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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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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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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的孙子》连载

第二十六章 破茧梦:情盲

甘木火回校路上自思:“石占金怕碰壁,我怕什么呢?不过就是个脸面,又不是要命。既然心动,就要行动。莫像以前小学毕业晚会结束时,想送她回家又不敢讲,过后又后悔。至于校规嘛,管他呢,自己也不是顽皮生,在知青场就很安分守己,蒋同志叫别看《红楼梦》和《第二次次握手》这些黄色书籍,自己就不看,谁知现在《第二次次握手》红极一时,《红楼梦》居然还是世界名著。或许自己愚蠢,事实上除了自己,其他人也是看过的,就连《xx之心》也有人看,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现在也该学得聪明一点。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

如此一想,他很是兴奋,回到教室就写了小条:“千言万语难,梦中总呼唤,愿君细留意,莫作等闲看:你是我心的中红太阳,有了你,我感到寒冬变得温暖,有了你,黑夜也变得光明。让我像小羊一样走在你身旁吧。让你的光芒照亮一个人的希望。若同意,就找个地方谈谈,不必让别人知道。”写完也不留名,象小偷一样,心里打着鼓,看看四下没人,然后才将纸条塞进何萍的位子孔里,就这几个动作他干得浑身冒汗,毕竟是第一次干这事。

甘木火放完纸条走上楼顶,风一吹,头脑清醒不少,心里一阵害怕,急跑回去想取回小条,但已迟了,何萍的位子孔是上锁的,此刻同学们也开始来教室上晚自习了,只好又离开教室走上楼顶,心里默念赌徒们那口头禅:“不过就是要钱吗!又不是要命!”

一会儿,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甘木火在楼顶就听到何萍在教室的声音:“哪个写的?我硬要日他娘!”一边骂一边拿上纸条就往外跑。 甘木火知道她误以为是女同学搞恶作剧,急下来想扑火,可劈面见她气冲冲地样子又胆怯了,明知故问:“什么事?”何萍笑笑摇着纸条说:“不知哪个写了这些!老子去找她们算账。”说着登登向女寝室冲去。 甘木火望着她的背影一下子凉到半截腰,心想:“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何萍一去就再无下文,这反而让甘木火心里更没底,不知案情会如何发展,一夜没睡好。

直到第二日中午,甘木火还是无心午睡,刚好还有电工作业,就率性一个人在教室做作业,但本子上尽是何萍那愤怒的眼睛和挂着红晕的脸蛋,他将题目抄错好几处,不得不去找浆糊补上,又闭上眼静心好一阵,才安定下来,将题目抄完。

甘木火正着手解题。 何萍来了,先去位子孔拿了个本子,然后走过来。 甘木火故作镇定地招呼道:“做完作业了?” 何萍轻声应道:“嗯!” 甘木火沉默,心想:“事情都公开了,还要找我的难堪吗?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谁知僵了片刻,何萍故作平淡地一笑,打开本子露出纸条问:“这是你写的吧?” 甘木火装模作样去拿纸条问:“什么东西?你怎么知道是我?” 何萍警惕地把手一缩说:“这是你的字。” 甘木火对纸条瞟了一眼后想赖账,说:“不是,不信你去场里问,我从来没有——”说至此停住,心想:“糟!怎么扯到场里去了?” 何萍嘴一扁说:“莫装正经了。” 甘木火还是想懒帐说:“真的不是我。” 何萍脸上带着几分诚意说:“真的不是,我就拿去送老师查啦!我是讲,老师若晓得了会影响你今后工作的分配,说不定会将你分到乡里去。” 甘木火倔犟地说:“那倒不管。共产党人死都不怕,又何惧下乡。” 何萍很诚恳地说:“反正做都做了,别人也不知道,我一定会给保密的。” 甘木火听如此说,再讲,一句‘那倒不管’等于承认,无法演下去了,只觉得满脸发烧,低下头说:“非常感谢,我一定吸取这次教训,我太幼稚了。” 何萍显然被他的激动所感染,两朵红云爬满脸颊,两眼睑低垂,弯成两条弧线,坚挺的胸峰急剧的起伏着,出气不匀地说:“这其实是不可能的。我根本没有这些心思,现在是学生时代,何必考虑这些影响自己的学习。” 甘木火一时不知所措,喃喃自语道:“不——过,人的感情很难说清楚。其实,自己也觉得不安,就是心不由己,对不起,我一时失去控制。” 何萍不懂,问:“什么失去控制?” 她当然不懂了,甘木火也无法向她说清,想了一阵还是无语。 何萍见他不说话,解释道:“对这事我也是第一次。我刚才由于一时冲动就骂娘,又拿去让女同学辨认,我根本没想到会是你们男同学写的。谁知道你会这样,看你写的什么情书?狗屁不通。天天见面还写纸条,想当作家吗?不然简直是有毛病!不过,今后我们仍是同学关系,不要让同学们那个。”她说到此打住。 甘木火很想听下去,这“那个”到底指哪个?但何萍沉默。 甘木火看她无意往下说透,自己也不好明问,只感到心力疲惫,头直打旋,下意识推了推书本。 何萍很机敏,见状既知有送客之意,立刻就走了。

