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途的路灯耀眼,已照不进他晦暗的心;美好爱情的回味,耸立在沉默的夜色之中孤独;一丛缀满情愫的相思啊,长出的却是无限痛苦,怪诞地端出一杯苦涩的酒。
“你是谁?从哪里来?当哪里面去?”邵思聪摇摇晃晃地挥着手、挣扎着,嘴里冲出一股股酒气,似乎在问着他人,又像是与自己对着话“我他妈是我!”这是凌云走进辖区派出所所见到的一幕。在惊讶之中,没来得及开吐出字――她的宝贝儿子,那个叫她新官僚的邵思聪像傻子一笑,摇晃着身体指着她,语句不清准确说是结巴,“我是她……嘿嘿,我是她……儿子,从她家来,到……到她家去。”
“你疯了!”凌云手一举,高高举起却看着所有里面的人问,“你们把他怎么了?”边上警察叹了一气,邵思聪像遇到救星般把话抢了过去,“他妈的给我谈哲学,知道我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吗?”接着转身指着穿着精瘦精瘦保安服的人,还做出上前要厮打的样子,“你跟我再谈哲学试试呀!”
保安吓得往后退了两步,整个身体蜷缩成了一只刺猬的样子。
“别闹了!这是公安机关!”凌云生气地吼了一声,“你是他家长对吧?”凌云被警察的拷问弄得眼睛一闭,尴尬回答后狠狠地看着儿子:“你在哪儿喝这么多酒?”
“我没喝酒!”邵思聪挥舞着手,身体摇晃着用没喝酒一样的语调问,“新官僚你怎么来了?”
凌云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在明晃晃的电灯光里,那么醒目地愤怒盯着他,却是发作不出来。但是邵思聪却是一语惊人,所里的人为之一怔,然后之后,破解了谜题一样笑了。
谁知正在这时,邵思聪一个身体摇晃,一头扎进他妈的怀里哭了起来。突然得令看戏人都措手不及。为此警察连忙让人将他拉开,示意摁在沙发上睡觉清醒清醒,否则一时半会也扯不清,简直就是浪费公共资源,特别是在疫情期间大家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多少天没休息没睡一个好觉,他简直就是在添乱!
他妈,就是邵思聪口里的新官僚则被请进里间,一进里面,那位警察空袭一样很不客气地告诉她,她儿子在疫情期间不听小区保安的劝阻,问他要码扫码时,不仅说没有,还很不配合直骂人;问他是谁?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也不说,直接给了人家保安一巴掌。
喝酒、打人,这可是凌云从没想到的并在布满皱纹的脸上以夸张描写手法表示不敢相信——从小到大,这个她认为的,当然是她认为的像瘟鸡一样的家伙,不可能变成老鹰会抓人了。
心有所想,便一口“不可能吧?”冲出,却又一边跟警察赔不是:“对不起,带回家要严加管教……”
“一句对不起那可不行!”警察不由自主地眨眨眼睛,很严肃地说,“你看人家保安脸上的巴掌印子。”“那我赔偿!”她急忙地翻包,示意她有钱,“你说赔多少!”又仿佛在说,我见得多了,也仿佛胸有成竹暗示:你知道我是谁吗?
看着这位新官僚千变万化的样子,警察大致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并以鄙视的表情在说你以为钱是万能的,表达出的:“疫情期间打人那要严肃处理。”
“怎么处理?”
“拘留!”
一听拘留凌云立即就是爆炸似地指责:“他喝醉了,你们怎么能这样!”警察象看表演似地一笑说:“喝醉了犯罪也不能处理?假如酒后开车伤人呢?算不算犯罪?”
