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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埂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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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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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镇那些事》连载

第二十二章 离婚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结了,哪知一个月后,刘晓霞哭哭啼啼跑来乡里找胡岩,说是日子没法过了,要跟罗志华离婚。

胡岩听了大吃一惊,抚慰了心碎的女人一番,才问其中原委。

刘晓霞一边坐在椅子里低声抽泣,一边咬牙切齿地数落起自已丈夫来,说他非但不听自已劝,还动手打她。说时,她撸起了袖子,把青一块紫一块的胳膊伸到乡干部眼前,以证明自已没说假话。末了,她还说不光这些伤,身上还有伤,只是不好意思让他看。

家暴!这是实打实的家暴!胡岩不禁愤怒了,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对遭暴力的女人说:“走,嫂子,我们现在就找罗志华去。”

女人却不动身,只靠在椅背上抹眼泪,一副悲不自胜的样子。

胡岩诧异地看着女人,问道:“嫂子,你这是怎么了?”

刘晓霞摇摇头,哽咽着说:“不回去,我不回去,我要离婚。”

“离婚?”胡岩惊得直瞪大眼睛,“嫂子,你不是开玩笑吧?”

“没有,胡干部,我说的是真的。”刘晓霞哭了一声说,“我……我实在受不了,要不离婚,我就上吊,死了算了。”

看到女人这副痛不欲生的样子,胡岩意识到她不是一时冲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这个痛苦的决定。沉默了一下,他看着嘤嘤啜泣的女人,问道:“嫂子,你是不是还有苦处没说出来呀?”

“要不是到了实在过不下去的地步,我又怎么会有这个念头?”刘晓霞哭着说,“跟你说吧,胡干部,那个路死鬼不光还在偷偷跟陈小菊这个不要脸的鬼混,还对我像仇人一样,动不动就骂我打我,巴不得我死,好把那个不要脸的娶进门生儿子。以前还没说这话,昨晚打我时骂我不会生儿子,一口气生两女儿让他断了香火。我现在算是明白了,这个路死鬼早就跟那个不要脸的商量好了,他把我气死去,她就一脚把自已老公踹了,然后再结婚,这样就可以生儿子了。那个不要脸的到现在也没孩子,到时可以领准生证。”

“还有这事?”胡岩诧异道,“这么说,罗志华是为了生儿子才跟陈小菊在一起。要真是这样,该是他向你提出离婚才对呀?”

“现在他还没说过离婚这事,是那个不要脸的骚货还没离婚。”刘晓霞咬着牙根说,“那烂货要是离了,他肯定会找我离。”

“既然他没提出离婚,你为啥要急着闹离婚呢?”

“不光要挨打挨骂,还要让人家背后指指点点,这种日子说多难过就有多难过,活着还不如死了呢。”刘晓霞伤心地抽泣着,“要么就离婚,要么就上吊死了算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真到了这种地步?”

“真的,胡干部,我说是心里话。这离婚又不是啥光彩的事,要不是到了这种地步,我怎么会来找你离婚嘞?”

“嫂子,这离婚可不是闹着玩的,牵涉到家庭和孩子,特别是孩子,你孩子还小,离婚会对她们造成伤害的,你想过没有?”

“我都想好了,啥也不要,就只要这两个孩子。”刘晓霞果决地说,“我有手有脚的,还会养不了这两孩子。我不光要养活她们姐妹俩,还要过得比别人好。”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该要的必须要,而且得争取到最多,因为你是受害一方,按照法律规定,你得到的财产要比罗志华多。”胡岩一脸认真地说,“不过,嫂子,要是还有回旋的余地,这婚就别离了。”

“胡干部,你就别劝了,这婚离定了。”刘晓霞毅然决然地说,“你要不想看到我死,就帮我离婚。我啥也不懂,求你帮帮我。”

胡岩看到女人态度这么坚决,要不帮她一把,到时候真寻短见了,岂不是害了一条年轻的生命,害得两个孩子没了亲生母亲。这么一想,他便打消了劝和的念头,决定帮她离婚,说道:“嫂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我就尽自已的能力帮你把婚离了。”

“谢谢,胡干部,谢谢你了。”刘晓霞哭着致谢。

“谢就不用了,嫂子,只要听我的话,照我说的做好了。”胡岩说,“在这方面我比你懂,你只管相信我好了。”

“信,胡干部,我信你,你是唯一能够帮我的人。”刘晓霞噙着泪说,“你说啥,我就听啥,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好,嫂子,那现在就跟我到医院去验伤。”胡岩说,“你身上的伤是罗志华打的,这在家暴方面是有力的证据,到时对你有利。”

“这有用吗?”刘晓霞一脸狐疑地问,“要没用,就不去了。”

“有用,嫂子,用处还大着嘞。”胡岩肯定地说,“再说了,看你也没处理过伤,等检查完了就治治吧。”

“不瞒你说,我一身都疼嘞。”刘晓霞哭着说,“这个路死鬼下手真狠,要不是我跑得快,没准就给他活活打死了,呜呜呜……”

胡岩同情地看着女人,问道:“像这种情况不止一次吧?”

