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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金辉 歌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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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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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野》连载

第一十七章

第一节 觥筹交错

酒宴开始。

齐泰茹望着酒桌上丰盛的菜肴站起身,端起酒杯开始发表祝词:“诸位贵客,今天这个大喜的日子,能迎来诸位嘉宾的到来,我深感荣幸,这是我齐家的福缘,也是我齐家的荣耀;尤其次山太君、刘队长能大驾光临,真乃我寒舍蓬荜生辉……为此,我深表敬意,来,欢迎二位嘉宾品尝我从贵州特意购来的酱香佳酿,望二位能借此良辰开怀畅饮,以叙新旧情谊,来,我们一起干!”

次山一郎端起酒杯,细品佳酿,一杯酒下肚,他就对此酒大发感慨:“好酒……真乃琼浆玉液,在中国小县城能饮到如此美酒,真乃幸运之至!”次山一郎夸赞着向齐泰茹伸出了大拇指。

刘大椿见次山一郎大夸齐泰茹,也端起酒杯冲齐泰茹的老父微笑着说:“今天承蒙齐会长的一片盛情,也使我感动不已,为此,我敬令尊一杯寿酒,祝福令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

次山一郎说:“这酒我们要一起喝,一起喝……”

酒过三巡,酒宴进入高潮。厨房内镰把正准备为酒宴上第二坛酒,镰把在墙角偷偷地往酒坛里撒着尿,被石根看到,石根问:“镰把,你这是干啥?”

镰把说:“不要声张,你有所不知,这酒里撒点尿,那醇香才会更加纯正,小日本就得喝点‘特酿’。要不他感觉不到此酒的奇妙,不信你也尝尝……”

石根笑了:“我不尝,你还是先让他们品尝吧。”

不一会儿,次山一郎端着镰把为他新斟满的一杯陈酒大发感慨:“此酒比方才的还要好…… 呀……酒真是让人瞬感奇妙无穷的好东西…… ”

刘大椿端起酒杯咂一口:“这酒怎么是这个味,不对吧……”疑惑之中他又咂一小口,“好是好,就是有点说不上的味道……”

齐泰茹这时端起酒杯说:“酒有曲香是正味,真正的好酒醇香就应该如此,这才是粮食的曲香,来来……我们继续!”

次山一郎酒意更浓,他一点也不示弱,他非要和刘大椿比个高低,于是两人便在酒桌上成了不谋而合的对手。

次山一郎:“来来……我们喝……”

刘大椿嘀咕,这次和次山一郎的亲密接触,应该说是一个难得的机会,黑石山一战,打了日军的黑枪,现在想来还会暗暗捏一把汗…… 想到这儿,刘大椿起身端起酒杯毕恭毕敬:“太君……不成敬意……”

就在此刻,次山一郎在接过刘大椿的酒杯正要一饮而尽时,突然一声清脆的枪声让大家惊呆,这枪声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沉夜的宁静。

紧接着王三六和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推门而进:“太君、太君,不好了,我们几个兄弟被打死了,我们已经被游击队包围,墙外全是游击队……”

次山一郎惊魂未定,拔出腰间的指挥刀,大喝一声:“八嘎——”

就在这一刹那,几个持枪蒙面人破门而入。紧接着张梓林 、张小虎、石根也同时闯入房内。齐泰茹望着几个持枪闯入的陌生人惊恐万分。刘大椿傻了,愣怔片刻,言语也显得语无伦次:“你……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我刘某人可是没跟你们过不去,你们这是搞的哪门子鸿门宴!”

这时只听张梓林高喊:“你们现已被游击队包围,统统放下武器!”

谁承想张梓林话音刚落,黑暗处突然一声枪响,这一枪竟把高悬在酒桌上的电灯击灭,顿时房内一片漆黑乱作一团,只听酒桌哗啦一声被掀翻在地,紧接着就是一片人仰马翻的叫喊,就像马蜂窝里捅了一火棍,逃命者四处乱窜……

就在这乱糟糟的叫喊声中,张梓林听到了齐大头的叫喊声:“娘的,瞎了眼,原来你们是游击队,老子今天非收拾了你不可!”

