些人跟在何四狗后面也只是虚张声势,对面站着的可是长老和他们的长辈,在这一点上,屯里的长者坚决地支持长老,不管盘龙屯怎么变,规矩不会坏,龙神不能动。马崽甚至激动地颤抖着指着马仔大骂,“你以为当上屯长就能无法无天?自古以来忤逆龙神的都没有好下场!”

何四狗觉得如果用强他是可以成为胜利的一方,他这边的都是年轻人,而且有县里的支持,可以让县长随时把武装部队派过来。但他不想那样做,他只是想开矿赚钱而已,不必和屯里的人闹成仇人,试想一下,如果真出现了死伤,死者的亲属还会继续在矿厂干活吗?矿厂坚决不能减员。

谁也没有想到何四狗竟然疯了,在他们看来只有这一种解释。但何四狗相信自己并没有疯,而且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决定,本来这是个秘密计划,但何四狗也觉得不太可能保得住密,所以对于最终还是泄密他并没有觉得吃惊。尤其是他的目的也达到,他才不在乎别人是怎么诅咒他,反正他也不相信。

其实何四狗当时是有些气急败坏,白天的时候他表现的像是向长老屈服带着人下了山,却在晚上又悄悄溜了回来。马仔等屯里人还是慑于一直的传言不敢去碰龙眼,何四狗虽说不信但最后还是让屯外的人去搬,屯外的人也心里犯嘀咕迟迟没动直到何四狗给出他们无法拒绝的报酬。

何四狗最先编的口令是“龙头不动龙尾动”,龙眼从龙头出来了。事不过三,何四狗觉得再试一次,总应该赢了吧——龙眼又从龙头出来了。

“龙头开采龙尾不”,何四狗觉得有点儿好玩了,恶狠狠地说完新的口令,又让人把龙眼放进去。这一次,何四狗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就算真的有神灵,你也不能这样和我对着干,我如果做不了这个主,以后还怎么继续把矿厂开下去?何四狗可是投进巨大本钱的,他绝不允许失败。

在决定炸掉石壁时,怒火已经平息的何四狗真的不是针对龙神,不论龙神是否真的存在,如果真有他也绝不会被炸死。何四狗是想明白了,只要石壁还在一天,屯里的人尤其长老就永远不会完全听他的,所以为了以后他能做事顺利,该下狠心一了百了。有没有龙神不重要,重要的是屯里人的心里要没有。

与当年何二狗要把盘龙山炸出缺口相比,炸掉一块石壁要容易的多,但在放置炸药时马仔还是有些犹豫,何四狗便轻松地说,“这只是矿厂一次普通的放炮而已”,最后马仔还是让别人放的炸药。轮到点火,所有的人都变的畏畏缩缩迟迟打不着火,何四狗就急得有点儿想骂人,犹豫着要不要自己亲自点。

所有的人应该都忘不了这个被突然惊醒的夜晚,何四狗可以肯定自己就放了一包炸药,开了多年矿的人都清楚这样一块石壁用再多完全是在浪费。屯里的人都记得自己是被不停的响声惊醒,最初的几声让他们朦朦胧胧还未从梦境中走出,只是大地在颤动房子在摇晃他们不得不跑到街上。

这时午夜已过黎明未至,或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半空不时像闪电一样的亮光把盘龙山映的格外清晰,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让何四狗格外疑惑,一包炸药只会有一声响,那后面这些绝不是,而且炸药也不会产生如此亮的光。屯里的人揉着眼皮慢慢有些明白,在长老的带领下疯狂地跑到山上。

根本不想承认的马仔圆不上太多的漏洞,只能在爷爷的怒吼下以沉默应对,那一天之后马崽与孙子彻底反目,虽未成仇但直到死去也未再有来往。自己心里清楚的马崽并没有对外人说,尤其是长老,但长老在看着满地拳头大小的碎石,保存了上千年的石壁却荡然无存时,心里已经明白。

何四狗像马仔一样在长老面前沉默,不承认也不否认,悲愤的长老最后是站立不稳坐在了地上,何四狗又开始用他的方式安慰,“这也没什么不好,以后屯里再有什么事,就可以你们自己说了算了。”

咽不下气的长老还是找到了县里,要求县长找出凶手,“杀害龙神比杀人还要严重,你们如果不尊重盘龙屯的信仰,盘龙屯也不再听从你们的安排。”

屯里的人始终相信龙神的存在,不然那一次次的响声怎么解释?龙神如此愤怒,盘龙屯肯定要有难了,尤其当时在现场找了很多遍,也没有发现龙眼,长老才不会相信何四狗的说法,龙眼怎么可能被炸成碎石块?

不可能找出凶手的县长,也需要想办法安抚长老,首先,他认为这没什么不好,其实政府一直是不提倡搞这些名堂的,只是出于尊重的原因没有干涉,现在龙神的存在已经影响到县里的建设,“也许是龙神自己善解人意,主动离开了呐,”县长说完忍不住自己都要先笑,但还是继续说,“你们既然都相信有龙神,那它一定是正义的神,你们想想,它怎么会阻碍你们的发展?”

善良的龙神不忍耽误屯里的前途,自我牺牲炸毁石壁自己离开,这是可以让屯里每个人都感动地热泪盈眶的故事,但长老清楚这只是故事而已,可想追究何四狗也无可能,县里显然不支持,而且批准全面开采盘龙山,何四狗又恰到好处地给所有矿工都涨了报酬。

同样增加了好处的长老却没有矿工那般高兴,他们望着已经面目全非的盘龙山,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遥远的从前,那时的盘龙山还紧紧环绕着屯子,没有任何缺口自然也没有任何外面的人或东西进来,那才是盘龙屯。如今,矿厂再这样日复一日地劳作,盘龙山将不复存在,屯子与外面会直接连到一起,成为同一片广阔看不出区别的土地,盘龙屯还在哪里?

长老的忧伤似乎得到了龙神的感应,那一天,和过去任何一次放炮完全一样,引线“哧哧”地很快燃尽,矿工们躲在坑里或石头后面,就等那声巨响之后,在粉尘弥漫里开始自己的劳作。如同之前的任何一次爆炸,响声之后,一些碎石会漫天飞洒,矿工需要躲的远远,以免被砸到,但这一次,矿工们站起来,无比惊讶地发现,漫天飞洒下的不是石块,更不是土,胆小的立刻大哭起来。

尽管长老反复强调这是龙神显灵,但还是无法解释清楚,为什么炸开石头会飞出蛇?尤其石缝石坑里全是,就像它们本来就住在里面,但这绝对不可能。更无法解释如果蛇真是龙神的子孙,那么龙神让它们这个时候在这种地方出现是想告诉他们什么,也没有人能看出来放任这些蛇自生自灭对屯里有什么好处。因为蛇实在是太多,而且还在不停地往外钻,已经爬满了整个矿厂,如果再继续下去,范围显然会延伸到屯里,那就不得不担心田里的作物,和屯里的人了。

何四狗觉得长老和马仔都很难做这个决定,他却不在乎再得罪一次龙神,便当机立断地说:“你们最近都有肉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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