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没落山,她已经到了胡叶渡小镇。叶秋成在说定的地方等她,将她的车停进不远处的停车场。
“你的车呢?”没见到他的黑色本田。
“在另一个停车场。”他揽住她的腰,看看她穿的粉白色无袖圆领短款连衣裙,喉结滑动,咽咽口水,边走边问,“什么理由?”
“中午我才跟他说,我们四个女老师悄悄去听初三外语复习示范课,晚上就住在一个女老师家。还说,见了别人别说,学校不知道。”她很自豪,丝毫没觉得骗丈夫有什么不妥。
“没事,反正毕校长调走了。老婆,你别说,毕校长不调走,我还怕他会打电话问呢。”他坚持在她跟前不说“你老公”“你丈夫”“你先生”,只称“他”,目的是淡化她的家庭意识,而逐渐把自己当成老公丈夫先生。
到了大门前,她停下,看向西山。夕阳立在山顶一棵小树稍,晃晃悠悠的,随时会掉下来似的,没有了白日的威风,向东送来柔和的光,洒在大龙河水面上,一河金鳞。大龙河比端午节时更宽更安静,看不见水流动,却见河中央一手举着篮子踩水东来的人渐渐向下游倾斜,踩水人下边不远处有一只船,划破金星闪烁的水面,不急不躁向东移动,船头也渐渐向下游倾斜;河边石台上是洗菜洗衣的妇女,说着她不太懂的土语方言,接着嘻嘻哈哈笑起来,声音越过河面,飘到树丛中,逗飞一群鸟儿。真好啊!
“进吧,奶奶早盼着孙媳妇呢,还盼着你给她生个猴孙孙。”他伏在她左耳朵上轻轻说,哈气弄得她脖颈痒痒的。
“去你的。”她娇羞一嗔,妩媚动人。
吃过晚饭,洗刷碗盘灶台,然后,她答应他为奶奶洗澡,老太太拉着她的手,盯着她,“月月,奶奶谢谢,真是奶奶的好孙媳妇,我们叶家修下了这么孝顺的媳妇。奶奶再有个猴孙孙,死也瞑目了。”
好不容易将老太太送进卧室,已经十点多了,她拿着衣服要洗澡,被他一把拉住,拽进怀里。“出汗了,洗完再……上课。”
“不急,咱们去大龙河。”把她的衣服往椅子上一放,拥着她走下台阶,进到河里。
河水吸饱了一天的阳光,深夜还散发着温热,站在水里一点也不冰。
她倚在他的怀里,站在浅水滩沙子上,脚底柔软,水在小腿肚上,缓缓流动,像毛茸茸的娇娇在她小腿上蹭来蹭去。“娇娇怎样了?”许多天,她第一次想起娇娇,又想起娇娇好长时间不上她的床了,哪去了?可能去了次卧。
西面山上虫儿齐鸣,东面镇里的树上夜蝉没有休息,也鸣成一片,东呼西应,夜晚更加静寂。刚来时河岸还有几处红点,是男人们在抽烟,一会儿功夫,红火头熄灭了,人们都回去了。
他吻下来,她仰脸迎上去。
手机铃声,是她的。手机放在台阶旁边的石墙上,一直在闪光。
她想是谁的呢?刘野来过信息,提醒她晚上用干净的温水,加上点细盐,化开后轻轻洗洗下面,再用干净的餐巾纸轻轻沾沾,千万别擦。他知道她住在女伴家,时间又晚了,不会来电话的。那是谁呢?她转身要去看看。
他一把把她拉回怀抱,“你不讨厌他吗?真讨厌!这么晚还打扰。”很生气。
“我为啥讨厌他?”虽然自己几乎天天躺在他的怀里,迷恋着他,却打心眼里不喜欢他说刘野。
“扑通”,声音很大,吓了她一跳,是鱼跳,就在身后,好在有他搂着,不怕。
“嗨!可怜的鱼啊,你那么信任水,到头来水却煮了你。”他叹息道,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没想到更加惹怒了她。
“你嘲笑谁呢?嘲笑他吗?”她声音提高了。傍晚进家,她就受了一肚子气。他那个表姐又在家里,显然知道她要来,她喊表姐她也没答应,而是乜斜着眼睛,对他说,“把你的宝贝接到了,这里不需要我了,我走。”又对她说,“李老师,端午节到现在,才几天,就倒贴着追来了,老公不行吧。”显然也知道他们的关系,她又气又羞,脸通红,看看他,希望他给出口气。他却忽略他的眼神,而拍拍表姐的肩膀,还陪着笑脸,送她出门。现在又来嘲笑她和刘野,是把自己看扁了?“他惹你……”
他一口含住她的小嘴,容不得她再出声。右手用力往里一搂,将还在挣扎的她牢牢固定在怀里。一会儿,怀里的人不再挣扎,他才腾出嘴,说,“你别多心,我没说你,也没说他,不信,后面还有两句,想听吗?”见她不说话,继续说,“煮了鱼的不是水,而是火。美美,亲爱的,你说这话对吗?”
