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节 走进乡村
夜,山城的深秋已经有些料峭,校园内的教室里却暖意融融。此刻,廖乡山向民先队员们讲着课。来自乡下各村的几十名民先队员靠拢在廖乡山跟前问这问那,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廖乡山这时说:“各位大哥、兄弟,今天我们要说说游击战中声东击西和暗度陈仓这两种战法。声东击西,顾名思义,就是指在发生战争时,首先要制造一个攻击敌人的假象。这是一种使对方产生错觉出奇制胜的战术。楚汉相争时,刘邦派大将韩信去攻打投靠项羽的魏王豹,魏王豹派柏直为大将率军在黄河东岸蒲坂驻守,封锁了渡口。韩信发现蒲坂易守难攻,表面装作调兵遣将强行渡河,暗地将主力部队从夏阳渡河直捣安邑,终于消灭了魏王豹大部兵力……借古说今,暗度陈仓其实就是想办法迷惑敌人,从而对敌人出其不意地进行打击。楚汉相争时期,刘邦被项羽逼迫退入巴蜀,山间只有一条栈道可通往关中,进入巴蜀后张良献计将栈道烧掉,是为了让项羽放松警惕。韩信命人表面上修理栈道,暗地里却让大军从陈仓小道向关中进发,项羽以为栈道还没修好,结果汉军突然出现,大败楚军……”
教室内,一张张笑脸,不时地发出一声声感叹,随即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就在这时,校内紧急的钟声突然敲响,急促的钟声催得人心直发毛。廖乡山说:“情况紧急,大家赶紧从后院撤离!”
姚辛明见状,立即带领大家跑往后院,然后又疏导大家搭梯越墙……
伴随着急促的钟声,刘大椿带领保安大队冲进了校园;随后警察大队长张子晨也带领十几名警察冲进校园。刘大椿和张子晨在教室内巡查一番,然后气势汹汹地来到校长办公室。
张子晨面对郝校长声色俱厉:“郝校长,接到举报,最近你们经常利用农民文化学习班开展什么爱国教育培训,你说说这学校是不是在大搞红色赤化?今天你要把这里的共产党给交出来,否则,警察大队和保安大队就拿你校长是问!”
郝校长站起身,慢慢走到张子晨近前说:“张大队,你听谁说的,学校在国难之际,开办农民夜校,是想让大家多了解一下国情,懂得如何爱国,这无可厚非吧?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爱国理念?”
刘大椿插言:“郝校长,你不要强词夺理,今天你要把这个事情的幕后操纵者给交出来,否则就是你郝校长了,现在邹县长就在办公室等候着你,他有话要跟你说……”
张子晨又补充说:“还有,昨晚保安大队的牢房被撬了个窟窿,那个曾经在学校辱没刘队长的赵晓武不明下落,这是不是你郝校长的指使……”
郝校长面带郑重:“你们在胡说些说什么,这让我感到莫名其妙,简直是岂有此理!”
刘大椿咄咄逼人:“难道你真不知情?”
郝校长泰然自若:“我真不知情。”
刘大椿只好说:“那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县长有请。”
郝校长跟随刘大椿来到邹县长办公室,果然邹县长在静候。邹县长一见郝校长,微笑着起身走近,语气也相当和气:“郝校长啊,我觉得那天你是在感情用事,你还得好好琢磨,蒋委员长对你可是网开一面哪……这样的事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见过了。上面的意思是你能在当地拉起一支队伍,他们再派几个懂军事的人来辅助你,这样你就可为党国尽忠效力了,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寻的大好事啊……”
郝校长:“那就不必了,队伍我可以拉,但不一定是给他拉。”
邹县长怔住了。刘大椿和张子晨也愣住了。
邹县长瞪大了眼睛:“郝校长,你……这究竟是为了啥?何苦!难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
郝校长说:“有。经过这些年的反思,我已经觉悟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前些年国民党通缉我,迫使我隐姓埋名四处漂泊,现在他们摇身一变再给个甜枣,就不觉得脸红?”
邹县长说:“郝校长,你怎么能和党国计较起恩怨来了,那可是党国……”
郝校长说:“我知道那是党国,可这样的党国已不值得我再去尊敬了。这个党国曾经给我造成多少无法挽回的伤痛,难道你想让一颗至今还在流血的心,再去爱一个曾经一次次给他创伤的党国!”
邹县长的嘴巴俏皮地噘了起来,发出啧啧的感叹,像乐器的击打:“啧啧,怎么能这么说话,看来你是几匹骡马也拉不回了啊……”
…………
张梓林和邢慧娟走在回乡的山路,他们望着逶迤的山峦,叠翠的山脉禁不住又生感慨,此时的乡河像一条银色的飘带,蜿蜒穿过几个村落,像飘进了一个遥远的梦幻。
邢慧娟说:“梓林,我已经联系好我们的落脚之地,你猜会是哪儿?”
张梓林问:“六里铺还是四里堡?”
