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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迪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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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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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人生》连载

第七章

虽然说是留守儿童,但是,许多在外地的妈妈还是会通过电话来询问自己在家子女的学习情况的,如果到期末结束能有张三好学生而不是优秀少先队员的奖状,甚至有可能会得到金钱的奖励,没有人不在乎学校的名次,或许,只有那一心奔赴广东的陈天赐不留恋成绩和校园,所以,休学对于他来说可能就是多了几天时间看电视或者玩耍而已,但博尼不同,休学对他来说是个大事,幼小的心灵里,这或许是个打击。

休学的惩罚过后,博尼返回了校园,课间,他喜欢到桂花树旁,去嗅嗅桂花的清香,玫瑰花吗……虽然是好看,但总感觉扭捏了些,至于那些鸡冠花,在博尼眼里看来,张扬的过于恶心了。沿着细长的花枝看去,那个平塘村的学生已经回来了,头上贴着一些膏药,因为他被天赐扔石头,见血了,于是学校决定缩短他的休学,至于打架一事,也算完全过去了。

泥墙下,在每一次的课间,都有许多的学生在玩一种掷玻璃珠的游戏,最近,肖卡爱上了这种颇有技术性的游戏,他用五毛钱买了十五颗玻璃珠,最终赢得了一百多颗,再以十五颗五毛的价钱卖出去,在学校里算是零食无忧。靠在灰色的墙上,天空有些阴郁,有一种雨爱下不下的感觉,或许,在片刻的雨后,天边会出现彩虹呢,想到这,博尼不免忧伤了一会儿。最后,雨没有下,而吹来的风在掠过万寿子树,顺便将一片竹林吹拂,远处的山峦,只有一次浅薄的淡绿,博尼发现最近这里的山上种上了比以往还要多的桉树,真奇怪呢!将目光收回后,发现校园里面的玫瑰花在枯萎,花瓣碎落。

“哦!原来是深秋的季节又来了。”博尼暗自呢喃。

突然,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博尼,帮我收些玻璃珠,口袋装不下了……”

放学后,肖卡两个裤袋里装满了密密麻麻的、带着泥土的玻璃珠,手里还拿着书本。天赐、唤才和加代跟他们一起回去。

“诺,给些你们,”肖卡取出裤袋里的玻璃珠,“平塘村的人好耍赖,院山村的人输不起,下次少跟他们玩。”肖卡把裤袋里的玻璃珠散去了大半,他留了一些色彩斑斓的美丽珠子给加代。

“我们去田里怎么样,看看那些有没有熟了的砂糖桔。”天赐忽然想去了去田野,今天是星期五,放学是早了些。

“妈妈昨天才打电话回来了,你又想去玩了。”加代说。

“哦,要好好学习,好听爷爷的话……”

天赐在模仿着他妈妈在电话里头的声音,引得他们几个扑哧的笑了出来,等回到入村的路口时,书本已经全都放在了加代的手里,然后他们四个沿着一条泥路,向村子下方的田野走去。

什么是故乡?眼前的这片大田野,已经被稀稀拉拉地种上了各种植物,这里的水稻多是产一季,勤劳些的人会种两季,若是不种水稻,那就种一些其他的东西,可不能让营养充足的地休息着,许多人种了白萝卜。

看着低矮的萝卜苗,跟满是黄色的深秋比起来,那颜色可就微不足道许多,远处的山,幸好,那连绵的松树和杉树还在,江上面的山,虽然被秋天入袭,杂草和灌木林都染上了枯黄,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一副坚强的样子,永不会枯败,只是换了副病恹恹的相貌而已,像消极的人一样;近处的田野,有些草垛已经完全发黄,俨然一副秋天的使者,宣告这片大地已被深秋占领,孤独的藤蔓植物驮在即将坍塌的竹架上,风一吹,它就一摇,远处的山,近处的草,高处的天空,脚下的地,还有那一缕惆怅的炊烟。这里是故乡!

四个孩子拿着竹鞭,在扫荡着一切高昂又脆弱的植物,在秋意下,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日后这四人要是回想起故乡或者是童年,想来,第一时间涌上来的是孤独吧。

在天赐的带领下,四人坐在了一棵木瓜树底。

“听说吃木瓜可以丰胸呢,那些女孩是平时总是嚷着要为国家省布料,却在暗中不时地偷吃着木瓜,真是虚伪的人……”

唤才打趣般说完,就站了起来,看着树上有没有熟透了的木瓜,但是,木瓜没找着,却看到了一个丰乳肥臀,挑着空粪桶的中年妇女走过去来,她的脚有些一瘸一拐的,走路节奏有些奇怪。

“你说……”天赐突然紧张起来,“女人那里是什么样子的?”

