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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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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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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枣树下》》连载

第一十九章

(一)

大概是自感家中老人的事情脸上不光彩,在很长时间里,白宇星都没有出现在饭场里。后来郑丽向他提议,家里老人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们夫妻俩在小白庄里也不怎么光彩,不如趁这个机会到村外做点生意去。一来可以躲开小白庄人的白眼,二来可以赚些钱贴补一下家用。眼下两个孩子即将上学,将来的花销肯定会越来越大。如果能借着这个机会把生意做起来,也许坏事变成好事呢!白宇星感觉妻子的话也有道理,只是不知道做生意从哪里下手。郑丽说,她们家在村前的公路旁还有一块地,要不打一打那块地的主意?白宇星也想不出别的更好的法子来,只好点头同意了妻子的这个提议。

村里的白东海在县城里倒腾衣服,二光棍做着炸油条的买卖,白老六忙着开他的代销点。他们两口子不能再在人家后面干人家的老一套。不干这些行当,自个从哪里下手啊?那天白宇星实在想不出生意门路来,就骑上他的那辆破自行车沿着村前的柏油路慢慢地往前骑,一直走到天方县城的城边上才停下来。从那里回来后,他又沿着柏油路往另一个方向去,一直骑到柏油路上的一个乡镇驻地上才折返回来。那天的郑丽看着风尘仆仆的白宇星都有些纳闷:这个傻小子葫芦里装的什么药啊?

沿着柏油路转了一大圈子回来,白宇星心里就有底了。回到家后,他给郑丽说出了他的主意,她听后也非常支持他。于是白宇星不声不响地按照他的计划开始行动。他先请人在小白庄村前他家的那块地里面对着柏油路盖了两间砖瓦房,房里垒上锅台,又在房子前用树枝子搭了两间凉棚。一开始,小白庄的很多人还以为他们两口子要把家搬到那里生活呢!后来看到白宇星买了几张桌子好多板凳还添置了不少的锅碗瓢盆等。他们才感觉到白宇星要在那里开饭店,因为哪家过日子吃饭,也用不着买几张桌子和那么多灶具啊!

白宇星要开饭店的消息很快就在饭场里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么多年了,小白庄里开饭店的,他还是头一个。村里的名厨白一勺给人掌勺多少年了,他自个儿也没敢开过饭店,一天锅台没站过的白宇星竟然要开饭店,实属稀罕。饭场里人说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他们多数人都不看好白宇星开饭店这条生意路,甚至有人就像已经看见他的饭店会倒闭似的:白宇星这家伙开饭店,他不赔成光腚才怪呢!对于这些人前背后的议论,白宇星如压根没听到似的,只一门心思地加紧筹备他开饭店需要准备的东西。

实际上,不支持白宇星开饭店的人多数也是一片好心:他对开饭店这一行当是一窍不通,他的家庭条件又使得他做生意赚起赔不起。万一搞砸锅,欠一屁股债怎么还啊?白宇星对他开饭店一事却信心十足:那天他沿着村前的柏油路转了一圈,就是专门实地数一下柏油路上的饭店数的。小白庄到天方县城之间近二十里的路程内,除了野滩镇驻地有几家饭店外,中间连个歇脚喝茶的地方都没有;从他的饭店出来沿着柏油路朝另一个方向去,也需要走十多里路才能到另一个镇驻地,这中间的路上仍没有一家饭店。白宇星当时就盘算,单凭这一点,他的饭店开张后,只要饭菜实惠可口,饭店的生意一定会红火的,因为人出门在外哪有不吃饭的道理?

开饭店首先需要一位厨艺精湛的厨师,厨师的厨艺越得到顾客们的认可,饭店的生意才会越红火,这一点白宇星早就想到了,并且连聘请哪个厨师来掌勺都想好了。为了能让那位大厨乖乖地来饭店里帮忙,他还很动了一番脑筋。

在小白庄周围一带的村里,论起炒菜做饭的厨艺来,没有人能超过厨师“白一勺”的。小白庄的“白一勺”大名白凤鸣,他家自他爷爷开始就干焗匠这一行,到他这里已是祖孙三代。白凤鸣的厨艺在周围的十里八村里可都是呱呱叫的。多少年了,小白庄那一带哪家里有红白喜事,一般都会请他去家里掌勺做菜。能请到白凤鸣去到家里做菜,那家的主人脸上也倍有光彩。白凤鸣的厨艺那可不是吹出来的,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只要到了他手里,绝对能成一道人见人爱的美味佳肴。就是一些很普通的食材经过他煎炒蒸煮后,也能变得色香味俱全,让人品尝后念念不忘。一些吃过他做的饭菜的人甚至都编出了顺口溜:山珍海味,赶不上白一勺的菜味;吃了白一勺的菜,此生不枉来。由于白凤鸣出众的厨艺,小白庄周围村里一些人参加宴席前往往会习惯性地来上一句:今天的宴席谁掌勺啊?若听到是白凤鸣,他们就会喜笑颜开,感觉自个又可以一饱口福了;若是掌勺的换作别人,他们心里多少就有点失望,觉得白白浪费了一次品尝美味佳肴的机会。多少年了,凡是吃过白凤鸣饭菜的人,总是盼着还有下一次。由此他白凤鸣也赢得了“白一勺”的盛名。白凤鸣对“白一勺”这个名号很是受用,若有人在他站锅台时当面这样称呼他,他一定会搲出来一些即将出锅的饭菜,让那人先尝尝。那人吃着他的菜,自然又会对他的厨艺大夸一番。