张梓林听到齐大头的叫喊,举枪对黑暗处的齐大头就是一枪。

齐大头并没有被击中,隐约中齐大头又出现在房间的另一侧,他仍在叫喊:“姓张的,今天你死定了!”齐大头说完随即开枪,这一枪来得迅速,有点令张梓林猝不及防,就在这时, 黑暗中发现一个身影已经抢先站在了他的前面,黑影似呼之欲出,啪啪两声枪响与齐大头同时倒下……就在这一刹那,张梓林将眼前的身影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踉跄了几步 ,猛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梓林……”

张梓林大吃一惊:“月兰? 怎么会是你?”张梓林不相信这是事实,他再次呼喊:“月兰、月兰……”可这呼喊已经听不到任何回音。随后,一双不愿松开的双手,慢慢松开……

张梓林这时已经意识到这双手的松开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又一次急切地呼喊:“月兰、月兰……你醒醒、你醒醒……”

狗日的,今天我要你齐泰茹的人头来陪葬—— 张梓林猛然从悲痛中醒悟。此时,游击队已经冲进齐家大院,战斗进入高潮。

次山一郎看势不妙,撒腿就跑,他跑到后院时,齐泰茹和家人刚好揭开一处用木板盖着的地道口,次山一郎跟随齐泰茹迅速逃离,刘大椿东藏西躲却不料被游击队抓获。

现在的刘大椿再不是往日威风凛凛的刘大椿,已经变作一只再乖巧不过的丧家之犬。

刘大椿跪在地上:“大哥,日本人让我抓了几个八路家属,其实我并没有把他们怎么…… 我是顿顿好饭好菜地伺候,今晚我就把她们放了,这你们放心,我敢拿性命担保!我这立即就让保安大队放人。”

就在游击队刚刚撤离县城的时候,次山一郎率部包围了齐家大院,可这时齐家大院除了横七竖八的几十具尸体外,连个人影都不见。次山一郎痛心疾首:“土八路,十恶不赦!”

第二节 静夜枪声

小田一郎和山萸惠子带领一队人马走在赶往李家庄的山路,山萸惠子望着月光下隐约可见的乡村,禁不住感叹:“中国的乡村如此辽阔,真像一幅美丽的油画……只是这无谓的战争破坏了这里的安宁……”

小田一郎说:“等我们理顺了这些支那人,这里的乡村会更加优美,我们要建立像家乡一样的乡村,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在这里永久地居住下来,繁衍我们的子孙,种植我们的庄稼,那时你更会看到这里的田野秀丽,我每次走在这乡间小路都仿佛听到了大地的呼吸……那是大地对我们的召唤……”

山萸惠子突然把话题一转:“小田君,今晚你是不是还要杀掉很多人?”

小田一郎说:“是的,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要理顺这些支那人,尤其土八路,他们严重阻挠了我们建设大东亚共荣的进程,所以我们要严加惩罚,这个惩罚要不惜一切代价,直至完全消灭……”

山萸惠子说:“小田君,我觉得你与在日本时发生了根本性变化,你的仁慈完全被一种战争的利益欲所代替,这让我感到非常惋惜……”

小田一郎说:“这都是为了效忠天皇,为了效忠天皇我们必须这样,你看看这一个个诱人的村庄,如果归属大日本帝国,那将是怎样的世界,为了得到这片乐土,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

翻译官白铁说:“看得出小田太君已经对中国情有独钟,听您的话意你已经把中国比作自己的家乡,这对于一个异乡人来说非常可贵。”

小田一郎:“是的,我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这片土地,将来我要在这里举行自己的婚礼,同时还要把自己的子孙留在这儿,让他们在这里建设更美好的家园……”

走着走着,翻译官白铁说:“太君,李家庄已经到了,前面大约还有一公里的路程。”

小田一郎这时对山萸惠子说:“惠子,你可在此等候,我不想让你看到我亲手杀掉的那些与大日本为敌的支那人。”

山萸惠子说:“小田君,你不要为我担心,我就是想看看那些支那人是怎么和皇军为敌的,他们是不是很普通的百姓。”

