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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人生（中）
二
大学校园不像初中高中，每到闲暇时间乱走一通，想要相见的事物便总会遇上。一连好多天，肖卡都习惯于傍晚时分在校园里漫步，却不再听闻吉他声和歌声，仿佛朱莉安隐身了一样，也渐渐地，傍晚时分漫步校园也似乎成了肖卡的一种习惯。他坐在一处铺有瓷砖的砌台上，看着远处的教学楼，图书馆也在那个方向，他想到了博尼，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适应了南宁的生活没有。“他脾气有些躁。”肖卡低头沉思着，“会不会与同学起冲突呢？”想了片刻，心立即就放了下来，因为在多数时间里，博尼是沉静且温柔的，他又想起了加代，她怎么样了呢……这时，一个声音就将他脑中加代的形象打碎了，肖卡侧目看去，朱莉安突然来到了他的旁边。
“陈——”她将这个字拉得很长，然后就俏皮地说，“肖卡，你在想什么呢？”
肖卡站起身，笑得非常和蔼。
“想想家里人。”
朱莉安在他刚才坐的位置旁坐下，身旁没有吉他。“那么大了，还想家呢……”她浑身透散发着青春洋溢的气息，让肖卡也被感染到，一下子就从刚才的思绪里完全抽开身来。
“还记得你说家是……”肖卡嘴里哼着歌曲，朱莉安随着他的节奏摇着头，然后又鼓起来掌，才唱不到两句，肖卡就如泄气般的停止了歌声，脸红得一直在尴尬地笑。
“幸好我的吉他不在这里，不然你就成了大明星了！”朱莉安的话让他差点羞愧，连忙地叫她别开玩笑了。
止住尴尬和脸红，肖卡问朱莉安：“很久没有见你弹吉他唱歌了，最近有什么事吗？”
朱莉安双手按着下面的瓷砖，抬头看着微红的天空。“和同学去逛逛街啦，和朋友聚聚会啦……”她语气舒缓，带着一丝的潇洒，“总会有事做的，相比之下，弹吉他显得过于无聊了。”
“嗯哼……”肖卡点头，好像同意她说的话。
“你呢，年轻人，为什么要在校园惆怅呢，好几次我都在远处见你在漫步，是在寻找什么吗？”
“对的。”
“寻找什么？”
肖卡想了一会，笑着对朱莉安说：
“寻找天空的翅膀和你的歌声。”
朱莉安笑得跟早晨的阳光一样灿烂，然后就取出了手机，说：“想要我的联系方式，随时来问，虽然我可能会爱答不理，但拒绝人总是一件残忍的事情，抱着给他人一丝幻想的同情，我从不吝啬和他交流上几句。”说完就将手机的屏幕面向肖卡。但是，肖卡并没有在他的手机里存入她的联系方式，而是这样说：“现代科技虽然方便了人的交流，但我总感觉里面带着一丝坏意，现在人们都崇尚复古……”
她对他的印象变得更深了。
“所以？……”
“我想用书面方式跟你交流，或许在你看厌了刺眼屏幕里的甜言蜜语的时候，再拆开一份褶皱的信看着里面不太工整的方块字，可能会提提神，而且……”肖卡停顿了一会，说，“文字给与人的想象空间更大。”
“嗯哼！”朱莉安笑不露齿的发出一个声音，像是同意肖卡的话和他那充满复古情调的交流方式。
两人告别，但彼此在彼此心里的印象都更深了。一个与众不同的男生。一个与众不同的女生。
“这算是邂逅吗？”肖卡走出校门，黑夜来临之际的广州灯光绚烂，街上人流比起白日有过之而无不及，“邂逅的解释是不期而遇……”他步入一间文具店，购买了一叠纸张顺滑漂亮的信纸，再买一支黑色圆珠笔。他不知道为何会对这个朱莉安如此地感兴趣，校园里的女生可是太多了，可能是她会弹吉他吧，树下那一次良好的邂逅留下的印象简直是要来肖卡的命。他深陷其中。
手里拿着纸和笔，夜晚的广州街头非常热闹，肖卡本想去附近一个大型商场逛逛，但仔细想了想，也提不起兴趣，于是沿着路灯下的花圃过道回了学校，舍友都出去了，宿舍现在很安静。他坐在床铺下的桌子，开始写他的第一封信。
