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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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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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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腾大地》连载

第十章 三狗(2)

9

长老们不会说,但心里无不认为二狗的意外是因为他不仅开采了盘龙山还炸开了盘龙山,违背了龙神的意思不可能不受到惩罚。

为避免总是陷在难以控制的哀伤情绪里,小狐狸去教堂的次数更加频繁。说起与二狗的感情,认真地仔细地回想一下,除去前几年二狗在外面的日子,和后面他为矿厂的事情奔忙,两个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并不多,也没有说过多少甜言蜜语,但在盘龙屯里流传了几千年的感情就是这样,男人和女人,只要被某条纽带系起,就是一辈子不渝的爱。至于小狐狸和二狗的纽带,还远不止一条。

已经深刻忏悔过的小狐狸觉得不应再遭此报应,她确实没有保留,也没有把罪孽归于别人,深深坦白了自己内心的邪恶欲望,所以她觉得二狗的意外不是她的责任,是因为二狗始终不听她的劝告没有做过忏悔。但这样一想,脊背又隐隐生出凉意,二狗又有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孽要遭此报应呢?

无论别人怎么想,就算二狗从来没有在自己面前承认过,小狐狸也相信司令是二狗打死的。但她不觉得这是二狗的罪孽,相反以司令的罪孽应该有此报应。但二狗又做过多少其它罪孽没有告诉她,是她无法知道的,此时此刻,她又觉得与二狗没有自己认为的那样亲密,但这并不影响她继续在教堂里忏悔。不了解自己的男人,没有及时劝阻他的罪孽,同样是自己的罪孽。

对没有二狗后的生活有些不能适应的骚狐狸,不能适应的不是没有二狗,是没有二狗带来的那种富足生活,一夜之间她又回到了从前。听到一些流言的骚狐狸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在一些特殊的场合下还套问过大鼻子,在没有探出丁点儿有用的信息后,她在二狗娘面前的底气就足了,二狗的意外和她和小狐狸没有任何关系,她和女儿用不着在二狗娘面前直不起腰。

也有疑心的二狗娘去找过长老,但长老认为二狗虽然不在了对盘龙屯却没有影响,大家依然能够过着以前的生活,尤其大鼻子仍旧给何家送钱,这似乎根本没有理由去怀疑大鼻子,更没有必要再去纠缠二狗的死因。何况就算是纠缠也不会有另外的结果,尸体早就埋了,也没有任何一个大夫有不同的看法。

二狗开着他的轿车在屯里风风火火地奔跑,觉得太过招摇的二狗娘就劝过,屯里的人一直都是本本份份相安无事,现在他明显和大家不一样,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来?当时刚刚下了轿车进到家里的二狗并不以为然,“我凭的是本事,过去有人能吃鹿肉,有人只能吃兔肉,还有吃不上肉的,咋了?”

二狗娘的担心是缘于那个早晨,二狗开着轿车又风风火火从屯里驶过,呼啸着奔向盘龙山的缺口而去,当时正在路边林子里捡蘑菇累了在休息的她,听到了路边两个人的说话,显然他们没有看到林子里还有人。

“这二狗咋就变的这么富了,凭啥?”

同样的话,坐在轿车里手舞足蹈的三狗看着窗外飞速向后退去的树木也问过,当时二狗得意洋洋地握着方向盘,随口就回答,“儿子,你爹有本事,你可得好好学,长大了和你爹一样,咱们家的富贵得一直传下去。”

见过世面的何二狗看不上屯里的先生,非要把三狗送到县里去读书,证明还是有道理的,屯里确实没有第二个像三狗那样思路开阔的孩子。

但一切都随着二狗的死去模样大变,二狗娘觉得这就是命,一如多年前大狗的离去,他们何家也许注定就是这种命运。持有不同意见的小狐狸很少和二狗娘争执,作为晚辈过去又有污点在二狗娘面前她很难讨得便宜,但在三狗的问题上她寸步不让。没有人再每天开着轿车接送三狗去县里读书,小狐狸同意三狗可以像县里其它孩子那样住在学校里。