小田一郎回答:“是的,是普通的老百姓,可他们都是些身穿百姓衣服,而身藏利器的杀手,他们反对我们大日本皇军帮助他们建设新秩序,所以我们要以武力遏制他们的反抗!好了,你不要再提这样的问题,请你在此静候,我很快就会结束。”

山萸惠子只好说:“那……祝你顺利,我在此为你祈祷。”

小田一郎带队一到李家庄就见孙巴望带领家人呼啦啦迎上来。

孙巴望诡秘地来到小田一郎跟前说:“太君,这时候那帮土八路正在村东头土地庙里开小会呢,你们赶紧去包围土地庙,就一定能捉住他们……”

小田一郎一挥手命令部队立即包围村东土地庙。一霎间,一支大队一分为三,开始将土地庙围拢起来。就在他们推门冲进庙宇时,轰隆隆一声巨响将五六个士兵炸得七零八落。小田一郎一看眼傻了,拔出战刀怒吼着指挥士兵继续前冲,哪承想,就在这时,又一声巨响把土地庙瞬间夷为平地,十几名士兵也瞬间成为爆炸中的殉葬品。

小田一郎这时气急败坏,转身用战刀指着孙巴望:“你的谎报军情,死啦死啦的!”

孙巴望下巴哆嗦着说:“太君,这……这……谁想到游击队在这儿布下一个地雷阵,这也太邪乎了吧……”

小田一郎用战刀指着孙巴望的脖子:“你的良心大大地坏了,皇军对这样的支那人决不饶恕!”

小田一郎说到做到,举起战刀就向孙巴望劈去,孙巴望躲闪不及,当即人头落地。

就在这一刹那,一名骑兵突然来报,游击队已在攻打县城,部队损失惨重,大佐命令部队立即撤回!

小田一郎一听像当头挨了一棒:“什么?游击队已在攻城?我们上当了!火速回城!”

小田一郎率部急切地沿山路回城,刚走出距李家庄不远的低洼处,路面上突然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紧接着山崖上的枪声似狂风骤雨般扑来,这让小田一郎又一次晕头转向。

小田一郎一看中了埋伏,挥舞战刀奋力突围,可哪承想,他骑着的白龙马突然听到一声口哨声,蓦地腾空而起,险些将他甩落下马,他赶紧抓住马鬃紧贴马背,可哪想到白龙马跑出一段山路后,又听到一声口哨,白龙马立即又一个腾空仰立,这回终于将小田一郎甩落马下,然后掉头向山岗飞奔……

小田一郎爬起身,摸一把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满脸是血。此刻,山萸惠子策马来到他身旁,山萸惠子下马首先抚摸他的面颊,为他擦拭额头的鲜血,并扶他上马。此时他发现部下已经损失殆尽,只有翻译官白铁和十几个侥幸逃脱的士兵狼狈返回……

第三节 活捉会长

游击队的突袭对次山一郎是个不小的打击。他在齐家大院来回地踱着步,禁不住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打在齐泰茹的嘴巴上:“你的八嘎——良心的大大地坏了!”

此时,齐泰茹恨不得浑身都是嘴,越急却越是言语迟钝:“太……太君,谁知道游击队会在老爷子大寿之日趁火打劫,我现在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呀,你看看,我的三十多口人,三十多口人哪…… ”

齐泰茹欲哭无泪,哭丧着脸又一次向次山一郎求饶,太君,给我一队人马,我齐泰茹要是不报此仇誓不为人!就在这时,刘大椿凑到次山一郎面前低声说:“太君,齐会长这是遭到了游击队的暗算,望太君息怒,不妨给他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

齐泰茹这时也赶紧央求:“太君,我与游击队势不两立!”齐泰茹还想继续往下说,房间里突然传来妻子尖厉的哭喊声:“老爷子,老爷子,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呀……”

齐泰茹已顾不上再在次山一郎面前低三下四地解释,赶紧踅身跑回房间,发现父亲已经奄奄一息。这时,惨败归来的小田一郎趴在马背上,哀叹着来到次山一郎面前,又从马背上跌落……

黑铁山下一座新坟又出现在乱葬岗上。

一边站着张梓林 ,一边站着二牛。

一沓黄表纸燃尽,张梓林说:“二牛,从今天起你带着你的人马必须回到游击队,你知道月兰的不幸,问题出在哪儿?”