白一勺虽然有一手好厨艺却没有好命运。他的孩子们成家后不久,妻子就撇下他驾鹤西去了,刚满五十岁的他一下子成了鳏夫。虽然他也想再找个老伴,但在那个年代的农村里,年轻的小伙子娶个媳妇尚不容易,何况他这个半截老头子呢!不过白一勺却不死心,他整日里到处转悠着给人家做菜,除了靠手艺挣两个外快外,也是为再娶个老伴寻找机会。后来,有人给他出主意说到天方县城里当厨师挣钱多,还有机会娶上俊俏的媳妇。对人家的好意白一勺却不领情,他说城里人难伺候,他都一把年纪了,不喜欢让人家呼来唤去的。他在自个家门口转悠着干就不错,乐意干了就干些,不想干了就拉倒,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相互知根知底。他到哪家里帮厨,人家对他不是笑脸相迎的?白宇星早摸透了白一勺再娶老伴的心思,遂决定下一块鱼饵吊吊他的胃口,让他乖乖地到他的饭店里来帮忙。

饭店里一切筹备齐全后,白宇星携着厚礼去登门拜访白一勺,好让他来饭店里掌勺。红光满面的白一勺正在压水井台上打磨他的炊具,见白宇星带着厚礼进来,他大感意外,赶忙把白宇星迎进他家堂屋客厅里,又慌着给他沏茶水。白宇星则有意打量了他一下,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壮实的身材,满头乌发,红光满面的国字脸上气宇轩昂。这身段加上这厨艺当鳏夫确实有些可惜。正当白宇星这样想着时,白一勺笑吟吟地给他递上一杯茶水,随口问他家里有什么喜事了——他以为白宇星请他去家里做菜呢!白宇星赶忙把自己的来意向他明说了。白一勺一听是让他给他的饭店站锅台去,立即摆着手以他的手艺拿不出门为由拒绝了他。心里早有成竹的白宇星岂能轻易放过他:“大叔,您还是去吧,您侄媳妇的姨在家里也没事,她说也要来俺饭店里帮忙,我们两口子害怕和她说话说不到一起去,伺候不好她。您要是去了,你们俩岁数差不多,正好相互有个说话的,她男人没了,儿女也都成了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白宇星慢悠悠地把他的鱼饵抛了出来。“大侄子,不是我不想帮你的忙,我是害怕我那破手艺不合人家的口味,到时候砸了你饭店的牌子。”一听说郑丽守寡的姨也要去那里帮忙,白一勺马上就扭转了态度,只是又假装谦虚推辞了一下。“您的手艺在咱周围十里八村里哪个人不知道?您去那里掌勺,去吃饭的人在那里排队还不一定轮上号呢!哪还有敢对您的手艺挑三拣四的?您要是到我那里帮忙,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您要是不去,我得赶紧再找别人去,我的饭店啥都准备好了,我不能老是让它空闲着的。”白宇星说完还装出很着急起身要走的架势——他比白一勺还会装呢!没想到白一勺再不装了:“宇星小,你看看你心急的,咱爷俩又不是外人,你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不帮你的忙?”说着,就去收拾他掌勺的家什。白宇星望着白一勺那个急切劲,心里一阵窃喜:天底下不喜欢闻腥味的猫还真难找啊!

(二)、

白一勺来了,饭店开张的一切工作就算齐备了。为了让饭店开张开得红红火火,白宇星特意将正式开业的日子定在农历的二月二上午,并请白宇祺、香油匠为他操办饭店开张的具体事宜;为了招揽人气,也等于给他的饭店作宣传,白宇星事先特意通过白宇祺邀请小白庄村所有的成年男子在开业那天到场庆贺帮人场。他要让小白庄的人看看,他白宇星不是个光会吃饭的白丁,也是个会做买卖能养家糊口的男人。为了证明他是真心实意地请大家,白宇星请白宇祺事先转告大家:饭店开业那天,村里的老少爷们能到饭店里吃饭捧场,就是给他白宇星莫大的脸面,那天他是光待客不收礼的,如果谁带着贺礼去那里就是瞧不起他。他要让小白庄的人看看,他白宇星不是小气鬼,而是能拿得起放得下的爷们。白宇星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小白庄的人也就不好意思再不去帮忙捧场,也不再非要给他随开业礼。