“五六次了。”刘晓霞抽泣着答道,“以前还没横下心离,就打断牙往肚子里吞,哪个也不说,连我爸妈都瞒着,这回横下心要离了,才来乡里找你说这事。唉,说出去也是丢人现眼。”

“这有啥好丢人现眼的,嫂子,你应该学会维护自已的权益。这打人是犯法的,家暴也是犯法的。他打你,你告他,他就得挨罚。”

“别说没离婚,就算离了,我也不想告他,毕竟一日夫妻白日恩,哪做得出这种事呀。”刘晓霞低声说,“他不念情,我还念哪。”

“嫂子,你就是太心软,太善良了。”胡岩抱不平地说,“像你这么善良这么好的女人,罗志华还要干出这种事,真是猪狗不如。”

“那还不是给那个臭不要脸狐狸精给勾引了,要不我们两口子现在还好好的。”刘晓霞忿忿地骂道,“这个烂货,不得好死!”

“一个巴掌拍不响,也不能怪一个人,他俩都有错。”胡岩中肯地说了句,顿了顿又说,“看你这样子还是没斩断情缘,嫂子,这婚该离不了吧?你要只是一时冲动,那就在我这冷静一下好了。”

“离,这回一定要离。”刘晓霞换了口气斩钉截铁地说,“刚才那么一说,只是念及往日的情分,这回横下心离了,就不会回头。”

“嫂子,这离婚毕竟不是件好事,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我已经决定了。”刘晓霞不容置疑地说,“胡干部,你要不帮我就算了,我自已到民政所去。”说着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见女人这么决绝,没有丝毫回旋余地,胡岩只好说:“嫂子,我带你去卫生院验伤,再好好治治,要不行的话,就下城去大医院。”

女人噙满泪水的眼里浮出丝笑,好像得到了难得的关怀、安慰和援助一样,她点了点头,就跟着乡干部走出了他的宿舍。

下了楼,胡岩用摩托车载着女人往坐落在马路边的卫生院奔去。

经过医生一番检查,确定刘晓霞伤势不重,但也不轻,建议她最好到县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这样就可放心了。

刘晓霞觉得自已没啥大碍,不想去县医院做检查,一心只想去民政所离婚。在她看来,现在离婚才是头等大事,身上的伤倒不必放在心上,所以胡岩要带她下城做检查,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胡岩只好耐心地做起刘晓霞的工作来,说离婚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办妥,可这伤是拖不得的,必须马上去医院检查治疗。再说了,要真没啥大问题,很快就可以回乡里来离婚。

刘晓霞经乡干部这么一劝,也就慢慢回心转意了,最后坐上他的摩托车,沿着尘土飞扬的马路,朝县城方向奔去。

做了个全身检查后,不仅发现刘晓霞肋骨有轻度骨折,而且肾脏也出现轻度损伤,需要及时治疗,否则会日渐严重起来。

刘晓霞不想住院治疗,一是急着要离婚,二是牵挂家里两个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孩子,就求医生给她开药,自已带回去吃。

胡岩劝刘晓霞听医生的住院治疗,可她怎么也不听,实在没办法,也就只好由她去了。

那位个子瘦小、五十出头的男医生给女人这么一求,心一软也就答应了,不过他再三叮嘱吃完药后一定要来复查。

出了医院,胡岩脑子里突然闪出个念头,想带刘晓霞直接去民政局问问情况,奇怪的是,她居然不肯去,也不说原因。他猜想,她认为离婚不是件光彩的事,越少的人晓得越好,既然乡里民政所能办离婚,也就犯不着去县里民政局丢人了,故而他便不再勉强了。

刘晓霞坐在摩托车后座上,叮嘱胡干部小心开车。

胡岩应了声好嘞,就拐个弯,没着车来人往的街道往前驶去。

没过多久,摩托车便在大院里的香樟树下刹住了。

胡岩领着刘晓霞往民政所走去,来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住了脚步,注视着里面的目光有些犹疑,嘴巴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

胡岩见状,问道:“你是不是改变了主意?”

刘晓霞没吭声,只是转眼瞟了下身边的乡干部。

“你要不想离,我就搭你回去,再代罗志华好好谈谈。”胡岩继续说,“离婚毕竟不是件好事,不到时万不得已就不要走这条路。”

“没有,我没有改变主意。”刘晓霞眼光忽然变得坚毅起来,“不走这条路,我就没活路走了。胡干部,这婚我离定了。”

胡岩见女人再次这么毅然决然,觉得没劝的必要,便沉默起来。

刘晓霞以为胡岩怀疑自已要打退堂鼓,莫名地瞥了他一眼,抬脚就往民政所里走进去,对着面前的女干部说句:“我要离婚!”