“……”
“看来,老婆气还没消,老公只好陪着老婆吵一架。”他低头脑门顶着她的脑门,“老办法,猜猜看,谁赢了谁批评,谁输了谁低头认错。”说着弯下腰,右手在水里摸摸,攥着拳头举起来,在她眼前晃晃,“宝贝,你猜,我这手里有鱼吗?”
“没有。”她仍然气哼哼。
“说定?不反悔?”
“说定。没有。”
“恭喜你——”他两手捧在一起,慢慢张开,月光下,手里真的有条小鱼,活的。
“你——”简直难以置信。
“说吧,想要哥哥怎样批评。”
“随你。”
随即,他将她抱起来,往上一耸,将她扛到右肩头,左手往下一拽,她的内裤就下去,“我要生吞活剥了。”
“不要,今晚不行。”
“怎得不行?你穿这么性感,不就是想让我做吗?”他也蹲下,左手将自己的大裤头拉下,站起,将她放下来,让她跨在他的腰上。
“会有人看见。”
“不怕。”他喘着粗气。
“疼——”她尖叫。
他停住,不再硬进,开始吻,伴着摸,捏,揉,一切都温柔无比,就像脚下温柔的河水,就像周围柔和的月光,就像山上和谐的虫鸣,终于两人融为一体,在这美妙的大自然中完成艳丽的乐章。
当他抱着柔弱无骨的她走上台阶,往家走去,她突然问,“我的裤头呢?”
“早漂到下游了。”
洗完澡,她被他强迫穿上黑色透明的情趣内裤,躺在二楼的大床上大蚊帐里,才感到浑身又痒又刺又痛,脸上、身上、胳膊、腿上,到处被蚊子叮出一个一个红肿硬块,她伸手就抓,立刻被他制止,“抓烂了不容易好。”
“你身上怎么没被咬?”她摸着他光滑的身子问。
“你的身子香。”
“是很怪。”她忽然想起自己和刘野外出,蚊子总是围着她转悠。
“蚊子也欺生,很少咬我,即使咬了,也不起包。你看这不是?”他让她看自己大腿内侧一个小红点。
“有花露水吗?痒痒死我了。”
“没有。”
“有清凉油、风油精吗?”
“没有。”
“有……”
“什么都没有。”
她后悔来时不带上点叫炉甘什么药膏,一抹就灵,每次外出,刘野都给她带上。这次没回家,他倒是问需要什么他给送去,她说明天就回,不需要。
突然她觉得左脚踝处凉丝丝的,刚才的瘙痒没了,抬头一看,他趴在她身边,在吻红肿的地方。专心,轻柔,仔细。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陶醉了。
西窗外,流水无声,偶尔有调皮的鱼儿跳起落水;西山上虫儿寂寂,时或有酣眠的鸟儿被月光惊飞。室内,日光灯丝丝,他亲吻啧啧,她娇喘吁吁。
他沿着她脚踝一个不漏往上亲,却越过她的情趣内裤,继续亲她的前胸后背,亲她的双臂,亲她的脖颈,亲她的面颊,一个个肿块亲过去,累得汗珠滚落在凉席上,滚落在她身子上。
她眼里汪着碧水,被他亲吻过的地方都凉丝丝,疼痛没有了,瘙痒没有了,毛刺没有了,然而,内心却奇痒无比,一股火从内向外燃烧起来,她不由得手脚想去缠住他,却被他摁住,“别动。”终于他的嘴唇吮吸完她脸上的红肿,她猛然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宝贝,再等等。”他下床,从书柜里拿来一本书。
她的眼睛一直跟随他,看到那本书,她不由得想,什么好书,旧成那样,还拿来看。书被他递到她的手里,三十二开的,黄而发黑,却整整齐齐,封面两个字,“废都”。
“老婆,翻到第一折叠处,读划线的段落。”他隔着黑纱吮吸她大腿跟处几块红肿。
