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石岩心的头像

石岩心

网站用户

小说
202304/25
分享
《星星的孙子》连载

第六章 京都梦:孤雁芭蕾

这次,甘木火躺了十来天才好利索,再无半点去找伙伴之心,每日听到他们发来的联络信号就像求偶的夜莺在歌唱,动听而深情,可苦于密码早被破译,哪敢回应半声,任由他落花有意,这里只作流水无情,唯有月亮知道吾的心。

可石黑土是不生过孩子不知道那阵痛,他口里答应父亲不再与甘木火玩,可转身就抛到后脑壳去了。因为没有甘木火怎么行?他们耳城这党里总共就他与他两人稍大一点,其他的小不点只能做跟屁虫。想想,有他在的时候,一个扮老狼,一个扮羊娘,正好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难分难解。现在缺了甘木火就不行了,石黑土扮狼时不费吹灰之力就冲进羊群,相反,他扮羊娘时那小不点老狼连莫都没摸不到小羊,很是无味。

这也罢了,不玩这狼捉羊和老鹰抓小鸡的游戏就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是围鱼围不成了。缺了甘木火那草龙拉网就拉不齐,石黑土这头已上了沙滩,而另一头还在水里,就差这么一点点,鱼们就从这里逃之夭夭。石黑土就恨起甘木火来,骂道:“甘木火是个叛徒,怕死鬼。我爹还不是不准我去找他。可我不怕,革命不怕死,怕死不革命。”听石黑土带头声讨甘木火,其他小屁股马上附和道:“他就是怕死鬼!打几下就怕了,若被敌人抓住,一打就叛变了。”“是的,暗号是他定的,可他就是不回音。”……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对甘木火进行声讨,昨日的好朋友,一下子就成了死对头,大有不讨伐不足以平民愤之势。

这天,甘木火去耳城外的石坝下洗澡,看见伙伴们都在,却不敢靠拢,只一个人远远地下水。他一边遥望伙伴们,一边游水玩,突然,一垛臭烘烘的屎打在头上,只见叫大头的伢儿还在大笑着将他刚拉的屎往河里乱撒。这还了得!以前,这家伙只是他甘木火狼口里的小羊,几天不见,就反了。甘木火一边想,一边胡乱洗了洗头上的屎,就游上岸去找大头算账,却被石黑土斜刺里挡住,好像狼捉羊的游戏又开始了。甘木火只当还是从前,说道:“黑土你让开,等我好好整整大头,看他长不长眼睛。”石黑土哼道:“你走开!你是个叛徒。”甘木火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顾去抓大头。石黑土就拦,两人一下扭抱起来。但这并不是游戏,小羊只管躲,这可是干真的,这些小羊都冲上来帮石黑土的忙,扯的扯腿,抱的抱腰,没几下,甘木火这老狼就被小羊们压在石坝上不能动弹。

在场站着很多成人,一边看热闹,一边议论:“被压在下面那小子就是那癫木匠儿!管他呢!”说着,看着,竟无一人解架。

此刻,一过路的妇女眼见甘木火脸都被压青了,生气地将石黑土等一个个提起,骂道:“还不放手!这么多人打一个人。”又扫一眼那些看闹热的成人,骂道:“这些人都是死人,怎么忍心?都是盘儿养女的!”

甘木火得人解困,爬起来就走,没想到伙伴们会这样对自己,一下子都变了心,甘茂发那么打他,他都忍住没掉一滴泪,可此刻,他眼泪像泉水一样涌出来,他太伤心了,暗下决心,与他们门槛上剁狗卵,一刀两断。

以前,甘木火凡有事总会对大姐讲,可这次没讲,不知怎么讲,也不想讲,因为他看在眼里,大姐的日子也很难。

原来,甘茂发所在的岩工组因天气太热,每天天没亮就出工,打成早工再吃早饭。因为工地离镇有四公里,为了避免来回耽搁工,工人们都是隔夜就将早饭准备好,早上随身带去。 可甘茂发偏不吃冷饭,责令甘兴春每日给送热饭过去。即便如此,他还不满意。

这天鸡刚叫头遍,甘兴春就起来点上煤油灯做早饭,等做好饭弄好菜,又将要送给甘茂发的饭菜用竹篓子装好,天还没亮,只见外面一片漆黑,可还得上路,路上来回需要90分钟,走迟了就赶不上课。

