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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迪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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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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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人生》连载

第十章

八月底九月初的时候,将近开学,这个时间段,肖卡颇为上心自己的衣着言行,为了少受些晒,便多时都呆在家里看电视,唯有傍晚时节会跟博尼和天赐他们一起去田野逛逛,看看青山绿水,残云舒卷,这像是在跟自己的童年告别。

“喔!多美好的季节啊!”四人坐在一个褐色的田埂上,看着下面的作物在傍晚下的颜色,天赐这样感慨说。

“肖卡,你要去城里读书了,记得奋发图强,别给我们丢脸啊。”唤才有些深沉的说,“你们两兄弟都是村里孩子的榜样,人们都在说同样是没妈,为什么你们就能这么优秀。”

博尼和肖卡都明白,此次告别,就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以后再想像这样或者之前般游荡于田野的春夏秋冬之中,可就太难了。爸爸妈妈都是自小离开他们,家中只有爷爷奶奶,陪伴彼此长大的,正是相互孤独的同伴。

四人走下田埂,朝着缕缕炊烟升起的村庄走回去,天赐厌学,向往着先进发达的广东,唤才瘦弱,过得一日是一日,在城里人的张口未来,闭口梦想中,他们两个也只能忧伤的憧憬着渺茫的明天和回忆着逝去的昨天,这是这两个留守儿童的成长之路,这是多数留守儿童的成长之路。

“博尼,可别让城里的人欺负加代啊……”天赐嘱咐博尼。

九月一日,这是新的一月、新的一天,开学了,人们像叽叽喳喳的鸟儿一样欢呼雀跃,就连耕地的农人都感到了一股青春的气息。昨晚,在博尼奶奶的亲自操刀下,为他们两个杀了只鸡,然后拜着四方天神依旧念叨着呢喃,“陈氏两儿……博尼肖卡……今……保佑……”

第二天一早,他奶奶就来到陈金成新建的家里,分别塞给了博尼和肖卡两个红包,然后叮嘱了几分钟,陈万府蹲在后面只是楞地抽着烟,想着在蚊虫纷飞的夜晚,他的蒲扇为两兄弟带来凉爽和惬意,如今,却也要离散了吗。两个老人一直目送博尼和肖卡消失在古老泥房的转角处,正如肖卡和博尼目送着黄秋雅和他父亲陈金成消失在泥房的转角处一样,三代人的离聚,似乎谁的心中都有着孤独。

出村的路上,天色时明时暗,吹着一些皮毛微风,既不可以让人心旷神怡,也不能让热气瞬间消失,走下了一个土坡后,村口同样是新建的候车凉亭里,加代已经拿着行李在那里了,在加代的身后,还有天赐和唤才。

“到了城里结识了城里的人,可别忘了我们两个啊。”天赐打趣说道。肖卡将行李放在水泥浇筑的长凳上,看着水泥路面。

“加油啊,以后我给你打工!”唤才白面的脸上突显一阵红色,像是有些激动,博尼推了推他,几人都笑起来。

天赐走到博尼面前,捶了捶他说:

“下次理智点,多学学肖卡……”

看着水泥路旁边的小溪和天空上的飞鸟来回,听着飘过松树和杉树树顶的喇叭声传来,博尼肖卡和加代三人拿好行李,准备上车。很快,下午时,天赐和唤才两人也要收拾行李登上班车,去往镇里的初中报名,然后住宿上学。和这片地区所有的孩子一样,他们一生中,仅有小学开学时能有父母到场,以后,日后,都是自力更生,秋寒春暖,少人嘘问,被褥席筒,自买自取,至于像电视般的温暖和蔼场面,这些孩子从来没有想过。

破烂的班车告别了旺婆村,博尼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他总是这样,也不知从何时起。或许,离别的意义就是为了重聚吧,留恋只会让人徒添伤感,就好比人终究会老去,一切东西都在不断的消失,日后,对于博尼来说,一切的美好都像是天上的彩虹,可望而不可即,既真实存在过,却又注定会荡然无存,生命的虚无感和存在的真实感让他虚幻交加,矛盾不已,这像是一个种子,深深地埋在了他幼小但又成熟的心中。