“庄之蝶……一等等不来,兀自推了浴室门……见妇人……见妇人一头长发披散,一条白生生……身子立于浴盆,啊——啊——慢点……”
“等等,宝贝,你读错了,没有‘啊——啊——慢点’。你说到底慢点,还是快点?”他抬起头,坏坏地笑。
“快点,我接着读还不行吗?”她已经被他点燃了,却还得按他的要求读下去,“一手拿了喷头,一手揣那丰乳,便扑过去……”她把书扔了,双手抓他……
这一夜,他们轮流读或者齐读,然后他就是庄之蝶,她一会儿是唐宛儿,一会儿是柳月,一会儿是阿灿,折腾到三点多,两人累得虚脱似的,却怎么也睡不着。
日光灯隔了蚊帐,床上暗了点,他们觉得恰是到了好处,外面的蚊子嗡嗡嗡。
“靠近我,别碰到蚊帐,再被蚊子咬了,我可没力气给你吸了。”
她紧紧依偎在他的怀里,手有一下无一下摸着他。
“老婆,说句话你别生气——你前身应该是个妓女。”
“你说什么?你敢骂我?”她要锤他,手臂却举不起来,再说也不是真生气。
“No。表扬,赞美。”他赶紧说,怕她挠他,“你上课太投入,太有美感了。你算算我连续几次,一般来说,蜜月里男的顶多两三次,我五六次,全是你的功劳。”
“我和你做了之后才这样的,也是你的功劳啊。”她有点害羞,他却很自豪。
“你原来和他做怎么样?”
“不说他。”
“就说一次。”他其实一直好奇她为什么那么快就死心塌地跟着他,肯定是她丈夫不能满足她。到底怎么不能满足呢?他就是想知道,为了增强自信心,也为了更好控制她。
“原来……原来,我从没有浑身痉挛,不会绷紧,也不会僵直,更没有之后的全身瘫痪,好像骨头被拆开,整个人变轻,失重,上浮,也不会喊叫。”她喃喃道,自己也觉得表达得混乱,声音很低。
“那是怎么样呢?”
“顶多兴奋一两次,心跳加速,会出汗,没有燃烧和发疯的感觉。”她越说声音越低。
“那你为什么不像现在这样主动点燃自己?”
“不知道。我原来以为就是那样的,是你开发了我,让我知道了还有如此美妙的感觉。”声音稍大一些。
他听到她赞美自己开发了她,自信心膨胀。“傻妞,你只和他一人做过吗?”
“啥?”她吃惊得睁大眼睛。
他突然觉得自己忘乎所以,说出不该说的话,但也不好收回,灵机一动,说,“现在文明标志之一就是性爱开放。你知道吗,女大学生曾经来个‘阴道宣言’,号召女人要做自己阴道的主人,说什么‘我的阴道我做主,想让谁进谁就进’,多么大但!多么坦率!试想想,女人如果结婚前试婚一年半载,多比较,就会知道谁更适合自己,谁更能给自己性福,你可以理解成‘性别’的‘幸福’。夫妻一辈子,连几次欲死欲活、飘飘欲仙的兴奋都没有,连几次疯狂喊叫的高潮都没有,岂能是完美的人生!”
“那么,你——你有几个?”她问出自己最想知道问题。
“在你之前至少不止卿早才胡睿敏两个,但是,可以肯定地说,你才是最让我疯狂的那一个。”
她还在消化他的话。
“宝贝,我的美美,记得有本书上这样说,优秀的人往往不止一个性伴侣,因为异性会被她的优秀吸引。就像你,老早就吸引了我,我不敢造次。我想,不止我一个男人暗恋你多年,恐怕还有无数个男人在暗恋着你。因为你太优秀了。”
她听他的赞美,心潮澎湃,她太需要这种肯定,因为她从来没有如此自信过,结婚前是不知归属的抱养女,除了自卑还是自卑;结婚后又成了不下蛋的母鸡,后来刘野承认自己责任,她更感到抬不起头。那么,身边这个他呢?无疑是优秀的,她没见过如此让自己倾倒的男人,他优秀得让她飞蛾扑火一样奋不顾身。于是再次贴紧他,对着他耳朵说,“你更优秀!”