她照例去将甘木火叫起来陪伴她,不然,她一个人哪敢摸黑走四公里人烟稀少的乡村公路?甘木火被大姐摇醒,搓搓眼屎穿上凉鞋,与大姐一起打开大门,只见外面黑咕隆咚的,连星星都没一颗,听大姐对他讲,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

甘兴春提上饭篓关上门,牵着甘木火高一脚低一脚地走在船城的石板路上,姐弟俩用脚步声为人们的鼾声伴奏。

姐弟俩走出北门踏上车路不远,天边已露出鱼肚白,甘兴春便着急起来,催到:“得快点!今天迟了,又要挨打了。”甘木火听后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再无二话,憋足劲一路快走。

姐弟俩惊惊惶惶往前赶,可还是迟了一点,到工地时岩工组其他人刚刚吃过饭又开工了。 抬眼看,甘茂发正披着朝霞从山腰下来,周身带着一圈光环,这本来是一幅美好的图画,但他边走边寻找荆棘条,一到边就狠抽甘兴春,骂道:“老子半夜起来抬岩,等你这顿饭眼睛都饿绿了,你却在屋里好睡,老子叫你睡,老子叫你睡。”……

甘兴春抱着饭篓哭道:“下次不迟了,下次不迟了。”甘木火站一旁手足无措,上前又退后,退后又上前,所幸,甘茂发饿极了,匆匆抽了几鞭后提上饭篓子吃饭去了。甘木火见甘茂发离去,过去蹲下用手抹去大姐小腿上的血流,自言自语说:“等我长大一定给你报仇!” 甘兴春半晌挪不动步,摸着甘木火的头哭得更响了。

回去路上,甘木火问:“你脚还疼吗?”甘兴春还在抽泣不答。甘木火安慰道:“等我长大一定给你报仇。”甘兴春笑道:“怎么报仇?你又打不赢他。就是长大也打不赢他,他会武功。”甘木火:“那我去北京城见毛主席,对他老人家讲,他是人民的大救星,他一定会管的。”甘兴春只当他是讲孩子话,自己心里深处也很想有个人来阻止这种暴力,就顺口说:“好吧,姐等着。”甘木火不做声,只将这个心愿深深埋在心里。却不知道远亲不如近邻。

那边,甘茂发的同事们,那些叔叔伯伯们看不惯,等甘茂发吃完饭来上工时都劝道:“甘木匠,你要不得,孩子辛辛苦苦给你送饭,不奖励也罢了,怎么忍心那么打孩子?”甘茂发脖子歪着道:“我教孩子,你们莫管,你们晓得什么?人打乖马打熟,棍棒下面出孝子。你们硬是要护烂头锤,到时犯法坐牢,你们去给送饭。”一小个子哼道:“人家癫疯了,硬要管。 你打死去,管人家卵事!你就那么能!我看也不见得。”一大个子用玩笑的口气说:“你管伢儿旁人不能管,我也是那话,但抬岩可以管吗?你说了算,你讲不能管的话,你就莫抬,我们抬,你只认拿钱。”甘茂发听出,这是在挑战,就答:“你莫那么讲,我不虚你。”大个子笑道:“行,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俩抬一杠。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耐。”甘茂发哼道:“与你一杠就一杠。我还虚你吗!”说着放下手锤和錾子与大个子去抬杠去了。

俩人抬杠,大个子长得五大三粗,专挑大石头抬,越抬越来劲。甘茂发瘦高,一次比一次吃力,可口里不肯认输,咬着牙挺到收工。

黄昏,甘茂发回到家又累又饿,也无心去检查甘木火是不是又去找石黑土,边吃饭边对麻金花唠叨:“我不管怎么样,这次一定要退社。”麻金花奇怪,问道:“又怎么了?”甘茂发:“我遇上那些狗日的奸臣了,专找我麻烦,专和我抬杠,专选我抬不动的岩头抬。”麻金花并不相信,说:“人家无事干了!找你麻烦做什么?你是不是又敌罪人家了?不然,人家癫了,就专找你,不找别人。”甘茂发:“你这婆娘怎么就专帮人家讲话,到底他是你男人还是我是你男人?奸臣整人莫还和你讲道理吗?那还叫奸臣?他今天办了我一天,讲明天还要展劲办。”麻金花:“你莫和他抬就是了,另找人抬。”甘茂发:“你晓得什么!他们都是一个鼻孔出气,我还去求他们?贵人不做去做贱人吗?”麻金花:“那你想做什么去?”甘茂发脑壳开口讲天话道:“回来打桶,打擂钵,打蘑芋豆腐,喂五十头猪,三百只鸭,做菜秧子卖,什么做不得?”麻金花冷笑道:“那么容易?到时吃不上饭怎么办?”甘茂发恼怒道:“做都还没做就讲做不得。你硬是要看那些狗日的将我整死才心里舒服是吗?”麻金花知道与他一时讲不通,说:“做得?我还见少了!我这是前辈子伤天害理才摊上你来磨我。退,退,退!你不将人整死你是不会放手的。”

