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而阴郁的早上,太阳像一把冷光凛凛的匕首,在窗台上方突进来,直逼邵思聪的额头,在他很不情愿睁开眼睛时另一把匕首也直逼而来―:“现在清醒了吧!”那个叫新官僚的人眼神咄咄逼人:“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我……我也不知道,”手一挥把用被子将自己脸盖上,“让我多睡一会。”“还记得你昨晚说的话吗?”“我说什么了?”被子猛地一掀,“我说什么了!”
“哼!”凌云脚一跺脸一垮,“那个章茉莉真的说我就是一小市民?”邵思聪呆呆地看着不答,因为他也不知道从可说起。“她真的说还看不起我家充满了铜臭味,对我家一点兴趣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的?”邵思聪挣扎了下坐起来,“这是谁告诉你的?”
“这得问你呀!”凌云气得从床头站起,“这种没素质的野丫头真的让我没有看错。”
“说什么呢!”邵思聪头一摆又折回,“不许你以后这样说她。”“哎哟,”凌云那是一蹦,“你还没娶媳妇就忘了娘!”说着就抹起眼泪来并以官腔的口吻,“你妈容易吗?把你养这么大,吃的、穿的……”
“好了!”邵思聪跳下床,“谁稀罕你这些东西,都是你们自己愿意的……”嘴里嘀咕着什么:“如果不是生活在这个家族,我也许跟章茉莉已经结婚并再三强调如果不是生在你们这个家庭哪会有今天……”当然,这话也只能小声说说了。
他妈凌云,那个新官僚被他嘀咕得张目结舌,当然,还有失败得气急败坏,恨不能没有生他才好。见此,邵思聪决定一搏:“茉莉说了只要你们到她家提亲,她愿意嫁给我。”“不可能!”凌云一吼,看到邵思聪眼睛一闭,象是缓和,其实是不服气地问:“她真的这么说的!”
邵思聪点点头求饶般:“妈,算你儿子求你了好不好。”还上前拉了一下凌云的胳膊,希望感动人心。
“不可能!”是愤怒的口气。“那好,”邵思聪象教训小偷样,“你等着瞧!”
“反了你!”凌云手一扬,气得打着颤说,“你非要气死你妈吗?”“是你自己找气受怪得了我吗?”这一问让凌云再次举起手,却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说,“那个野丫头有什么好?”“不许你这样说她!”邵思聪愤恨地,“难道我的什么事都要你作主吗?”
“你……你今天非要气死你妈?”邵思聪头一摆,“不去她家提亲我就没你这个妈。”彼此剑拔弩张逼迫得凌云在原地转了一个圈,看看眼前的人,又看看天花板一声叹气道:“怎么提亲法?”她似乎终于妥协了。
这倒是把邵思聪问住了。其实这正在发生的都是他在自己导演着,却没有戏本。
“说呀?”凌云不明所以地问,“是送钱还是送礼?”“你就知道钱!”邵思聪找到话头,“人都是平等的,你不当官不也是……”这话彻底把他妈逼急了,不!是疯了。不当官?不当官你又怎么会有现在的家境?凌云恨不得骂出来。
“那……”把野丫头换成:“好女孩多得是,干吗就要在她的那棵树上绳子上上吊呢?”“我就喜欢她,”邵思聪故意往床上一倒,“反正你介绍那些人除了铜臭还是铜臭。”
“邵思聪不可能!”这一句让凌云想起前面的话并激起她的仇恨,“我看你应该叫邵思傻!”说完还不解气地补了一句:“不可能跟她结婚,除非你妈死了!”
这话邵思聪眼睛一闭,知道自己的牌打光了。他和她妈就像拔河一样,仿佛谁也不想认输,于是他只能拿出最后的牌,是王牌:“那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话虽语气轻飘,但令凌云的神经一绷,却被邵思聪看眼里,他立即做出要英勇就义的样子――冲到窗户前是用力一拉窗。
“儿子!”凌云尖叫上前一步,“妈……妈答应你还不行吗?”哭了起来。
但是一向要强的凌云并不想在儿子这妥协抑或是丢人。于是她开始数落她养他多不容易并从不容易讲到一个又一个不容易……
邵思聪见时机已到,又出了一张王牌,是亲情牌。说妈我知道你心疼你儿子,怕我过苦儿子,你看你儿子又不是傻子就凭你儿子继续了你强大的基因,说不定以后……”
“你妈这次真的败了!”凌云上前抱着邵思聪,“你妈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楚楚可怜。邵思聪连忙抱紧他妈说,“知道你这辈子要面子,又当那么大的官,怕人家笑你儿子娶了……”
“好了你妈知道了,”凌云推开邵思聪抹了一下眼睛,“你说的这些你妈都能放下,就是……”“就是放不下面子对吧?”
揭得凌云心里的疤一疼,自寻出路地开解:“人家乾隆的儿子永璇还娶了一介平民之女,我才多大官,是吧?”“不对啊,妈你可也是一方诸候!”邵思聪嘿嘿一笑,“这就对了嘛,人家宋朝的宗室女子,还有被娶回去当小妾的。”“尽瞎说!”凌云不相信地看着邵思聪,“少来糊弄你妈。”他嘿嘿一笑,给了一个模糊的答案,其实邵思聪是随口一说,倒是历史上确是有过。
“跟你妈说说昨天晚上为什么喝那么多酒吧?”凌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邵思聪一怔连忙自圆其说,因为他也知道酒后到底跟他妈说了什么,反正他妈今天就是这么问的。
“哼!”凌云脸一拉,“那丫头还挺有两下的嘛。”邵思聪嘿嘿一笑说,“那咱们下午就去章茉莉家好吗?”凌云无奈地看了儿子一眼,出了一口粗气:“那……那好吧。”
“你真是我的亲妈!”凌云高举起手,嘴里是絮絮叨叨,手上却是轻轻抚摸着邵思聪的额头。
难以割舍的血脉,疼痛不止的亲情,她想抹去都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