第三日晚自习前,贺娜与甘木火在过道相遇,她冷冷地小声说:“人小心大!急猴子!搞得满城风雨。”也没等对方回话飘然离去。 甘木火看着她的背影无言以对,她一句话就将她的万种柔情,千般友爱说了出来,可不知为什么,他对她只有尊重和感激,没有邪念,或者,说的雅叫做没有激情,说的粗就是没有‘情份’,情乃发情之情,份乃缘份之份,真是鬼摸脑壳了!同时他也没听懂她话里的含意。

其实,何萍那保密的话纯粹是瞎子说给聋子听,她在女寝室做河东狮吼,不仅密已不保,还惊动了局党委。

原来,班主任潘银玉不只是班主任,还是学校党支部支书,他自知责任重大,人到中年,自然知道少年维特之烦恼,这种现象也不只是他甘木火一人,只是人家做得很得体,不过就是成双成对坐在教室一起聊聊天,一起做作业,点到为止,更不授人以柄,叫你无可奈何,也叫你放心,知道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对于甘木火则难以加减,动不动就叫人家单刀赴会,也不知道他脑子是否有问题,若是有,就不宜再培训,得作特别的安排,至少可以享受残疾人待遇,即使脑子没问题,这种冲动也让人心里没底,别闹出什么不雅,难以向局党委和各位家长交代。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将这事向局党委汇报。

局党委书记很是重视,为了对本单位,也对甘木火本人负责,他特别指定局工会负责调查落实。这在开篇已经有所交代,现在要补充的是因为多种原因,调查报告半年后才出来,但从文章角度出发,甘木火到底是有病没病?还是卖个关子吧,看完篇章,读者自有结论。至于甘木火最终还是没有离开培训班这一点,可以事先做个交代。

天气逐渐凉了,这天第一节课后,苏狍传邀甘木火打乒乓球,但走去一看娱乐室没开,其他跟随来的同学就走了,甘木火和苏狍传却不走。 苏提议说:“窗户好像没关,可以爬进去开门。” 甘木火响应道:“好,来,我抱你上去。” 苏狍传看着对方说:“你高点,又瘦,我抱你。” 甘木火二话不说就在他协助下爬进去开门。 其他同学见了又跟着一拥而进,山呼万岁,让老师听了直邹眉头。班主任潘银玉想:“写纸条的事因为还在调查中,又因为有保密的承诺,所以一直未得便对他进行敲打敲打,现在正好借此事找他谈谈。”

中午,潘银玉将甘木火和苏狍传找到办公室,说:“谁同意你们爬窗进娱乐室的?” 甘木火敢做敢当地答道:“没人叫,我自己爬进去的。” 苏狍传微笑说:“我们只是进去打球。” 潘银玉板着脸说:“我知道你们是打球,但也不能爬窗户呀,学校有学校的纪律,你们也是大人了,甘木火也18岁了,以前还是团干部,要带头遵守纪律,各种纪律!过二年你们就是大人了,爬梁走墙的象什么样子?你们好好想想,下午在全班作个检讨。你是在走廊爬,要是在外爬跌伤了,我们怎向组织交待?怎么向你们家里交待?” 两人听了都默不作声。 甘木火心想:“若在外面悬地方我也不敢爬嘛!” 潘老师理理他那大翻头说:“好吧,去吃饭吧,好好认识认识。”

下午自习课,学校有心借题发挥,有三位老师到会。 潘银玉作了简短的开场白后,就宣布:“现在由两位同学作检讨,看谁先上来,要敢于承认错误才能改正错误。”

苏狍传自然能感到小题大作的味道,就先上台拖着油腔说:“上午是我提议爬窗的,当时只想到打球,也没想道纪律什么的。这是非常错误的,无规矩不成方园嘛,啊,所以学校要有纪律,学生要守纪律,啊,这个,啊,希望同学们要引我为戒,不要爬窗户,窗户是歪门,不能走,走了就是歪门邪道,做人要走大门,正道,所以我一定改正,不再出这些歪主意,我检讨完了。” 潘银玉知道他有抵触情绪,但他不是要敲打的主要对象,能上台检讨就行,不再求全责备,说:“好,你下去。”