邢慧娟说:“你猜得都不对。”
张梓林说:“那就是咱们的小山屯了。”
邢慧娟说:“对,就是我们的小山屯,在家乡我感到最踏实。”
张梓林问:“你是怎么联系的?你的行动蛮快的。”
邢慧娟说:“我在家的那几天就联系好了,校长希望我们回乡任教。”
张梓林说:“太好了,难得你这有心人。”
邢慧娟说:“有志者事竟成,反正我们终归是要回乡下任教的,所以我们要提前准备。”
张梓林说:“回家乡教学,不知怎么像增加了一份责任……”
走上一座山岭,张梓林说:“这些日子,你还要好好跟父亲交流,混乱时期大家必须团结一致向着一个目标去努力,否则,我们就会经受很多的艰辛和曲折;每个村每个家庭都是社会的细胞,看似渺小,却事关大局。”
邢慧娟说:“是啊,要不是我爹那老脑筋迂腐,也不至于拖到现在。好歹他答应帮我们了, 他希望我们教学能在镇子上,而不是本村。”
张梓林说:“很多事你爹都具有一定的影响,这就是乡绅的威力。如果这时候他能起到带头作用,九山一带很有可能就是一道抵御外侵的坚强堡垒,你一要做好他的思想工作,事不宜迟。”
邢慧娟说:“其实,我始终都没忘记我们该做的事。”
张梓林笑了:“这就好,不要辜负大家的期望这点非常重要。”
邢慧娟望着远处的山岭,禁不住又有些感慨:“……离开校园,还真有点寂寞,是那种空空落落的寂寞。”
张梓林说:“其实我们只是更换了一个工作地点而已,大家的心依然在一起。”
邢慧娟说:“现在我又想起我们的廖老师,他除了上体育课上得不咋地,传授军事知识还是很令人佩服。”
张梓林说:“那当然,听说他参加过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是位优秀的红军团长。”
邢慧娟说:“你的意思是说他是一位久经考验的革命者?”
张梓林说:“那是,他可以称得上是德才兼备。”
邢慧娟说:“也奇了怪了,他为什么把上体育课就上得那么糟糕?”
张梓林说:“这更说明他在军事方面很有造诣,你见过哪个军事家会做绣花枕头?”
邢慧娟笑了:“也是。你怎么和绣花枕头扯在一起,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张梓林说:“我只是打个比法,打比方也是开个玩笑。”
邢慧娟说:“你说,进了山屯小学该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张梓林说:“发动群众,引导群众积极抗日!”
邢慧娟说:“你说那王校长会支持我们吗?”
张梓林说:“我想……他会的,王校长在青州上学时就积极参加爱国运动,听说他也曾参加过反日学潮呢,我相信每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会和我们一道热爱自己的祖国,保卫自己的家园。”
邢慧娟说,这让我想起儿时的那首童谣:
风静了
花开了
花儿会唱歌
和着风儿告诉你
那是俺的家
那是俺的家
……
此时,黑石山上,山匪们正在将从山下抢来的一只山羊屠宰。一口大锅支在露天的锅灶上,灶内火焰烈烈,锅内热气腾腾。肉香像猫的爪子,在轻轻地抓挠着山匪们的心。
王三六来到刘二椿跟前献媚:“刘司令,今天我和王田鼠可是为你立了个头功,抢羊八只,抢鸡十只,抢鸭十只,你说这功劳大不大,让我官升一级,这可是你说的…… ”
王田鼠也来到刘二椿跟前汇报情况:“刘司令,今天是我亲手连抢三只青山羊,那王三六只是支使大家干,他根本就没动手。”
王三六面色骤变:“王田鼠,你小子怎么回事,我当小队长,难道你还要我这当队长的亲自动手?那样的话,还要我这队长做啥?官就是管,这不管叫什么官?这管就是指挥,你说是不是?如果我这队长亲自动手,那大家不就小瞧我,那我这小队长不就会失去威信了吗,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王田鼠往锅灶里添着柴草不以为然:“什么管……理…… 你好吃懒做,光知道支使他们,跟你做事才是倒了八辈子霉!”
王三六一边啃肉一边说:“你这狗屁不通的玩意儿,你知道上次你抢的那是谁家的羊?那是刘司令心腹之人的羊,你抢了她家的羊,那不等于往刘司令心窝子上下刀子,这你不知道?”
太师椅上的刘二椿这时放下水烟,眨巴一下眼问:“你们在说什么?”
王三六说:“刘司令,我们说的就是你的心腹之人——月兰。王田鼠撅着屁股看太阳——有眼无珠。竟然要抢她家的青山羊,要不是我及时制止,月兰家的青山羊,现早已变成粪蛋蛋了…… ”
刘二椿问:“真有此事?”
王三六说:“那还有假,抢谁家也不能抢她家的对吧?”
刘二椿说:“对,这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可这月兰她不领情啊…… 当今乱世,你不逞强有人就会逞强,所以我要首先逞强,省得她再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刘司令,那我把月兰抢来就是立了头功,这官该提升得比王三六大才对,你让他的官比我的官大,我怎么琢磨都是不对劲,越想越是窝囊!” 王田鼠说。
刘二椿说:“不急,慢慢来,这主要看你的战斗能力和指挥能力要比王三六强得多;可你做事只看近不看远,真像只老鼠,想来想去,也实在令我无奈啊。”
王田鼠说:“那我再为你抢一个夫人你看如何?听说这小日本专欺侮中国女人,他们欺侮女人,我们就得保护女人,保护一个是一个,你说是不?再说咱不能把乡下那些好女人白白送给小鬼子,我们要想办法把她们保护好,你说是不是?”
