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老师都在骂学校变态,补课都补到祭灶了,还不停。她倒是打心底高兴,因为他还留在自己的身边。
腊月23一大早,刘野起来为妻子准备早饭。拉开窗帘的一瞬间,他怔住了,真的下雪了。梦里,他梦到下雪了。他见崔阿姨领着小娴,找到了他,然后一手领着一个,走进大雪中。三个人在茫茫雪地上走啊走,他突然发现,崔阿姨右手中的小娴不见了,举目找寻,就见小娴扶着一个男人的臂膀,朝他们走来,近了却见小娴变成李梅,挎着一个男人的臂膀,已经颤颤巍巍白发苍苍,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正看向自己,他觉得刺眼,抬头看看崔阿姨,却见到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扶着自己的臂膀。四人走近,错身而过,颤颤巍巍的李梅还回头看他。同时,天空中飘来《一瞬间》的歌声,苍凉的女中音,“……错身的一瞬间,你用眼神嘱咐我天寒别着凉,我暗自对你说身健且加餐;我心里念叨着慢慢走,你心里应道莫回头。从今以后,这世界有你也有我,却再也没了我们。”
梦醒了,他发现自己的泪水洇湿了枕巾,他想,是崔阿姨想他们了,还是他想崔阿姨了呢?崔阿姨就是祭灶夜自杀的,她做了一桌子菜,领着他们烧纸拜灶老爷,祈求灶老爷明年不要饿着孩子们,阿姨流着眼泪给每个孩子发了麦芽糖,他们好奇怪,往年阿姨是笑的,今年怎么哭呢?麦芽糖都是崔阿姨在火里烧过的,特别甜。等他们醒来,到处找不见崔阿姨,直到人们在山里的树上找到已经冻僵了的崔阿姨,听说她满身白雪,还有人说,大地含悲,一片雪白,为她戴孝。
他今天休班,正好领着妻子看雪去,在雪地里默默祭奠崔阿姨。
听见妻子起来了,他走出厨房,见妻子提着包包,急急忙忙穿鞋。
“李梅,饭做好了,吃了再走。”
“不了。”
“要么拿上。”
“不饿,算了。”她穿好鞋子,在找车钥匙。
“李梅,你不是问我为什么喜欢雪吗,我们去看雪,告诉你。”
“刘野,以后再说吧,我课还没备好,得走了。”她看也没看他,出门。
“还早呢,咋这么着急?”他心里念叨着,忽然想起还没提醒她开车慢点,拨通手机,提醒她,她气喘吁吁地说知道了。
她为什么这么急呢?她急着去找叶秋成。她也做梦了,大雪弥漫,她颤颤巍巍,搀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像刘野,像秋成,细看谁也不像,他们缓慢走着,迎面走来一对同样白发苍苍颤颤巍巍的老夫妇,男的才像秋成,女的典雅高贵,眉宇之间看出她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四人走近,她发现迎面那个男人呆滞的目光里忽然有了热烈的火焰,瞬间又熄灭了。天空飘来苍老悲凉的女中音,是《一瞬间》,“我不怕老去,害怕有朝一日相逢,你白发苍苍牵着别人的手,我颤颤巍巍扶着别人的臂。眼里还有年轻时的微笑,仿佛就在昨天,而这一笑已经过了一生……”
早晨醒来,还清楚记得那个梦,拉开窗帘,她脸色骤变,有种撕心裂肺之痛,下雪了,莫非有种征兆?小祥不是问“你觉得他会长期呆在青城吗”?难道他真的就要调走?难道他们真如《一瞬间》里说的那样?她就想去学校,见到他,问一问。洗脸,才发现眼睛红了,是梦中流泪了。
刘野一人吃早饭,心想李梅什么都没吃,做点她爱吃的,送给她。他用电动煲汤锅煲了半只老母鸡,看看时间还早,干什么呢?染个发,她不是觉得刺眼吗?过年了,换换色彩,换换心情,换换新的生活。
他去楼下理发染发,回来,对着镜子一看,一头乌发,没想到自己依然年轻,李梅看见,再不觉得刺眼了吧。鸡汤炖好,他开始烙葱油饼,她最爱吃。再炒几个蔬菜?放在保温桶里,时间一长就不好吃了,还是凉拌吧,黄瓜、藕片。一切收拾好了,他驾车去她学校,给他个惊喜。他嘴角上扬。
雪停了,到底下的时间短,不厚。没有出太阳,但外面明晃晃的,天地一白,他喜欢。
补课的办公室冷冷清清,没见到她,幸亏陈春娟在,说李老师上完课就走了。
他好失望,提着保温桶往车跟前走。去哪里呢?打电话,通的,没人接,再打,没人接。车上有蓝牙,不耽误开车。是去父母家?他打电话给岳父,没去。