二狗娘始终觉得盘龙屯里有一种无法描述的灵气,显然和流传了千年的龙神不无关系,因灵气的存在,屯里的人才能一代一代平安无事。小狐狸并不觉得住在哪里重要,灵气就算真的存在也不是从哪个固定的地方冒出来,而是你内心足够虔诚无论在什么地方,神灵的光芒都会普照着你。

在三狗说他什么神都不信只信知识的时候,二狗娘和小狐狸同时怅然无语,为三狗收拾好行李的那天晚上,二狗娘在小狐狸恋恋不舍地叮嘱完离开后,悄悄进到房里对三狗交待了一句话,“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记住你是盘龙屯的人,你的根你的魂永远都在这儿,只有龙神才能保护你。”

何家是在三狗离开学校半年多后才知道三狗不在学校里了,始终没有收到三狗的信在路途不便始终存在信件丢失的情况下可以不去多想,但三狗没有按预计的时间回到屯里,他带的钱也不可能再撑下去后,不再多想就不可能了,接受委托的大鼻子只好利用他的渠道到学校里去打听。

得到消息就懵了的小狐狸还得面对二狗娘的指责,“我早说过,盘龙屯的人就得呆在盘龙屯里才太平,二狗和他爹都是到了外面才遭的噩运。”幸好这话打击面有点儿大长老不得不出面,“大狗媳妇你不能这样说,那是龙神的意思,龙神绝不会有错,要错也只能是我们自己错了。”

三狗出屯并不是龙神的意思,所以要错也是自己错了,谁让你们同意三狗离开那么远呢?不可能和长老去争执的二狗娘,还是得把目标对准小狐狸。小狐狸又能说什么,要知道她才是三狗的娘,她觉得无论如何她都比二狗娘更疼三狗,于是她本能地会生出乐观的情绪,三狗只是暂时失去消息,当年二狗都能再回来,三狗为什么不可以?说完这些话,小狐狸就去了教堂,以后的日子里她几乎就奔走在教堂和家之间,多余的话一句不说,直到三狗再次出现在屯里后。

二狗娘的话却变的多了起来,在街上只要遇到人就会说话,甚至在人家明显表示出不情愿并且拔腿走远后她仍在喋喋不休,夜深人静的时候,小狐狸和骚狐狸时常都被说话声惊醒,细听之下仍是二狗娘那些听不懂的唠叨。

二狗娘说的话不再有人能懂,这一刻从什么时候开始没有人注意,开始时大家都能理解她说着让人半懂不懂的话,无论谁经历了青年丧夫中午丧子暮年又失去孙子后都不可能比二狗娘更坚强。在谁都不再能听懂二狗娘一句话之后,小狐狸不得不告诉其它人,婆婆疯了。

只有二狗娘知道自己没有疯,她的心里明白着呢,龙神虽然威严但也仁慈,他一定会给犯过错的子民改正的机会。

小狐狸在教堂里忏悔时并不知道二狗娘也在为三狗做着努力,其实小狐狸在最开始时还是非常怀疑地问过传教士,真的有神吗那为什么他们不现身来解救我们?传教士总是回答神在受难就是为了解救我们,而我们最终要由自己解救,如果意识不到这点不去寻求救赎,就永远得不到解救。

当时一知半解的小狐狸现在终于相信人确实是生来就有罪的,你只有时时都虔诚的忏悔才能得到神的原谅和保护,这其实就是神在救你,而三狗始终不肯敬神,所以即使没做什么孽与生就有的罪也会惩罚他。

马崽当时只是觉得可以顺路捎带一下小狐狸,在几次他开着轿车来往屯里和矿厂时,都看到了在路边默默行走的小狐狸,第一次他就想在小狐狸身边停下,但犹豫不决的他在第四次的时候才停车,每一次他都经历了复杂的思想斗争所以记得很清楚,这一次停下后,他终于鼓足勇气说:“以后你不要再走了,等着我顺路捎着你。”

对轿车里每一处都非常熟悉的小狐狸再次坐进已经不属于自己的车里不动声色,任凭心里百感交集却一言不发,而马崽竟然也木讷地不知说什么好,直到小狐狸下车两人也没进行一句完整的对话。但这并没有妨碍之后马崽开车经过屯口或教堂外时小狐狸都静静地站在那里,有时候没看到小狐狸的身影马崽还会停车等一会儿。最后还是小狐狸打破了沉默,“你是不是对我有想法?”