“你很漂亮……”才下笔片刻，肖卡就停住了，“你很‘特别’？”他不知为何开始字字斟酌起来，瞬间就陷入了“漂亮”和“特别”这两个词中，想着开头用那一个比较合适。“你的吉他声很美妙……不，”他又停下笔，“应该是动听。”写了快一个多小时，才将两百多个字的信写完，复查许久，这才对折起来。肖卡在入学前加入了一些学校的组织团体，认识有一些人，很快，朱莉安的班级、宿舍等信息就被他查到了，并认识了一位自称是朱莉安室友的女生，肖卡在手机上添加她并开始说明来意，秉承着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优良传统，那个女生很愿意当肖卡的中间人，也在当晚，他的第一封信就被那个女生放到了朱莉安的床铺上。
信心满满的肖卡以为会收到回信，同样的复古方式，但可惜，事并不遂他的愿。
写完信后，他就去英东体育中心夜练去了，一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用热水冲去了疲劳，并在室友零碎的话语中睡去。此后的几天时间里，他在等待，过程虽说有些焦急，但他还愿等待，并在校园里漫步的时间比平日长了许久，园东湖，孙中山纪念馆等一些名人故居他也是常常驻足，本应该在外潇洒度日的大学生此时却在校里蹒跚，也终于，黄天不磨痴心人，他和朱莉安再一次见面了，在她上次弹吉他唱歌的那排树下。
“你很忙吗？”肖卡和她并排走着。
“还行吧，和一些朋友在一起，就算闲逛也是挺开心的。”
肖卡听后，点头，表示理解。
“你那个室友有说什么吗，抱怨我交给她那个神圣的任务吗？”
“她很乐意，只是怕会麻烦到她。”朱莉安伸出手去，刮着一些树皮，然后说，“信我看了，果然，跟手机里的信息相比，看起来是另有一番感觉，边读会边想起你的样子，这个法子挺好的！”说完后又问肖卡：
“你是经常这样跟女孩子搭讪吗？”
“啊……”肖卡有些不知所措，“搭讪”一词有些轻佻，这是他根本没有想过的。“不，这是绝无仅有的第一次。”他回答的很认真。朱莉安已经相信了他的话。
“继续努力吧……”朱莉安又走了。趁着她还没走远的间歇，肖卡问她：
“努力的回报是什么？”
朱莉安没有回头，潇洒的背影渐渐变小。
“或许我也会买些纸和笔！”
这算是成功了吗？肖卡几天以来的焦急等待似乎有了收获，坚持的努力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他能考上这里，也算是靠着坚持的努力，对于自己想要的事物，他总是积极地去争取，从不放弃。他回到宿舍，继续去写他下一封信，想来，可能日后会辛苦一下那位女生了。
在得到朱莉安的回复后，肖卡虽说将身心倾注于和她联系中，但是学习也并没有放下，尽管在整个院系里排名并不出众，但在班里依旧是位列前茅，许多的学生在拼搏了三年后就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后面那四年将会是轻松和惬意的四年，但肖卡并不这么想，童年的事情还在影响着他，孤独。必须再非常努力才能摆脱那种孤独。他积极参与班级和院系里面的活动，努力的和每一个人打好交道，依旧是那般的温文儒雅、谦谦君子，期间也吸引了一些女同学的注意，但是他的心似乎在慢慢地清晰，方向也逐渐坚定，那个方向，朱莉安在那里。
一天的夜晚，肖卡正从食堂里回来，他不知到自己为何会消瘦起来，于是就听了室友的建议，开始在夜间或者睡前进食，好让面部和胸膛再次丰盈起来。才走出食堂门口不远，便见到了朱莉安，她身边围着几个靓丽的男生，颇有一副郎才女貌的样子在。肖卡迎了上去。
“朱莉安！”他叫住她。朱莉安停下一看，发现是肖卡，也迎了上来。
“好久没有见你了，但你的信我每封都看！”朱莉安像是刚刚游玩归来，面颊有些燥热的红润。朱莉安说完后，那几个男生也上前，一一跟肖卡打着招呼，其中一个好像还认识肖卡，支支吾吾的回想着什么社团还是什么活动来着，看来他给人的印象真是非常良好。
见肖卡和朱莉安在闲聊，那几个男生便说有事，走了。
“他们是我的同学，很帅，不是吗？”朱莉安毫不掩饰的说。