二月二龙抬头,本就是个纳祥转运的好日子。饭店开张那天,小白庄的老爷们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计,专门来饭店里给白宇星捧场造势。由于饭店屋里空间太小,白宇祺干脆把来人都安排在饭店外面。一时间,饭店凉棚下还有前面的空地上都摆满了桌椅板凳,凡是有桌椅板凳的地方都坐满了人。反正都是自家人,招待他们也就用不着那么多的客套讲究。

二月二那天上午,很少抛头露面的郑丽站在饭店外头,热情地迎接着每一位宾客。前来贺喜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平时不显山露水的郑丽到关键时候做起事来却非常有板有眼。那天的她不但打扮得端庄大方,而且待人接物的礼数也非常周到得体......。忙里忙外的白宇星更是满面春风,完全沉浸在第一次创业的欢喜激动中。小白庄的人看到白宇星两口子对他们这么热情,个个自然是兴高采烈地向他们道喜,恭祝他们生意发财。

看得出来,小白庄人把这次饭店开张,当成了他们一次难得的大喜事大聚会。大家有说有笑地相互打着招呼,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爽朗的笑声。就在这个时候,心细的香油匠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星子,咱的饭店叫啥名啊?”他一下把白宇星给问住了,白宇星只想着让饭店尽快开张就行了,压根儿就没有想过还要给饭店起名字。香油匠一看白宇星那样,就猜到一准是他把给饭店起名的事给疏忽了,遂说凡事都要师出有名,小白庄的第一家饭店怎么能没个名字呢?

于是大家开始七嘴八舌地抢着给白宇星的饭店起店名。有的提议叫“小白庄饭店”,有的主张叫“白氏饭店”,还有的说干脆就叫“白菜馆”吧!大伙儿七嘴八舌地想了好一阵子,想出来的名字听着不是太土气就是太俗气,没有一个让众人满意的。就在大家不知道该给饭店取什么名字时,白东海的一句话让大家眼前一亮:“干脆就叫‘夹心饼’饭店吧?”此言一出,马上得到众人的响应:这名字再恰当不过了,饭店里吃饭,怎么能少了大饼?“夹心饼”不但好听好记,还一语双关,饭店名连带着老板的名都有了。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后,不待白宇星点头,白东海和几个年轻人就直奔野滩镇上定制饭店的牌匾去了。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一块印着“夹心饼饭店”五个仿宋体大红字的长条形木质白底匾牌就挂在了饭店外面最醒目的地方。

看看人到得差不多了,白宇星拿出一大盘红纸擀制的鞭炮在饭店前燃放起来,饭店的开张庆典也随着劈里啪啦的鞭炮声进入了高潮。如花瓣般的片片红色鞭炮纸屑随风凌空飞舞,它们轻盈地飘落在饭店的红瓦上,飘落在它前面的凉棚上,又飘落在来宾们的头上身上,还有的飘向远方......。它们如春天的报喜鸟一样将白宇星的喜讯报给前来道喜的人们,还有打此过往的行旅商贾们,让他们将此喜讯传向四面八方。温暖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和煦的春风轻拂着人们的笑脸,猫了一冬的人们终于可以尽情拥抱春天了,他们怀着喜悦的心情,信心满满地投向春天的怀抱。蔚蓝的天空里,一排大雁正列队展翅翱翔,奋力地奔向远方。白宇星也和它们一样,怀揣着梦想,乘着早春的东风扬帆起航。

没有吹吹打打的乐器声响,没有群芳争艳的贺喜花篮,没有热情洋溢的祝福致辞,在小白庄老少爷们淳朴诚挚的欢声笑语中,小白庄的第一个饭店就这样开张了。它的馆舍虽略显寒酸简陋,它的主人也不会花言巧语,但它凭着美味可口亲民的饭菜和热情周到的服务,让在此歇脚的人们不仅一饱口福,还能享受到如家的温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邓公的南巡讲话如滚滚春雷在神州大地上响彻云霄。受此影响,全国上下掀起了下海经商的浪潮。白宇星的饭店也算是那场浪潮中一朵微小的浪花吧!

