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猴屁股的条件很简单,但在盘龙屯里还是无法实现,没有人家愿意坏了一直以来的规矩,盘龙屯自古以来孩子都是随爹姓。狗丫出落的婷婷玉立,上门说亲的人就多了起来,猴屁股对其它条件都不太在乎,只提了一个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条件,狗丫生的第一个儿子要姓何。
按说这也并不算是苛刻的条件,多生几个儿子不就解决了?但屯里的人始终绕不过这个弯儿,儿子跟娘姓不仅仅是一个姓氏上的问题,而是让整个家族都显得比别人低了一等,你的孩子怎么能是外姓?
但问题最后还是得以解决,完全出人意料,却皆大欢喜。一个屯外的小伙子不在乎,甚至不介意成亲以后住在何家,因为他是个孤儿,不要说孩子以后姓什么,就是他自己的姓也不在乎改掉。但猴屁股并不需要这样,在对小伙子的人品也满意后,这门亲事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障碍。
大家在长老面前表示出的担忧无非是屯里从来没有和外人通过婚,无论嫁娶都是在屯里人之间,让外人进来会不会坏了屯里的风水?长老也拿捏不准,过去没和屯外的人联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外人进不来,屯里人也出不去,后来就算炸开了盘龙山,和外面的交往多了,却也仍没出现过婚姻上的来往,何家这是破天荒的第一个,是利是弊谁也说不清,但从情感上长老还是不希望。
问过屯长马崽的猴屁股丝毫不肯让步,她也没法让步,县里的规定没有这一条,人人平等,人人自由,想嫁谁想娶谁只要双方同意,谁都无权干涉。
长老却觉得这已经不是件儿女私事,如果盘龙屯里的人真的都是龙神的传人或侍从,那龙神肯定会在意他们的血统问题,外人的介入会不会改变盘龙屯的命运?事情上升到这一高度就又不再是他们可以决定,必须请示龙神。
倒不是因为三狗无缘无故的失踪让猴屁股对龙神的权威产生了怀疑,她是觉得这也要和盘龙屯的命运扯到一起完全小题大做,在历史上龙神还从没管过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只是猴屁股的反对无法阻止请龙神的进行,而结果又偏偏对她不利,长老从龙头那里把龙眼抱出来,又庄重地重复了一遍,“龙头不嫁龙尾嫁。”
猴屁股还是按照计划把狗丫嫁了,当然她不敢和长老和全屯对抗,她在屯外盖了房子,外人不能住进屯里,但谁能管得着屯里人住到屯外?
在何五狗出生后,何家一片喜气洋洋,庆幸狗丫第一个孩子就是小子。屯里有些人还是看不下去,又到长老那里去嘀咕这怎么能姓何?长老也是有些气不过,但只能说“人家自己都不嫌不是纯种,你们又操的什么心?”
猴屁股确实认为何家后人的问题解决了,因为小狐狸没有表示任何异议,事实上她非常认同儿媳的聪明,而且信教的她和屯里信龙神的人想法已经越来越不搭界,她甚至都不再认为传宗接代是必须的,“人如果不能去掉身上的罪孽,再创造生命就是把罪孽延续,是更加不可饶恕的罪孽。”
不过屯里还是平静了好长一段,大家都要忘记了时间,直到一辆轿车开进屯里。起先大家都以为是屯长的,但轿车停下后出来的人不是马崽,大家又认为是县里的,轿车确实是从县里开来的,但下来的人不是县里的,他自我介绍说是来认亲的,他爹叫何三狗。
猴屁股自然清楚她从来没生过儿子,不然也不用为没有后人愁成那样。而来人只说他爹是何三狗,却不肯再提供其它的证明,比如他娘是谁,什么时候和何三狗在一起,有没有正式结婚,又是什么时候生的他,等等等等。
猴屁股知道从来没有懂过三狗的心,但她从来没有为此伤心过,屯里的婚姻一辈一辈都是这样过来,和和睦睦就足以满足,尤其她还深得婆婆的认可。但突然又冒出个男人的儿子,事情就不对味了,男人从来没有任何的流露,她也从未有过任何的察觉,这种上当受骗的委屈,让她根本无法不伤心。