二牛对张梓林的话不以为然:“梓林哥,月兰是为了你才……她要不是为了你,绝不会死!”

张梓林说:“是她替我挡住了子弹,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们这次在游击队统一部署下行动,月兰就不至于如此…… 这完全是你们无组织无纪律的结果。这是血的教训,血的教训……”

二牛不屑一顾:“梓林哥,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人,救了你的命,你不但不知恩图报,反倒打一耙,你行,好,咱们后会有期!”

二牛说着侧身上马,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远去。张梓林高喊:“二牛——二牛——”

…………

此刻,八路军游击队指挥部正在组织一个战后总结座谈会,张梓林赶到时,廖司令的讲话刚刚开始:“同志们,这次战斗总体看是鼓舞人心的,达到了预期目的,李家庄战斗行动迅速大获全胜,但袭击齐家大院却存在着某些问题,也就是缺少步调一致的纪律性和灵活性。由于意气用事,行动中彼此不够默契,造成意想不到的失误。如果我们在这次战斗中消灭了齐泰茹和次山一郎,那将是什么成果,次山一郎的逃跑,对我们今后的抗日斗争造成诸多不利,我深感遗憾的是月兰在这次战斗中不幸牺牲……”

姚辛明说:“战斗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考验,我们要把这次战斗作为吸取经验教训的活教材,深刻反省,我们要争取在以后的作战中取长补短。试想,如果我们在激战中再增加一些灵活性和机动性,那结果会怎样……”

孙煜文说:“从这次战况分析,敌人很有可能要对我们进行疯狂的报复,这样一来,我们的斗争就会更加复杂,因此我们必须想方设法尽快打掉维持会,拔掉我们面前的这颗眼中钉。”

张梓林说:“我首先向各位首长检讨,这次战斗的教训我应该是最深刻的,如果我们在战斗打响之前,能及时与月兰取得联系,等待我们完全包围齐家大院再行动的话,一些不该发生的闪失还是可以避免,这是一个稍有不慎而影响全局的教训……”

会议结束,廖司令把张梓林叫到近前。廖司令言语中肯:“梓林,从会议一开始我就琢磨二牛,你必须抓紧时间让二牛归队,像二牛这样的战士,只要我们利用得好,他就是一头战斗的猛牛,他的作用可以说以一当十! ”

张梓林说:“廖司令,我也这么想,可二牛爱认死理爱钻牛角尖,容我一段时间,我一定把他拉到我们的队伍中来。”

廖司令:“看来二牛的脾气还不小嘛,这就叫个性!有个性的人往往会有他的独到之处,告诉他,就说我廖乡山等他归队!过去对他的不妥,我们向他道歉……”

廖司令的话音刚落,通讯员送来二牛的一封信。廖司令接过信件一看,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上面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1月19日,牛角河阻击日军汽艇,切记。二牛。

廖司令看完此信,长吁一口气:“ 梓林,立即找到二牛,探清敌情虚实。”

张梓林一个立正:“是,司令员,保证完成任务!”

张梓林走出指挥部,恰巧遇见赵晓武,他直言不讳:“晓武,你来得正好,我们兵分两路去寻找二牛,我带领张小虎,你带领邢慧娟。”邢慧娟这会儿正走出营房,听到张梓林的这番话很不情愿,嘴巴立即咕哝起来:“张梓林,我发现你怎么胳膊肘总往外拐?”

张梓林悄声说:“慧娟,这是工作需要……”

邢慧娟不再言语,挤一个白眼给张梓林。

…………

二牛在月兰的坟前与张梓林分别后,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个念想:再杀一个回马枪!再杀一个回马枪,必定能活捉齐泰茹。拿齐泰茹人头为月兰陪葬,只有这样方解心头之恨!于是他冲山林里高喊:“兄弟们,跟我返回齐泰茹老巢,这时候他一定无处躲藏!”

