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好多事儿是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儿大不由爷,虽然赵海彬夫妇不让儿子和王向阳打交道,那天赵卫东还是又偷偷跟王向阳去了一个不干不净的地方。午饭后,赵卫东正在院外的大槐树下酣睡,天闷热,他身穿短衫和短裤,用书本蒙着脸。伴随着那轻微的酣声,他的胸脯在有节奏地起伏。
这时候王向阳又来了,他拿着家里的那部收音机,扯着让赵卫东坐起了身。他说自家的收音机坏了,王世柱天天爱听《岳飞传》,让他想办法将收音机整好。他知道赵卫东是高中生,有文化,在这方面比自己懂,就拿着收音机来找赵卫东。
赵卫东打开收音机的外壳,看了看之后发现一根连接喇叭和集成电路板的线头的铜丝从集成电路板那头脱落了。要想把它焊上必须得有烙铁,可是手里又没有这玩意儿,赵卫东问王向阳能不能从哪里借到它,王向阳说自己根本连那玩意儿见都没见过,上哪里去借呢?
怎么才能将它焊上呢?赵卫东想了想说道:“有了,我试试。”
二人来到家中,赵卫东点上煤油灯,然后找到一根铁钉,用钳子夹住钉帽开始将铁钉的钉尖放在煤油灯上烧。看看钉尖已被烧得通红,赵卫东让王向阳将铜线线头拧了一下,凑在集成线路板上。他飞快地将铁钉从煤油灯头上拿下,将钉尖对准了铜线和下面的锡块。
“嗞”的一声过后,钉尖接触的地方冒了一缕青烟,之后赵卫东让王向阳松了手。
赵卫东接过收音机,对准焊接的地方吹了两口气,看看线头已经被焊上,就拧开了收音机的线路开关。悠扬的歌声从收音机里传出来了,王向阳高兴地捶了一下赵卫东的肩膀:“卫东,你还真中,干脆你去学修理收音机吧,修一个收五毛,一天修十个就是五块,轻轻松松的,比在窑厂干活工资还高。”
赵卫东微微一笑,说道:“这会儿村里有收音机的有几家?这手艺没多大前途。”
王向阳没再说无线电,改变话题问道:“卫东,今天下午你干啥去?”
“没事儿。”
王向阳突然压低声音说道:“干脆还跟我去玩吧,咱马侯集街上新开了一家饭店,里边不仅有好吃的还有好玩儿的。”
看着王向阳那一脸神秘的样子,赵卫东好奇地问道:“啥好玩的?”
王向阳仍是神秘地笑着说道:“这会儿不告诉你,去了你就知道了,好玩得很。到马侯集上咱先去打牌,到时候赢了钱让你喝酒喝足吃肉吃够再让你玩过瘾。”
“还是去赌博吗?那是违法的,上回去差点没打死人,不,这回我不能再去了。”
一说赌博是违法,王向阳不禁一阵心烦,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说道:“你这家伙咋这样说?啥是违法!谁输谁掏钱,谁赢谁收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你不去就算了。你一分钱不掏就能吃喝玩乐,还不去,你不知好歹。”来到门外,他骑上自行车走了。因为他吃得太胖,自行车被压得“吱吱”作响。
送走了王向阳,他正准备回院里,被赵海彬叫住了。赵海斌正在门外的树下织苫子,金黄色的麦秸秆在他的手中翻飞。他的身边放着那部收音机,它是那次他从河工回来后用在河工挣得的钱买来的。
见儿子来到了面前,赵海斌问道:“刚才向阳咋唬啥嘞?”
“让我跟他去打牌,我说那是赌博,不能去,他生气了,就咋唬开了。”
“那是学坏,不去就对了。今后伤害别人的事儿不要干,做人要做个老好好,——你和他打交道千万得注意点儿,他身上有好多缺点,喝酒吸烟还赌博,可不能跟他学那些东西,上次那就是一个教训。”看着父亲那认真的表情,赵卫东答应了一声进了院子。
赵卫东本来不愿意跟王向阳去胡混,来到院内,想到父母不让自己去复读,他不禁一阵心烦,暗自嘀咕道:“不让我去,我偏得去!”他来到厕所前翻墙出了院子,偷偷向王向阳家跑去。来到王向阳家,这王向阳还没有出门,二人直奔马侯集而来。
赵卫东跟着王向阳在牌场里混了一下午,天黑的时候直奔那家新开的饭店而来。那家饭店名字叫家外家饭店,那门额上贴着的红纸黑字的“开业大吉”四个大字告诉人这饭店是新开业的。店内的物什也是布局一新。刚一进饭店,赵卫东就听见一间小屋内传来一个女人嗲声嗲气的声音:“宝贝儿,来吧!”
赵卫东推开门一看,只见屋内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抹着口红的妖艳的女子坐在一个老男人的大腿上在劝酒。那男人和身边的另外一个男人都正在色迷迷地笑。
赵卫东一惊,忙问王向阳怎么回事。王向阳笑着说道:“管人家干吗?一会儿你见到的比这还要刺激。”
赵卫东好奇而又懵懂地跟着王向阳在大厅内一张桌子旁坐下了,二人开始吃饭。王向阳要了几个菜和一瓶二锅头,二人开始大口喝酒。不一会儿,便都晕晕乎乎的了。这时候,王向阳要了两碗面条,二人喝过之后,王向阳说道:“走,歇会儿再回家。”
因为喝多了酒,赵卫东跟着王向阳去了。二人来到了饭店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有一个过道,旁边是一扇又一扇的小门。门上吊着布帘。走了没多远,王向阳指了指一扇门,让他进去,他一脸坏笑地说:“你在这一间,我在那一间。我都安排好了,等一会儿里边会有特别好玩儿的,该玩儿你就玩儿,钱我掏。”
赵卫东开了门,发现里面亮着灯,灯下只是一张空床,什么也没有,他匆忙撤身问怎么回事,但是这时候王向阳已经沿着过道走了好远,他只好进了屋子等候。没过一分钟,屋门开了,一位留着烫发,抹着口红的女子进来了了。那女子臂弯里挎着一个小篮,里面放着一些纸等东西。
那女子一进门就开始脱衣服,她边脱边说道:“来吧,把你的衣裳也脱了。”
“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赵卫东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吓得酒顿时醒了一半匆匆地逃出了小屋。来到过道,他叫了两声王向阳,但是过道里空空的,哪里有人答应。匆忙中他推开刚才王向阳说的那一间屋的门,眼前的情景让他惊呆了。王向阳正赤身裸体地和一位女子交股叠背地紧搂着大动。
赵卫东终于什么都明白了,他匆忙回到大厅,出了家外家的门。
在门外等了一阵子,王向阳终于出来了。他一边抹去脸上的汗,一边说道:“我好心好意带你来玩儿,你这家伙傻屌,叫你弄你咋不弄?”
赵卫东叹道:“我不干,忒脏。”
“嗤,那玩意儿恁好就你说脏,你傻冒!”王向阳笑道。二人边说边上了摩托车回家。
赵卫东说道:“这饭店开业几天了?”
“我给你说过了,才三天。”
“马侯集上咋兴这?!”
王向阳笑着说道:“这有啥奇怪的?改革开放了么,世上啥都允许干了,人谁不想享受?”
回到家以后,想起上次打架和这次嫖娼,赵卫东知道王向阳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跟着他只会学坏,便开始渐渐疏远了他。几天后,赵海斌让他去窑厂干活,想到自己天天无所事事,也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