第二天一上班,甘茂发装着腰扭了,拄着根棍歪歪儿走到基建队办公室对队长讲:“队长,我腰扭了,我要退社。”队长哼道:“老甘你莫装神弄鬼,你那几根筋我还不知道?什么腰扭了!你是又想搞单干。你看现在船城还有谁搞单干?”甘茂发:“你晓得什么?曾老二你晓的吗?他就是单干。”队长:“我怎么不晓得!曾老二住城北十里外的朝阳大队,红山生产队,光棍一条,无论工作组如何动员,他就是不肯入社。所以,他没有肉票、布票、糖票等计划物质。他就靠打柴和做竹扫把卖为生。你怎么与他比?他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人不饿,你呢,还有一屋儿女张口吃饭呢!”甘茂发:“反正我是要退社!我现在腰也扭了,做不得工,队里肯养我吗?”队长原意是见他一点不听安排,想好好敲打敲打后再放回木工组干他的老本行,毕竟他是船城镇打桶头牌,可是现在看他如此难缠,改变主意道:“看来你硬是要退社了?这下,在公社,曾老二是唯一的单干户,而在镇里,你包茂发就是唯一的单干户。我们研究一下。”队长说研究主要是想征求麻金花的意见,这可是牵扯到她一家人的生计啊。

当天下午,队长与麻金花都在船城镇革委会大礼堂开基层干部会议。会间休息时,队长对麻金花说:“老甘是又吵着要退社。我再三劝,要为儿女着想,劝不听。”麻金花叹气道:“他要退就退。我也难与他淘神了。现在眼看又要搞运动了,哪还有空管他?反正‘苦日子’都熬过来了,随他。”队长同情道:“老甘怎么就一点不为孩子们想想?我想就是让他退社也不能让他单干。”麻金花先回答第一问说:“他想什么?说来气死人。”至于为什么气死人,众所皆知,不用讲,所以她跟着回答第二个问题说:“是的,我打算给他联系到驴儿社去。”说着会议又开始了,两人住口,她心想,看样子这是一个很大的运动。

第三天早晨,麻金花照例去二街居委会上班,这是一栋位于胡家塘边上的三间两进木房,大门左边挂着一块“船城镇第二街道居民革命委员会”木牌。她一到边就惊呆了,只见居委会两边壁板上贴满大字报。其中一张标題为“打倒保皇派麻金花”。她在扫盲班多少学了几个字,粗略知道这上面是讲她没站出来揭发曾书记,有意保护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 可她至此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揭发曾书记?难道他不是党派来的吗?难道他的指示不是党的指示吗?她不明白,倒是一直将他当成群众的主心骨,就是此刻,她自己也被打倒了,她有很多疑问,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问曾书记。

麻金花心急火燎地走进镇革委办公室,可曾书记不在,只见镇长在,不觉心里咯噔一下,看来曾书记已经倒了,不敢提起,只问道:“镇长,我那里贴满大字报了,说是要打倒我这个保皇派。我怎么突然就成了保皇派?”镇长清清嗓子后答道:“这可是一场史无前例的革命运动,我们每一个干部都要正确对待。我们要相信群众,相信党。”麻金花不得要领,说道:“那是当然。只是我现在该怎么做?我们那里的人都去参加运动了,看样子是不会要我一起去了,若是继续上班呢,他们又要打倒我,我是左右为难。”镇长开导说:“要正确理解,不要背包袱。群众是这么说,但组织上还未下结论嘛!所以,工作还得干,还得多干。就说你们那里,这猪,也要人喂嘛,参加运动当然好,坚守岗位也要人嘛。你先回去上班,有什么变动的话,组织上会通知你的。”麻金花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回居委会去了。”镇长交待道:“好,你们猪场的人员基本上是接受群众监督的对象,不要因为运动而放松监督,要坚持每日进行思想汇报,真心帮助他们重新做人。”麻金花答应说:“请镇长放心,我一定按你的指示做好各种工作。”说着走出镇办公室。