“啥,离婚?”四十出头,身材略胖的女干部诧异地盯着面前的女人,用难以置信的口气问,“这么年轻就离婚,开玩笑吧?”

胡岩笑着对同事说:“她叫刘晓霞,是罗坑村的。刘所长,要不你再做做她的工作吧。”

“工作肯定是要做的,这是我的职责嘛,至于有没有效果,我可就不能保证了。”刘所长微微一笑说,“小胡,你是包村干部,加上为人热心,工作积极,应该做过了工作对吧。”

“这也是我的职责嘛。”胡岩抱歉地说,“工作是做了,可没做通,这不陪嫂子上这儿来了,唉,实在不好意思。”

“有啥不好意思的,尽力就行了。”刘所长很超脱地说,“这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哪个管得了。我呀,在这儿办离婚办多了,也就没啥感觉喽。要真两人痛苦、一人快活的话,那我岂不是做了件大好事。也是,实在过不下去就离呗,这样双方就解脱了。”

听女所长这么一说,刘晓霞赶紧说:“刘所长,那你就快办了吧。跟你说吧,我实在……实在跟他过不下去了。”

“这离婚是两个人的事,就你一个人来了,肯定离不成。”刘所长换了表情,一脸认真地说,“刚才也说了,我得做做你的工作,也就是劝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一下,这离婚可不是过家家,得严肃。”

“不用再考虑了,我已经横下心离,哪个也劝不了。”刘晓霞果决地说,“还是那句话,离不了婚,我就不活了。”

这话倒没有触动刘所长的心弦,毕竟这种寻死觅活的话听多了,也就麻木了。沉默了一下,她便向刘晓霞询问起情况来。

刘晓霞在胡岩挪过的凳子上坐下,一五一十地讲起自已跟丈夫的感情经历,以及丈夫出轨后厌嫌她打她的事实,最后不可遏制地哭了起来,一边哽咽着说:“不离,我就没法活了,刘所长,你就可怜可怜我,帮我把这婚离了,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听完女人的陈述,又看见医院的检查报告,刘所长确定对方没有说谎,不禁有些气忿地说:“我最看不惯男人打老婆了,何况还是他错在先。这家暴可是违法的,你早就该报案了,好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当然,我理解你不这么做的原因,毕竟女人就是心软,就是善良,不忍看到对方受到惩罚。可你不忍心,他却变本加厉了。”

“我……我也是希望他能改好,像以前一样好好过日子,哪晓得他会这样。”刘晓霞啜泣着说,“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他改不了,我也不想再跟他过,只好求你帮我把婚离了。”

“情况都这样了,看来再劝也没用,那我们就不做工作了。”刘所长看着胡岩说,“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可该毁的时候还是得毁,这样双方就可以从围城里走出来,不仅不用再痛苦了,还能继续寻找属于自已的爱情和幸福。”

“对,刘所长说的对。”胡岩点头道,“之前我也努力劝嫂子,可见嫂子受到了常人难以承受的虐待和痛苦,而且态度又这么坚决,也就放弃了。尽管离婚不是件好事,可该离还得离。”

刘晓霞听乡干部这么一说,在心里松了口气,抹了把眼泪央求道:“刘所长,那就快给我办离婚手续吧。”

“刚才我也说过了,离婚得夫妻双方来才行,并且要把离婚协议写好。”刘所长看着刘晓霞说,“小刘,你跟老公商量过这事吗?”

“没……还没呢。”刘晓霞答道,“昨天晚上吵了一架,他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他提离婚这事儿。”

“这只是你单方面的要求,那我们就不能受理了。”刘所长严肃地说,“这样吧,小刘,等你跟老公商量好了,在离婚协议上签好字,再来我这儿办离婚手续好了。”

“他要是不肯离,我该怎么办?”刘晓霞问。

“这种情况,他应该会答应离婚吧。”胡岩答道,“要是实在不行,就上法院吧。你这种情况,法院应该会准许离婚的。”

“真的?”刘晓霞眼里闪出丝兴奋,倏地又消失了,“到乡里都怪不好意思的,要是闹到法院去,这张脸往哪儿搁呀!”