“嗯……”肖卡回忆着刚才那几幅面孔，然后非常确认的说，“我非常认同你的审美，他们非常的帅。”
“你有什么想法吗？”朱莉安带着一丝挑衅的语气问肖卡。
肖卡听后，也不做掩饰，非常从容的回她：“逃避和退缩从来都不是我所擅长的，竞争和拼搏才是我的闪光点，不然一个乡下孩子怎么会来到这里，顺便再偶遇了你。”
朱莉安在微笑，食堂里的光映入她的眼眸里，她就用这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肖卡。
“诺，”她从包里取出一叠纸和一支笔，“既然我那个室友那么乐意来回跑腿，我也不能浪费这个折磨她的机会……”
肖卡笑了，然后就送她回宿舍。等待、彷徨、绞思、疑问、对比和自行惭愧……肖卡才认识朱莉安不到一个月，却已经被上面所述的心情通通折磨了个遍，仿佛所有的航行都需经过一波三折一样。这只是个过程。日后，肖卡回想起这段初恋带给他的各种滋味，他总是在笑着嘲笑自己，“啊，太傻了……什么复古的交流方式，什么等待，各种莫名其妙的思绪……”但无论如何，初恋给人的感觉永远那样的不可代替，从相识、相知到相恋，整个过程肖卡始终是带着最阳光灿烂、最积极乐观的态度去面对和度过的，直到她弃他而去，他仍然是怀着当初写信时那样的爱恋去想念她。
那晚后的第三天，肖卡就收到了朱莉安的回信，她的室友，一个带着圆形眼镜的乖巧女生对自己的月老身份非常满意，肖卡也满怀开心的送她离去。自己并不算很出色，所以这封回信显得特别重要，像是自己终于被眷顾了一样。其实他不能这么想。对任何一个事物有所坚持，都会引起事物对其做出适当的反应，也不能用厚脸皮来形容，可能这就是坚持的力量。
肖卡打开信纸，内容如下：
“以为你和那些男生一样，只是一时兴起，或许再带着一些猥亵的目的，但就你几封信纸来看，是我误会了你，在我所有认识的男生里面，你是最与众不同的，单就是想到用书信的交流方式，我就很奇怪，因为现在手机或者网络这么发达。文字总能给人想象力，你的信让我会不自觉的去想你，或者是为人、品德、相貌……你真是与众不同，坚持吧！”
肖卡沿着信纸原来的折痕将信折好。这远还未成功，只是第一步，要是顺利，朱莉安可能会是他的初恋，家里人也鼓励他在大学期间找个女朋友，肖卡心里充满着信心和勇气，虽然自己在某些方面差了些，但他从不逃避和气馁。此后的日子里，他的信纸越发的频密，朱莉安也会给他回信，一切都朝着好的方面发展。到期末时，他们已经放弃了写信的方式，而是用语言来表达了，恋爱的氛围逐渐浓重，从相识到相知，两人的融洽渐成默契。而到大二开学后，他们开始正式相恋，仿佛一切都是水到渠成
那是新学期后的第三周，在肖卡参加的一个社团里有一个演讲的活动，他自荐说要发表一篇演讲，是有关于生活和生命类的主题演讲，他知道优秀的人从不会默默无闻，并想在那次演说台上向朱莉安表白。“蓄谋已久”的他觉得时刻成熟了，拒绝绝不会到来，为此，他特意叫博尼替他写了一篇稿子，他要在那天念稿，不过最终目的还是表白。
到了那一天，在学校的一间教室里，这是今天演讲会的场所，社团的干部以及学生都到场了，还有一些老师，虽然这次演讲活动是非校方安排的活动，但一些老师也不会吝啬一些时间来旁听一下，肖卡也知道，这种活动会增加他的知名度，或许奖学金、入党亦或是其他一些事宜在日后会顺利些。当然，朱莉安也被肖卡邀请来了，她穿着一件紫色的格子衬衫，里面是一件鲜艳的红色T恤，牛仔裤配上高筒靴，一头披散的长发，非常潇洒。
一个身材高挑，面容姣好的女主持在上面主持着，言语措辞、气色神态都颇显功底，然后是一些社团干部上去发言，而后，在主持人邀请完一位老师上台致辞完，演讲便开始了。一共有七个人会演讲，肖卡排在最后。宽大的教室像是会议室一般，墙上都装有方形的音箱，讲台上铺有一层红毯，一张演讲桌正立在讲台中央位置，窗帘紧拉，暖黄色的灯光让人感到放松。
