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汉坚一出火车站就率先与大家告辞。 甘木火与石黑土留在最后,两人一一送走各位后石黑土不顾旅途疲劳,相邀再去馆子喝酒。 甘木火知道他心里欠欠的,总有一些失落,所以口里念道:“举杯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一边说一边与他走进一家小酒店。
一会儿,酒菜上齐,两人边吃边聊。 酒至半酣,石黑土开门见山问:“唉!你看这事怎么搞?” 甘木火认真回答道:“要问我!我看是莫搞了。让家里包办算啦。” 石黑土心有不甘,问:“没有回旋余地?” 甘木火直言不讳,说:“你没看出吗?人家对你不来电。本来想给你创造表现的机会,可你文不成,武也不就,人家出尽风头,你就出尽洋相。换成你是贺娜,你会怎么想?我看算了,你我都不是那咬羊的狗,一对情盲!” 石黑土沮丧地说:“也是运气丑,偏偏就遇上那一党杂种。当时你是不在。那场合真是吓死个卵人。我真的被吓傻了。” 甘木火劝道:“可人家不傻,这就是天意!听我的,让你妈找个媒婆求门亲事又快又自在。” 石黑土叹气道:“也只好如此了。”
当晚,石黑土乘着酒意将这心思对母亲说了。 石母求之不得,她等这句话等很久了,一得这话连觉都不睡,连夜去找人放信。
一个星期后的一个晚上,石母的同事王婆来石黑土家回话,说她给物色了一个D县的姑娘田双凤,她原来就在石母所在的重点高中读书,成绩优异,却因父亲因公殉职,母亲早年病故,只好放弃高考回家顶职,以供弟妹继续上学,她所顶职的厂是个集体企业,效益日见下滑,她一个人收入难以维持各项开支,急需找一份合适的工作。 石母当即表示,石黑土父亲是南下干部,文革中被打倒,自平反后很多正走红的老部下都常来家探望,想来在原则内要求安排一个岗位还是好办的。 王婆总结道:“这样就好,一个正找工作,一个正找媳妇儿,所谓天赐良缘。”
当晚,石黑土听母亲一说很高兴,又很担心,他见过这姑娘,长得太俊了,年龄又小,文化又高,不敢掉以轻心,孤军奋战,因此,立即找甘木火相商。
二十分钟后,石黑土来到甘木火宿舍一五一十介绍了情况。 甘木火听后建议:接待方面向岑笨头求援,这岑笨头大名岑大忠是一个给单位开轿车的死党,随喊随到,自家车子也不过如此,文字方面,他自己没说的,两人同了这么多年,自当搜肠刮肚,竭尽心智,口才和饮食方面,则是石黑土的拿手好戏,这就齐了,所谓沟渠挖好,有水自来!
见面这天,石黑土与甘木火乘坐岑笨头开的轿车去火车站接人。 三人耐心等了一小时,就见王婆带着田双凤和她同学陈子娅出站。 石黑土上前热情招呼她们上车,以最崇高的敬意接她们去家里品尝他一手操办的丰盛宴席。
席间无非就是一些客套话,难以细说,总的来说气氛不错,俗话讲,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 之后,又一车送田双凤及同学去她大伯家。
至此,第一关通过,接下来就是甘木火的通信了。 他不免有些胆怯,从田双凤大伯家出来回到车上时对二人说:“要写信我也只能尽力而为。现在的高中生不同于我们那时,我看过他们写的明信片,很厉害!我随便念一段你们听听:‘走在思念的小路,秋风萧萧吹过,一片枫叶飞舞,悄无声息,闯开心绪的闸,寄去深深的祝福,陪伴你走过冬季’。还有,我见过他们的墙报。比如:‘我的思念,是一把绯红的小绸伞,站在友谊的小路,就是为了等你。你的思念,是一条绿裙子吗?为什么,淋得那么湿?我等待在连绵的雨季,我的雨伞,替你挡住风雨,我俩躲在里面,迎接红日满天。还有,不是连绵的秋雨,我也许真的已经遗忘,那一段湿漉漉的日子,枫叶依旧相对而立,才知那些并不遥远,翻过记忆的大山,你又立在我的面前,往事仿佛就在今天’。” 岑大忠手握方向盘,凝视前方说:“真的写得好,自愧不如。” 石黑土则打气道:“怕什么,我写不来,但也看得来,你也不差嘛,搞就是,谁怕谁呢。” 甘木火勉为其难,说:“我反正负责打草稿,你再修改,眷写过。”