麻金花回到居委会后担心挡了别人眼睛,并不坐办公室,直接去猪场帮忙喂猪。她这一招还挺灵,那些本要楸斗她的人见她都与四类分子一起喂猪了,也就罢了。

下午放工,四个五十岁上下的“地、富、反、坏”“四类份子”在居委会院内站一排,都是女性。麻金花站前面问话:“都有什么要汇报的吗?”最左边的高个子很认真地回答:“报告,我有最新消息,昨天,‘井冈山’、‘湘江风雷’、‘红色兵团’,他们 为了‘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发生枪战,农机厂将东方红牌55型拖拉机装上钢板投入战斗,造成两人死亡,多人受伤,还有一小孩过路被流弹误伤。”最右边的矮个子就以话论话说道:“报告,我有最新思想汇报,她刚才讲的是人家的思想,不是自己的思想,不去触及她自己的思想灵魂。”麻金花知道他们是在应付差事,可将心比心,天天都要汇报,那又从哪里来那么多思想汇报,就厚道地说:“都可以讲,关心国际国内形式也是应当的,她讲得很好,我们知道了这一形式就可以管好各自的伢儿,别让他们妨碍革命造反派的行动。其他还有什么?没有的话,就放手了。”说着等她们走后才最后关门离开。

麻金花回到家时快六点了,看见甘茂发与孩子们或坐或站,各在不同位置吃晚饭,心里放了心,自己去取来碗筷盛饭吃。她一边吃,一边说:“昨天,几个造反派之间发生枪战,还伤了伢儿。明天宝儿莫乱跑,要随时跟在我身边,不准走远。”甘木火不在乎地答:“我又不是小伢儿,还要你带!”麻金花哄道:“我宝儿听话!就几天。我日里已接到通知,上面已来了最新最高指示‘要文斗,不要武斗’,也许过几天就好了。”小女甘兴梅刚学了很多话,说:“我也跟你去!”麻金花抱她过来说:“宝啊!我也想带你去,只是带不了,王婆会来接宝宝的,听话,啊!”甘茂发随口说:“我看干脆将火儿送到学校去交给老师看管。省得与那些夜猫头到处惹祸。也这么大了,就像牛儿该上套了。”麻金花想想,说:“是啊,一人无二智,看我木的丑,眼看学校就要开学了。只是火儿还没到年龄。不知人家收不收。算来,一学期学杂费只1块5角,孩子有人看管。还可以申请困难补助。”甘茂发得意地说:“我讲你蠢,你讲你精,到时就报七岁了,他莫还会查你户口吗?”麻金花心里主意已定,口上不再答话,因为她并不赞成这种欺瞒组织的作法,但也不想与他在这里打口水仗,反正离开学还有些时日,等到时再说。

第二天甘木火被母亲带到街道猪场关了一个上午,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洗澡时间,就像打脱套的野马向大坝飞跑,可走上坝时看见石黑土一党已在坝下戏水多时,一个个嘴唇都冷乌了,双手抱膝蹲岸上喊着:“阴阳阴阳快过去,太阳太阳快过来。”他犹豫片刻,转身向小河走去。

甘木火来到小河平桥时看到有一个人在细沙湾里刨沙子,听说时常有人在这里捡的铜钱,看来是真的了,就走过去想碰碰运气,可到边一看迟迟不敢动手。

原来,这人是向先琪,也住在耳城,但从来就不与甘木火这党玩,这倒不只是因为他父亲以前当过国军的武术教官,主要是他年龄大很多,按孩子们的话讲,他那包谷棒子都长出包谷须了,与这些小屁股玩不上,其次才是他父亲的原因。甘木火和石黑土因听人骂他爹做兵痞,所以,跟着落井下石,将帽子拉歪,嘴里叼着用作业本卷的烟卷,做出兵痞的样子让他看。

向先琪明明知道是在消遣他,也只能忍气吞声,倒不是怕这些小家伙,而是怕他们的哥兄们,怕也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他们去找父亲的麻烦,所以,他惹不起躲得起,实在躲不过,就是冷眼看你锅里蟹,看你横行到几时。此刻一样,向先琪见小对头走来,习惯性恶狠狠瞪他一眼,吓得他象被雷震痴一样。

甘木火看那眼色有些不妙,可还是经不住那铜板的诱惑,站了一会,离他远远的蹲下细细翻起沙子来。可他并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翻了好大一阵才翻得一块长满绿锈的铜板,却忍不住大叫:“哈,铜元!一百的。”说着得意忘形地刮着铜板上的绿锈。