二牛的一声召唤,山林里奔出一支三十余人的队伍,跟随他直奔山下。

这时的齐家大院一片肃静。白幡挂满灵堂,像树木凋零又迎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冬雪。二牛翻过墙头,发现齐泰茹正孤身一人危坐在父亲灵堂前。这个场景使二牛不禁心中一颤:好,你个狗日的,我看你今天再往哪儿跑!二牛想到这儿一个箭步冲进灵堂,老鹰扑食般地将齐泰茹擒在了膝下。

齐泰茹懵懂中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一条绳索捆绑了起来。齐泰茹像从噩梦中醒来:“大兄弟,我没得罪你,你怎么这样待我……你要什么我给,只要你说……”

二牛说:“你罪不可赦,我只要你跟我走一遭!”

齐泰茹被搁在二牛的快马上,不一会儿被带到了一片山林里。当齐泰茹被放下马,看到的竟是一座新坟。

齐泰茹泪眼扑簌:“大,大,兄兄弟,你要我咋样、我就咋样。只求你放我回去处理完丧事…… 我不知道,是哪方面得罪了兄弟,有话咱好商量……现在我已经是家破人亡了啊大兄弟…… ”

齐泰茹说到这儿,竟放声大哭起来。齐泰茹哭着哭着,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其实我往日的所作所为,都是被迫无奈,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大兄弟,你就开开恩吧,你的大恩大德我将没齿不忘……”

二牛经齐泰茹一番苦苦哀求,不知为什么突然可怜起他来了。方才对齐泰茹的那股深仇大恨,不知不觉随着齐泰茹的哀求在渐渐削弱。二牛心里话:二牛本是个坚强的汉子,怎么这时候就成了一根汤条子呢……

这时身边的赵晓勇悄悄地对他说:“二牛兄弟,杀了他倒不如让他为我们所用好,现在他把日本人当亲爹,如果让他及时窃取日本人情报,我们不就多了一双耳目?”

二牛一听赵晓勇的话豁然开朗:这办法不妨一试。于是,二牛便对齐泰茹声色俱厉:“齐泰茹,今天俺不杀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答应。”

齐泰茹一听这话感激得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感谢大兄弟不杀之恩,兄弟若是让我做什么,只、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不要说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都乐意……”

二牛说:“那好,从今天起,你要积极与我们配合,把日军的动向及时汇报,记住一百个小鬼子才抵你不杀之罪!”

齐泰茹:“好好,我现在就向你们透露一个重要情报,听说近日日军要秘密运输部分武器弹药,他们很可能要经过牛角河……”

二牛说:“这倒是个重大事件,你具体说!”

齐泰茹说:“这……我就说不清了,不过一旦有消息,我会立即汇报……这样吧,这些天我再作进一步了解……”

二牛上前又一次抓住齐泰茹的衣领说:“今天我还要交给你一个十万火急的任务,我们这儿有个进城买药的姑娘大前天出城被抓,你说,她现在被关在什么地方?”

齐泰茹说:“这……我知道,就关在日军营房,前些天,日本人已把保安大队抓到的几个要犯秘密进行了转移,听说日本人这几天就要斩首示众……”

二牛说:“今天你提供的消息非常重要,以后要继续!”

齐泰茹:“那是……那是……”

第四节 身陷囹圄

二牛放走了齐泰茹,双膝跪在了月兰的坟前:“月兰,今天我没把你的恨给解了,我是想为你报更大的仇,现在我把齐泰茹给放了,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其实我们更大的仇应记在小日本的身上!”