但猴屁股的伤心很快又得到安抚,却是来自于何四狗,是的,来人已经自称何四狗了。按何四狗的说法,何三狗也不知道有他这个儿子,甚至他也根本不知道有何三狗这个爹。何四狗知道自己的爹是何三狗纯属意外,本来他叫爹的那个男人病了,按医生的要求需要他提供器官帮助救治,结果在检查之后却得出他根本不可能是那个男人儿子的结论,何四狗的娘也就不得不说出真相了。
只是猴屁股还是不知道真相,何四狗声称他也根本不知道,他娘只告诉他爹叫何三狗,去什么地方能找到,于是他就找来了,难题也就丢给了猴屁股。虽说这世上瞎认爹的事不太可能,但无凭无据谁也没法判定真假,尤其三狗早就失踪多年还活着的可能性不大,不想何四狗听后根本没有要放弃的意思,“我来找他又不是图他什么,我早打听清楚,他犯了错误,什么都不是了。”
何四狗要认祖归宗,无奈的猴屁股只能去请何家资格最老的人,小狐狸将信将疑跟着猴屁股离开教堂,一路上猴屁股十分无措,“娘,你看这可怎么办?”猴屁股本意是让婆婆给主持公道,让女人容忍这种事实在太难,但小狐狸在看到何四狗时,毫不犹豫地说,“还要啥证据,和三狗小时候长的一模一样。”
正式成为何家后人的何四狗,首先拜访的是马崽,但一把年纪的马崽只想平平安安度完余生,对任何冒险的事情都不感兴趣,尤其是何四狗提到的重开矿厂。何四狗带来的新消息是现在上面的观念又开始变,对何三狗当年私开矿厂的定性有所松动,随时都有可能给何三狗平反,他想利用这个机会把矿厂重新开起来,外面的事他来解决,但矿上的事必须还得屯里人,所以他先找屯长。
有些失望的何四狗离开马家,考虑再去拜访长老,却在街上被马仔神秘地拽到了墙角,何四狗和他爷爷的谈话他都听到,他只是想再和何四狗落实一下,“你真的有办法让上面同意重开矿厂?”
何四狗的自信来源于他现在的爹,官可比县长大得多,详细的不需要告诉马仔,他只需要知道自己若想重开矿厂,县长根本管不着。
马仔被何四狗的气势震慑,不再怀疑,他提出和何四狗合作,但何四狗显然看不起他,马仔就有些激动,别看他现在无名无份,但他可是马崽的孙子。由于马掌意外早亡,马崽所有的希望都在马仔身上,这些年更因为自己年老体衰,很多公事都让马仔代劳,马仔其实算得上是屯长代理人。所以马仔觉得自己能做到何四狗要求的事,也就有资格和他谈合作条件。
虽然说屯长不像长老一样可以一代一代往下传,但马崽觉得好好培养马仔,他还是有可能达到接班人的要求,县长是唯才是用举贤不避亲,只是马仔年纪尚轻经验还少,他觉得还需要再锻炼几年,所以自己一直硬撑着继续在当屯长。马崽呷了一口茶,就看到正在念叨的马仔走了过来。
马仔本来觉得信心十足可以说服爷爷,不想却遭到一顿痛斥,马崽认为屯里所有的倒霉事都跟矿厂有关,自从何二狗引来大鼻子说盘龙山的石头是宝贝,屯里确实跟着过了一些好日子,但倒霉的时候更多,而和矿厂关系密切的何二狗父子都没好下场,甚至连大鼻子也一样,这让马崽越来越担心起自己。
马崽也越来越相信长老说过的,盘龙山的石头有灵性,没有龙神的允许绝对动不得,就算是屯里的人动了不会烂手指,也会遭到其它的报应。尤其现下的情况,虽然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没什么味道,但没病没灾至少是平平安安,所以就算马仔的花言巧语能把天说破,马崽的答复还是一句:不行。
马仔告诉何四狗他爷爷真的老了,既然脑筋已经换不了那就只能换人,所有的事都由他来做,不必再经过马崽,在看出何四狗有所顾虑后,马仔拍着胸脯保证,“没有我爷爷我也能做成,现在那些年轻人都听我的。”
猴屁股其实一直怀疑何四狗回来的目的,这个事实她始终还是无法接受,不管算是滑稽还是荒唐都让人欲哭无泪。作为何家一直以来的女主人,担负着整个何家的重担,却突然出现一个何家的后人,又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这算什么?尤其以后怎么相处,何家的事还怎么处理?这都是难题。
“该怎么来还怎么来,这个家还是你做主。”小狐狸并不认为这是难题,“他只是三狗的儿子,我们承不承认都改变不了。”
