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光怪陆离而又荆棘丛生,那些被编织和架构,终于成为一匹匹丝绸绵缎一样柔软顺滑又光怪陆离的小说。编织之“经”是人心,编织之“纬”是不善,编织之梭叫“渡劫”。
凌云与章士心此生本可不再相见,却是作茧自缚把彼此“纬”了进去。凌云的到来令章士心非常意外以致惊讶得从床上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直面来人头一摆,躺了下去,但凌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样并不意外,而是一脸平静地说:“章师傅我代表单位来看您了。”
中国的语言实在是博大精深,稍一不留心就会被忽悠,代表单位和代表自己,显然、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但章士心似乎并没有听出什么玄机来,从某种角度上说他有些惭愧并以“惭愧”将他从床上拉起来。
几乎是同时,这对“宿敌”将脸转向了对方,四目相对,完全没有避开的余地,狭路相向的局面就此形成。凌云仿佛更有把握战胜眼前的对手,她等待着,等待对方“出牌”,脸上浮出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淡定但充满探究还有几分挑战。
她早就等待这一时刻了,已经预演没想过多少次。此处无声胜有声,章士心扛不住了,“那倒也没有必要啊!”章士心用手顺了一下前额的头发掩饰着不自然地说,“我那天也有些激动.......”就像酒后清醒中的后悔。
“哈哈。”凌云心中这样大笑着,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章士心变得如此之快,一路上她都在想象这次即将到来的尴尬或斗争的见面,就像编写剧本台词,几易其稿,也设计多个开始与多个结局,一直想到一笑泯恩仇,或面红耳赤......结果全部是“你想多了”,倒是一笑泯恩仇,还有几分恰当。
对此,凌云就像电视中领导干部看望曾经奋战一线的伤病员一样,上前拉拉他的被子,假假地关心道:“恢复得还好吧?需要什么尽管说。”她当然知道章士心已经不会提任何要求,就像奋战一线的伤病员一样,在领导来看望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提任何要求,那样就不高大,也不英雄,甚至令领导们讨厌,不知趣。
章士心果然如凌云所料,只是摸摸头上的绷带权作了难为情地回答,而凌云像被他双带着老茧的手,摸到自己一样,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意味保证:“我一定会严肃处理那么位保安。”
“还是算了吧,”章士心带着懊恼,很同情地口气说,“保安找个工作也不容易是吧?”像在问,又像在求情。“那可不行!凌云脸一沉慷慨陈词地说,“每个单位都有管理纪律……”意思是已经辞退他的工作,她当时不在现场否则根本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至于是不是会受到法律处置她管不了。
一听要辞退那位保安,章士心的善良逼着他说:“事情过了就算了,人家也还要养家糊口。”凌云的眼睛被惊讶得睁得大大的,但她并不相信章士心话。因此强调说:“这是我们单位管理上的事。
为此章士心连忙说:“算我请你帮忙了不要让人家丢了饭碗,都不容易。”“你有这样的风格我们很感动!”凌云又恢复本来面目,压制着你以为你是谁的痛恨说,“这事你就别管了。”“那……”没等章士心“那”出来,凌云摆摆手不容他说,“我还有个会,走了。”
话里有话,章士心一怔,说了声:“谢谢。”他其实还有很多话要说但人家根本就不想跟他说,是在凌云逃走一样琢磨出来的。他想感谢凌云不计前嫌没有干涉女儿转正的事,这是之所以那么容易立即从床上拉起来的原因,是重要原因之一。另一方面他也觉得自己有错,毕竟多少带点找碴的味道引发出的打架事件,因此心里有些惭愧还有些后悔。再一方面怎么说呢,觉得人家凌云也是那么大的领导能亲自看望他这一位籍籍小民,也是低了下气,就势就下个台阶,各自退一步挺好,和气生财不是。
但是,从刚才凌云之后的口气与转身的步伐来看,一定是某些方面铸就的无奈之举。仔细复盘了一下刚才的对话,章士心多少有些失望起来,骂自己真是自作多情。知人知面不知心。
章士心对于凌云斗争与斗勇来根本就不是一个段位,之前的胜利最多也是乱拳飞渡,打了老师傅一个措手不及而已。而凌云一走出医院,在一段记忆空白和一场虚惊之后,就在心里这样骂-“还真是猫哭耗子慈悲!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你这做就风格高尚啊!不然怎么会弄成这样子?”一切仿佛是说自己,又在问着自己。她为自己的聪明而高兴,今天本来她想带着办公室主任盛一楠来的,想一想,实在丢不起人,万一章士心跟她发飙,不是颜色面要丢尽,所以就自己单枪匹马来了。
真是没想到如此顺利就把组织的要求,当然也是自己的要求完成了。并以章士心主动妥协站据了有理的高地:她根本就没有错!她又没有指使保安打人不是?我也没有说不接待他不是?
就是这么一想,怒气一声在自己头顶上炸响――“全是混账东西还来教训我!”她觉得那天不应该在纪委人员面前那么低声下气,唯唯诺诺,如此卑贱,想想自己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因此又回到本真,是用愤怒来力挽狂澜道:“跟我斗,你们差得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