凌云被噎得脸色发紫,这可能遇到的第一个人敢这样和她说她话,想发作说“我明天找你们领导撤你职”却是用力咽了回去并把脸上的表情调成一副可怜的样子说:“我跟你们所长都熟的,你就方便方便吧。”
“那也要依法办事!”警察说着又很不高兴地补了一句,“王子犯罪与庶民同罪。”
人在屋檐下,凌云又被戗得说不出话来,她试图在包里掏手机时,被那位警察愤恨地伸手一拦,很宽恕地说:“这样吧,看在他伤的人不重,加上今天他也没办法录口供,先带他回去清醒清醒明天来所里一趟吧。”
“谢谢你!”凌云一转身又转回来试探问,“那我和保安协商处理好不好?”征询也仿佛是求助。警察思考了一下看着保安说:“那得人保安同意才行!不过我建议你们好好协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
“听您的警察同志。”那位保安突然就挺起身,搓了搓手,“都一个小区的要团结不要战争。”“觉悟不错!”警察嘿嘿一笑拍拍保安的肩膀,看着凌云说,“看人家这素质!”
警察是激将保安,却把凌云伤得不轻地,她只能配合难为情一笑,再加一声“谢谢。”
凌云从里间心里五味杂陈走出来时,那个叫她新官僚的儿子已经趟在沙发上呼呼大睡,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还睡得着吗!”凌云怒气地拉了儿子一下,挤出一句,“真不争气!”于是警察跟那位保安使了一个眼色,联手就把邵思聪架上凌云的车上。于是邵思聪大叫起来——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我哪儿也不去……”
“给我闭嘴!”凌云怒吼一声,“真丢人!”
邵思聪仿佛听懂了不再吵闹。
月光下的树形态很美,如弯曲的手臂寂然无声伸向天空。
树梢是尖尖的,风扰乱树在月光下的剪影,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正如凌云此时的心情。
她不知道儿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一定与章茉莉有关,于是气不打一处来地嘀咕——真有你的!
也不知道是在说儿子还是说章茉莉。
章茉莉说是要睡觉去做梦,却在床上烙起饼――被一种深深的悲伤所笼罩,掀不开的感伤愁绪――便又回想起那天亦如今天的天气一样,还是那么蓝,云朵也像似,只不过她站在医院对面的莫愁桥上准备了结一生。
而今天一切来得如此突然以至让她不知所措但又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望着天上的云朵,她觉得云的美丽,因为天是底色,让云那么自由自在并以美好的身姿展示给世人;而她的悲凉,是贫穷下的灰暗并阴霾着她的爱情。于是她决定以丰富的灰暗将自己掩埋。
别了,别了,别了,她知道这样做肯定会让父母伤心痛楚,抑或还有邵思聪,不!是他的父母们知道后或许会有一丝忏悔,但她管不了那么多,认为爱情死了,生活也就应该消亡。
生活只有爱情,生活只有爱情?
正当绝望排山倒海涌向自己一闪念间,她接到了医院人事部门打来的电话,征求她的意见可否支援武汉抗疫并明确告诉她任务艰巨甚至有生命的危险……
茉莉听着、犹疑着,然后开始渐渐清醒--如其在绝望中逃避生活,不如牺牲在战疫的一线更有生命的价值意义。
“没问题!”响亮的回答。
她立即电话了父母。
父母亲一听非常担心并反对……但她撒谎说已经决定,随时会出发。
想到这,她觉得又是这一场战疫救了她,尽管邵思聪曾经给过无数细小或不错的幸福,但也无法抵消失恋日子里那万箭穿心的灾难――没有呵护、无法向父母诉说,只能做一枚无花果一样,在抑郁的世界里酝酿着没有花朵凋谢时抒情化的凄凉,更不会有无花果的甜美;也像哑巴一样,承担着宿命的倦怠和焦虑,常以低频的声音和自己对话,别人听不到,她也不想让人听到,以讳莫如深将情感掩埋。
唉!如此大的世界,如此小的人生。
象是一声叹气震响了手机。
章茉莉看了一下来电,接着就笑了,笑得如此灿烂如此美丽,抑或还有几分害羞。
那咖啡的味道已经飘香满屋。
生活确实不应该只有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