赵晓勇这时也危坐在月兰的坟前:“月兰,二牛说得对,小日本才是咱真正的仇人,你理解吧,等我们教训了这伙畜生再来看你……”

赵晓勇望着星辰稀疏的夜空,悲痛并不亚于二牛。这是他埋藏在心底永远都不能启齿的一段情感,这时他脑海里不禁再次浮现往日的月兰……

月兰躺在床上,又一次把刘二椿派人送来的饭菜打翻在地。赵晓勇坐在月兰的身边欲言又止:“月兰,死算什么,人最重要的就是危难之时能保存性命,只有保存性命,才能有恨可赎,有爱可赎…… 可人一旦失去生命,也就什么也没有了;不但没有了,还让世人小瞧,你死吧,你死了不就是几锨土的事……”

月兰望着赵晓勇,眸子里突然闪现一道跳动的光:“晓勇你是我目前最信任的人,我需要找医生,我绝不要刘二椿的种……”

赵晓勇惊讶地望着月兰:“月兰,你要相信我,我这就给你找医生……”

赵晓勇果真把肖郎中请来了。肖郎中为月兰诊断后,犹豫再三终于给月兰开了三服草药。赵晓勇帮月兰把药煎好,月兰渴望三服草药能尽快发挥作用。

几天过去。当月兰把一服又一服草药喝完的时候,她大惑不解:“晓勇,你再去看郎中,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赵晓勇策马下山找到肖郎中,肖郎中漫不经心地吟道:“胚胎乃生命之源,岂忍随意取之,罪孽,罪孽呀…… 再者,我济世大半生,也从未做过残害生命的违愿之事 ……你若执意可另请高明。”

赵晓勇一听火冒三丈:“肖郎中你……竟敢耍我?”

肖郎中:“怎是耍你,这乃老夫的本分……”

回山的路上,赵晓勇刚好遇见肖郎中的女儿山枫从山上采药归来,二话不说就把她强拉上了马。等马跑出几里山路,他才让马停下赶紧解释:“妹子,让你受委屈了。大哥本不想这样,可这也是无奈之举……”

山枫听完事情的缘由,忍不住竟笑了:“大哥,原来你是个仗义之士,好,这个忙我来帮,不过你得按我的说法去做。 ”

赵晓勇一听迭忙说:“只要是解决月兰的心头之患,我即使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赵晓勇带着新药见到月兰,月兰如获珍宝,不一会儿便策马奔向野外。她把马骑得疾驰如飞,并开始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好像颠簸才能使她如愿以偿。殊不知,她是故意在挑选坎坷的山路行走,那样才会使她服用的药效收到最佳效果。可她万万没想到,当她服用完几服草药时,仍是起效甚微……

这让月兰又一次如坠五里雾中,难道肖郎中糊弄她,他女儿也在愚弄她……

一气之下,月兰想陪赵晓勇再去见肖郎中,他要亲自质问肖郎中和山枫为何这般狠心。

没承想,当他们刚走到半路,就遇见了山枫。山枫好像知道他们的意图,没等说话,便直言不讳:“月兰大姐今日可是冲我而来?”

月兰说:“正是,请问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这般待我?”

山枫听后哈哈大笑:“大姐,此话怎讲,难道你未听说过中药也有投石问路之说?”

月兰有点模棱两可:“难道这中药还要投石问路?”

山枫说:“正是,这叫一投二问三直入,今天我就是来为你送第二服草药的。”

月兰没想到在她第二服草药刚喝下,正待药要起效时,日军突然包围了黑石山,那夜她本渴望自己能悄悄把胚胎打下,可怎料竟被次山一郎踹了一脚……

这一刻,月兰躺在赵晓勇的怀里欲哭无泪。

…………

牢房里,月荷隐约听到房顶传来细微的响动,细看上面竟出现了一个洞,那洞在渐渐扩大,随后洞口处便垂下了一根绳子,月荷细看系绳人竟是二牛。

月荷悄声说:“哥……是你?”

二牛悄声说:“我来救你了,赶紧跟我走。”

月荷说:“我走不动……”

二牛说:“来,抓紧绳子……”

二牛用铁锹在后墙又捅一大窟窿,他们各自慢慢爬出屋去。

二牛背着月荷急促地行走,他们穿过一条大街又穿过一条小巷。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阵追喊:“抓住他——快抓住他——”随后又是一阵阵激烈的枪声。

二牛跑得气喘吁吁,一个趔趄突然被绊倒。月荷说:“哥,你不要管我,你快跑!”