肖卡和唤才他们一听,瞬间脸红心跳。

“听说……”唤才似乎有些踊跃,“圆圆的,糯糯的。”

“那里有毛吗?”天赐突然问起来,顿时,所有人都嬉笑打闹说道,“肖卡你怎么会想到这些问题的……”

明年夏天,他们就升到四年级了,很快,要进入初中,到那时,估计也有十三四岁了,也不再是像这样的小孩子了。

就刚才那个问题,他们好奇是好奇,只是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时,天赐突然伸出手臂,弯了起来,用左手手指指着臂弯弯折处说道:

“或许是这个样子吧。”

夕阳西沉,傍晚的秋风有些寒人,肖卡抽缩了片刻鼻子,就起身回去了,博尼和天赐他们也跟着肖卡的步伐,踩着结实的泥土小径往家的方向走去,小径路旁的野花野草有些可怜,博尼放下了手中的竹鞭,天赐也跟着放下了,四人看着炊烟,沿着家的方向走去。有亲人的地方就是家,至于故乡,有时仅供人回忆而已,回忆着孤独和逝去,仅此而已!

一周周末,是个晴朗的天气,不算寒冷,屋里,肖卡在跟妈妈通电话,虽然说相隔万里,但是在肖卡看来,仅是听见了声音,就好比妈妈就在身旁一样。

“哥哥在干嘛?”电话那头,黄秋雅问肖卡。

“嗯……”肖卡看了看虚掩着的房门,便嗯啊的说,“在睡觉呢,昨晚帮爷爷劈柴扭到了手。”

听到这,黄秋雅心里立即紧张起来,连忙问清楚情况缘由,但肖卡只是敷衍着,说擦了些药酒,没什么事,电话开始至结束,肖卡都能感觉到爸爸在妈妈的身边徘徊,仔细听着家里的问题。

“快要入冬了,要多穿衣服啊。”黄秋雅挂掉了电话。肖卡进去房间,两兄弟如今还是在跟爷爷一起睡,许多外出打工的人,都往老家寄钱,起了崭新的水泥房,肖卡想自己家什么时候能建上那种房子啊。

“博尼,妈妈刚才问你情况呢。”

“嗯,我知道了。”

肖卡退出了房间,随后忽然想起什么事来,扭过身子朝里面呼喊了他一声:“天赐和唤才说等下跟我们去镇上,你记得起来啊。”

“嗯……”

肖卡出去,看着天上日光温暖,便不想带上令人厌恶的雨伞,只是穿上了一对旧布鞋,今年要靠它过冬的。村子的路口外,四人集结到一处,坐上了摇摇晃晃的班车,开始去镇里。

“听说要修路了,以后不用踩着泥浆上学了!”天赐感慨的说。因为像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政府竟然没有忘记,实在是太好了。

“等路铺到这里,怕我们都毕业了!”唤才用他怀疑的想法去质疑着政府决心,车辆开上一个陡坡,转角间,一张红色的宣传标语被人用绳子挂在了一棵五指牛奶树上,宣传标语上用标点符号概括了六个字,肖卡读了起来:“要致富,先修路!”他在想,要是路修通了,那在平稳快速的水泥路上,车辆能以更快速的速度行驶了,要是到了冬天,爸爸妈妈们也不用再坐着如在大海里翻涌的船一样颠簸的去广东了。博尼在车上看着那句标语,反倒是想起了一句话,那天是个清晨,村里的年轻人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了,那句话曾在灰暗的天空上回荡,“庄稼要耽误了,土地要死亡了……”

四人下了车,绕过一条水泥浇筑还限行的桥,桥下的江水一直流到平塘村、院山村,最后流到旺婆村,至于它最终的流向,可能是汇入大海,也可能是消失在某个堆满腐叶和枯树的水潭山脚下。街上行人稀疏,多是老人孩子,或许过年,等那些外出打工的人回来,才会热闹些。肖卡和唤才他们在天赐的带领下,沿着一个狭小的楼梯,上到了一间木房子里。

“这里是哪里?”肖卡看了看周围,有点阴暗,虽说还能听见街下人和摩托的声音,但还是很恐怖,三人都紧张起来。最后,他们进去了一间房。

里面,坐着一个中年妇女,肢体肥硕,不映衬的粉黛粗糙的布施在脸上,隐约间有几分妩媚的风情在。天赐走过去,递给了她两百块人民币。妇女接过钱,收了起来,随即,便脱下了裤子,掰开双腿用手支撑着坐在床上。一览无遗。

几个还算是孩子的人,瞬间面目肿胀,全身发热,没有一句言语,只是愣愣的看着,随后,那个妇女又将衣服褪去,把乳罩卸下,霎时间,他们猛地冲出了房间,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街上,仿佛刚才经历了凶险的花丛之梦。

街上。

“现在看清楚了吧。”天赐得意的说着,想来那里的样子也不出所料。

“你哪来的钱?”肖卡惊心动魄的问天赐。在这四个人之中,只有唤才一个人还没有恢复神志。

“嗯……”天赐欲说又止,随后,博尼就直接说了:

“你不要说是捡来的,这是不可能的。”

