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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人生（中）
六
疫情期间，闲赋在家的人们想出了各种超乎他们智慧的日子度过方法，除了喝酒、打牌外，做各种美味的食物也是一种享受疫情幸福的美妙方法，这就必须要那些面粉肉类了，疫情越深入，他们对于这样的日子就越享受，根据此时人们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说，他们是不希望疫情结束的。
此后的日子里，每隔三天，天赐和唤才就要去镇上一趟，每次回来都会带上四框满满的东西，什么都有。天赐和唤才在村长家门口停下车后，由村长点名，每家每户购买的物资都记在本子上，读到名字的，村长就报上物资的名称和价格，一切都是透明式的，两个运输工倒也不喊辛苦，只是将物资运回来后，就各自回家了，摩托车车是其他户免费提供的。在不用外出镇上时，肖卡就会和天赐还有唤才一起聚聚，或聊聊天，或吹吹牛，各自都暂时将外面的事情和烦恼抛之脑后了。
“恭喜两位，”肖卡非常开心地跟天赐和唤才说，“相信你们的形象已经焕然一新了。”他们坐在天赐屋前，对于他此举，加代赞成，而他的父母则持着保留意见，他们想，要是自己禁止让天赐去镇上采购物资，那这肯定会触犯到众人的利益，想想就有些不妥。
“我们可不是想让他们对我们两个刮目相看，”天赐一脸不屑的样子，“我们只是为了让你这个‘老板’少些操劳而已！”
“对的！对的！”唤才在一旁附和。加代也走出来，四人一起坐着，她看着天空，疑问道：
“疫情什么时候能结束？”
对于她此问，首先感到不解的是天赐，他直接就问加代：“你没见到村里人都快活极了吗，只有你会去想疫情结束。”
“我认同加代的想法，”肖卡立即选择站在加代那边，“这一切都会结束的。”
天赐想抽支烟，摸了摸口袋，没有，唤才挠着头，将瘦弱的身体整个都靠在椅子上。一会儿，加代就回去取出画板了，她继续着小时候的画画梦想。
“这一切都会结束的！……”肖卡的话让他们几个逐渐清醒，知道这只是个短暂的幸福，在这疫情的期间，天赐和唤才似乎在反思，在归根结底的分析自己，想何以会落得这副模样？他们先是从童年回忆起，也很快，脑中似乎有了八九不离十的答案，想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原因，可能是童年时的孤独，孤独让后来的一切都显得万般可贵，在超出他们能力之外的东西，他们无法拥有，金钱、物质、情欲，他们无节制的释放自己，最终一步一步走到了这个地步，趁着这个难得的疫情，是该做些反思了！
随着疫情生活一天天过去，天赐和唤才也越来越轻松，去镇上购买物资的时间由三天一去改为五天一去，一种莫名的忧虑突然开始在村中蔓延，像是“幸福”走到了尽头的前兆，闲暇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到了正月十六，这天是肖卡的生日，天赐和加代在家中做了些食物，等晚上和肖卡还有唤才一起喝喝酒，继续进行着他们疫情期间的无聊之聊。
在肖卡家中，一种悲伤的气息始终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他也不愿提起自己的生日，虽然黄秋雅记得非常深切，这天，她只是在中午煮了些新鲜的小菜，一家人草草地吃了，他这个生日也算过去了，在饭间，没有悲伤，也没有祝福，一切如故。等到了晚上，肖卡就去到了天赐家，和一些亲朋密友小聚一下，也是一种散心的方式。几人把一张小桌子搬到外面，今晚风不大，气温也呈日渐上升之势，喝些小酒，吃些烤肉，美极了。
“二十六了！”肖卡微醺，看着天空的星星，怅然念道，“不知不觉啊！”
今晚的星星很闪亮，夜空呈现一种米灰色，相信明天会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对着天空许个愿吧！”加代不怎么喝酒，只是在一旁帮他们倒酒。肖卡继续看着天空，目光深沉，而星星似乎也在回应他似的，很快，他就低下了头，愿望已经许了。
“说说吧，你许了什么愿。”唤才才不管什么愿望说出来了就不灵验这种说法，他很想知道今晚这个寿星许了什么愿。
肖卡喝了一口啤酒，毫不掩饰地说：“我要我、你们、这一切，都要好好的……”他垂下了头，目光闪烁。一种悲伤的气息凭空蔓延而出。
“我们已经这么差了，还能差到哪里去！”一旁的天赐颓丧的胡乱说着，我们——他指的是他和唤才。肖卡推了一下他。
“你不要这么说，”他看着他们两个，“你们正在改变，谁都看出来了，反思后就去改变，一切都非常好！”
平日里的相聚，几人多以嬉笑玩闹度过，现如今这般的倾吐真心，让每个人都沉思起来。
“学学肖卡，不要那么悲观，一切都还来得及，明天阳光依旧灿烂，我们依旧还在盛开……”加代安慰着天赐和唤才，他们也想起以前自己的点点滴滴，一种极大的罪恶感和虚空感将空荡荡的身体充满。他们两个在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心里痛恨不已，以前怎么没有反思……也正是在这一刻起，逐渐的，他们似乎也不再感觉这场疫情给他们带来了幸福，他们被肖卡对待人生的态度所感染，似乎一切真的还来得及……
夜空中，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注视着他们一样，路上没有行人，四周显得有些幽深，而村子的角落处依稀传来欢呼的声音，回过神来，疫情还在，一切都还没有任何的改变。
“明天你们还用去镇上吗？”肖卡试图让他亲如亲人的朋友从悔恨和伤心中离开，“要是你们想休息一切，那我明天替你们吧，来回两趟也无所谓。”