他开车慢慢走,竟然上了快速内环,那么多车子往前奔弛,车子要么顶个白头巾,要么披上白袍子,很少有扫干净的。走吧,顺着车流,他知道可以开到大罗山西面的玩雪场。“我先去看看,等她闲了再陪她一起去。”
车很多,不用说,人也不少。他停好车,走进雪场,天空早又飞起雪花,专为欢迎他似的,他伸手接着雪花。
“为若柳絮因风起”,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他循声看去,十岁左右,白衣蓝裤,精神劲十足。他觉得这诗写得不好,柳絮惹人烦,雪花却不惹人烦,他喜欢飞舞的雪花,好像叽叽喳喳的精灵,专门给人们逗乐报喜来了。柳絮哪有雪花好看?他喜欢托起手掌接着,晶莹的雪花轻轻降落在掌心,凉凉的,好一会儿才化掉,就像隐身于你的皮肤里,不见了,却滋润你,又有晶莹的雪花落下。
“哥哥,快来。”一道清脆的童声飘来,不远处有个一身红的小女孩,红衣服在雪里特别鲜艳,女孩向那个小男孩招手,小男孩张开两臂,像飞机一样穿过雪帘飞跑而去。
“哑巴哥哥,你来,快来。”一道清脆的童声从天际而来。
“小娴,不准叫哑巴哥哥。”小男孩跑到小女孩跟前,拍掉她身上的雪,抓起她冻红的小手放在嘴前吹着。
小娴也是一身红衣服,红得鲜艳,脸蛋红红的,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那叫什么哥哥?”
“什么哥哥也不叫,就叫哥哥。”男孩用手轻轻摸掉女孩头上的雪,再脱下帽子扣在女孩的头上,帽子大,女孩的眼睛被遮住了。
“好的。”她往上推帽子,“哑巴哥哥,我不戴,我看不见。”
他看着那对小兄妹远去了,消失在飘飞的大雪中。他突然向四面张望,他的心砰砰直跳,他强烈地感觉到,小娴今天在这里,一定!
“崔阿姨,我一定给你把小娴找到,保护好她。”他脑海里闪过的却是妻子的身影。
李梅上完课急着约他出来,到大罗山雪场,因为夜里那个可怕的梦。可是,她一路上没问,不知如何开口,又怕他的回答证实自己的猜想,她宁愿他欺骗自己,到春节后再告诉她。
她双手团起一个大雪球,扔向他,砸在他的胸前,跌落下来。
他一把将她推倒,然后跳起来,重重地压向她的身子。
她看清时,惊恐得只“啊”的一声,却忘了躲避。
“啊”声惊醒了他,他仿佛看到一滩血,身子往旁边一倾斜,砸在她的右边。然后抱住她翻滚。
她突然意识什么,“不翻了。”
两人拥在一起。
“飞雪迎春到,春天来了,夏天跟着来了,你会不会调走?”她轻轻摩挲着他的喉结。
“什么都不想说,就想这样抱着你,永远抱着你。你不想吗?”
“我也想永远永远。唉——”
“那就白雪为证,让我你们地老天荒。”
“白雪为证……”很久不曾闪现的碎片又闪现在脑海,雪地,还是那个看不清脸的小哥哥,哄着粉红色的小妹妹,“白雪为证,哥哥走到哪里,就把你带到哪里。拉勾。”两个小拇指勾在一起。
“我想看牡丹,特别想。”不知咋的,近来,她老想起上次去牡丹园的情形。
“你就是牡丹,时刻绽放在我的床上,永远绽放在我的生命里。”
“说真的,不开玩笑。”
“明年,我陪你去,一定陪你去。”
“你会呆到那时吗?”
“说啥?除非海枯石烂。”
“那时……”她不知道那时被刘野发现了会怎样,“那时,肚子大了,走不动了,你会嫌我难看,不陪我的。”
“我不陪,他陪不成?”想到那时,什么也隐藏不住了,他不由得恼怒。
“……”她扭过脸。
他将她脸扳过来,“你到底怎么打算?”
“我还是死了的好。”
“说啥呢?”
“死是拒绝一切理解的,我累了。”
“孩子呢?”
“……”她想得更多,孩子是她的命,无论如何,她要保护好孩子,哪怕自己受再大的委屈。
“他大了,会喊我爸爸吗?”
“不,喊叔叔。”
“你还喊我老公吗?”
沉默。她想起张幼仪,这个执着爱着渣男老公的女人,却被老公因为追求林徽因而逼着打掉孩子离婚,林徽因因此一辈子愧对张幼仪。她代入自己,不仅愧对刘野,也愧对胡睿敏。
“不再见面了。”她说出来,心就空了。
“你想回到他的身边吗?回到婚姻里吗?”他如释重负,却表现出关心。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我伤害了他。”
“能怨你吗?谁让他无能,不能让自己的老婆怀孕的?”