白宇星请小白庄的人来为他的饭店捧场,又不收取任何的贺礼。这让来贺喜的老少爷们坐不住了,他拖家带口地过日子也不容易。咱们虽然帮不上他的忙,也不能拖他的后腿啊!就在大家伙为难的时候,白宇祺给他们出了个主意:大家看看他饭店里还缺啥家什,就随心意兑些钱给他补齐也算帮他一把了。就这样,饭店开业过后,白宇星的饭店里又添置了一些招待客人用的物件。白宇星虽说还想谢绝这份心意,小白庄的老少爷们却不乐意了:你的小饭馆可是咱小白庄的脸面啊!咱们小白庄人啥时候都不能让外人看咱太寒酸了。

回首看一下当年白宇星夫妻俩的做法,再比较一下当下某些人的做派,优劣高下真是立判啊!当下的某些人哪怕开个苍蝇小馆子,也得给亲戚朋友们广下请柬,还美其名曰邀请大家给他帮忙捧场去。只是他的亲戚朋友还没来到,人家就拉开桌子备好礼薄准备收祝贺礼金了。看到这阵势,那些前来贺喜的亲戚朋友虽然心里不痛快,也不得不掏腰包啊!看看人家的这小算盘打的,生意赚不赚钱不知道,先拣熟人敛一圈钱财再说。这哪是邀请亲戚朋友来给他捧场啊,不就是变着法子宰熟吗?只是他的亲朋好友们不好意思问他,将来你的生意发了财,你也舍得一家一家地挨个给大家伙发个红包吗?论起脸皮厚的,白宇星可比不上眼下的一些人哪!咱们在这里就不再说那些光要钱不要脸的人和事了,还是再说说前来帮厨的白一勺吧!

(三)、

在饭店里都干三天了,白宇星说的他那位单身阿姨还没有出现,白一勺在锅台上有些站不住了。第四天一大早,心里焦急的白一勺试探着问白宇星了:“宇星小,侄媳妇她姨啥时候来帮忙啊?你看我在饭店里忙得团团转,你得赶快让她来给我搭把手啊!再这样下去,我可是吃不消啊!”老是见不到白宇星抛出来的那块诱饵,白一勺有些急了。说实话,此时的白宇星心里比他还着急呢:他才想让郑丽的那个姨立马过来帮忙呢,只是人家还不知道这回事呢!

原来,让郑丽那位远房的姨来帮忙,是白宇星为了骗来白一勺随口胡诌的,到如今就连郑丽都不知道这回事呢!白宇星确实知道,郑丽有一位远房守寡的霍姨,可他从来就没跟媳妇说过,要请人家来他饭店里帮忙的事啊!现在人家白一勺催促他兑现他说过的话。这件事,他就不能再瞒着媳妇了,只好私下里硬着头皮给郑丽说了这事。他还没有说完,郑丽就骂开了:“为了开饭店,你咋啥馊主意都能想得出啊,你咋不把你娘拉出来给他搭把手啊?你私下里许给他这事儿,万一人家不来,你不是抻给他脸,让人家打吗?”白宇星也觉得自个在这件事上欠考虑,太有点信口开河了。不过事情已到这地步,他只有硬着头皮往前冲的份了,后退一步都得完蛋。想到这里,白宇星也男人了一会:“我开饭店也是为了这个家,不是为俺自个,盖房子操办饭店里的家什等等,还欠着人家一个大窟窿呢!你姨要是不来,明儿白一勺就得拍屁股走人,他一走,饭店就得关门。让你姨来还是不来,你自个掂量着办吧!”说完跑到一旁生闷气去了。

郑丽一开始也被白宇星气得不行,后来细想起来,又体谅到自个男人的良苦用心,他出这个馊主意虽然不妥,也是为这个家啊!只是不该事先不给她打声招呼就拿这事儿忽悠白一勺,到如今害得她怎么给她霍姨张这个嘴?事情已经不容她再说什么,她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求她霍姨去。这一次,白宇星对她真的是赶鸭子上架喽!

郑丽不得不出马了。她和白宇星拌嘴后的第二天吃过早饭,她梳妆打扮一番后,从饭店里提了一大块猪肉,又拿上几盒上好的点心就直奔她霍姨家去了。虽然是她远门的姨,郑丽从小爱到她那位霍姨家走亲戚。即便结婚后,每年逢年过节的时候,她还要看望她一下呢!所以,她们娘俩的关系亲密得很。

正在收拾家务的霍姨一看郑丽来家里了,心情很是激动,拉着郑丽的手先审视了阵子,心疼地说郑丽瘦了,又说她晒黑了。说得郑丽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遂搂着着霍姨的脖子撒娇道:“霍姨,你看看您,说得俺好像在家里受气似的。”霍姨哈哈大笑道:“要是你那个男人敢给你气受,我第一个站住出来收拾他去。”在堂屋客厅里,她们娘俩先说了说家的情况,接着就扯起她们娘俩以前在一起的日子。二人是越说越投机,越说越感觉心里有说不完的知心话。直说到太阳光都照到客厅正当门了,霍姨才忽然想起来什么:“你看看,你霍姨多糊涂,光陪着你闲拉呱,咋就没想起来给你做饭呢?”说着,就赶忙起身准备到厨房里做午饭去。郑丽却一把拉住了她:“霍姨,你别忙活了,俺是不顾得在你这里吃饭啊!俺家里忙得很。俺看看你没啥事,俺就回去了。”正喜笑颜开的霍姨马上不乐意了:“你家里有多忙?你再忙,也得在这里吃完饭再走吧?咱娘俩的话还没说够呢!”看得出来,霍姨对郑丽不吃饭就要走的做法很有些意见。郑丽遂装着不得已的样子又坐下来,她霍姨这才满意地笑了。