“叭叭——”随着一声喇叭声响,班车也驶离了镇子,开进到了通往县城的公路上,道路曲曲折折,期间,还下起了小雨,路面有些湿润,而远处的山峦顿时就烟雾缭绕,给人一种抓摸不透的感觉,一切都在往后退,让人不能自已,车上的博尼,既有着对身后的留恋,也有着对前方的恐惧,童年如天上的彩虹,存在过,但终究会逝去,为何美丽总不能长伴身旁左右呢!

另一个座位上,肖卡和加代坐在一起,探讨着到校以后的生活,两人是靠着成绩进去的,他们有理由骄傲和向往,天上,小雨突然飘然而去,阳光倾射进车里。

“你看,”肖卡指着窗外的阳光跟加代说,“我就说阳光一定会出来的。”他还想叫博尼,等转过头去时,发现他已经睡着在位子上,显得有些疲惫。

车开了两个多小时,肖卡呕吐了三次,在一个高大的红绿灯出现后,平南县县城终于是到了,从城乡结合地带进入到城区时,博尼醒了过来,看着路旁满是汽车和房屋,他感到有些紧张,但很快,班车就达到了车站,双脚触地之后,紧张终于是消退了些。三人步行过一个红绿灯,沿着一条名为大通道的街直直往下走去,在走了近一公里后,学校到了,平南县二中终于到了。校园里面,都是衣着光鲜的学生,由他们的父母带来报名,摩托车、轿车堆满校园,只有肖卡三个人,是自己来的。在外面的店铺买了一些席子胶桶,就进入到二中里面,这是新生活。肖卡和加代显得很激动,在众多人的鼓励下,他们终于是走到了这里,尽管未来的路还很长,但这是第一步,他们骄傲的第一步。

三人去到教师办公室外面的空地上,仔细的寻找着自己被分配到的班级和班主任的名字,一个年级有九个班,肖卡和加代被分到了一班,博尼被分到了八班。肖卡和加代一起去找他们的班主任,而博尼则自己去找自己的班主任,那是一个叫李勇进的名字,是个女人。

“叫什么名字?”办公室里,李勇进问博尼。

“陈博尼。”

李勇进看了一眼博尼,跟他说:

“生活用品都买好了吗,今晚六点就不能出校门了。”

博尼楞了一会,嗯嗯啊啊的说买了,这才拿着行李去找宿舍。虽说是一个县的,但是光就语言来说,博尼和肖卡他们的言语是偏方言一点,称作土白话,而平南县城里面的人,他们的话则发音偏近与梧州或者广州的粤语,稍有些不同,但交流无碍。

出来后,博尼看见了肖卡和加代。

“怎么样了?”肖卡喊博尼。

“嗯,可以了!”

兄弟两人一起去寻找宿舍,而加代则去女生宿舍去了,今天是他们开始寄宿生涯的第一天,读小学时可以回家吃住,但到了初中,就必须住宿,外宿也不可能,因为他们在县城里无亲无故。

走上两层楼梯,博尼和肖卡分散了。一进入到昏暗潮湿又闷热的宿舍里,博尼就心惊胆战,这些床不是独立的,而是连成上下两层,于是他就在最靠近厕所的角落处铺了席子,把行李放好,面对着同班同学同宿舍的舍友打招呼,他也只是笑着回应。而肖卡此时,正在跟同一个宿舍的学生在愉快的交流着,但用的是普通话,因为肖卡知道,用自己家乡的话会很别扭。

“博尼,”肖卡找到他的宿舍,跟他说,“我出去买点东西,你要一起去吗?”

博尼想了一下,没有什么好买的了,于是就问他:

“跟宿舍里的人一起去的吗?”