王三六说:“是什么是,你是满嘴喷粪,有你这么保护的?”
王田鼠感到无趣,自我解嘲:“快快快,羊肉熟透了,大家快……快快……”
一时间,大家大把抓肉,大口喝酒。王田鼠啃一口羊肉,咧着嘴说:“刘司令我们吃饱了,就去给你寻那压寨夫人,不过以后我们也不能总是孤身寡人,我们也需要女人的陪伴。”
刘二椿摇着二郎腿:“这话还差不多,从今天起,你们都是我的副官,一律平等,这样你们该满意了吧?”
王田鼠像只大袋鼠,蠕动着腮帮说:“副官好,比原来大半级。”
刘二椿撕一块羊肉:“你们说得正合我意,将来要是有个女副官就……”
王三六说:“女副官?那玩意儿多麻烦,女人当副官,难为半个连嘛……”
刘二椿说:“难为什么?她可以给我料理生活,料理生活你懂不懂?你简直就是一群猪脑子,连这点小事也搞不明白还能做什么!”
王田鼠赶紧说:“是是是,十日之内我保准把月兰抢上山,若完不成任务,你们可以拿我脑袋当泡踩!”
刘二椿抓起羊肉边啃边说:“这还像领会本司令的意图,不过我们要抓紧修建工事,严把各个路口,绝不可再出现任何差池。上次我们损失惨重,吃了个哑巴亏,这个教训不能忘!”
王三六:“刘司令说得极是,吃一堑长一智,血的教训、血的教训哪,上次要不是我跑得快,小命早归西了……”
王田鼠说:“那天我拉稀,正蹲在茅厕里,你们就打起来了,多亏我蹲茅厕时间长,要不也躲不过这一劫……”
刘二椿说:“王田鼠,你真是一只鬼仓鼠,这事你也好意思说!”
王田鼠皮笑肉不笑:“嘿嘿,刘司令,遇上这事没办法,世上什么事都可以等,唯独蹲茅厕这事不能等。 ”
王三六:“你小子赚了便宜还卖乖,谁不知道你这只老鼠见不得人,还拿耻辱当光荣。”
王田鼠说:“刘司令,三六这小子,总跟我作对,你给评评理。”
王三六说:“对于这种掉个树叶怕砸破头的人,我还真想掐他的脖子!”
王田鼠说:“好个王三六,你竟敢如此羞辱我,咱走着瞧!”王田鼠说着开始大口吃肉,大快朵颐。
王三六毫不示弱:“怎么,你不服?那我们酒足饭饱就来几个回合?”
王田鼠说:“你以为我怕你,老子今天就是被你摔个狗吃屎,也要跟你一决雄雌!”
这时大家开始跟着一起起哄起来:“来一个……来一个……”
傍晚,张梓林回到家中。张茂德见二儿子回来,一脸冷漠:“梓林,你还知道回来?”
母亲坐在炕上面色忧郁:“梓林,你能回来就好…… 娘这几天光做噩梦,生怕你在外再有个什么好歹,不是听说那小日本就要打过来吗,这可如何是好……”
大哥梓家和嫂子抱着女儿囡囡走进屋内,三弟梓旺也赶忙走进房来。
大哥说:“二弟,饿了吧,你嫂子这就给你做饭。”
张梓林说:“哥,嫂,不用了,我还有急事,待一会儿就走。”
母亲说:“梓林,娘让你回来,是想和你商量你的婚姻大事,你咋又要走?”
张梓林:“娘,今晚学校有事,我的事不用急,过些日子再说吧!”
张梓林说着走到嫂子跟前,抱过了侄女囡囡。
张梓林问:“囡囡,想叔叔了吗?”
囡囡点点头,答一声嗯。
张梓林问:“哪里想?”囡囡指一指自己的脑袋又点一点头,天真地望着他。张梓林又说,“亲亲叔叔……”囡囡慢慢把小脸蛋贴近了他。
张梓林逗囡囡:“呵,小侄女真乖,改天,我带你到县城买好多糖葫芦,你喜欢不喜欢?”
囡囡说:“喜欢,叔叔……我要一个大大的糖人儿……”
张梓林说:“好,叔叔给你买很多很多糖人儿……”
嫂子接过囡囡说:“好了,囡囡跟娘回屋吧,叔叔还有事,爷爷要跟叔叔商量事呢。”
嫂子的话像提醒了父亲,张茂德这时才说:“梓林,你说你和李家这婚事该咋办?”
张梓林说:“爹,这……我……我并没让你们在家给我张罗这些事嘛,我的事自己能解决,你们就省省心……”
张茂德:“这是能省心的事吗?你说怎么个省?这婚到底结不结?”