“错,我的女神,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所以,我竭尽所能地爱你。请不要嫌弃我。”
“我怕有一天,你会抛弃我。我永远不会嫌弃你。”
他用紧紧拥抱回答她,“宝贝,我们都不会互相抛弃。睡吧,明天你还得回去。”伸手关灯。
也许太累了,她贴着他,马上呼吸均匀,睡着了。
他却睡不着,上午妻子来电话说,在为他联系工作单位,他说想在这里评上能手再说,实际上,他舍不得她。两个月,他几乎天天搂着这个女人,他享受着这个女人给他的性爱,当然,他也为之付出了很多,妻子调走了后,他只回去一次,住了两天,被妻子榨得虚脱,妻子还埋怨他不爱她了,他想,咋能不爱妻子呢,也不敢不爱妻子,只是暂时委屈妻子了。可是,在性爱上,他更享受这个女人,这个女人给他的欢爱是其他几个女人无法比拟的。所以他费尽心思调教这个女人,让她死心踏地爱着自己。他知道,女人因情而性,进而因性而情,要想完全占有一个有家庭的女人,当然需要彻底收服她的心,而收服她的心就必须先征服她的身子,征服她的身子,就得创新做爱花样,使她享受到别样的性爱,让她爱上做爱。
于是,他想着法子哄她做爱,在办公室,在家里,在宾馆,在野外,在夜晚校园里,在学生放假的教室里,在无人的电梯里;在床上,在椅子上,在茶几上,在书桌上,在椅子上,在沙发上,在车上,在浴缸里,在厨房里,在夜间的阳台上;站着,坐着,趴着,蹲着,抱在身上,绑在树上,蒙着眼睛,绑着双手,吊着双腿,四肢给固定在床的四角;白天做,晚上做,看电视时做,做饭时做,吃饭时做,来例假做……他终于成功了,他确信,这个女人八匹马也拉不走了。
一觉醒来,已经七点了,她看看身边的他,还睡得正香,她不忍心叫他,反正他说上午是复习示范课,不想去听。
南面大窗户窗帘撩开十公分宽的缝隙,阳光照进来,透过蚊帐,落在他强健的裸体上,睡在里面的她,贴着他的身子向外看,平时看着像画上去的八字须,此时才根根向着一个弧度弯着,阳光从根根胡须间过来,使得胡须透明似的,更加柔顺。再往下看,平时不易看到的寒毛根根立起,梢部尖尖的,仿佛一地茸毛,她想将脸贴上去感受那茸毛,又怕弄醒他,便轻轻挪开他搭在她腰上的右手,下床,腿软,她坐在沙发上穿衣,出去洗漱,扶着楼梯下楼,看见奶奶在院子里,面朝西坐在小椅子上,她轻轻从她身边走过,进厨房,为他们准备早饭。
早饭做好了,八点多,她出来将奶奶领进去,盛好,让她吃,自己上楼,发现他仍没醒,便取出手机、包包、衣服,再看他一眼,下楼,进厨房,奶奶吃完了,喊着月月快吃,她简单吃了,身上有点力气,胃里也舒服了,再把留给他的饭菜罩好,写个纸条交代他注意事项,然后出门,找车去。
她不急,今天周六,只有初三上课,她的课在下午,回去备课吃午饭,时间很宽松。
周六的小镇依然热闹,老人们三三两两提着菜兜子,提着满兜的,是从菜市场回来了,走走歇歇,还有的干脆坐在路边,边聊天边择菜;拎着空布兜的,走得急匆些,是着急买新鲜菜吧。往东走到马路上,几家朝东开的门面,有人端着碗,蹲在大遮阳伞下吃着,不时和行走的人打招呼。
嘀,手机短信,她拿出一看,是刘野的,“李梅,到哪里?中午回家吃饭吧。”
“不回家,下午有课。直接回学校备课上课。”
忽然想起昨晚的未接电话,是不是他的?她站住,查看,是小祥的。什么事,那么晚打电话?她后悔昨晚忘记看了,心慌。
忽然发现有小祥的短信,是昨晚上的,“没事,不小心碰到。”怪不得响了那么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