许多天后的一天,马崽躺在自己在县城里置办的房子里,静静地看着站在镜子前的小狐狸用衣服慢慢包住那片白皙耀眼的漂亮后背,镜子是大鼻子从外面带给他的,和人一样高,清楚的和看着本人完全一样,所以其实马崽还从里面看到了小狐狸身前的白皙,但这都已不重要,该看的他早就看过。

小狐狸把头发慢慢盘好,她不认为自己的行为与忏悔相抵触,忏悔是要求人要认罪要赎罪,但并不是要放弃正常的追求,她始终都没有停止过忏悔赎罪,对正常欲望自然没有道理去压抑,要知道她已经是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神从来没说要禁止独身的女人找男人,但你仍要继续赎罪并且不再犯罪。

被小狐狸劝说几次后马崽也有些动摇,马掌的娘还活着他确实和小狐狸不一样,以盘龙屯的规矩他找不到任何理由终止和马掌娘的关系,于是他和小狐狸的关系就真的像是小狐狸说的那样对他是种罪,他必须忏悔为自己赎罪。不想和教堂有任何关系的马崽和二狗一样对教堂本能地抵制,也觉得如果信了传教士就会被他们控制,就像现在的小狐狸对他们几乎是惟命是从。

即使不信传教士的那一套,马崽的行为也同样不能被屯里容忍,所以他一直都小心翼翼,在外人面前不表现出和小狐狸有丝毫亲热,只是顺路捎一下脚,甚至有其它人要去教堂他也会一并捎上,就是这样仍旧担心哪天有风声传出。

但先传出来的风声是小狐狸和传教士,同样去教堂的屯里人在寻找传教士时,无意中撞见小狐狸一边系着衣服扣子一边从传教士的房间里出来,过了好久传教士才允许其它人进去,并且解释他刚才是在引导小狐狸忏悔。虽然这时候的传教士无论衣着还是言行没有任何异常,但还是无法阻止流言在屯里蔓延开来。

对于马崽的质疑小狐狸不做任何解释,只是反问了一句,“你是我男人吗?”

一段时间后,脖子上泛着一道长长红印的传教士被人发现躺在床上,是因为忏悔的人在大厅里迟迟没有等到他出来,而大家都知道他一向非常守时甚至在生病的时候都不例外。包括小狐狸在内的信徒们决定一起去后面传教士的房间,小狐狸没有像其它人那样控制住情绪是捂着嘴跑出来的。

小狐狸在教堂外面的树林里拍着胸脯干呕地天地都在旋转,发现什么也没吐出来后她的情绪缓解许多,其它人都在慌乱地奔走着,不敢相信小狐狸仍能那么镇定地在大厅里忏悔,在她脸上看不出丝毫内心波动的表现。

传教士被杀在大鼻子看来是非常严重的事情,从国家的角度是外国人杀了自己的国民,从教堂的角度这是公然在向神挑衅,无论哪种情况都不可能不追究。在大鼻子声称一支由士兵和传教士组成的队伍已经在船上时,屯里的人都没做出任何反应,司令却慌乱不已。

作为军人的司令虽然从来没有和外国人打过仗,但他听许多人说过也有过去的战例作参考,外国人的武器实在太厉害,一个能打他们十个,这样一算,司令觉得自己这点儿人根本挡不住多少外国人。现在虽然说是统一的国家,但各地其实一直都是自立为王,只扫自家门前雪,他不觉得一旦自己真和外国人打起来,会有人不惜牺牲自己的人马前来帮他。甚至他们会虎视眈眈等着来捡便宜,这块地盘并不会无论怎样都属于他。

要求其实非常简单的大鼻子丝毫都不让步,惩处真凶,赔偿损失,缺一不可。

惩处真凶确实把司令难住了,当初查司令的死因起码能查到凶器是枪,而且疑犯是盘龙屯的人,还得会开枪,这范围已经足够小,可就是这样最后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指证凶手。现在传教士死在教堂里,教堂是在盘龙山外,屯里的人和屯外的人都有可能过去,而传教士脖子上的痕迹可能是被绳子之类的东西勒的,这就又无法缩小嫌疑人的范围,因为几乎人人都会用绳子。