张梓林说:“爹,婚要结,但现在不是时候。”
张茂德说:“看来你是着了魔,你是不是离不开邢家大小姐?为这事我已为你费心了,可人家寒碜咱啊!”
张梓林:“爹,我不是说这事你不要为我着急吗。这些日子你可到外面打听打听,日寇侵略速度之快难以想象,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发动群众,你说这国难当头之际,我怎能再有心思考虑自己的婚姻之事……”
张茂德说:“这是不假,但再抗日也不能不过日子吧?”
张梓林:“日子是要过,但不能这么过。”
三弟梓旺见气氛有些紧张,赶紧上前劝说父亲:“爹,您先消消气,我跟二哥到外面说说话。”
院子里月光很亮,水一样从房顶漫下,像淌了一地。
张梓旺问:“二哥,你是不是参加了共产党?”
张梓林说:“三弟,你咋问起这……”
张梓旺:“我有一种感觉。”
张梓林:“你说得很对,现形势紧迫,很多事急需要去做。”
张梓旺:“二哥,需要时也把我喊上,我不给丢脸。”
张梓林:“好吧,这些事将来我会考虑的。”
张梓林仰望着夜空,此时天空瓦蓝,像水洗一般。
第二节 招兵买马
这夜,邢慧娟同样也回到了邢家。
邢广原见女儿回来忧心忡忡,犹豫半天才说:“你回来得正好,保安大队刘队长刚好在此,快里间给刘队长敬酒。”
“是刘大椿?你咋能和他接触?”邢慧娟狐疑。
邢广原打了个手势,悄声说:“这你就不懂了,刘二椿在山上当山匪;刘大椿在县城当保安大队长,他们是亲兄弟,哪个也不好惹。哪承想,就在今天下午,刘大椿突然来到咱家,我一琢磨,得和他近乎一下。再说了,我们要想立于不败之地,就得利用好权势之间的各种关系,特别是这混乱年代……”
邢慧娟说:“爹,就怕你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你双手捧刺猬,依我看,这样的客人还是不待见的好。”
邢广原说:“闺女,你这啥话,人生在世,哪条路都不能堵;再说你爹跟他打交道也是讲究分寸的,这你爹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去,赶紧进屋敬酒。”
邢慧娟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客厅,这时刘大椿正坐在主宾位置,已喝得面红耳赤,双眼角也出现了白眵。
太太、母亲、三姨太坐在刘大椿的对面,一个个红光满面笑容可掬。
刘大椿见邢慧娟走进房来,眼珠子一亮赶忙起身:“这不是慧娟嘛,真是几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哪!”
邢慧娟勉强一笑:“哪里话,倒是刘队长几日不见像变了个人似的,就是有一条,官再大也不能忘本,更何况还有这故土的养育之恩,你说呢?”
刘大椿笑嘻嘻地只好点头:“那是,故土情结无论啥时都不能忘,就是因这层关系,我才冒昧地赶来。”
三姨太这时说:“就是嘛,喝家乡水长大的怎么也不能忘记家乡情怀……”
太太说:“三姨太说得极是,刘队长啥时忘了自己的家乡了,以后对我们这山屯要多多关照,为表谢意,大家一起敬……”
母亲赶紧随和:“就是,刘队长你还是干了吧……”
刘大椿已经意识到寡不敌众,只好说:“那不成,我不能再喝了,再说我还得早回去,这喝得脸红脖粗成何体统嘛。”
话音刚落,一士兵来到刘大椿跟前悄悄说:“刘队长,五支步枪已经运到……”
刘大椿这时端起酒杯,走到邢广原的跟前,悄声说:“邢大叔,你看这事办的,你要的十支步枪这回竟少了五支,我……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没想到,他们竟敢在老子头上作祟…… 真是无耻之徒……现在这人也不知是怎么,怎么都六亲不认了……”
邢广原谦和地说:“刘队长,没事,没事,少五支就少五支吧,也不要再补了,下次我再要十支,你还得费心……”
刘大椿端起酒杯有点不自在了,说:“邢大叔,这……我还是有点为难,不过我会再想办法,眼下这些个事就这样,凡事都得靠打点,少了谁的也不行,真是哪个粮仓里都少不了老鼠打洞……”
邢广原端起酒杯说:“这我理解,自古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嘛…… 就是这个虾米生活得最艰难……”
酒过三巡,刘大椿要上茅厕,张管家要扶刘大椿。刘大椿一甩袖子说:“张管家,你不用扶,我没事,没事。天当被、地当床,走哪儿都会有爹娘,有了爹娘吃不愁,到处都有好美酒……”
刘大椿走到半道,在一棵老槐树下开始撒尿,刚尿到一半,见有人来,就赶紧提上裤子。刘大椿假惺惺地说:“是三姨太啊。”
三姨太说:“啊,你刘队长,半道上就开始啦?”
刘大椿说:“嘿,憋得受不了,就……不好意思了……”
三姨太说:“没事,你们男人哪个不是图个就地撒呀,好,那你就慢慢撒吧!”
刘大椿说:“没、没、没……了。”
三姨太说:“啥叫没了?”
刘大椿说:“你给吓回去了。”
三姨太说:“我给吓回去了?”