“嗯!”肖卡应了一下,就跑下楼去,跟他的同学们一起去街上逛逛了。收拾好床铺,博尼也下了楼,看着一块空地上有三个大水池子,还有一些树木生长在周围,要是没错,相信这里就是学生平时的洗漱之地。博尼走出男生宿舍区域,来到了一块大大的荷花池边上,靠着铁栏杆,不禁回想起小学附近也有一个荷花池。在荷花池的对面,则是女生宿舍楼,比男生的宿舍楼要高耸气派,而他身后是一片龙眼树林,树根都被水泥砖给围了起来,还刮上了灰色腻子。一切都是陌生的模样。

继续在校园里闲逛,此时已经是下午,太阳今天遮遮掩掩的,风嘛,倒是有一些,看着古老庞大的黄色教学楼,充满着复古意蕴和几何学的交叉楼梯在整栋教学楼里有画龙点睛的作用,看得出来,县里对这个学校有着一定的寄望。博尼找到了自己的教室,在二楼楼梯转角的第一间,门上写着八班,想想,今晚将会跟一群陌生但又很快熟悉的人一起学习,甚至一起生活,楞地间,天赐和唤才的样子出现在博尼的脑海里,于是他下了楼,去了田径场。

田径场很大,地上有些落叶,前面,是标准的塑胶球场和塑胶跑道,博尼第一次见,跑到的外侧,种了一圈的芒果树,芒果树树叶坚硬,每每落地时,伴随着风的吹拂,总会发出“刮沙刮沙”的声音。

“咦!应该叫肖卡帮买一本书来看看……”博尼这样想着,就离开了田径场,返回宿舍打打瞌睡去了。

另一处,街道上,肖卡看着琳琅满目的广告招牌,并没有显得多不知所措,他用普通话跟同学嬉笑交谈,言谈举止没有一丝的畏生和怯场。他们进去一间小店吃粉,而后买足了东西,就沿着四通八拐的街道回到了学校,这时是下午傍晚,天上还有些许阳光,趁着这段时间洗浴,然后就去到教室,一起见见同班同学。

一班跟八班,差不多正好是头跟尾的距离,肖卡和博尼离的非常远。里面,座位也没有编排好,于是肖卡就和几个要好的室友一起坐在了左手边靠窗户的位置上,在这里伸出手去还可以去拉一株高大但不结籽的龙眼树。教室里面的同学,个个谈笑风生,充满生机和活力,这时肖卡心里不禁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是多么渺小和孤独,未能参与这个社会,他感到有些遗憾。同学们衣着光鲜,用县城里的话在交谈着,热闹的氛围让肖卡很向往,看着墙上挂着的名人名言。“这是新生活!”他这样感慨。

很快,随着天色入黑,远处天边的迷蒙终于被黑暗完全覆盖,龙眼树也只剩一滩碎影,教室里,灯光已然亮起,一个中年的秃头男人带着扩音器进来了,他的身材短小精悍,眼神闪耀,严肃正经,神态看起来不容置疑。

“同学们,”他用扩音器说,“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叫吴坤。”

“吴老师好——”

吴老师在讲台上简单的讲了一些班级纪律,然后就开始让同学们站起来进行自我介绍,这是个不错的气氛调节环节,一个个同学带着羞涩和喜悦介绍着自己的名字还有家乡,都是县城里的人或者是县城周旁的人,轮到肖卡了,他站了起来。

“我叫陈肖卡,来自……”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来自同和!”

片刻,老师率先的鼓掌了,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掌声。

这个环节过后,老师开始收钱,去为同学们办水卡和饭卡,以后都要刷卡吃饭喝水,现在还没有发书本,所以今晚是学生们难得的放任时间,到了正式的课和正式的晚自习后,便不能再有这一特殊待遇了。加代坐在靠走廊那边墙上的角落里,正在跟几个女同学聊天。而肖卡,也在跟上下桌的同学在聊,严格来说,他们还属于十来岁的孩子,故这番的好动打闹,也是理所当然的,一直到了最后一节晚自习,像火山似的同学们终于是安静了一些,肖卡也靠在墙上,透过窗外的树隙去看辽阔的天空,他想起了家里,家里的爷爷奶奶,远离故乡那熟悉的一切,在新环境下,总是会有一丝的不适应,但无论是肖卡还是加代,都在极力地融入这里,融入新生活。

博尼怎么样了?肖卡突然想起了他,在心中自己念叨道,思绪凌乱了片刻,就又想到了天赐和唤才,他们此时也应该在教室里吧,相信他们会活跃的多。

晚上,下晚自习后,每个同学都要强制性的在十点半前睡觉,不然宿管员会把你抓住。博尼正在荷花池边上和龙眼树下行走着,一个声音把他叫住了。

“怎么样?”