屯里的人更关注的是赔偿损失,人又不是死在屯里,凶手也不能确定是屯里的人,凭什么让全屯来承担赔偿?虽然司令声称他也承担了一部分,但这时盘龙屯的人已不会再那么容易就相信外人的话,尤其他们的损失非常巨大。所有在矿厂干活的人都被大幅降低了报酬,冲动的人立刻喊出不干了。

报酬虽然少了,但终归还是有,如果不去矿厂干活,大部分人也没有其它事情可做,种田打猎等等显然都无法得到同样的回报,而没了这份收入,他们就不再可能从大鼻子手里购买外面的那些稀奇玩意,他们的生活就又要回到过去的样子。马崽说你们能接受吗?

答案几乎就是肯定的,一直吃稷不会觉得稷难吃,但开始吃上米后,就不会有人还觉得稷可以轻易咽下。人都习惯过得越来越好,没人能适应日子比过去还差,长老也是这样认为。

但千百年来的盘龙屯人都是有骨气的,他们不能接受莫须有的指责然后被减少了报酬,可与司令的谈判并不顺利,司令坚持要先从赔偿方面让大鼻子满意,避免事情真的发展成战争,而惩处凶手这件事他会负责到底,不会再让屯里担责。大鼻子也强硬地表示没有商量,因为赔偿并不是给他,而是要让教会满意。

事实上到最后大部分人都开始倾向于马崽的观点,有总比没有好,只是谁也不想先说出没骨气的话,在长老最终又说请龙神时,大部分人心里都开始发慌,有些人已经做好了失去报酬后如何向孩子解释为什么外国的零食没有了的准备。但龙神就是龙神,千百年来对它的崇敬看似无缘无由其实却一直有着难以解释的道理,因为龙神从来没有辜负他们,这一次龙眼从龙尾出来了。

“龙头不干龙尾干。”

直到教堂里又来了新的传教士,大鼻子所说的军队还没见踪影,大家都觉得凶手虽然还没有抓到,但这并不是不可以忘记的。马崽更加相信这一点,因为他偷偷问过大鼻子,在矿厂的生产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支付给工人们的报酬包括他的都大幅下降后,大鼻子显然得到的会更多,他才不信大鼻子会全部都给教会,那么如果真的要打仗遭受损失最大的好像就是大鼻子。大鼻子却说他不仅没得到任何好处,还为了阻止战争东奔西走进行斡旋付出了很多。

仗怎么看是打不起来了,追查凶手的司令好像也好久没有动静,渐渐踏实的马崽也明白了其实不管什么人都是可以放弃的,取决于筹码是什么,甚至包括神的使者传教士。马崽的平静持续到只在马崽面前会说多余的话的小狐狸那天毫无征兆地又说了一句多余的话,“传教士是不是你勒死的?”

当时的马崽正看着小狐狸的脸抱着小狐狸白皙的身子不停地用力,还奇怪自己都已经兴奋成这样了小狐狸为什么还面无表情甚至连呼吸都很均匀。小狐狸的话让马崽瞬间就泄了气,他的脸紧紧贴在小狐狸的脖子上,不慌不乱地说:“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小狐狸认为马崽再不忏悔就来不及了,有次在马崽把轿车停在教堂门外时,她甚至想去拽马崽的胳膊,但马崽开着轿车一溜烟儿就跑了,把小狐狸晾在那里默默注视了许久,才自语地说:“神是仁慈的。”

本来还能镇定的马崽被小狐狸那句“我闻到了你的气味”吓得曾经躲了小狐狸几天,但他后来对小狐狸解释是那几天车坏了。马崽始终也不能相信小狐狸在传教士的房间里闻到了他的味道,就算他们再亲近,她又不是狗,不可能有这么灵敏的鼻子,于是他觉得小狐狸是在诈他。

但不管马崽是否承认是他干的,都不影响传教士死后小狐狸对他的态度变的冷淡,为挽回局面马崽在思索再三后还是说出了本来打算这辈子谁都不告诉的话,“不要觉得他们是无辜的,他们的目的并不那么单纯。”