甘木火接着上台,他自然不会知道学校的真实用意,深感委屈,心想,不就是爬个窗户嘛,这样兴师动众的!他一边想,一边打量下面一眼后说:“我课间爬窗户进娱乐室打球不对,今后一定改正,我检讨完了。”说完就欲下台。 潘银玉扶扶宽边眼镜制止道:“慢点,唉嗨!就这么一点认识?你问问大家看行不行?” 甘木火就扫视着下面几十双眼睛,却没有一个人发言。 潘银玉只好说:“你回座位吧。” 甘木火就回座位,他下来时见何萍正冲着他诡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就重重坐下,让桌子碰在她靠背上。

潘银玉等他安定后说:“你们之中大点的是老知青,老留城,小点的也是应届高中生。国家花钱让你们学习,就是为了你们今后能胜任工作,你们要努力,要珍惜,要自觉,要自爱。当然,现在正处在国家改革开放,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时期,思想观念,意识形态都在更新,有的人或止步不前,或桥枉过正,都会有,但请大家记住一条,任何时候只要遵纪守法就不会有大错。以前砸烂公检法,反对关卡压,现在都在恢复,各种规章制度都在完善,犹其是邮电部门,相对来讲是一个规章制度最多的部门,要求大家要跟得上形势,去掉以往的观念,适应新的环境。从今天起,课间禁止打乒乓球,打得上气不接下气,影响上课。

当然,爬个窗户看是个小事,但我是要借此告诉大家,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行为,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在这里再次强调,不要谈恋爱,急什么呢?你们才多大点呢!真正到该谈的时候,我们作为长辈的还要催你们谈,但现在不行,同志哥,谈婚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要儿戏,饭揭早了夹生,懂吗?好了,豆腐多了是水,我就不再多讲了。散会。”

何萍等老师们走后回过头哼道:“爬了窗还撞人出气!别以为还是小时候好欺负!今后再这样可别怪我不客气。” 甘木火听后沉默不语,心想:“你还记得以前?不过即说起以前,看在你分白糖的份上算你有理!”此时正好葛良尧大叫道:“嗨嗨,老甘!” 甘木火借机离去,一边走一边答道:“你怪叫什么?” 葛良尧打趣道:“这么点事也要你检讨,故意做文章,打乒乓球又运动量大了,影响上课,哪个学校这样规定过?若是我就坚决不检讨,还要当面质问,开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有什么错?” 甘木火知他在取笑,说:“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早说。”说着上厕所去了。

第二天第三节课是潘银玉的数学课,同学们回答提问的声音此起彼伏。 甘木火因心情不好不动声色,只静静地地看着黑板,后来他听到何萍也像小学生一样抢答提问,说:“xy的系数是24。”因为答案很浅显,又正暗合一则笑话,就一本正经地轻轻说:“莫是二十四吗?我还以为是三八二十三呢!” 何萍听他嘲笑自己,恨恨地说:“好啊,真会讽刺人,你记着!”

当天放学轮到何萍与同桌值日,她拖地来到第三排最后一张桌子时遇苏狍传正趴在桌子上写诗,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让开!”何萍命令道。 可苏狍传正诗兴大发没动。何萍就啪!一声将拖把丢在地上,砸得水花四溅,哼道:“老子不扫了!你莫让它。”说着翘着嘴往外走。 甘木火第一次听她讲粗话,就像听蒋委员长讲“娘希匹!”,感到十分有趣,劝解道:“什么大事了?嘴翘那么高,可挂书包了。” 何萍瞪他一眼喝道:“管你什么事!”说着噔噔走出教室。 甘木火见她走了,少不得与她同桌将卫生打扫完。

冬去春来,新学期又开始了,甘木火当初写纸条的初衷还算简单,不过就是想先抢个沙发坐坐,解开一些谜团,比如:她何萍,一个教授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没考上大学?是什么变故使她由一个可爱的小红帽变成一个冷艳的冰公主?还有很多好奇都得去探究。没想到出了意外,事情倒变得复杂起来,那些单纯已经被大风吹过,而那些成熟不可抗拒,就像她何萍不再是助人为乐的小姑娘,而是让男人一见就会越轨的魔女。他甘木火正是这样,很想听她话,把这事当做没有,其实很难,毕竟已经发生,怎么能够说过去就过去了?