刘大椿说:“可不,你这一惊一乍就……”
三姨太说:“开什么玩笑,这撒尿还怕惊吓?”
刘大椿:“一点不错,一惊一乍闸门就关了嘛……”
三姨太扑哧一笑:“刘队长也真会开玩笑,闸门一关可以再开嘛,你就慢慢开吧。”
刘大椿说:“看来三姨太也喜欢幽默,我就喜欢时不时开个玩笑。”
三姨太反问:“你喜欢,你真喜欢?”
刘大椿说:“喜欢风趣,风趣能使人年轻。”
三姨太说:“一个保安大队长,能喜欢和一般百姓开玩笑,难能可贵。”
刘大椿说:“什么贵不贵,只求合得来, 我看你三姨太就很幽默,所以就喜欢你的这种风趣,哪里说不着你别介意……”
三姨太笑了:“刘队长,我也是看你人好,你以后得空就常来,下次我亲自给你下厨做菜,你还没尝我的手艺,我的糖醋鲤鱼和糖醋地瓜很拿手,你要是吃一次保准是口服……”
刘大椿说:“好好好,这真是太好了,其实我早就有所耳闻,你这一说我就有点流口水了。”
三姨太说:“刘队长,你可真逗,你这一说,我这心里也像有了一只猫爪爪,不,是一只老鼠的爪爪在刨……”
刘大椿刚要接话茬,却发现三姨太人影不见了。
刘大椿刚撒完尿,忽听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张管家问:“谁呀?”
门外喊:“我们是黑石山的,深夜想到你们这儿借点大洋,快开门!”
张管家说:“你们这帮兔崽子,以为我们保乡团就是食素的?你们不想活命呀?看来上次的教训又忘了?”
门外汉说:“少啰唆,你去看看你们的保乡团吧,他们都变成死猪了。还保乡团呢,一群废物……告诉你,今天拿不出大洋,老子就把你们的保乡团活埋,另外再把你们的几个姨太太全带走!”
张管家一听这话,吓出一身冷汗。赶紧跑到后院去看个究竟,哪承想,保乡团的人一个不在。
张管家这下可慌神了,他刚要转身去告诉邢广原,又听身后说:“保乡团今晚都在村头小饭馆唱大戏呢,你们赶紧去看吧!”
张管家一听这话,心里直发毛,一进房门话都说不囫囵了:“老爷、老爷,黑石山上的土匪又来了,我们的保乡团出事了,现在土匪就在门外,他们又来要大洋……”
邢广原打了个激灵,话语不禁有些颤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大椿一听把酒杯叭地摔到地上:“娘个巴子的,叫他们进来,我倒要看看这帮兔崽子胆大包天!”
张管家迭忙开门,十几个蒙面人闯进了大院。
刘大椿指着几个黑影说:“老子是县保安大队长刘大椿,你们这几个盗贼是哪个山头的?”
刘大椿的出现让山匪们顿时无语。一个个依次跪地:“刘大队长,我们有眼无珠,多有冒犯,请您饶恕,以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刘大椿喊:“起来!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儿,此地以后不得再无理取闹,小心我拿你们的脑袋当泡踩!”
十几个山匪连磕几个响头:“刘大大队,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山匪们说完,赶紧撤离。
张管家和邢广原赶到村头小饭馆时,果真见保乡团二十几个队员鼾声此起彼伏。
邢广原上前一个一个用脚踢,各个竟雷打不动。邢广原恼羞成怒:“你们这群废物,给我每人棒打三十,明天起我要重新换人,邢家不养废物!我要重新招兵买马!”
事情真像邢广原说的,不几日,邢家举办了一场别出心裁的擂台大比武。邢广原坐在擂台下,仔细观看台上的比赛,张管家站在邢广原的身旁,他不停地解释:“老爷,你看那张小虎一连打倒三个对手,真是了得,我们邢家就缺少这样的硬汉!要是能收留下他,邢家以后即得安宁……”
邢广原说:“看看还有没有比他更高的人手,我们要择优用人。”
张管家说:“要不这样,我们不妨全部把这些舞枪弄棒的后生笼络起来,只要人手多了,咱邢家腰杆自然也就硬朗起来……”
邢广原说:“这主意不错,这阵子我也思量着这事,只是担心花费太大……”
张管家说:“不大、不大,我们可以采取半工半农的方式,也就是一半劳动,一半习武。这样可以做到两不误…… 细算起来也花费不了多少……”
邢广原一听这话备受鼓舞:“好,这办法好,就这么着!”
擂台上的张小虎已经打下第四位对手,张小虎正在得意洋洋之时,一中等个头,身材魁梧的年轻小伙,突然登台站在了张小虎的面前,大家一阵唏嘘。
张小虎禁不住打了个冷战,他发现此人虽个头不高,但结实的身材却展现出他内在的实力,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张小虎说:“报上名来。”
来着报:“赵晓勇。”
张小虎说:“请出招!”
赵晓勇礼让在先:“兄弟先请……”
张小虎说:“兄长不必谦虚,小心你的肋骨!”