肖卡在下面，无法专心倾听前几位同学的演讲，也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那女主持人是第次站到讲台上，用黑色的话筒说了一些衔接演讲内容和演讲后氛围的话，然后就停顿片刻：
“现在，让我们欢迎本次活动最后的一位演讲者——陈肖卡！”
底下响起一片掌声，肖卡站起来，整理一下衣服，便稳重的走上了讲台，双手放在演讲桌上，神情舒缓有度。
他在介绍完自己的院系、班级和姓名后，便开始演讲，他知道这种演讲，底下的人更看重演讲者的表达能力和临场应变能力，至于演讲的个中内容，倒是变得退而次之了。肖卡开始了他的演讲，语气抑扬顿挫，神态放松，肢体语言也摆动得当，一下子就吸引起下面听者的全神贯注。
“在一个新生儿呱呱坠地时，一个新的生命就来到了这个世界之上……先有生命，再有生活，二者相互依存，但，人一出生，就意味着死亡，这是无可避免的，所以，在生命长达若干年的岁月里——我们称之为‘生活’的岁月里，生命在经历着它必需经历的事情，意识也在客观的物质世界上形成，每个人被意识所影响，而意识又与物质世界相互作用。然而，回归到生命本身，在它的岁月里——在生活里，我们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存在和生活……”
肖卡停顿一会，想这个博尼写的到底是什么东西，然后，继续往下看，他发现了字里行间有一些异样，在拿到这片算是稿子的东西后，肖卡只是粗略地过目过一片，但……
他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想今天演讲的主题是围绕着生命和生活两件事去讲述如何去热爱生命、热爱生活，只是下面的文章……他思前想后，再三抉择，就决定不再看稿子，而是选择即兴式的演讲，要是顺着稿子念，那效果就不太理想了。
“……在有限的生命里，我们该做什么，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生命和生活，而生命之于存在，它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实现个人的理想或者实现个体存在于世上的最大潜能？追求完美智慧和寻找科学的终点？拥有权力，使世界为自己服务？不！”肖卡直起身子，挺立胸膛，语气铿锵地说：“在有限的生命里，人应该用物质世界反映到意识里的种种形态去感知并用爱去热爱生活、享受生活，因为热爱生活是生命交给人类神圣且基本的任务！”
底下自然而然地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朱莉安几乎要叫出来。
“生命的意义在于用爱去热爱生活，并与客观、物质的世界完美共存！”肖卡在掌声停后，演讲的激动更甚，继续发表着演说，“而在人的一生里，最为重要的是惊喜和期待，每个人都是如此，过去不可倒退，此刻即将流逝，而未来值得憧憬，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每一件事都是组成我们惊喜和期待的可能因素，人们靠此而活，除非疯子或者乞丐，他们的精神已死，唯余肉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惊喜和期待，仔细想想吧，想到后你便会更加的热爱生活，至于我的惊喜和期待——”肖卡突然静下来，然后看着坐在倒数第三排，在认真听着他演讲的朱莉安。
“我的惊喜和期待是亲情、友情，爱情，如果说碳是物质组成的基本元素，那爱情就是生命存在的必须之元素，我爱的人给予我力量，构成我的惊喜和期待，我喜欢她——爱的前骤，啊！”演讲桌上的三个立麦在肖卡的一声重叹下好像垂下了头。肖卡扶了扶它，便看着天花板。
“我爱——喜欢的人，她穿着一件紫色的格子衬衫，一条牛仔裤和高筒靴，还有一头披散的头发，哦！她还会弹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