“我也可以一起去！”加代自告奋勇。自从三天一去变到五天一去后，天赐和唤才轻松了许多，虽然冒着风险为村里人做贡献，但是在他们的心中，天赐和唤才的形象依旧没有多大的改变，该是烂仔就是烂仔，仿佛他们冒险风险奔波去帮村里采购物资是一件义务的事情一样，他人无需抱着感激的心情去看待他们两个。
“不用去，村长在下午时说改六天一趟了。”
“怎么样，”肖卡试图提起点欢快的气氛，想今天可是自己的生日，“有没有人对你们说一句辛苦了，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谁谁谁说某某某家的人不错呢……”
唤才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反驳似的说：“屁，没一个人说句谢谢，搞得这真是我们两个的义务一样，不说句谢谢就算了，还有人怀疑我跟天赐吃了些回扣，一瓶酱油贵了两块钱，本来是贵了四块的，但我们说批发买，镇上商铺那老板才愿意降两块钱的，唉！”
唤才有些无可奈何的语气，让天赐深感自己给村民的印象是那样的坏。
“看来我们的形象留给村里人的印象太深刻了，已经很难改变了！”天赐将罐装啤酒的瓶子捏扁，放到了桌角下。疫情带来了空余时间，让人们可以慵懒，可以发呆，可以反思，天赐带着一种浪子回头般的无奈。
“不要这么悲观，只要真的改变，那人们一定会发现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先改变给自己看，再改变给世界看！”
对于肖卡的话，他们深切认同，在小时候，天赐还记得，他做错了事，博尼会来呵斥他一两句，那次的偷钱，他也知道他跟爷爷奶奶说了，但他的出发点是好的！在成长中能拥有这样的挚友，那也算是一件成功的事情了。天赐和唤才非常庆幸能有肖卡这样的朋友，两人沉默了片刻，像是突然想到似的，想肖卡在这次疫情中失去了很多，最伤心的应该是他，现在，反倒是让他来劝解和安慰我们两个，他真的是一个无法被困难征服的人啊！一个一直都会拥有着灿烂人生的人。
“聊聊别的吧，”天赐决意要让忧伤的气氛离开肖卡的生日，“你老婆什么时候找回来，你事业什么时候找回来？”他知道这些话绝不会让肖卡忆起伤心往事，他总是从容面对这些问题。肖卡认真地想了一会，看着漆黑的前方描绘道：
“等疫情结束了，我会去找她，然后和她一起去看大海，会和家里人一起住，做一些喜欢的事情，一切都会比以前好的！”
做一些喜欢的事情……像现在这样，人们就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得有很多的私人时间，是不是不太可能呢？只要疫情得到控制，到时社会就要重新启动，每个人都得去工作了，从初中到出会奔波至今，天赐和唤才似乎还没有适应它，总是迷迷糊糊、茫茫然然，他们只知道那种生活他们厌恶，仅此而已。
“做一些喜欢的事情……”唤才被这句话深深吸引住，倒不是那些龌龊的想法出现，只是想到那样的生活是多么的美好，那真是一种惊喜和期待，好像到那时生命又重新属于了自己一样。夜空中最亮的星在此时闪烁无比，像是在跟他们遥相呼应，像是在说，每个人都要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是填充精神的活动，至于工作，那是补充物质的行为，而且这种物质未必能填充好每个人的精神。热爱生活！他们四个在静默的空气中暗自念想道。
回过神来，浸在微凉的夜里，加代想起了博尼。每个人都想起了博尼。
“笑起来！”肖卡突然说，“今天是我的生日，一切都是好好地，疫情很快就会过去，到那时我们就去寻找另一种幸福生活，每个人都要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生活，驱散悲观，迎接阳光……简单的日子，你们应该去寻找爱情，孤独的人是可耻的……”
肖卡依旧没有忘记在学校那次荒谬的演讲，里面的内容他也记得，爱情是生活生命存在的必须之元素。啊！多么愚蠢的句子啊！坐在椅子上，肖卡陷入回忆的梦幻里，忆起和朱莉安的邂逅到后面的表白、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嘴角不禁露出甜蜜的浅笑。
“疫情过去后你就要去找她吗？”加代问肖卡。
她在肖卡最为困难和痛苦的时候离他而去，但肖卡依旧爱她如初，对与她的狠心与自私，曾有一段时间天赐想说道一两句，但又怕惹到肖卡生气，尽管他很少生气。
“对！”肖卡毫不犹豫地回答加代，“我要第一时间去找她！”
说到这，他又想起了他们曾在一条江畔旁的河堤路上闲聊，聊到幸福的婚姻，其中就有说到包容一词，这是相互的，他仍爱着她，相信她也仍爱着他。
“那找完她后呢？”天赐也问。
“可能会重新去广州，也可能会找份工作，闲暇点的！”
“你可是个老板啊，年纪轻轻就让人羡慕，连村里的老人都会用‘完美’去形容你了，你会放弃自己的事业吗？”唤才想以肖卡的能力，东山再起不算什么难事。
“或许吧……”肖卡草草地应着他们，气氛也渐渐回归平常。
“那么……”唤才狡黠地说，“那你就说说你的发家史吧，看看我们几个有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地方，我指的是……”唤才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道，“我指的是攒些钱去过幸福的生活，虽然那不是绝对和唯一的，但有好比没有好！”
天赐弯过身来拍了拍唤才的后脑勺，几人呵呵大笑。
“我要回家了，太晚了……”肖卡蹭地站起来，想要回家了，却被天赐和唤才两人紧紧拉住，三人扭至一处，最终无奈，肖卡只得在续坐片刻了。既然他们睡意还未充足，那也不妨再多聊几句，趁着彼此空闲、趁着疫情还未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