赵晓勇说:“不要自大,你要相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古训。”
张小虎说:“相信,但我不信在这儿……”
张小虎说着一个旋风腿腾空而起,跃上了赵晓勇的头顶;赵晓勇一个卧虎藏娇,闪过此劫,便是傲龙腾空。只见这一招虚张声势,却把张小虎踹到擂台下……
张小虎从台下爬起,一副孤注一掷的架势,又一个旋风腾空跃上了赵晓勇的头顶……
赵晓勇一个倒挂金钩再次把张小虎弹到台下……
张小虎干脆拱手作揖甘拜下风:“小的有眼无珠!”
赵晓勇说:“不敢当,多有失礼。”
邢广原赶忙起身赞叹:“好,这二位武林高手我都要收留!你们以后就是切磋武艺的好兄弟,望你们精诚团结,带领保乡团维护好我们的屯子。土匪来了,我们就把他们赶出去,就是侵略者来了,咱也要让他们闻风丧胆。”
赵晓勇和张小虎异口同声:“谢东家,我们决不辜负您的厚望……”
话音刚落,李家庄的土财主孙巴望从人群中走出,他来到邢广原近前羡慕地说:“盛哉,今日一见,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咱这山村也有如此高超的武林强手,真令我羡慕之至,将来我也要搞一场这样的人才选秀,这可是看家护院的明智之举。”
邢广原说:“老父,你啥时来的?怎不知会一声?其实这都是时局所迫,家中没有几个看家护院的年轻人不行。”
孙巴望说:“是啊,一大早我就听说你在举办这场擂台赛,心里还犯嘀咕,看来这也是当务之急啊……”
邢广原说:“老父,多日不见,怎么也得到家稍坐。”
孙巴望说:“等的就是这句话,你看我还为你带来一份薄礼呢。”
邢广原说:“那倒不必,应当先孝敬你才对嘛。”
孙巴望说:“是我一点心意,这是我特意从东北弄来的真山参,你要是用上它,保准会变得年轻几岁……”
邢广原从孙巴望管家手中接过礼物,端详半天才说:“你说得真有那么神?为这我也得好好感谢你,说吧,你好像有事……”
孙巴望难为情地说:“可真是心有灵犀,我做啥都瞒不过你的眼睛。就是你要买的那块地,能不能再给提点价,再涨一成,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邢广原说:“这好说,你吩咐便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两家和睦相处,这点小事算什么,走,到家饮几杯唠唠嗑!”
孙巴望说:“哦,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件其他事,今天就不住了。”
邢广原说:“老父既然来了,岂有不住之理……”
就在这时,天空三架飞机呼啸而来。大家凝望顿时惊呆。
是日寇飞机,鬼子真的来了,不一会儿,便听到了一声声炸弹落地的轰鸣……
第三节 特殊仪式
过午申时,五辆日寇军车拉开距离浩浩荡荡开进山城,每辆军车上的膏药旗随风招摇,还有每辆军车上的轻机枪架在车头上显得威风凛凛,大有傲视一切之势。
邹县长和刘大椿率领保安大队夹道欢迎,并命令士兵每人手执一束彩花向日军致意。
刘大椿来到邹县长跟前悄悄说:“邹县长,这是怎么一档子事嘛。日本人侵略我们,我们还要欢迎他们,这真让我们蒙受奇耻大辱啊……”
邹县长说:“你懂什么,这一切都是假的,我们不得已而为之,要不这样又能怎样……再说了,我让你们去墓地收敛来的这些纸花,不也正是对他们一份最真诚的祝愿吗……祝他们早日走进我们为他们预想的殿堂,这不正好!”
刘大椿说:“邹县长你这招厉害,出乎我预料,这一箭双雕的主意只有您能琢磨得出。”
邹县长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可是绝密。一旦日本人感觉不对,也是个麻烦……”
刘大椿说:“请县长放心,此事绝不会透露半点风声,只是全县城百姓一定会指着我们的脊梁骨骂。”
警察大队长张子晨有点大惑不解,他走到邹县长跟前问:“邹县长,咱们这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邹县长说:“什么不合适,你不懂,我们这才叫识时务,这是在为全县百姓做一件大好事。”
张子晨懵然:“识时务?大好事?”
邹县长没再理会张子晨,而是来到刘大椿跟前问:“还有一件事,我让你到乡下采购酒宴的事办得怎么样?”
刘大椿迭忙回答:“都已办妥,现在乡下正流行猪瘟病,我们共收三头病猪,全都是几个村庄的奉献,这样一来,可是送给日军的一份特殊人情!这一招也绝对高明。”
说话间,日军大佐次山一郎和少佐小田一郎走下车来。次山一郎来到邹县长面前,首先行了一个军礼说:“你们的真诚,皇军感谢!我们经过许多城市,没有一个像你们这样欢迎我们,你们是大大的良民!中国最好的良民!愿我们通过这次真诚的合作,建立更加深厚的友谊!”