博尼看回去,笑了一下,摊摊手说:“挺好的。”

“明天就要发书本正式上课了,睡个好觉,好好读书……”肖卡走在博尼前面,看得出来他很开心。

“我还想叫你帮买一本书呢!”博尼冲着一道消失在朦胧灯光下的黑影说,但肖卡只是应了一句“明天有大把的书”后就消失在昏黑里,回去宿舍了。

在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父母还在,但不用多久,就奔赴了广东,于是他们远离了父母,在读小学的时候,整天都在学校,又与爷爷短暂的远离,读初中时,又与家乡远离……尽管,他们获得了知识和朋友,这就是成长之路,但伴随着成长而来的,是不断的失去,这又是一个矛盾的事情,一边获得一边失去,似乎这是成长的代价。

第二天,晨起的学生需要早读,然后就是吃早餐,面包和白粥,有时是猪肉粥,学校用统一的消毒饭碗,肖卡吃饱了之后,便开始等待的班主任发书本的那一刻,听说初中除了数学和语文,还有生物、化学、历史、物理等学科,这是一大片的知识领域,肖卡已经迫不及待了。为了能积极参与班级里的事情,肖卡主动提出要去领书,闻着一摞摞散发着清香纸味的书本中,他兴奋不已,楼道上都是去领书的学生,很快,书本就被领完,开始发放了。

拿到书本的那一刻,肖卡先是在书上面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摆放整齐,像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从今天开始,学校正式开学上课了,作为县里最著名的初中,这里的教学质量自然是毋庸置疑,能进来这里就读的,多是成绩出众的学生,当然,不包括一些有钱或者又关系的人。

开始的几天里,除了吃饭和大课间上厕所的时间,肖卡很少见到博尼,可能是这里太大了,亦或是他很少出教室走动吧。走过一片没有铺塑胶的球场,在球场左侧,是一大间堆放柴火的用铁皮盖着的空地,在空地后面,就是学校的厕所。肖卡在厕所门口的一棵树下叫住博尼。

“怎么样了。”肖卡显得精神抖擞。

博尼笑了笑,说:“能会这么样?”

“英语实在是有点难,除了英语,其他的都还好了!”

博尼想了一会:“对于我来说,什么都难,你忘了我是怎么进来的。”

“别傻了!”肖卡拍了拍博尼。兄弟两一起进去撒泡尿,然后回去上课,对于学校,由初来乍到到现在,也算是熟悉了,肖卡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所学跟城里的人比起来,是极其浅薄吧,也对,一个村的学校怎么会比得上城里的学校呢。对于语文数学,肖卡还是很得心应手,历史地理和思想品德吗,倒也还可以,唯独是英语让他感到抓狂,所以,为了追上城里同学的脚步,他和加代奋力苦读,将那些单词狠狠的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希望能以努力去弥补他们与城里孩子的后天差距,至于博尼,只是普普通通,对于数学之类的,也是一知半解,但对于语文历史类的东西,倒是颇有感悟或者心得,以至于不用多读多记,也可以很好地应对与作业和即将到来的试卷上面,这是先天性的偏科。

大约是过去了一两个月的时间,肖卡算是完全的适应了这里,刚开始时,由于是刚来不久,对于环境的适应,让他对于课本上的东西分心许多,但有了时间的积累,肖卡慢慢的将身心倾注到学习上了,当然,这少不了周末期间黄秋雅打来的鼓励电话。兄弟俩都很想念家里,但路途遥远,所以除了过年过节,都得在学校寄宿,周末闲暇时,两兄弟也会一起去城隍岭去玩闹一下,但是,他们也有各自的同学,于是也就慢慢的分开了,肖卡有时会跟同学去街上逛逛,有时回去同学家里做客,他此时已经变得跟城里的人一样了。