五十多岁的霍姨,一头乌黑短发,中等个儿,身体虽然稍显发福,白皙的脸庞上却鲜少岁月的沧桑,她的穿衣打扮也十分可身合体,让人一看就是位干练的持家好手。郑丽打量着她这位守寡的霍姨暗想,要是她和白一勺真的走到一块去,倒也十分般配。想到这里,她觉得该把她此行的目的露出来了,遂装着很为难地说道:“霍姨,说实话,俺这次来是想求您一件事,只是看到您这样,俺又不忍心说了,还、还是、还是算了吧!”看到郑丽欲言又止很难为情的样子,霍姨有些急了:“咱娘俩有啥话不能直接说,你还吞吞吐吐的?”“俺家在村前的公路旁开了个饭店,生意好得很!就是最近饭店里那个帮忙的邻居家里出了点事,不能在那里帮忙了,我呢?还要照顾家里的一摊子事,也不能老在那里靠着。因为缺人手,俺家的饭店眼看着要关门,为这事儿我都快愁死了。”郑丽见她霍姨上了钩,也像她男人那样扯起了谎——她饭店里哪有帮忙的邻居啊?霍姨一听心里竟然比她还着急:“你那个邻居还能回来吗?他要是回不来,你看看我到你店里,给你们帮几天忙合不合适?反正我在家里也没有啥事儿。”“您那么大年纪了,我怎能忍心让你去吃那个苦受那个罪?我还是再想想别的法子吧!”郑丽欲擒故纵道。“妮来,你这样说,我可就不喜欢听了,咱们娘俩谁跟谁啊?你有事啦我理应伸手帮一把的,再说了,平时我也没少麻烦你。好啦,就这样定啦,你也别再另找人啦,你让我试几天,不行的话,你再找别人也不迟。”霍姨太疼爱她的这位远房外甥女了,看到她外甥女遇上了难事,她第一个就要冲向前了。郑丽等的就是她这句话,不过她还是假意推辞了一番:“霍姨,您这么大年纪了,到那里帮忙,您身体咋受得了?”人家霍姨一伸胳膊一抬腿:“你姨身子骨硬朗着呢!当年下地里干活,我就从来没有输给过你姨夫。”听她姨这样一说,郑丽激动得一下搂住霍姨的脖子撒起娇来:“还是俺霍姨疼俺。”

白一勺站在饭店的锅台边上正忙活着,霍姨来到后厨里帮忙。看到霍姨的一瞬间,白一勺手里的勺子一下子掉进了锅里——这不是他的初中同位霍美霞吗?霍姨看到他的第一眼也怔住了,脸上是绯红一片,紧接着就随口叫出来白一勺的名字:“白凤鸣”。这回轮到郑丽夫妻俩惊讶了:你们俩认识?“岂止是认识、认识,俺、俺们俩还是同位呢!”白一勺嘴里磕磕巴巴的解释道。

三十多年前,年少的白凤鸣和霍美霞同时考进了野滩公社中学,鬼使神差又使得二人成了同桌。那时候的白凤鸣得益于他祖、父两代是厨师的缘故,政治上是标准的根正苗红。霍美霞就惨了,由于她爷爷解放前去了台湾,她家因此被打成黑五类,作为池鱼的她自然也跟着遭了秧。每逢学校里开批斗大会,霍美霞总要被学校里特别“关照”一番,搞得霍美霞在同学面前连头也抬不起来。那时候的白凤鸣虽然觉得那样对待她不公平,可他一个初中未毕业的学生说话管什么用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霍美霞受了委屈心里难过时,悄悄地塞给她一团纸让她擦擦眼泪,或者偷偷地往她的书包里塞一些好吃的。白凤鸣的爷爷父亲都是厨师,他们给人家帮厨后,时不时地还是能收到些点心糖块水果之类的东西的。白凤鸣每次从家里拿了这些东西,自个儿都舍不得吃,总是偷偷地给霍美霞留着。所以,那段时光里,霍美霞最难忘的就是白凤鸣对她的那些细微照顾了。虽然那些东西微不足道,却让她在那段艰难岁月里品尝到生活里一丝难得的甘甜。