二牛说:“我就是死也要把你背走!”二牛说着赶紧起身,继续背起月荷拐个弯直接去了彭展的包子铺。二牛半夜敲门把枣花吓了一跳,彭展一见二牛身后背一女子,便知二牛又惹大事,赶紧从里间灶台下掀起一块大石板说:“你们可从这儿出城,这条地道刚好通到城墙外的老榆树。”二牛说:“这真是活菩萨显灵,你老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彭展说:“别婆婆妈妈,赶紧和姑娘离开!”

这一夜,二牛背着月荷走了半夜的山路,经过一道长坡,最后才走进一片茂密的山林。

二牛把月荷带进一个茅草房…… 月荷躺在一个用木条扎制的小床上。月荷说:“哥,你是咋知道我……”

二牛说:“那天你被捕我就在你身后,可我没敢暴露,我怕误了大事……”

月荷说:“谢谢你,哥,这是哪儿?”

二牛说:“这就是你姐的大本营,我们在这儿本来是蛮好的,你来这里就别走了,只可惜你姐她……”

月荷说:“我姐她怎么了?”

“你姐……她已不在人世了……”二牛吞吞吐吐。

月荷惊讶地坐起身:“眼泪扑簌而下,啊……这是啥时候的事?”

过了许久,月荷才说:“二牛哥,你知道这些日子大家有多想你,你还是赶紧回部队吧,要不大家会很着急的…… ”

二牛说:“我们这样打鬼子不也很好?等我们打了大胜仗再回部队也不迟,我要让赵晓武看看我二牛的能耐!”

月荷说:“二牛哥,不要耍性子,你必须回部队。”

二牛说:“我可以答应你,不过现在不行。”

月荷说:“那什么时候?”

二牛说:“你好好养伤,过几天就有一场大战,等大战告捷好吗?!”

月荷说:“好!我相信你。”

第五节 枣花心事

早晨,部队在进行队列训练,张梓林和赵晓武分别在为各自的分队喊着口令。廖司令正在细心观察着队列,突然发现彭展带领一位老妇人正向这边走来。姚政委仔细打量,彭展带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晓武的母亲。姚政委赶紧走上前询问:“大婶,你咋来了?”

赵晓武母亲脸上挂满微笑:“姚政委,大婶想跟你说个事……这几天我们已经商量好为晓武操办婚礼的事,婚期就定在这月的农历十八,他爹这阵子老毛病又犯了,面黄肌瘦,看来有些严重了,他希望看着晓武能把婚给结了,那样他也就心安了……”大婶说着眼泪不知不觉下来了。

姚政委说:“大婶,这事我们都很赞同,只是你得和晓武商量好。”

大婶说:“你是他的老师又是他的首长,这事您得多加开导,不能眼看着他爹就这样……”

姚政委:“大婶,你放心,这事我揽下了,我立马就让他回家你看中不中?”

大婶笑了,说:“我没想到你们这当首长的竟是那么体谅人,这样的部队真好……”

不一会儿,土崖上传来一女子的喊声:“晓武——晓武——”

有个战士说:“赵连长,是枣花在喊你呢!”

赵晓武赶紧走近枣花。此时的枣花扎着一条红围巾把自己的脸蛋遮掩了一半,这样反而洋气了许多。枣花说:“晓武,你家大娘来我家商量咱俩的事啦。”

赵晓武说:“你是咋想?”

枣花说:“俺能咋想,要我说这婚该结。”

赵晓武说:“枣花,我也这么想的,只是感觉赶走了小鬼子再结婚更合适……”

枣花说:“咱先把婚结了,你不照样打鬼子?你家大娘的意思我懂,是为你爹,现在你爹病得很重,咱得答应他……”

赵晓武听到这里一股热流涌遍全身,禁不住上前一步哽咽道:“枣花……你可真懂事……”

赵晓武回到家,看到病入膏肓的父亲禁不住泪眼酸酸。父亲声音微弱:“答应我,马上结婚……这些日子我老担心,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留你在家待几天…… ”

赵晓武说:“爹,我答应你,这婚我……马上就结……” 父亲笑了,眼泪流出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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