当晚,甘木火就收肠刮肚为石黑土写情书,好在田双凤的经历与他大姐相似,大姐的深情让他很快获得灵感。只是第一封信即要露一手儿,又不能显得卖弄,还要象石黑土本人的口气,这很费了些神,写了又扯,扯了又写,直到天亮才写好,信曰:“你来时,车轮听来,轻快而欢乐,你去时,车轮听来非常沉闷,列车带去了你们的身影,山的那边升起思念的明月。看你双肩那么稚嫩,却牵引着一艘爱的巨轮。虽不象红日普照大地,但我认为,一样可与日月同辉。我自问为什么不能向你看齐,为人间真情鞠躬尽瘁。
太阳落山又升起,心里期盼快见你。
我想,开学在即,不如将你弟转到这边中学来,这里毕竟是重点中学,比你弟现在读的乡镇中学要强一些。不知你意下如何。请回信或电话联系。”
姐弟情深,甘木火这一鱼饵很快得逞。 田双凤看过信后立刻给石黑土回电话同意将她弟田双虎转至这里读书,暂住在他家。
石黑土接到电话后立马按计划将其弟安置妥当,其中找关系请客送礼等等难以细说,只讲甘木火乘热打铁,合计再写一封,也只能再写一封而止,以后就由石黑土直接电话联系,扬长避短,又快,又不会露出马脚。
第二封信曰:“双凤你好:此刻可曾安眠?
欲不想你,却无法做到。已是夜深,校园很静,偶然才传来老鼠情侣的追逐声,它们很浪漫,也很热烈。月光从窗户倾泻而入,静谧柔和,星星眨着眼睛,分不清是牛郎还是织女,房间突然象宇宙一样空旷。
虎弟安然睡着,模样天真无邪,他的呼吸声很均匀,很香甜,因为他睡在姐姐的祝福中。但他也许还不能感觉到这一点,他还小,虽然每当夜深人静,有人在那遥远的地方为他祈祷,但他还听不懂那心灵深处的旋律,但等他大了,一定会明白姐姐的深情。
双虎弟是幸福的,不过我一点也不能嫉妒他,我是一个男子汉,我应该给别人创造幸福,为别人分担重任。我一定努力做到这一点,你信得过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深夜的心思总比白天多,我一旦在幽静的黑黑的时刻,发现躺在身旁的人是虎弟就满脸发烧,请饶恕!我不想对你隐瞒自己,假若你愿意,就是将心剖出来也无所谓。我说自己的心是触情生情了,是带着青年人的旋律,穿过夜空飞到了遥远的地方,那儿是一个令人亲切的空间,却不知道那儿的人,此刻可好。她一个人受着黑幕的包围,还带着丧父的哀伤,这就使得她显很多娇弱和孤单。我该为她做点什么?才能减少她心头的凄苦呢?
我本想叫你们在船城过中秋的,可是虎弟吵着一定要回去,他可能是一时间离不开你。今后会习惯的。那么,让他回你那儿,去看看祖母也好,不知你的意见怎样?
双虎被老师提升为体育委员,每天清晨五点半时我还没起床,他就起来带队出早操,自觉性很强,态度也认真,在激昂动人的进行曲中,他骄健地完成每一招一式,见了让人高兴。
一个人什么都不怕,怕的只是不发奋,不去干,一旦发奋,持之以恒干起来,总能干好的,你说呢? 凤! 石黑土 ×年×月×日”
甘木火写好信后将草稿交石黑土修改誊写。 可他只字不改,照抄照发,又拿出新来的信叫甘木火回复。 甘木火不接,笑道:“不是我想偷懒,只是再写就难保不露马脚。不必担心,关键是方法对头,并不在于写得如何漂亮。只要三点连成一线,目的就能达到,外因内因和鸣,蛋儿就会成为鸡儿,气候正常,花儿就会开放结果。其实,你讲的比我写的好。要自信。”
只要肯付出,总会有回报,国庆节这天,石黑土、甘木火、岑大忠三笨头又乘上岑笨头单位的轿车,从千里之外将田双凤接至石黑土家举行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