由于实在受不了周围人的异样眼光,霍美霞上到初二下学期就辍学了。临走的那天下午放学后,她和白凤鸣都故意在教室里磨磨蹭蹭地收拾各自的书包,直到教室里只剩他俩时,霍美霞才眼泪汪汪地拉着他的手,对他恋恋不舍地说了声“谢谢”,就头也不回地出了教室。从那以后两个人就再没有见过面。

初中毕业后,白凤鸣也回家务了农,后来又跟着他爹干起了老本行。这期间他也曾不止一次地想起过霍美霞,想知道她后来的处境怎么样了,为此还几次专门打听过她的下落。只是由于种种原因,他始终没有得到她的音讯。再后来随着他结婚生子加上世事的繁琐,也就将霍美霞的事慢慢放在脑后了。

现如今他们俩竟然在这里不期而遇,虽然两人的音容相貌都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可他们仍然第一眼就认出了对方。在看到对方的一刹那间,惊喜、羞涩、还有一丝的惊慌都如电光石火般在各自的脑海里爆发,因为事情来得太突然,使得他们俩都有些措手不及。好在两人的反应都非常快,短暂的惊慌失措之后很快就恢复了常态,礼貌地和对方打了招呼后就各忙各的事了。只是那一天,白一勺在锅台上炒菜时老是走神,那天的饭菜,不是盐放多了就是炒老或炒夹生了。霍美霞干活本来一向是很利索的,那天也干得丢三落四的。郑丽当时都后悔把她请到饭店里来帮忙,认为她干活大不如以前了。不过两人见面后的第二天,白凤鸣就恢复了他原有的风采,在锅台上做饭炒菜的动作比以前还潇洒了许多。白宇星看他累得头上冒汗遂劝他歇息一下,人家都不舍得停下来喘口气。霍姨在白一勺面前干起活来也不再手忙脚乱,手里的活计干得不仅麻溜利索,而且每一样都收拾得井井有条。看到这个场面,白宇星背后诙谐地调侃道:“看来还真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啊!”。

(四)、

霍姨来饭店里帮忙的时间不长,他们四个人就相互配合得十分默契完美了。白宇星夫妻俩负责饭店的物品采购和前台招待,白一勺和霍姨则主要忙活饭店操作间里的事情。每天忙下来,大家虽然有些疲惫,因为生意很不错,四个人的心情也是一个比一个好。有一天晚上,吃饭的客人走得差不多啦,郑丽领着霍姨也回家里休息去了。难得这忙活了一白天后的清闲,白宇星和白一勺爷俩遂在饭店里闲聊起来。两人扯了一阵子生意上的事情后就慢慢变换了话题,白宇星故意问起白一勺和霍姨两人上学时的事。一开始白一勺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只是说霍姨比他学习成绩好,学习态度也比他认真,他有时偷懒还会抄一下她的作业。看到白一勺遮遮掩掩地忽悠他,白宇星听得既不过瘾又感觉里面大有奥妙:“我问的是你们俩的那种关系?”“我俩关系可好了。我每次抄她的作业,她都让我抄。”白一勺顾左而言它地答道。“你没给他写过那种东西?”白宇星还是刨出点他想要的东西。“那东西是个啥东西?”白一勺则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老实交代是吧?那好,明天我就让她回去,让你后悔都来不及。”白宇星假装生气道。“我、我给她写过、写过,不过被她都、被她都交给老师了。”被逼无奈的白一勺嘴里磕巴着不得不交代了。虽然灯光昏黄,白宇星仍看出来他很有些不好意思。“那后来呢?”白宇星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她、她把纸条交、交给了老师,老师把、把我交给了学校,后来校....长.....校长就奖了我几脚,说、说.....我是.....是小流氓。”此时的白一勺已结巴得说不成句子,白宇星却笑得要岔气了。

自开业以来,“夹心饼”饭店的生意就出奇地好,那些拉着板车出大力的、开着汽车跑运输的、还有来来往往的过往行人都宁愿多走上一段路程,也要赶到“夹心饼”饭店里吃饭。饭店后厨里,白一勺和霍姨两人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根本不需要白宇星两口子操心。白一勺想要什么只需他一个眼神,霍姨就能心领神会地满足他。各种饭菜的口味,只要过了他们两个这一关,吃饭的客人吃过后保准个个都会拍手叫好。每天到了吃饭的饭点,饭店里是人头攒动,连一个空闲座位也没有,好多捞不上座位的客人只好耐心地等待,期望着下一拨能轮到自个。白宇星两口子虽然一天到晚忙得没有一会的空闲,心里却如同喝了蜜一般甜。不过此时郑丽的心里也有一丝丝的担心,她会有事没事地就到后厨里站一站。白宇星看她那样有时还故意揶揄她:“你还害怕恁姨他们俩在那里办坏事?”郑丽则把眼一瞪:“你懂个屁!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时间长了能有啥好事?我可不想让她在村里传得风言风语的。”不管郑丽心里是怎么想的,白一勺和霍姨都是尽心尽力地帮着打理饭店的生意,她担心的事情也一直没有发生。

