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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学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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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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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片》连载

第二十六章 “洋徒弟”师傅张福高

张福高出生在牙舟陶世家,对牙舟陶的制作生产有着很深厚的感情。

张福高是张福忠的大哥,他和张福忠一样,从小就跟着父亲学做陶。对于牙舟陶的传承和发展,张福高有他自己的看法。在他看来,牙舟陶在目前的传承发展中所遇到的困难和波折,只是一种暂时的现象,是市场变化后出现的一种正常波动。这种波动牙舟陶在过去也遇到过,但牙舟陶走出来了,而且还在一段时间内走出了辉煌的日子。老人乐观地认为,牙舟陶还会有发展,前途一定还会很光明。老人说:“现在牙舟已经有很多年轻人都来学做陶了,只要年轻人都动起来,都来为发扬光大牙舟陶出力,牙舟陶的发展一定会好起来的。”除了自己做陶,张福高老人的三个儿子和几个孙子都在做陶,都是牙舟陶的传承人。

2014年8月15日,我第一次见到张福高老人,本想和他好好聊聊牙舟陶的话题,但是被老人以有事为由拒绝了。之前我就听人说过,从外地过来的一位客商,要在平塘的通州工业园区建一个牙舟陶瓷厂,从牙舟取土到通州去制陶。这个动议一出,就遭到了张福高等一些老传承人的反对,其中张福高的意见最大。张福高和几个反对在通州建陶瓷厂的老传承人都认为:牙舟陶一直是以牙舟这个地方特有的土质研制生产出来的,是牙舟一张不可更改的地理名片。之所以叫牙舟陶,就是牙舟这个地方独有的产品,是独一无二的地方特产。现在突然在别的地方冒出一个牙舟陶瓷厂,这算什么回事?况且,牙舟陶从辉煌走到今天的衰落,跟曾经的牙舟陶瓷厂搬迁异地生产也有着一定的关系。几百年来,牙舟陶一直不用模具,而是采用手工拉坯、手工捏型、手工刻花、手工施釉烧制,所有技艺都在一代代的传承人心里、手中。历年来,牙舟有多少陶土,多少只窑,与之相应的是有多少制陶师傅,出多少产品,市场需求多少,这些天然浑成的状态都是岁月造就的,不是说一下子就能改变的。而通过异地搬迁来改变生产模式、生产流程、盲目扩大规模和增加产量,这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已经给予了牙舟陶一个深刻的教训,如果今天还再不警醒,牙舟陶势必会走向更大的衰落。那天老人之所以拒绝我,他以为我是来做他思想工作的,对我的到来就生出了本能的反感。

我再次见到老人是2017年8月10日,见面的地点是老人的儿子张禄麒的陶瓷厂。见面的时候,老人正在拉坯,制作茶壶坯型。我就坐在老人的工作台边,一边看着老人操作,一边和老人聊着我们双方都感兴趣的牙舟陶话题。

张福高老人告诉我,他今年已经八十二岁了,在他这个年纪的牙舟陶传承人已经所剩无几了,他二弟张福凡、三弟张福忠都是牙舟陶传承人,都在他之前先后去世了。而牙舟陶的传承,一直以来,都是靠传帮带发展起来的,现在的年轻人们虽然也学会了制陶,但与老一代传承人的生产技术还存在着差距,他们还需要带,还需要老传承人来点拨。很多老传承人都不在了,现在面对牙舟陶的发展现状,他也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生于1935年的张福高,十岁就开始跟着父亲学做陶,并一直做到解放后。1954年,十九岁的张福高离开家门,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并跟随部队到了朝鲜战场。1960年,转业离开部队的张福高,被分配到贵州省水电厅工作。从一名制陶手工业者成长为一名解放军战士,再从一名解放军战士转业成为国家工作人员,在别人看来,这是人生转折中最大的利好,是人生行走的最完美的道路。但张福高并不这样看,他从小学习制作牙舟陶,牙舟陶已经在他心中铸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他自己也在制陶中寻找到了生活的乐趣,这不可能是一下子想忘就能忘掉的。之前在部队,由于训练和战事的紧张,才没有把制作牙舟陶的记忆翻拣出来。转业回到地方,生活稳定了,也有了不错的工作,按理说他该知足了。但是,张福高却想起了他钟爱的制陶业,想起了在家制陶的那些快乐而又有趣的日子。1962年,张福高申请从省水电厅调出,调到了牙舟陶瓷厂,做了牙舟陶瓷厂的一名制陶工人,直至陶瓷厂倒闭。陶瓷厂倒闭后,张福高自己回家开起了牙舟陶作坊,用实际行动影响了三个儿子,他们都各自分别办起了自己的牙舟陶生产作坊。