天赐用手扣着后脑勺,咬咬牙后,便说了。

“我妈妈寄给我爷爷奶奶一千块生活费,做三个月之用,我拿了两百,但是……”他立即提高音调说,“我会补上这个钱的,我爷爷奶奶可能几个月都不会碰到那笔钱,所以……”

“你偷家里的钱?”博尼听到后,有些生气,“我们可以偷偷柿子、柚子、龙眼、火龙果,但是你竟然偷钱……”他显然很生气,四人的气氛瞬间就冰冷下来。

“我会补回来的,我爷爷奶奶发现不了……”天赐还想解释,但是愤怒的博尼已经走远了。

“唉!他怎么回事,现在?”天赐感觉博尼有些奇怪,或许是跟他小时候认识的博尼相比,有些变化了吧。博尼可是比他们大个一两岁的。

肖卡也呵斥了天赐一两句,以前他们去偷瓜果时,农人见了,顶多只是嘟哝一两句,那也不算偷什么贵重东西,但是如今,这偷钱……“小时偷针,大时偷金”,肖卡想到了流传在老人口中的这句话。

“我这不是让大家一起欣赏的吗……”天赐露出狡黠的神情。肖卡直接拍了拍他的脑袋,“我们可以偷瓜果、可以打架、可以去肆无忌惮的玩,但是偷钱,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一路上,天赐自从被博尼和肖卡批评了一顿,心里有些萎靡,唯有唤才一人,似乎还在花丛之梦里没有醒来,些许时间,三人找到了博尼,一同坐车回去了。

在接下的几天时间里,博尼感到心神慌张,他来回思考、称度,想该不该将这事告诉天赐的爷爷奶奶听,尽管这样会使得天赐遭受千里之外妈妈或者爸爸的痛斥,会遭受到村里人的讥讽,但是……正思索着,他的脚步就不自觉的就来到了天赐的家里,一层未经粉刷的白砖水泥房。门外,加代正在洗头。

“加代,你爷爷奶奶呢?”

加代抬起头,将湿头发包在一条干毛巾里。

“爷爷,博尼找你们。”

加代的爷爷出来了,随后,她奶奶也出来了,天赐不知道在不在屋里。

“三伯父三伯母,”博尼按照村里的辈分,这样称呼道。

二老见到博尼眼神闪烁,欲言又止的样子,猛地一声叫喝起来:“一定是天赐又在外面犯事了。”

“天赐妈妈不是在前段时间寄回来一千块钱吗,你们去看看……”博尼终于是说了出口,此时,加代也已经进去了。听到博尼的话后,天赐的爷爷一溜地就转过身去,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沓钱,侧着头在光线下数着。

“她寄回来的,说是一千块,我们也没有数过……”天赐的爷爷边说边数,最后数得的答案是十张一百块的人民币,钱一分不少。

博尼回去了,走到一块平趟的空地上,后面,天赐的奶奶朝他说着:“都是有妈生没爹教的孩子,村里就你两兄弟有些模样,你年纪也大些,这天赐狡猾,博尼,你帮着多带带啊……”

回去的路上,沿着荔枝树和枇杷树下走过的博尼,不禁更加担心天赐了。老人们顾不上那么多,孩子们也是半野生式的成长,从小没人去教导,没人去指引,犹如一个新建的房子,童年是地基,地基的模样,奠定了房子日后的棱棱角角和正直圆滑,或许,这一代人的普遍命运,已经在他们童年的时代就已经注定了。

回到家后,肖卡已经在门口处等着博尼。

“你干嘛这样做。”肖卡有些气愤的质问他,“你想让天赐被打被笑吗。”

博尼看着肖卡,这是两兄弟第一次起争执。

“我们可以凑钱把那两百块补上,天赐跟我说不会再偷钱了,不会有第三次,他妈妈一定会骂死他的……”

博尼想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尽力的咆哮着,不时的抑扬顿挫,显示出一种很慷慨激昂的样子,不禁一阵厌恶。

“她妈妈只会在电话里说这说那,可是他们有管过自己的孩子吗,什么偷钱,找鸡婆,如果天赐……”博尼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了,就起身回了大厅,打开了电视,同样,一脸不解的肖卡也不知道博尼是怎么想的。

“他爸爸妈妈要工作,不然哪来的钱养活他还有加代,我们得帮天赐,不能看着他偷钱被发现……”

这时,天赐来了,还有唤才,他们走到大厅里,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拿起桌子上的碗喝水。

肖卡见后,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样了?”

天赐喝着水。“把钱补上了,”他说,“一切都无声无息!”

博尼刚想扭过头去,却被天赐给拉了起来。

“我们去山上,那里有鸿鹄还有松鼠,我设置了陷阱。”

从小时候起,村里那么多的野孩子,唯独他们四个玩的最合拍,像是天生的玩伴和搭档,一起偷龙眼,烤槟榔芋,一起打架,一起到田野撒欢,这是份坚固的友谊,很难出现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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