白一勺、霍姨二人在操作间里干活的时候总是有说有笑的,二人仿佛又回到了一起上学的那段时光里。看到二人配合得如此默契,有些不知底细的客人,有时会唐突地羡慕起白宇星两口子来:“哎呀,看看你们两口子的命多好,家里的老人都一把年纪了,还心甘情愿地出来帮你们一把。”白宇星地听了会微微一笑,郑丽则要赶忙纠正人家:“那不是俺公婆,那是俺姨和......”不待她说完,那个人就又夸赞开了:“你姨夫那人的手艺就是好,让人吃了这顿还想着下顿。”害得郑丽又赶紧给那人解释:“那不是俺姨夫,那是给俺帮忙的。”吃饭的客人就有些不好意思了,这时候操作间里则传来白一勺的招呼声:“郑丽,赶快给人家客人端菜,恁姨都忙不过来了。”郑丽知道白一勺一准对她的解释不满意了,遂朝那位客人吐了吐舌头,钻进操作间里端菜去了。

尽管郑丽竭力淡化霍姨和白一勺的关系,还是挡不住饭场里人对他们俩的种种议论。不知道是吃醋还是有别的原因,只要一有机会,白老六总会在饭场里将白一勺批斗一番:“这个白一勺也真是,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和饭店里的那个老婆子黏糊得像掰不开的烂姜,也不嫌人家笑话他。”“笑话他?你想让人家笑话,你有这个机会吗?”亮子的爹在一旁揶揄道。“人家以前是同学,现在热乎叫重温旧情。你咋不好好上学啊?要不然,你也会有个女同学跟你重温旧情的。”香油匠也跟着起哄。“还上学呢,我当时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白老六不无失落地说道。“你好好开你的代销点吧!说不定哪一天好事就轮到你头上了。”玉刚媳妇安慰白老六道。“这世上的男女要是都像白一勺他们俩那样直接干上了,白鹦鹉可就无事可干了。”村里的二憨傻不拉叽地把白鹦鹉扯了进来。“我没事干?人家自由恋爱我才喜欢呢!省得我为她们的事跑断腿了。”白鹦鹉看样子并不领二憨的情,赶忙撇清自个,也不知道她说的是心里话还是假三套。不管怎么说,白一勺和霍姨之间的事儿又牵动着饭场里一些人敏感的神经了。

饭店开了两年多的光景,白宇星就嚷嚷着要扩大饭店规模。他说饭店的房间太少,饭店前的空地方也太窄,有些顾客等了好长时间还挨不上号,只好又去了别处。白宇星还说哪个来吃饭的顾客不是来给他送钱的?吃饭的顾客走了,不就等于饭店的钱也跟着跑了?郑丽一听也有道理,遂决定把饭店翻修一下,再扩建几间门店,门前的空地方也要增加一些,这样也好临时增加桌位招揽生意。

不过就在他们两口子规划着怎样扩建他们的饭店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差一点让他们的饭店关了门,扩建的事儿也跟着泡汤啦。

那天一大早,霍姨和白一勺在操作间里有说有笑地忙着准备饭店当天的饭菜,在外边打扫卫生的郑丽还有点醋意:都是黄土埋到腰里的人啦!还真的要再叙旧情?白宇星就笑话她:“你怎么连您姨的这事儿也操着心?”他们两口子正斗着嘴,操作间里忽然传来“嘭”的一声响,紧接着就听到白一勺“哎哟、哎哟”的惨叫声,霍姨也跟着大叫起来:“快来人哪、快来人!”他们夫妻俩忙丢下手里的活跑向操作间,跑到那里,他们立马惊呆了,只见白一勺整张脸扭曲着,汗珠儿直往下滚,他疼得龇牙咧嘴地直跺脚,右大腿上冒着热气的油正顺着裤腿往下流淌,他的两只手疼得直发抖也不敢触碰右大腿一下。操作间里的粗瓷油罐子在地上裂成了几瓣,地上的一摊热油还“嗞嗞”响地冒着热气。霍姨的脸色也是亮黄亮黄的,她双手搀扶着白一勺,嘴里不停地安慰着他。郑丽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慌忙找来一把剪子,将白一勺那条沾满热油的裤腿从大腿根处绞下来。白宇星则赶忙拦了一辆面包车和霍姨一起送白一勺去县城的医院。白一勺他们进城后,惊魂甫定的郑丽还不住地喃喃道:“这大热天的,万一他的腿感染了可咋办啊?”