张福高自信牙舟陶在未来一定会有一个很大的发展空间。经过一代代牙舟陶传承人们的努力,牙舟陶的纯手工制作在一定程度上已经达到了技术上的完美,造型、釉色上也取得了很大突破。虽然现在是遇到了一些坎坷,看到了一些艰难,但也不足以阻止牙舟陶再次创造辉煌。特别是现在政府这么重视,年轻人也愿意参与进来,牙舟陶的发展就不愁没有前途了。和张福高叙谈的时候,从杭州自驾游过来的叶先生,带着一家四口,一路寻到张禄麒的陶瓷厂,打算购买一些牙舟陶。于是,张福高老人又主动当起了讲解员,向叶先生一家四口介绍起了牙舟陶的渊源和来历、牙舟陶的成型和构造、牙舟陶的适用和好处。

2017年5月16日,张福高打破牙舟陶传承人收徒只收家族成员的惯例,收下来自德国康斯坦茨应用技术大学的教授沛可睿(音译)作为他的关门弟子,这也是牙舟陶传承人在家族之外也是在本土之外收下的第一个“洋徒弟”。长期以来,牙舟陶艺的传承,都是家族相传,都是传内不传外,即使有传外的,都是只传自己家五服内的亲戚。而张福高老人打破家族观念,摒弃古老的传统思想,不但要传“外”,而且还要将牙舟陶的制作技艺传给一个外国人,这是需要一定的勇气和决心的。张福高认为,现在社会这么和谐,国家在对外开放,作为一种传统艺术,牙舟陶的制作工艺也不能再固步自封了,也要顺应潮流,实行对外开放,才能够搞活,才能够发扬光大。张福高说:“我收下这个洋徒弟,就是希望通过他,能进一步把牙舟陶推向国外去发扬光大,让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我们牙舟陶,关注我们牙舟陶,喜欢上我们的牙舟陶。”

沛可睿能成为张福高老人的关门弟子,除了一定的缘分外,更多的还是他对牙舟陶的执着。沛可睿从小就喜爱陶瓷,醉心于陶瓷的研究和发现,做了教授后更喜欢四处寻访新陶。从德国来到中国,在一次上海的朋友聚会上,一个朋友告诉他,贵州平塘有一个地方叫牙舟,那里生产着一种很漂亮的牙舟陶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了朋友对牙舟陶的介绍后,沛可睿决定只身前往牙舟,要去寻找那种“很漂亮很漂亮”的牙舟陶器。

在牙舟,沛可睿不但见到了很漂亮的牙舟陶器,还了解到了牙舟陶生产的历史、制作工艺的全部过程。看到了很多漂亮的各类牙舟陶产品,也见证了传承人们为传承牙舟陶制作工艺的付出和努力,并深深地为他们的不懈追求所折服。于是,在朋友的推荐和他的多次努力下,沛可睿做了张福高老人的徒弟。

张福高老人被沛可睿的一片诚心所打动,做了沛可睿的师傅。他们之间都十分珍惜这次结缘的机会,张福高老人把祖传的制陶手艺,毫无保留地都传给了沛可睿,沛可睿也在师傅的指点下,认认真真地学习,从拉坯制型到上釉、焙烧等,在制陶生产过程中,一个步骤一个步骤地去实践,去完成学习任务。沛可睿说:“这是一片非常特殊的土地,保留着非常有特色的传统工艺。我的师傅很伟大,很了不起,他教给了我很多东西。我要通过我的努力,把牙舟陶做好,我希望世界其他人都能了解到牙舟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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