确实,对于小狐狸,三狗无论和谁生的儿子都是她的孙子,何四狗和狗丫、狗丫丫、狗三丫对她来讲是一样的。只是对于猴屁股就不一样了,不过婆婆既然为她做主,她似乎也不必现在就急躁,还是静观何四狗以后会做什么吧。
何四狗看起来好像确实是来认亲的,而且非常会做事,第二次来屯里,他给小狐狸带来了人参鹿茸,这都是延年益寿的好东西;给猴屁股带来了燕窝乌鸡,说能益气补血美容养颜,猴屁股只好尴尬地摸着自己绯红的脸腮,“我都这年纪了还养的什么颜”,心里还是很高兴;还有给三个妹妹的,是绸缎和皮鞋,何四狗认为自己的妹妹都很漂亮,漂亮的女人更应该好好打扮;当然还有五狗,五岁的五狗好像只对吃的和玩的感兴趣,何四狗送他的却是一套百科全书,按何四狗的说法相当珍贵,他托了很多人花了很多钱才买到,之所以要送这个,何四狗说以后知识越来越重要,没有知识的人将来什么都干不了,五狗不管怎样也是他外甥,就算不姓何也不能看着他没出息。
马仔确实没吹牛,他联络了许多人都同意回矿厂干活,只是对于何四狗提出的分配办法不太同意,当年何三狗可是承诺矿厂是大家所有,人人平等人人有份,怎么到了何四狗这里就又回到了何二狗的年代,他们只能拿微薄的报酬?
何四狗的说法似乎也无可辩驳,“分配要按功劳大小,连你们干活都不可能干多干少都一样多的报酬吧?我在这件事里功劳最大,你们想想,如果没有我,矿厂能重开吗?矿厂不开你们连这个报酬也拿不到。”
想想是有道理的马仔还是反驳了一下,“矿厂不开可矿还是留在这儿,早晚都是我们的。”
“是,矿是会一直都在,不去动就不会没有,但你们也一直不会没有吗?等你们都死了,就算矿厂可以人人平分了,又有什么用?”
何四狗的反驳更有力,所有的人都无法再反驳。
但长老反对。盘龙山是盘龙屯的,不是哪一个人的,就算何四狗是何三狗的儿子,勉强能算是盘龙屯的人,他又有什么权力决定开采盘龙山?就是当年何二狗,起码首要目的是为了给全屯的人免税,而且请示过龙神,虽然龙神没有允许最后还是采了,但至少是在山外采的,而且是被司令的铳逼迫。现在已经是人人平等的新时代,谁也别想强取豪夺,更别想私自做主。
知道有一定的风险,但何四狗还是理解不了,当年爷爷请龙神被否定,从概率上讲他不应该再被否,他才不相信有什么龙神,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世上根本没有神,但这些愚昧的山里人愣是用块石头就要毁了他的好事。
请完龙神之后,马仔的底气也不足了,他和他的那一干支持者还是信,尤其他们家里的老人都信,他们绝没有办法去说服他们。马仔小心翼翼地和何四狗商量,“这事想绕过长老不太可能,要不也给他们点儿好处吧。”
这时,马崽也不可能再不知道马仔背着他做的事,但马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最后是他被免职了,虽然接替他的人如他所愿是马仔,但他觉得根本不是他以为的那个马仔,这个马仔完全不再听他的话,就像换了一个人,当然这也不可能,唯一的解释是他受何四狗蛊惑已经走火入魔。
马仔也无法理解爷爷为什么那么死心眼,这么多的好处为什么不得,别人想得都得不到,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屯长,又怎么可能会轮得到你。这样一想,马仔就觉得事情严峻,如果爷爷再阻挠下去,难保何四狗不会改变主意,毕竟屯里想和他合作的人不止自己一个。马仔又找到何四狗,他既然连更大的官都能搞定,能拿到允许矿厂重开的批示,想必县长应该也不在话下。
事实果然如马仔所想,马崽很快因年岁过大被县长要求主动辞职,新任的屯长自然是马仔,这让马崽都无话可说,虽然得知后他气愤地和马仔吵了一架,但冷静下来后又觉得毫无必要,这不正是他想的结果?只是马仔又和矿厂扯上关系,成了他无法释怀的心病,在矿厂重开之后就更重了。