事情恰恰相反,就像饿饭,虽然饿,但不一定流口水,但一闻到肉香,十有八九会流口水,自然反应,没法抗拒。他甘木火平常里可以忘了这事,但遇事还是会控制不住,即使白天能控制,但夜里就不由你控制,荷尔蒙像无人驾驭的野马狂奔乱跳,俗称“跑马”。

这日下午,学校考虑经过几个月相处,同学们相互都有所了解,决定进行无记名投票重新选举班干部。 但是,大家自以为看破红尘,恨不能归隐山林,哪里还有心“争花头上戴”,一致认为就原班人马很好,没必要重选,但为了发扬民主,学校还是举行了选举。

这天,潘老师组织大家在教室进行无记名投票。 甘木火本来就按原来班干部阵容写好了选票,正欲上台去投时见何萍一本正经地下来,突然灵光一动,就将最后一名改成何萍。

一会儿,三位同学上台唱票,一人在黑板上写,两人在桌前唱,随着一票票唱下来,每人名字下都是一长串“正”字,唯何萍名字下孤零零地躺着一个“一”字。 甘木火看后嘴角飘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晚上自习课前,娱乐室有三四个同学在打乒乓球。 甘木火正脚踩拍子哼着歌在旁边轮流接应。 何萍满脸绯红走进来说:“甘木火!你捉弄人,记住好了,总有一天,我要……哼!你等着。” 甘木火故意问:“又怎么了?” 何萍抢过葛良尧的球拍说:“你心里清楚!” 甘木火见她很严肃的样子,不想再招惹她,就悄然离去。

过了两天,市局包了一场电影《三笑》,学校属于局里一个科室,自然也给大家发了票。 因此,甘木火看过后感觉耳目一新,他以前看惯了红色样板戏,突然看这男欢女爱戏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散场回校时就对苏狍传说:“这样有味,可惜现在才看到。” 苏狍传笑道:“那你该早上起来大骂朝天娘。” 甘木火知道他又有什么典故,追问道:“怎么讲?你一定又有什么好话。” 苏狍传笑道:“这你都没听讲过?说是有一个老光棍终于结了婚,新婚第二天大骂朋友说‘这些砍老壳的,太不够朋友!结婚这么有味都不早点给我讲,不然,我早就接婚了。’现在你与他一样觉得有味,自然也可以像他一样骂朝天娘了。” 甘木火笑道:“是该骂一骂,我明天早上爬上楼顶去骂。”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问:“甘木火你又要骂谁?” 甘木火回头一看,只见向汉坚与贺娜和何萍并排走来,谈得很热烈的样子,突然直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尤其是感到向汉坚象越来越难以捉摸,以前在一起,他总是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可现在他不讲了,只听你讲,听了也不表示可否,玩起了深沉,你不知道他是赞成或是反对,相反,他对贺娜这些漂亮女同志却显得滔滔不绝,再讲,他以前总看马恩列,毛泽东著作,而现在光看业务书,每天早出晚归,比在知青场更卖力,更大问题是他鼻子还是那么尖,这么快就与何萍走在一起,总是一个弄潮儿,高!实在是高!

至于贺娜也大有变化,她对自己又象在知青场一样,仿佛才认识,有事才与你说话,无事连招呼都不打,偏与向汉坚说不完。 甘木火想至此,既嫉妒又佩服地回答:“不是我骂。是讲老光棍骂。或许也该骂几句,我们不能像老书记你,总是站在时代的前头。”说着,大家又谈了一会儿电影就到学校了。

甘木火回到男寝室,看见男同学们都回来了,各自洗漱,先后上床。 他们年纪稍长,已经过了风风火火的年龄,就像冒过烟的木头,即使有火,也只是安静的燃烧,他们躺床上,先是谈论唐伯虎和秋香,后来感觉意犹未尽,就说起荤段子来。 某同学道:“出个谜语让你们做个好梦。听好!对门坡上一条沟,二面芭茅黑油油,沟中常有温泉水,大胆和尚水中游,打一家事。” 苏狍传正脱衣上床,笑道:“这有何难?我晓得。” 甘木火十分好奇,问道:“是什么?” 苏狍传卖关子道:“是什么!我念一段《xx之心》你就晓得了,‘雪白的xx,中间有一条xx,黑油油的茅草,赠添着无限壮丽------’晓得了吧?”其他同学早说笑惯了,也早有抗体,说说就罢了,可他甘木火接触这些荤段甚少,加之心里原本就有一桶火药,所以一听这荤段子就会像得了流感发起烧来。所谓做贼心虚,他心里知道是什么,不好意思说,只好又爬起来去教室用功,反正还有作业没完成。