近秋时节,再过一段时间,就要到国庆了,但气温依旧有些高。这天是周六的傍晚,博尼从宿舍出发,穿过那一片龙眼地和荷花池,出了门口,然后沿着一条有些破烂的街道直直前行,路过了县医院和专卖便宜货的仙芦市场,来到了位于西江边上的河堤路上。风有些起势,地下的方块花纹瓷砖铺着零零散散的落叶,河堤路的里侧,是许多的商铺,而外出,则是水面宽阔缓和的西江,在下游,西江大桥沉稳的矗立在那里。博尼在一个用蓝色油漆涂了色的铁椅子上坐下,看着江面发光的河水和来回两岸接送进城归家游人的渡船,一种思乡之情油然而生,天上,太阳依旧残存,但很快,就会落下,华灯初上的县城也会发着繁华的灯光,车流不息的河堤路倒是跟静谧的西江很相称。

“山佬?”博尼坐在椅子上这样想,在以前,他从未被人这样称呼过,但是一天,他在教室里,将水果二字用了家乡的土白话说成了“果子”,一些同学就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片刻,便听到有人暗地里这样窃窃私语,嘴里冒出了“山佬”二字,平日里,话语较少的博尼连仅仅的一句“哦”“好”都是用普通话说的,但是“果子”二字说出后,自己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被众人发现了一样,又一想到这里的人都是说白话,而自己一直用普通话去交流,岂不是有些矫情吗,既不能做哑巴,也不能用家乡话,这真是麻烦啊!

随着天边的残云落下来最终的帷幕,街道的灯光已然亮起,博尼沿着原路返回,仔细的算着什么时候放国庆假。

到了星期一那天,按照惯例,需要进行升旗仪式,所有的学生都整齐的排在国旗下,听着校长的发言,尽管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谈吐仪式,但一班二班三班的学生听得很认真,在人群中,博尼感到有些奇怪,但随后,他才知道,原来一到三班的学生是尖子班,里面的人基本都是优秀的人,而至于七班八班九班,也无需多想了。

升旗仪式完毕后,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博尼的语文老师是一位非常年轻的妇女,有着杨贵妃式的丰腴,她拿着扩音器站在讲台上,首先讲的第一句话,“字如其人”她说,“有些同学的字太难看了,需要改正。”然后就拿着作业本指读名字,读到名字的学生上去拿回自己的作业本。

“陈博尼。”她用眼神扫视了下面一圈,“你的字潦草凌乱,你想让老师的眼睛戴上眼镜吗。”博尼起身,既无前几个学生那样嬉皮笑脸,也没有面露不悦,而是面无表情的上去,领完本子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博尼平时少话语,以至于让女同学以为他不苟言笑,不敢接近,也让那些捣蛋的男同学没有将他盯上,没有去骚扰他,对于他来说,这样正好。

大课间,他去上厕所前,在楼梯处碰见了肖卡,他正在跟同学一起玩闹。“这是我哥。”肖卡跟他的同学介绍说,用的是标准的城里话。博尼感到吃惊,随后就笑了起来,上挑额头去跟肖卡的同学打招呼,然后就去了厕所,等回到教室时,已经上课,是节生物课。回到座位上,可能是课程进度良好,谈吐温柔的中年生物老师便跟学生聊起了天,他说在非洲的马达加斯加,有一种动物叫变色龙,一旦遇到天敌或者去到危险陌生的区域,就能灵活的变化颜色,去跟当地的环境融为一体,极少受到伤害,由于他的环境适应能力出色,所以几乎没有天敌……博尼听得七七八八,也没有了兴趣,于是就抬头望向天边,天上的阴云不时变化着,有时像一艘航空母舰,有时像一只小绵羊,博尼希望它能变成一辆车,但是,云跟事一样,总不能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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