邹县长说:“谢谢太君的夸奖,今晚我们还为皇军准备了丰盛的晚宴,为你们接风洗尘……”
刘大椿说:“太君,我……们杀了两头大肥猪,并且还为你们备好了纯正的美酒佳酿……”
次山一郎再次施礼:“谢谢你们的真诚,以后皇军一定会大大地保护你们!与你们携手并进共建大东亚共荣!”
傍晚,一场特殊的款待开始了。推杯换盏的热闹声中,一首日本舞曲,把士兵们陶醉得如梦似幻,悠扬而柔婉的歌声,像纱幔笼罩着军营,让每一颗来自异国他乡的心开始伤痛,开始百感交集……
就在此刻,一阵突如其来的袭击,使日军军营内犹如马蜂窝里捅了一把火。当他们省悟过来时,已有十几个士兵躺在了院落……
日军大佐次山一郎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晕头转向,半天才挥舞战刀大声疾呼:“八嘎—— 八嘎—— ”当日军在慌乱中冲出军营,已不见任何踪影……
指挥部里,次山一郎在来回的踱步,不一会儿他冲小田一郎啪啪就是两个大耳刮:“你们的警惕性哪里去了!我们不但被袭,连枪支也被夺走,你的必须立即查明真相!”
小田一郎点头哈腰:“嗨!”
这时,邹县长和刘大椿急匆匆赶来,邹县长面色黯然,卑躬屈膝的样子说:“太君,听说贵军突遭袭击,这,很可能是当地的赤共分子所为。经查实,最近九山一带闹起了游击队,再说别的组织没那个可能,一定是他们作为……”
次山一郎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喝道:“什么,游击队,他们的宿营地在哪儿?你们要立即搞清游击队的动向!”
小田一郎立马点头哈腰:“嗨!”
…………
山屯校园的钟声突然响起,学生们开始涌进教室。
张梓林走上讲台,他先向学生们致意。这时,王校长走进教室。
王校长说:“梓林,今天我听你的课,请你安心讲课。”
张梓林说:“好,谢谢校长。”
张梓林打开书本,向同学们问好后说:“同学们,今天我们讲宋代诗人李清照,李清照是济南章丘人,她的诗缠绵深情而凄美,她是古诗词中一颗璀璨明珠。下面我和同学们一起学习她的《春残》。”
春残何事苦思乡,
病里梳头恨最长。
梁燕语多终日在,
蔷薇风细一帘香。
“春残之时,李清照在病里梳头思念过去的生活最多最长。房梁的燕子像和她频频絮语,还有那蔷薇送来淡淡的清香。就像她怀念自己的丈夫一样,这清香隽永让人深感似一杯回味悠长的香茗……李清照,饱受战乱,丈夫先逝,她四处飘荡身无定所。之所以她的诗词如此凄美,应该说与她的生活经历密不可分。”
王校长听完张梓林的朗诵和分析后,禁不住拍手称快:“不错,我们学校就需要这样的教师,我深为有这样的教师而荣幸!你的此种讲法既脱离教案又结合教案,让人听来深受感染,犹如一杯佳酿在心中回味……”
下课后,张梓林走在校园的林荫小道,邢慧娟已站在他的面前。
邢慧娟说:“梓林,日军在昨日已经占领县城,我们的举义什么时候进行,我真有点为大家着急了。”
张梓林说:“相信我们的组织,我认为举行武装暴动该是时候了……”
黄昏时分,晚霞映照着山峦与村庄,此时的原野显得更加粗犷。一抹夕阳像一团火,点燃了远山、村庄和小河,大地仿佛都笼罩在一片火的世界。
张梓林说:“慧娟,听说你爹把镇子上的几个武林高手都拢在了一起,这是一件好事,我们应该把他们拉进我们的民先队,这也是组织的期望……”
邢慧娟说:“我何尝不是这样想,可我爹谁的话也听不进,该琢磨一个啥办法好呢……”
张梓林说:“是啊,如果他能把目光从一个村放到整个镇,甚至更大范围,他的心就会豁然开朗……”
邢慧娟说:“在他的意识里,依然是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他不会放远更广阔的视角。”
张梓林说:“这些天我在想,如果你爹要是把那几十支枪给咱们民先队该多好……”
邢慧娟说:“要不在某天某夜,我们悄悄地…… 你看这样好不好?”