说到矿厂重开,当然少不了长老的支持,固然龙神已经否了,但几十年前的一幕又可重现,开采的石头还是来自盘龙山外,长老可以解释成这不属于龙神的管辖范围。当然要让长老这样解释,何四狗是听从了马仔的建议,并和长老达成了一致。
矿厂重开那天,何四狗举办隆重的开业仪式,这在过去从来没有过,所以吸引了很多人前去观看。何四狗请来许多大人物,大家认识的只有县长,长老也应邀参加,但连个露脸的机会都没有。这让长老也颇有微辞,要知道他们还从来没受过这样的冷落,但以他们的城府自然不会把不满流露到脸上,只是在心里默默说,甭管外面的人官有多大,在这屯里什么事他们不同意,就办不了。
何四狗在讲话时着重强调,这次矿厂重开和过去任何时候都不一样,这份属于全体人民所有的财富,永远不会是哪个人的私有财产,除了在这里干活的人有报酬,赚到的钱还会上交县里和国家,最后还是会用在老百姓身上,只是大家的眼光不要再那么狭隘,现在整个国家都是一体的,并不是坐落在盘龙屯的山就是盘龙屯的,也不是其它地方的东西盘龙屯就没有份,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属于国家,国家统一管理统一分配,最终是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都受益。正因为如此,上面才会批准这件事,而他只是代表国家来进行管理。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盘龙屯的人才开始正视国家这个概念,也有点儿不得已的味道,要真像何四狗说的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但很多人当时就不相信,不过只是凭直觉不相信何四狗这个人,直到若干年后这里面的利益关系渐渐包藏不住,他们才知道当年自己是多么的火眼金睛。
当然在矿厂刚开的时候,大家还是有些兴奋,又有钱赚,那些离开他们生活好久的东西,比如大人们喜欢的各种口味的酱,孩子们喜欢的巧克力,又都一一回来,当然还是大鼻子漂洋过海带过来的。
不过除了大鼻子,还是没有人知道这些矿石到底有什么用,但大鼻子能重新参与进来,付出了更高的代价,不过也只有何四狗知道详情,在大家都被大鼻子带来的东西激动地手舞足蹈时,还会有谁再去关心这个呢?
第一个站出来提出异议的人是猴头,在何四狗在县城里安了个家又像当年何二狗一样过起奢华的生活时,人如其名的猴头立刻敏感地感觉事情不像宣传的那样,他们在矿厂干活拿到的报酬能换来什么样的生活他们非常清楚,可以肯定如果何四狗也和他们差不多的报酬绝对不可能做到。
猴头是猴屁股娘家的堂弟,论辈份何四狗得喊他一声舅,这样有些话就好说了,何四狗决定回何家办一场家宴,把猴头也特别邀请来。一直都在得到何四狗好处的猴屁股渐渐也不再把何四狗当外人,尤其三个女儿都对这个哥哥印象不差。猴屁股的好厨艺加上屯里流传秘方酿制的米酒,让何四狗和猴头都非常尽兴,人一高兴话说的就会多一些,而且多是平常不会说出来的。
按何四狗的说法,革命者在全国的统治已经趋于稳定,所以革命的重心开始转移,虽然带领所有人共同富裕起来这个目标不会变,但在实际执行过程中他们已经发现了诸多弊端,几乎可以肯定是无法进行的,因为人与人不一样,这么多人的素质和想法千差万别,你根本没有办法让所有人都全心全意跟着你走,总有人会偷懒或者在路上开小差,从而影响那些全力付出的人的情绪,因为他们的回报是一样的,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全力付出呢?
猴头慢慢明白了何四狗为啥要回来,原来新的国家政策鼓励能者多劳,多劳多得,不能一起都富裕起来,就一部分人先富裕起来,然后再带动另一部分人,总之不能一直这样没有变化,不然时间久了大家会对你失去信心。
何四狗就是所谓的能者,他能抓住机会说服上头重开矿厂,当然里面肯定还有其它原因,但这让猴头明白了原来屯里的人不必人人都一样,可以有人先富贵而且不违反上面的规定,那他自认为也是能人啊!