理解错了的小狐狸以为马崽还是在纠结她和传教士的关系,“我没有男人,你不是我的男人,如果想拴住我,那就娶我”。在马崽窘迫地无法回应时,小狐狸继续说与传教士的关系与他不同,和他是真实的肉体关系,而与传教士是神交,通过传教士去与神沟通,这是任何教徒都梦寐以求却无法实现的事,她如果成功了就会得到神的指引,就不会再有赎不掉的罪孽。

不屑的马崽哼了一声回应道:“这都是他告诉你的吧。”

不觉得自己上当受骗的小狐狸还是被惊住了,在马崽讲出大鼻子曾经找过他而且暗示对二狗非常不满后,她立刻追问是不是真的?表情仍旧不屑的马崽说我有什么必要骗你,我和你说这些可是连我自己都要被你怀疑的。

小狐狸没有再问,也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起这事,但这并不妨碍她的脑子里生出一串环环相扣的推理,容易相信别人的话和是否聪明其实是两件不相干的事。如果二狗真的认为大鼻子和教堂另有企图,他是绝对会想办法反击,对于二狗的这个性格小狐狸完全清楚,所以大鼻子完全可能除掉不听话的二狗,事实上他现在选择的马崽确实对他惟命是从,那么当初二狗吃的药为什么要先由马崽来吃再推荐给二狗就不言自明。只是马崽以命发誓他绝对没有参与大鼻子的任何计划,而他也和小狐狸一样都是推测并没有任何证据,谁也无法再证明药到底是否有问题,这世界上唯一能知道二狗到底是死于意外还是非命的只有大鼻子,但显然他永远不可能说出这个答案。

许多年后,当马崽老的再也走不动的时候,马掌的娘也不在人世,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屯里的房子里,颤颤微微的小狐狸推开门,抱着一个碗走进来,送来了他最爱吃的荷包蛋,这时的马崽连坐起来都困难。把碗放到桌上的小狐狸把马崽扶起来,感动地流出眼泪的马崽无比懊悔为什么没有娶小狐狸,事实上他这一辈子进过几次教堂但都不是为了忏悔,只希望现在开始还来得及。

脸上保持着笑意的小狐狸没有怨恨马崽没有娶她,因为她也不确定是否想嫁。马崽对没有及时提醒二狗悔恨不已,如果他早把大鼻子找他的事情告诉二狗,也许……也许二狗会死的痛苦,小狐狸及时打断了马崽的话,她觉得二狗的死法是最幸福的,只是时间稍早了一点儿,她不觉得二狗能提防住大鼻子的陷害,如果大鼻子真要那样做,二狗迟早都要被害,“非常明显我们根本斗不过大鼻子”。相对于非常痛苦地死去甚至死无全尸,小狐狸还是更能接受现实。

马崽最终要说到传教士的事情时,却被小狐狸伸出的手捂住了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没有权力替我决定我需要什么,更不能为了这个去杀人,这样有罪的人不仅是你还有我,神是不会原谅的”,说完这话后的小狐狸还是站起来去端起了桌上的碗。

脸色越来越难看的马崽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没有人出过屯,但我写了一封信”,小狐狸立刻就停住了,呆立了半天一言不发就端着碗走了出去。只有马崽心里清楚还有一个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说出来不仅小狐狸,全屯的人都不会饶恕他。

但在多年以前,小狐狸对吐露了秘密的马崽说“神让我们要宽恕”,小狐狸没有怀疑马崽和二狗的死有关,他们又恢复了之前的融洽关系,尤其在三狗回来之后,小狐狸似乎把发生过的事全都忘掉了。

三狗回来那天小狐狸正在教堂里忏悔,突然就觉得胸闷气喘像在炎炎的烈日下暴晒,说实话盘龙屯最热时候的太阳底下也没这么难受。跑到教堂外面的小狐狸扶着树干弯着腰,在呼吸渐渐顺畅的时候就看到前面的路上有人影晃动,熟悉的让她不敢相信因为还无法看清,直到对方奔她而来大喊了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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