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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警官毫无征兆的给263室的男人扇了一记耳光。等孙警官反应过来，准备使出擒拿手反击时，男人却举了双手让给他铐上，“警官，麻烦你给我铐上。”又云淡风轻的问：“袭警，能给我判几年？”
孙警官一脸的懵逼 ，给扇的有些迷糊的脑袋里闪过了几种可能，搞笑的？精神病患者？孙警官摆了摆脑袋，忙给男人上了手铐，“可是，看着也不像精神病啊，搞笑的？有这样跟警察开玩笑的？”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男人是253室的什么人？”孙警官一下记起了楼下的253室，“因253室的死而报复？”孙警官狠狠的连吸了几口气，强摁住心头腾腾向上直窜的火气。
一直站在一旁的女主人却一下缓过神来，挥舞着拳头上前捶打着男人的脑袋，“你疯了，疯了吗？你怎么敢对警察动手，难道你不知道打警察是要坐牢的吗？”女人的声音里已有了哭腔，“你个窝囊废，你可以在大马路上找车子撞死，也可以学楼下的253室跳楼啊，你，你，你袭击警察，这这可是要连累我和孩子的。”
男人却用戴了手铐的手一下推开了女人，“我做过的事，我负责，你远远的滚一边去，你图你的清白，我找我的清静，”
“蹲牢子里清静，清静了好啊！”男人向一脸不可置信的女人吼着，“你不要再烦我，再烦我，好吗？”
“好，好啊！很好的！”女人气急败坏的骂道：“你个蠢货，蠢猪，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法盲，你可以无所谓，你清静了，你想没想过会牵连到儿子？儿子今后是要升学的，上大学，入党，参军，工作的，他会拜他爸爸所留的案底所赐，前途尽毁，处处受到限制，这下你就高兴了，清静了……”
男人给女人骂的呆愣住了，他想到了儿子，他不曾想到这会牵涉到儿子的前途，他觉到了一丝后悔，“我，我受够了。”男人低声的絮语着，又惊了似的一把抓住孙警官的手，“我错了，我，我向你道歉，我向您道歉，警官，让我做牢，多做几年都可以，只是别牵连着我儿子。”男人的眼神里满是惊慌和乞求，“警官，你 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番见识，你实在不解气，你可以打我的，你扇我的耳光，扇啊，扇啊！”
原来，孙警官进门前，夫妻俩刚刚吵了架。
“她找我要钱给儿子买手机，一万多的。”男人看了看旁边的女人，“我哪有那么多的钱，可她逼着要。”
“警官，你也知道，自从疫情捣乱后，单位里的效业早已不如了从前，像我这样的老员工才有机会留下，更别说谋求发展了，每个月银行卡里能准时收到工资，已经算是混的不错的，奖金、提成压根就没有想过。扣除了三险一金，能到手的就只有那么一点，缴了水电费、手机费、网络费，还了车贷、房贷、更是 所乘无几了。儿子寒假要补习，连报了三个补习班，老婆要美体，又给办了健身卡，爸爸，妈妈，岳母，每个月总要过去看望几趟，但是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上面的干部也要意思意思……”
“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是为了钱在忙碌，总是围着钱在打转，每天都让钱给追着跑，你瞧瞧，我现在已经活成了什么样的人，上惹不起老，下没教育好小，中间的这位还不依不饶……”男人别着手向口袋里掏烟，但只掏出来一只打火机，“这烟也戒了，酒也不喝了，我以为自己已活成了好人，但最后才发觉，没挣着钱，我连人都不算。”
“有人劝我，天大的事，大不过生命，活着就好，但我却终于明白了活着才是最不容易的，各种枷锁束缚着我，动一下就会体无完肤，浑身冒出血来。”男人的嘴角抽搐着，“但我只有认命，只有像陀螺一般的活着，还时不时要给婚姻、家庭狠狠的抽上一鞭，让我转的更快，更快。”女人惊诧的看着男人，这些，男人可从未跟自己说过，只是感觉着他越来越变的沉默，只以为男人变的成熟了，却不曾想到他心里竟有如此多的想法，但他是男人啊，他应该有撑起这个家庭的责任和担当。
“但这些压抑，这些困惑，我却找不到可以叙说的朋友，我的自尊更不允许我把这些崩溃，这些无助告诉别人，再让别人去分享，我只能抱着手机去看，去分散自己的压力，本想发个朋友圈发发牢骚，编排了很长很长的话又一个字一个字的删掉，终是觉的不合适。再去抖音释放释放情绪，没想到，亲戚朋友都在刷抖音，后来的方法是有喜欢的、有共鸣的视频就点赞留言，别人的故事自己对号入座，我活成了现实中，网络里戴了面具的孤独人。”
“但这又能坚持多久？年龄越大，越觉得自已戴的面具越多，直至自己都已看不见了自己原来的面目。”男人眼底泛起泪光，“这种低靡的情绪无法抽离，只能日积月累的压抑成沉默，堵塞着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却不知道何时？何地？对着何人？一瞬间的崩泄……”
“不曾想，竟然是你。”男人沮丧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回去的路上，车来车往，路面已清扫了积雪，但是积满 污垢的水洼比比皆是，一处的红灯，孙警官刹住了车，看着斑马道上行人匆匆来去，有人面无表情，有人有说有笑，有人愁眉不展……
“人生所要走的路，难道不是眼前的这条路吗？人生哪里有什么真正的坦途，总会遇见如这水洼般的坑坑洼洼，孙警官的眼前闪现了253室，263室的男人，有人选择逃避，有人选择骂骂咧咧的抱怨，又有多少人选择无视而直接踩踏着经过……”
身后的轿车在狂按喇叭，催促孙警官快些通过红绿灯，但黄灯还没有跳成绿灯，孙警官的心里不由有了许多烦燥，“也许发泄只差一个借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