这简直就是毫无疑问的,既然何四狗请他来吃饭,就已经决定要让步,毕竟都是自家人。何四狗认为猴头的能力完全可以在矿厂里当个管理者,而且他还准备扩大矿厂或者在其它地方再加建冶炼厂,总之现在的生产能力太低太低,到时猴头肯定可以去当一个矿长。这让猴头非常满意,猴屁股也非常高兴。
只是盘龙山的魔咒依然存在,这让何四狗增加生产能力的计划遭到打击。屯外的人看着矿厂重开都有些羡慕,纷纷要求和过去一样也到里面干活,但不触碰石头的活实在太少,大部分人还是不可能满足愿望,就有人铤而走险,不相信盘龙山的石头真的就那么邪性。结果又为此付出了代价。
屯里的人始终数量有限,而且有些人还不肯去矿厂,何四狗和县里商量后,想出一个办法,屯里的人不需要再种田,他们需要的粮食,每年由县里廉价提供,所有的劳动力都到矿里干活,赚到的钱除去买粮食,还剩余很多,自己一算就知道哪个更合算。当然田地也不能荒掉,由县里雇用屯外的人去种植,这样既解决了屯外的人想额外赚钱的需要,也增加了矿厂的劳动力会提高产量。
既然合算,屯里大部分人还是很支持,但一直支持何四狗的猴屁股这次没有。二狗娘算是猴屁股最敬佩的人,她自小就开始亲眼目睹二狗娘一个女人如何撑起何家,不仅没让何家断后还让何家不断风光,所以她对二狗娘的话还是比较信奉。二狗娘始终没有让小狐狸下过田地,在猴屁股嫁进何家后就对小狐狸彻底放弃,开始培养起孙媳妇接班,事实也证明她这个选择相当明智。
坚定地记住了二狗娘嘱托的猴屁股和二狗娘一样把田地视为最重要的东西,无论没了什么也不能没有田地,她坚决不同意放弃种田去矿厂干活,而且也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女婿去。狗丫丫和狗三丫这时候都已经嫁给了屯里的年轻人,所以从规矩上来讲猴屁股已经管不到,所以人家最后也没听她的。
狗丫丫和狗三丫都喜欢何四狗带回来的那些衣服首饰还有化妆品,可如果在田里干活,她们哪里还有机会穿戴使用?狗丫也羡慕两个妹妹每天穿得漂漂亮亮还画着浓妆去矿厂上工,虽然回来时会有点儿惨不忍睹,即使舅舅猴头和哥哥何四狗对她们已经照顾的不能再好,在那种地方也无法阻止粉尘和汗水,无论干什么活最后都难免变得像是从烂泥里爬出来。
狗丫一家人始终住在山外,虽然五狗姓何,但她并不一定要受娘的管束,只是两个妹妹已经让娘非常伤心,她就不忍再火上浇油。
何四狗的心态倒是非常开放,矿上就算再缺人,也不至于就缺何家这几个,所以猴屁股不来他没意见,妹妹妹夫们来了他非常高兴,也绝不会亏了他们。只是在每天统计着产量时,何四狗的眉头总是舒展不起来,这速度离他预想的差太远,他得什么时候才能把许诺给别人的好处一一还上?他的好处只有在还完后才能完全体现出来,那将是他无法想象的壮丽场景,但他不希望欣赏那一刻时,是由别人搀着,或是坐在轮椅上。
在何四狗最初把药带到屯里时,大家难免要怀疑,这是不是当年何二狗吃过的那种?何四狗立刻倒了一把,放进嘴里嚼了起来,“这只是补药,吃多了也没事,而且男女都能吃,是帮你们快速恢复身体的,毕竟干活很累。”
何四狗倒是没有说谎,只是有一点他没有说,这药相当有助于受孕,而盘龙屯自古也没有人为打胎的说法,只要怀了,能生下来,就一定会生。
这只是最后实在没有办法的一招,因为明摆着见效会非常非常慢,就算屯里的女人立刻全都能怀上孩子,也得将近二十年才能为矿厂增加劳动力。但对何四狗来说二十年也好,毕竟好过看不到任何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