“……”她想辩解,却无话。
“回不去也好。你们根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的人,你年轻美丽,他呢?白发衰老,我就不知道当初你是怎么看上他的。他娶你,简直是暴殄天物。你们在床上,就像,就像黄区长说的,‘一树梨花压海棠’,对,‘一树梨花压海棠’。”
“够了!”不论何时,她都不喜欢别人贬低丈夫,不喜欢别人分享她对丈夫厌倦的权力,尤其是他。
“啊——”他们同时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
刘野在雪地里漫无目的寻找着,突然不远有个熟悉的身影,藏青浅蓝深蓝方格相间的围巾,天蓝色长羽绒服,那不是李梅吗,她早晨就这样穿戴的。和他一起有个男的,也是藏青浅蓝深蓝方格相间的围巾,深蓝色羽绒服。他们这衣服像情侣装。
他不由得往前走,确定是李梅。他突然醒悟,妻子外面有人了。这一觉悟瞬间让他大脑一片空白,视觉失灵,好像什么也看不见,半天才恢复过来。半年来,妻子的变化他一下子全明白了:她原来一放学就回家,现在几乎不着家;她爱打扮,但是没有后来那样早晨要花上一两个小时,而且每次离家都要补妆,是女为知己者容;她从来不洒香水,现在有时洒着香水;她么喜欢娇娇,后来回家想不到娇娇了,都是他这个怕猫如鼠的人照顾;过去她多么依赖他,连下班都盼着他去接,后来再也不答应他去接,再晚都是自己回家;她那么喜欢看华石红枫,可今年秋天,她几次拒绝了他陪她一起去青城公园的提议;过去,不论她听到的见到的什么事,回家都要告诉他,后来,在家里她多一句不愿说,钻进卧室再也不出来;过去睡觉就愿意钻进自己怀里,后来以种种借口和他分开睡;手机过去随地放,没电了就让他给冲,后来手机时刻不离手;过去稍微晚了点,叫她洗澡她会以瞌睡为借口耍赖不洗,后来再晚回家也洗澡;过去就盼着放假,后来放假了也时刻呆在学校里;过去鲜有应酬,即使有,也早早回家,后来几乎每天都很晚才回家,还会有事留宿在什么女老师家或者突然出差;尤其是“做好事”,过去他心疼她,却是她更主动一些,现在一两个月不来一次,起她初还会找借口“累了”“身体不舒服”,后来干脆说“不愿意”“没心情”,再有,她“做好事”的状态与过去判若两人……
他锥心地痛,要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打死他也不相信在自己心目中纯洁得玉女一般的妻子会出轨!他后悔,自己要不是那么傻,也许早就发现些端倪,早点阻止,他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
看着他们打雪仗,看着他们在地上翻滚,看着他们紧紧相拥,看着他们你侬我侬,他吃醋,嫉妒,仇恨,愤怒,怒得头发竖起,怒得心里发疯,他恨不得上去痛打他们,甚至杀了他们。但是,那是他挚爱的妻子,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受到半点伤害的妻子啊!他的心不知被谁硬硬拽出胸口,痛啊!
他犹豫着是否过去,是否等她回家再跟她说,可是他偏偏听他们说怀孕了。什么?他们居然敢怀孕!忽然想起她的恶心干呕,她想吃酸辣口味,他忍不住走近他们……
看到他一脸的愤怒逐渐化作悲哀,李梅只恨雪太薄,不能让自己钻进去。
叶秋成却站起来,顺便将她拉起,揽在怀里,瞪着他,仿佛要激怒他。
他走向搂着女人的男人,“你让她怀孕了?”
“是啊。”
“你知不知道,她有心脏病,怀孕有生命危险?”他的声音悲凉,逐渐冰凉。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渴望怀孕,而你却无能。”
“我为了治好她的心脏病,再让她怀孕,做了结扎手术。”
“哈哈哈,笑死人了。你不能,就说不能。别再骗她。你知道她多么希望生孩子吗?”
“知道,我比谁都知道。”
“那你知道她第一次怀孕做掉后多痛苦吗?”