由于没有厨师掌勺,白宇星的饭店只好暂时关门。按理说,霍姨也该回家歇几天去。没想到郑丽劝她回家时,她却非要留在医院里照顾白一勺,她说眼下白一勺正需要人手,他身边没个人怎么行?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躺在医院里没人管。郑丽有些意外:白一勺躺医院里没人管,人家的孩子天天围着他干嘛呢?她遂劝她霍姨:“他的闺女儿子都在跟前伺候着,再说,俺们两口子也天天在那里,就不用你陪着啦,这一段时间你也够累的。”哪知道她霍姨说啥也不离开白一勺跟前半步,还说白一勺的子女们没有她上心,郑丽两口子也没有她照顾得周到。郑丽当时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那个气啊:你和白一勺非亲非故的,他住院,有他闺女儿子呢!轮八回也轮不到你在跟前伺候他啊!你们两个在饭店里一块干活外人不说啥,你若是专门跑到医院里伺候他,这事传出去,不得让小白庄的人笑掉大牙?霍姨对郑丽的担心好像一点儿也不在意。无论郑丽怎么劝说,她是铁心要在医院里照顾白一勺。最后,无可奈何的郑丽只好由着她去了。从医院里回来后,无处撒气的郑丽把白宇星骂了个狗血喷头,说都是他出的馊主意惹的祸。

真是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这话一点儿都不假。白一勺入院后,小白庄的人自然要到医院里看望他。当他们看到霍姨在病床前跑前跑后地给白一勺刮屎端尿喂汤拿药时,很是惊讶:看来这个白一勺真的要梅开二度了。于是白一勺的花边新闻很快就在饭场里传开了:这个说白一勺真是艳福不浅,人都躺病床上不能动了,还享受着霍姨一勺一勺地喂饭呢!那个说,白一勺为了娶上媳妇真是拼上了,连热油都敢往自个儿身上浇,就是想试试人家对他是不是真心。还有人说你懂个啥啊?白宇星两口子为了开饭店才肯下本呢!郑丽把她姨都赔上了,白宇星也多了个姨夫。饭场里一些人不知道是嫉妒还是羡慕,反正在吃饭的时候,会时不时地拿饭店里的四个人调侃一下。当然,他们这样做,除了快活一下各自的嘴巴外,什么作用也不会有的。倒是人家白一勺,虽然躺在医院里的病床上不能动弹,却享受着霍美霞的一片温情与诚心呵护。

白一勺在医院里躺了两个多月才康复出院。当然他在医院里的全部花销都是由白宇星两口子掏的腰包,虽然他也表态说要拿他的工资抵作他治病的医药费,白宇星夫妻俩怎会忍心那样做?白宇星想他们两口子待白一勺不薄,加上霍姨在医院里昼夜照顾他,白一勺出院后肯定还会来他的饭店里继续掌勺的。可是现实却让他失望了,白一勺在家里休养两个月后,就领着霍姨跑到大城市里当厨师去了,连他在饭店里半年的工资也不要了。他临走时托人给白宇星捎信说,他把他的饭店搞砸了,没脸再回到饭店里帮忙,求他们两口子原谅他。白宇星一听就知道白一勺在给他自个圆谎:你去外地当厨师就去当厨师吧,为啥还要带上霍姨?饭场里人也被白一勺搞糊涂了,他不是说在城里当厨师不舒心吗,他不是说在乡下当厨师自由自在吗,怎么又跑到大城市里当厨师去了呢?最不明白的还是郑丽:都是一大把年纪的人了,春心一旦萌动起来,怎比年轻人还疯狂呢?这个霍姨也真是,一向很本分的她,怎么一见到白一勺就把持不住了呢?

实际上,白一勺是非常不愿意离开白宇星的饭店的。一是白宇星两口子待他不薄,他在那里干活心情舒坦得很。二是他年岁不小了,挣钱多少对他来说已经是无所谓的事啦,能心情舒畅就心满意足啦,自个年轻的时候都不愿往大城市里跑,如今更不想去了。只是霍姨不想继续在白宇星的饭店里帮忙。郑丽两口子待她虽好,她总觉得在那里不随便,尤其是她和白一勺在一块的时候,总感觉外面有双只眼睛在盯着她。再一个,小白庄人的风言风语也让她受不了。她和白一勺之间本来是正大光明的事情,在医院里,她感觉小白庄的人看她的眼神都有点怪怪的,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似的。于是她竭力动员白一勺离开那里,到不为大家知晓的地方去,两个人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走完这一生。年岁不小的白一勺为了爱情,只好带着她远走他乡。后来,白宇星两口子从别人口中得知,白一勺在省城的一家大饭店里当厨师,霍姨在那里帮厨,两个人过得是有滋有味,任凭他们两家的孩子怎么劝,让他们回家来养老,他们两口子都不为所动。

看来世上生命力最顽强最有韧性的,就是爱情了,它一旦生根发芽,不管所处的环境多么恶劣艰苦,它都会百折不挠地生长,直至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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