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在川流的人群中跟马志强急促的心情一样,横冲直撞,像在拨开人群拼命往前冲。
老实说,章茉莉对于他来说那是一见钟情,第一眼看到时就有感觉,就像看见希腊阿提密斯神殿,巴比伦空中花园、尼日尔河谷的宝石杰内古城、法国的埃菲尔铁塔、英国的大神本钟、北京的紫禁城。虽然他并不确定章茉莉爱不爱他,或说根本就只是好感,但他知道,正如女人们经常所说:“想知道男人爱不爱你,别用耳朵听,要用眼睛看,看他付出多少。
想知道合不合适,别问他有什么,只要看你的笑多,还是看你的泪多。”努力不一定成功,万一呢?当他以奔跑下了出租车来到燕山中医院,并好不容易找到章茉莉的科室时,值班护士告诉他人家今天是白班明天再来并不问他是章茉莉的什么时,令他多少有些失望,为此想给她惊喜的想法,就突然变卦了,于是他一个电话打了过去。电话铃声悠悠,但没有人接听。
于是他反复地拨打,反馈着反复。这令马志强更加焦急起来。于是他焦虑地冲出医院,恨恨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在那次电话之后,要搞什么惊喜欢,咋就不能给章茉莉打个电话或条停息呢?她一定生气了才不接他的电话。
电话通着不接,对于很多人来说是个常项,但对于马志强来说则像是一把尖刀,插进自己胸间,因此他怅惘着看着天空,像个孤儿孤助无缘并不断责怪自己,懊恼着懊恼。而在马志强电话之前,章茉莉因为收到一条信息,几乎瞬间崩溃,突然就放下筷子,对着大家说去一趟卫生间便消失在幸福的团圆之中。
面对这条短信让她手足无措,径直来到那家饭店的楼顶,她焦虑甚至崩溃了,在靠近生死的边界的楼顶来回走动。
天空闪烁的星星,人间的欢乐为什么总是在别处呢?即使触手可及也总是往往和自己无关?
叹一声,人生本来没有什么意义,意义皆是人造的,而那个人造的意义,在本质上,只属于相对而言。一死了之突然蹿出脑海。心里“咯噔”一下,像是没有丝毫防备,“扑通”一声掉进冰窟窿里,如今才知道,在那“扑通”一声以前,内心早已如履薄冰。
那所谓须臾不可分离的长相厮守,在人性面前最经不起考验的,因为人性不够抽象,不够遥远。她决定不再与这个世界搏斗,不再想痛苦下去了,但一想爸爸妈妈,立即就犹豫了,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怎么能就结束?这是一种生死抉择,介于生与死的中间,并引来下面越来越多人的围观。
半个时辰不见其回。心细的马玉梅老师提醒章茉莉的母亲张志华说,“姑娘怎么去了这久?”大家才猛然一惊从围绕章茉莉的话题中,醒悟过来。还没等张志华走出包厢,已经听到饭店里人们的惊愕声,“有人在饭店楼顶要跳楼了。”
她像许多围观者一样,冲下楼去看。跌跌撞撞来到楼下一望,她便失声而出――“茉莉不要!”歇斯底里,引得人们纷惊愕,随即就有人喊“快点报警!”声声撕心!张志华便喊着女儿的名字,便往楼冲去。此时已经在人们的惊愕的章士心、马玉梅已经知道发生什么走出包厢,看到张志华疯狂地叫着、跑着便知道发生了一切。
“茉莉不要!”张志华冲到楼顶第一句没有落音再加一句,“有什么事跟妈妈说。”对此冲上楼顶的章士心和马玉梅也对着章茉莉喊,“孩子千万不能这样。”
“你们不要来!”章茉莉挥一手阻止说,“医院转正文件没有,我的命运为什么总是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孩子不要激动,有话跟妈说。”章士心补充,“女儿遇到什么事跟爸爸说好吗?”几乎是哭泣般恳求。
“妈,”章茉莉接着又大叫一声,“爸!”弱弱的声音划过夜空,是那么凄凉悲惨,令人惊愕。
“孩子你说出来,”马玉梅唤她,身体向她的方向移动过去,“孩子我是马老师听我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像闷雷一样的声音。
“先告诉阿姨什么事?”说着轻手轻脚地往章茉莉靠拢,继续遥牵住她的话说,“是谁骗你呀孩子。”“阿姨,”章茉莉眼睛凝视着她闪着泪光恳求,“你不要过来!”
“我不过来,”马玉梅退后一步,“孩子你不能忘记咱俩的约定。”一个提醒,令章茉莉仿佛一愣,接着是往地上一蹲又站了起来说:“阿姨我好难受!”
仿佛有什么东西回来了,有一种力量藏着在把他们拉近。
“跟阿姨说好不好孩子?”马玉梅选择安全的语调,又轻轻向前移步说,“先听听阿姨说好吗?”“阿姨你真不要来,我好难受让我自己处理好吧?”
心理学老师的马玉梅知道此时正是章茉莉的生死抉择之时,一句话,一个不当的举动,或一个表情就会造成意想不到的结果。于是她以丰富的教学经验对着章茉莉说:“孩子我们聊完你想干什么都可以好吗?”“我知道不怎么办?”章茉莉说着蹲下身痛哭起来。
心往下一沉,马玉梅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便说:“来,来扑进阿姨怀里说好不好。”章茉莉犹豫了一下,猛烈一起起身把大家吓了一跳,一转身又一转身,奔跑着马玉梅而来。险些把她扑倒在地。
“阿姨,我其实也不想死,我还没报答爸妈的恩啦。”“孩子你真棒!”马玉梅拍拍她肩膀,“我就知道你是个乖女孩。”说完又搂紧她轻轻地问:“孩子遇到什么事了,跟阿姨说好吗?”章茉莉摇摇头脑头,以触电一样的抽搐来表达自己的痛苦。
此时,楼下围观的人群已经将马路围得水细不通,警察叔叔闻风而动,指挥着消防救援的场面令人揪心,也令人焦虑。章士心和妻子张志华已经从被吓傻中,醒了过来。
他们想上前阻止,结果被马玉梅阻止住并对着警察挥挥手,让他们离远一点。“孩子遇到什么事了?”马玉梅这一问,章茉莉像惊醒一样,想要挣扎出她的怀抱。马玉梅哪肯放过,六十多岁的她使出全力紧紧抱住她说:“孩子让我再抱你一会好不好。”章茉莉挣扎了几下,就瘫软在她怀里开始更加痛苦的哭泣。
于是马玉梅自言自语道:海德尔说,我是被抛入命运罗网的,所谓抛入,必然是不可选择的,没有道理可讲。命运有可选的部分,有不可选的部分。可选的部分是每个人都有两次出牌的机会。一是学习,二是婚姻。每一次出牌都不是终身,但每一次出牌都意味着必须为“成长”付出代价。
楼顶上轻风缭绕,生长在上面的一棵不知名的小树随风左右,如此应景章茉莉和它一样,个人的命运轨迹总是不可避免的被另一种力量裹挟着,福祸难料、充满未知。
一场疫情,让让人们看到世间一切真善美,丑与恶,还有很无奈地都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