“什么?你他妈的居然让她怀孕两次!还逼着她做人流!”他最痛恨不负责任的男人,痛恨他的父亲、崔阿姨的丈夫,还有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血全部涌上头顶,愤怒使他丧失了理智,爆发出使人毁灭的力量,飞起一脚踹向这个渣男。
一直发呆的她不知是自己往前冲的,还是身边的人往旁边推的,扑上了那愤怒的一脚,“啊”地一声飞出几米远,头抢地落下。
“李梅——”刘野扑过去,抱住妻子,妻子已经昏厥。他喊,“李梅,李梅,李梅你醒醒,李梅……”
他忽然醒悟,连忙将妻子平放在地上,准备按压她的胸口,李梅却突然睁开眼,看着他。
“李梅,你可醒了,我我我对不起。”他顾不得妻子反感自己说对不起,喜极而泣,泪珠不断滚落,坐在雪地里,抱起妻子。
她看着他的黑发,想伸手摸摸,却抬不动手,“你刚才发怒的样子真好。”说着微笑了。
他听不明白,只是盯着她美丽的桃花眼。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哑巴哥哥,我是小娴。刚才一摔,我想起来了,我是在孤儿院被领走的,是春天走的,走的时候,你上学了。哑巴哥哥,我不愿意走,哭着要等你放学,可是,他们不让我等,硬把我拉走了。”桃花眼里的泪珠像露珠。
“小娴,我终于找到你了。每年4月13号,我都会到海澄县人民路35号,围着望海楼大酒店转一圈,那是我们呆过的孤儿院,不过,你现在去也不认识了,孤儿院早就拆……”他不吃惊,而是激动,他一直把她当作小娴,现在终于证实了,小娴就在跟前,他喜不自禁,仿佛又回到当年,和小娴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
“你真的做结扎手术了?”她打断他的话。
他点头。
“就是我正准备怀孕,你突然出差四天的时候做的吧。”
他点头。
“刘野,我恨你,真的恨……”说着喘开粗气,接着气如游丝,眼睛瞪着他,眼珠不转。
他才反应过来,“李梅,李梅,李梅——”他再次想施救,可是,妻子的眼睛睁着,却不聚光了,瞳孔在放大。他慌了,这与过去的昏厥不同,作为医生岂能不知?
“李梅,李梅,你别吓我,别吓我。”他想为她做人工呼吸,又发现他的头忽然大起来,一模,虚泡泡,后脑勺肿了,他狂乱地拨开她头着地的地方,竟然是一个露出地面几公分的方形石柱。
“李梅,你,你,你别这样,我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哎,快,快来,帮我一下。”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姓什么,转脸喊他,却发现那男人听到喊声,连滚带爬往停车场跑。
“哎——你回来,帮我!”他想让他开车,自己抱着妻子,边施救,边去医院。
那人跑到一辆小车前,拉开车门,传进去,发动了就跑,车一跑,雪掉了,红车,是妻子的。
“李梅——小娴——李梅——小娴——”似野兽嚎叫。
怀里的女人手臂垂落,完全没了气息,他才将女人身上的雪轻轻掸掉,又要擦去她眼角的泪珠,忽然想起妈妈,妈妈死的时候,还拴着铁链子,穿着又臭又破的衣服,可是,眼角有泪珠,却是晶莹透明的,很干净。他没擦那泪珠,就让它挂在那曾经美丽动人的桃花眼角。然后抱在怀里,小心翼翼起身,仿佛抱着熟睡的小孩,怕会惊醒。
他曾经发誓做个男子汉,保护爱自己与自己爱的女人,可是,妈妈,他没能保护;崔阿姨,他也没能保护。他恨那时自己还没长成男子汉。
小娴,他没能保护,被人领走,受了那么多罪;李梅,他仍然没能保护好,没能给她幸福,没能满足她生孩子的愿望。而且,不仅没保护好,自己还把她俩都杀了!自己算是长成男子汉了?杀人凶手!
寻找小娴,是自己的使命;爱护妻子,是自己的宿命。小娴、妻子,妻子、小娴,合成他的生命,如今,命没了,是自己扼杀了自己。
他一步一步往车跟前走去,嘴里轻轻说着,“小娴,等等我。李梅,等等我……”就像父亲对着婴儿低语,之后,越走越快,直至于奔跑,把李梅放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呜”的一声,银灰色的SUV轰鸣着,飞奔在雪路上,追赶前面那辆红色两厢车……
午休后,坐在办公桌前的李修祥内心一阵悸动,接着慌得难以自已。他接杯红茶水,慢慢喝着,还是躁动不安,眼皮也不停地跳动。
“怎么了?”他问自己。“家里有事?”
拨通老爸的电话,“爸,家里没啥事吧。”
“没事。下班早点回家,祭灶了。你打电话给你姐,看他们来不来。”
“过去祭灶从没喊过他们。”他担心她不愿意过来,不想为难她。
“噢,想起来了,上午你姐夫打电话问你姐来我们家没有,不知道他找到你姐没有。你问问。”父亲变了,一口一个“你姐”,不像过那样称呼“没良心的”“那个女人”。
他马上给李梅打电话,关机。给姐夫打电话,关机。想想,又拨了叶秋成的手机,也是关机。
“奇怪!”他的心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