张梓林说:“那样会因小失大,不可,万万不可。张梓林沉默一会儿又说,此法不是不可,得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邢慧娟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这时钟声响了,钟声在校园听来是那么悠扬,像回荡在村河,回荡在山峦。
第四节 山匪抢粮
漏夜时分,邢家祠堂内聚集了二十余人,他们在悉心聆听付孜勤和孙煜文的演讲。
付孜勤说:“我们这个小山屯自古就有屯兵御敌的佳话,这里三面环山,一面环水。恰似一道天然屏障。细细观之,花山又与玉皇山遥相呼应,形成犄角,真乃天造地设的御敌佳境。如敌人胆敢来犯,我们就三面出击,这样我们的自然优势就发挥得淋漓尽致。”
孙煜文说:“敌进我退,敌驻我扰,这里正是牵着敌人鼻子走的最佳地段,为了保证克敌制胜,大家一定要团结一心同心同德,目前村里的十几位同志已积极申请加入党组织,为全村做出了榜样,今后大家要继续努力,广泛发动群众,积极修建各种工事,比如瞭望台、围墙、地下通道等,这些工作直接关系着我们御敌成效,时间紧,任务重,刻不容缓。”
话音刚落,张梓林和邢慧娟带领七八个年轻人急急赶来。邢慧娟说:“孙书记,这是大河南、北河南、卫固村赶来的几个民先队员,有一个还懂得打铁和冶炼,我们琢磨着为了让大家人人手中都有武器,就先从大刀、长矛做起,再是将来是不是也能学习铸造地雷和手榴弹,那就更好…… ”
孙煜文说:“这个想法好,你们是怎么想出这么个好点子的?这铸造,我们可以通过学习手榴弹和地雷制造,这样就会更有效地打击敌人。这个设想可以通过上级,让组织帮助我们想办法,那样我们这山屯不就有了自己的兵工厂?这个事情我们得好好探究,再是寻找几个懂爆炸的技术人员当我们的师傅……”
张梓林说:“铁山矿有很多井下矿工,他们都懂爆破技术,我们不妨请他们作指导,如果我们能造出自己的地雷和手榴弹,将来我们就不愁跟鬼子较量……”
孙煜文说:“今晚的收获意想不到,看来这人多力量大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现在大家担心的是武器匮乏,能自己动手解决武器问题,这可是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
就在这当儿,孙煜文的父亲急欻欻地闯进了祠堂,这让大家深感意外。老人一进门二话不说就对孙煜文嚷开了:“煜文,你快到咱那谷子地里看一看,你说这些兔崽子,他们单单瞅着我吃晚饭的工夫,把咱家谷子偷了个精光。这些日子,我可是天天提心吊胆,生怕坡里的庄稼再遭不测,这不怕啥来啥,结果还是被山匪给抢了;最近山匪就像一帮饿死鬼,四处扰民,很多村子已经让他们给闹得民不聊生……”
孙煜文说:“爹,这个问题我思考好些天了,也是当务之急,这叫越渴越给盐巴吃,那今晚我们就先阻止一下这帮山匪,估计现在他们还回不了山,大家赶紧拿上家伙什,咱就来个半路拦截,我认为这是最好的办法,等他们进了山,恐怕再拦截也困难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游击战术在这儿也能派上用场!”
张梓林说:“孙书记,我琢磨着这事还得跟慧娟的父亲说一下,征求保乡团能帮助我们……”
孙煜文说:“好,那我们就抓紧行动!”
孙煜文的判断还是有些偏颇,没想到,山匪们贪图抢粮并没有急着回山,而是在靠近山垭口的一片谷地又开始忙碌起来。他们有的收割有的搬运,行动简直是肆无忌惮。
“住手!”孙煜文一声呵斥,山匪各个呆若木鸡。
孙煜文语重心长:“兄弟们,这些庄稼都是你们的大伯、大叔们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莳种的口粮啊,就让你们这样胡作非为,你们的良心何在!”
谷地里寂静下来,山匪们各个惊然呆立。孙二秃这时从田垄爬上土崖:“呵呵,哪里来的神仙敢管老子,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
孙煜文:“怎么你们祸害百姓还有理了,今晚你们必须收场!”
孙二秃:“我要是不收场呢。”
孙煜文:“那你就要为此举付出代价,你以为当山匪就真可以横行霸道,告诉你,你们这样的日子不多了,今晚必须做个了断,不但要赔偿,以往的旧账也得给个说法!”
孙二秃:“你是谁呀,你是土地爷还是阎王爷,除此之外我还没个服气的哪!来人,先把我眼前的这个给拿下!”
孙煜文毫不畏惧:“你既然不识抬举,那就别怪我不客气,兄弟们先拿了这个匪头,看他以后还怎么发号施令!”
说时迟那时快,孙煜文话音刚落,孙二秃就被按倒在土崖上,这让山匪们大为震惊。一个说:“你们敢擒拿我们的孙大哥,可真是吃了豹子胆!”
孙煜文说:“我们是八路军游击队领导下的民先队,不几日就是八路军领导的游击队,你们的山匪有多少,你再看看包围你们的人有多少。”
孙二秃一看眼前有持枪的,有拿棍的,围着他们设了一个大圆圈,只好摇身一变说:“大哥你贵姓,小弟愿给你牵马坠镫!”
孙煜文:“我不需要,因为我们不是山匪。”
孙二秃干脆扑通跪地:“那我愿跟随你参加八路军游击队。”
孙煜文说:“这个我可以考虑,当前抗战急需用人,你可带领你的弟兄投身抗日,但必须改邪归正,将功补过!”
孙二秃立即答应:“好大哥,没想到你也姓孙,咱一笔写不出两个孙字,从今往后,我一定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今晚这粮食全部奉还,你看怎样?”
孙煜文说:“以前你偷的那些,也必须有个交代。”
孙二秃一听这话有点耍赖:“孙大哥这个咱慢慢来,再说,这吃进肚里的东西怎么个算法……”
孙煜文:“欠债还债天经地义,这个讲不得半点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