向先琪听了大不受用,心想,还敢气我,老子忍你很久了,就冷冷的说:“拿来!那是我的。”甘木火紧紧将铜板握在右手心里放在背后说道:“呸,我才才翻的。”向先琪哼道:“我埋在那里的。快拿过来。讲明的,以前你们人多,我惹不起。现在你们打狗散场合了,就你一个人了,你不拿过来看我不整死你。”甘木火被说中要害,心虚道:“我喊我娘来抓你。”向先琪冷笑道:“喊吧喊吧,你娘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甘木火听后情知危急,不再答话,撒腿就跑,可没跑几步就被向先琪跳起一把捉住手腕,不能动的一丝,情急之下张口就咬。可向先琪眼明手快,一手将这嘴按了个狗吃沙,用膝盖顶住背部,将握铜板的右手反扭过来,一根指头,两根指头,三根指头一一掰开,然后将铜板抢在手后扬长而去。

甘木火吃了亏,不敢靠拢身,只跟在后面象杀猪一样嚎叫:“退我的来!退我的来!”一直跟回耳城,吵到他家门前。

习惯上,同龄顽童打架家长不管,最多是说一句又哭又笑黄狗撒尿的话罢了,若是以大欺小那是要理论的。所以甘兴春、甘兴秋闻声而来,只见向先琪家大门紧闭,甘木火一个人在那里哭闹,声音都嘶哑了,满头满脸都是沙子。甘兴春急问:“怎么啦?”甘木火见援军到来精神大振,哭着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讲了。甘兴春听完大怒,砰砰敲门道:“兵痞儿,你出来。不要脸,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小孩子。”话音刚落,只听门哐当一声开了,向先琪三姐向先丽冲出来吼道:“在外面骂人还不够?还要打上门来?关了门都还不依?”甘兴春反问道:“那抢了东西,只要关上门就成了吗?”向先丽叉着腰正气凛然道:“你们在外面骂也好,闹也好,我都不管,可要打上门来就不行!”甘兴春也义正词严道:“那你叫向先琪出来讲清楚。”向先丽冷哼道:“凭什么?你是老几?”甘兴春也冷哼道:“一屋兵痞。”向先丽本就冲这兵痞的话冲出来的,再听到到这骂,更加火冒三丈,一把将甘兴春推了个仰八叉,说道:“兵痞就兵痞。你不要站在兵痞街檐上。你屋还不是有个保皇派!”甘木火、甘兴秋同时扑上去,都被她闪过,再扑时,早被从屋里跳出来的向先琪一手一个抓住手臂,莫想动得半分。

甘兴春爬起来又扑了两次都沾不了身,第三次学乖了,一把扯住她头发,两人就扯做一堆。正相持不下,大头正洗澡上岸走过来。甘木火情急之下忘了前仇,喊道:“快喊人帮忙。”大头一听,也习惯性转身就跑去喊人。一会儿,石黑土等小伙伴都走拢过来,但他们并不帮忙,只看热闹,个别伙伴还幸灾乐祸念道:“牛打架角对角,马打架脚对脚,婆娘打架扯耳朵。”“猪打架拱翻槽,狗打架一嘴毛。”

甘兴春听了心灰了大半,再看还有很多大人陆续走来站在旁边看猴把戏,不会再对一个保皇派的子女示好,何况她跟着祖父多少学了点武术,知道刚才向先丽的两次顺手牵羊都手下容情,不然自己早就两次做狗吃屎了,想至此,说:“不要了。走,让他拿去买药。”说着首先放了手,去整理头发。向先丽见对方松手,跟着松了手,也整理着被抓乱的头发,片刻,看着她姐弟们离远,转身对向先琪喝道:“你真的抢了人家东西吗?”向先琪不敢做声,无声就是默认。向先丽不再多言,对准他屁股就是一脚。

甘兴春牵上两弟妹一边走一边安慰弟弟说:“一个铜元没什么了不起。明儿大姐给你另找几个。”甘木火不做声,此刻,一个铜板已在其次,倒是石黑土他们见死不救反幸灾乐祸的绝情更让他伤心。

姐弟三人回到家时恰好麻金花正下班回来。她见甘兴春衣破裙烂,急问:“衣服怎么烂成这样?与谁打架啦?”甘兴春愤愤答道:“与向先丽那兵痞女。”然后一五一十讲了事情原委。麻金花听了并不评理,叹口气说:“看来无论如何都得将你弟弟送学堂去。你们学校还有多久开学?”甘兴春答道:“快了,就几天了。”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