原来甘木火最近上课总是分神,他发现何萍脖子与贺娜脖子一样,都有一种特别的风景,肌肤似雪白的纸,那一根根整齐排列的黑发就象墨,勾画出一种动人心神的青春活力,现在也非高中排戏时候看贺娜脖子可比,大不相同,那时是汽车尚可选路,现在是火车,方向在‘铁轨’,使你眼睛盯着黑板,心却想入非非,老师讲什么得头不得脑,只好课后重看一遍书。

此刻,窗外窗一个个由亮变黑,大街的车声也越来越稀,城市在慢慢入睡。而他一个人坐在教室,除了日光灯发光的声音,剩下的就是翻书和书写声音,不知不觉,就过了零点。 恰逢潘老师查铺,还以为他非常刻苦,悄然走来关心地说:“都凌晨一点啦。学习要抓紧,但要注意身体啊!”说得甘木火满脸发烧,立刻合上书说:“一时忘了时间,就睡,就睡。”说着站起就往寝室走。

第二天早起,甘木火感到头比往日更晕了,就像重感冒一样,心想,不去局里医务室是不行了。

中午,甘木火来到市局医务室。 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医生问:“哪儿不舒服?” 甘木火腼腆道:“头有点晕,失眠。” 女医生平静地问:“一月遗几次精?” 甘木火犹豫着没好意思答。 女医生瞟他一眼满脸的红豆豆说:“哟,还腼腆,不好意思。没什么,青春期嘛,不是丑事,正常的。” 甘木火鼓足勇气说:“经常,有时天天那样。” 女医生:“哦,有心上人了吗?” 甘木火:“没、没,哪能啦,学校不准谈恋爱的。” 女医生诡秘地笑笑说:“不老实。我给你拿点药。按说明吃,学生伢多用心读书,少想入非非。”说着开处方取药。 甘木火接过六瓶六味地黄丸问:“这么多呀?” 女医生:“这是中成药,不多,不好还得吃呢。在这签个名字。” 甘木火就在一张药单上签字,因为当时是公费医疗。

甘木火回到寝室,吃下半把药丸,觉得甜少苦多,他想书里写的爱情多美,可自己怎么就是这样,除了生儿育女那点本能,其他全无,可结婚生子那是乡里人吹喇叭——哪里哪?想至此,就去教室打开日记本写道:“爱情的天花已经发芽,用顽强的地黄丸去抹掉它,就象抹掉夏梢一样,使秋梢粗大,秋梢吸收了丰富的地黄丸,来年才能开出美丽的花。 爱情的天花已经发芽,必须很好地培植它,因为早春的幼芽不识地黄丸,难经风吹雨打。 爱情的天花已经发芽,只能放在地黄丸中长大,把工作化为肥沃地黄丸,让这颗天花长成并蒂花。” 他写完发现教室都是外地同学们,本地的都不见了,才想起今日是星期六,该回耳城了,于是就收拾好纸笔后回家。

甘木火回到家里时正好大姐也回来了,母亲很高兴,特地炒了很多菜。吃饭时,母亲说:“快毕业了吧?到时就安心上班。别让家里操心。”甘木火却不作声,心里又想起何萍那句“除非你想当作家,不然就是有病!”甘兴春见他没回答,就问:“娘问你话呢,怎么不吭声?”甘木火答非所问,说:“放心,我不会让家里操心的。姐,你讲我能不能当作家?”甘兴春奇怪道:“为什么突然又想起要当作家?只要你想,当然就能。”甘木火认真地说:“小时候你不是常常给我们讲才子佳人的故事。没有功名,没人看得起,只是状元是当不成了,只好去当个作家,那也不错,可惜我大学都没上过,要当作家就难了。”甘兴春并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只以为他是说着玩儿的,就随口说道:“有心者,事竟成。高尔基没上大学,不同样成为作家了吗?”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一随口句话会在弟弟脑海里生根。

过几天,学校组织秋游,地点选在峒河峭壁上狮子庵,大家围坐一圈搞活动,或唱歌,或朗诵,或作诗都行。 甘木火听过大姐的话已经决意要当一个作家,所以他一不唱歌,二不朗诵,偏要即兴作诗,题为《自嘲》,诗曰:“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何需日光请?有水仍自来。” 之后,他瞟了何萍一眼觉得诗兴未尽,接着又来一首《游古庵》:“苍松翠柏藏古庵,小鸟带云到树颠。老甘上山来作诗,千言万语开口难。大河波浪拍断崖,青藤吊下自绕缠。空望河水无情流,唯有凉风吹心间。” 有的女同学听了就对何萍直看。 何萍沉不住气,红着脸叫道:“歪诗!” 这下,所有女同学们都掩嘴直笑道:“好啊!此地无银——三百两。”说得她不好意思地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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