“都啥时代了,思想还这么落伍,这离婚有啥不好意思的,亏你还这么年轻。”刘所长用责备的口气说,“你要离婚就尽量放开来,要怕这个怕那个,就干脆别离了。这是你的事,自已好好考虑吧。”

刘晓霞给说的脸颊红一阵白一阵的,支吾着说:“这……这婚一定要离,实在没办法,我就把张脸豁出去好了。”

“你能这样,那离婚应该没问题了。”刘所长脸上露出丝笑说,“小刘,我们女人思想要解放,要为自已的幸福着想,不要成天想着面子,到时候就成了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这该多不值呀。”

“对,刘所长说的对,你这话让我彻底明白过来了。”刘晓霞沉吟了一下说,“好,不管上哪离我都愿意,只要把婚离了就成。”

“既然你有这么大的决心,应该没问题。”刘所长看着刘晓霞说,“这样吧,你先回去找你老公谈,需要帮忙的话就来找我。当然,有小胡差不多也就够了,他那张嘴可厉害了。”

“别夸我了,再怎么厉害也没你厉害呀。”胡岩笑着说,“刘所长,我有个不情之请,你跟我一块去做罗志华的工作,怎么样?”

刘晓霞紧跟着胡岩说:“是呀,刘所长,有你去,他就不敢嚣张了,你可是所长嘞。”

“啥所长呀,我跟小胡一个样。”刘所长寻思了一下说,“要不这样吧,先让小胡帮你做工作,不行的话,我再去。我有事,真的。”

不等刘晓霞开口,胡岩就抢着说:“行,就照你说的做好了。你是所长,我该服从你的命令。”说完哈哈一笑,透出几分诙谐来。

“服从我有啥用,该服从的你不服从,把自已搞得灰头土脸。”刘所长别有意味地说,“小胡,我可不是笑你,是为你好哟。”

“晓得,大姐,谢了。”胡岩客气了句,接着又摸了把脸,打趣道,“我倒不觉得自已灰头土脸,嗯,挺好的。”

刘所长也不说啥,只那么笑了笑,然后转身朝办公室门外走去。

胡岩和刘晓霞出了民政所,接着骑摩托车载着她回罗坑村去了。

胡岩原本要刘晓霞同他一起去砖厂找罗志华谈,可她赌气不去。他明白她的意思,也就不再勉强了,将她送到家门前,然后一转弯沿着小路朝村后的砖厂奔去。

罗志华看到乡干部来了,猜到他是为了啥事,就故意装着没看见,扭头往厂房里走去。胡岩还以为他真没看见,扯开嗓门叫了句罗老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见乡干部走了进来,罗志华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别说倒茶端水,连个座也没请,自顾自坐在桌前低头看账本。

胡岩倒是不介意对方的无礼,脸上挂着笑说:“罗老板,我有事要跟你谈谈。”

“你没瞧见我正忙着么?”罗志华头也不抬地说,“再说了,你是乡干部,我是老百姓,不搭架,没啥要谈的。”

“干部跟群众是一体的,心连着心呢,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了。”胡岩随和地说,“再说了,这事相当重要,就算你没空也得谈谈。”

“啥事?”罗志华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乡干部,“说吧!”

胡岩一向喜欢直来直去,便答道:“离婚的事。”

“离婚?”罗志华眼里闪出惊诧,问道,“哪个跟哪个离婚?”

“还有哪个,当然是你跟刘晓霞离婚了。”胡岩答道。

“开玩笑吧,她敢跟我离婚,打死我也不信。”罗志华挺自负的,压根就不相信妻子敢提出离婚,所以说完就哈哈笑了起来。

“你很强势,肯定不会相信。”胡岩盯着罗志华说,“不过,我要告诉你的是,刘晓霞去乡里找过民政所的所长,提出跟你离婚,而且态度相当坚决,尽管我跟刘所长都劝过她,但她仍坚持离婚。”

罗志华突然不说话,只掏出包香烟弹出支点上抽了起来。吐了口浓浓的烟雾,他嘿地笑了声,用嘲讽的口气说:“嘿,有长劲了,敢跟我离婚了。”顿了顿又咬着牙说,“这臭娘们,还真是欠揍,哼!”

“不欠揍,你经常揍刘晓霞,她哪会欠捧呀。”胡岩目光冷厉地盯着罗志华,一字一顿地说,“罗志华,你不要否认,刘晓霞都已经讲述了她的不幸遭遇,而且到医病验伤。”

“否认啥,我用得着否认么,老公打老婆有啥不对的?”罗志华一梗脖子,理直气壮地说,“她胡说八道,找我吵,我就打了她。”

“看来你只晓得烧窑挣钱,不懂得法律,当然也有可能在我面前假装糊涂。”胡岩冷笑道,“不管是哪种情况,我现在都来跟你讲讲家庭暴力这事。打人犯法,打老婆自然也是犯法,而且像你这样经常打老婆,情节就相当严重了,性质相当恶劣,只要往公安部门举报,或者去法院上诉,你肯定会受到惩罚,甚至蹲号子。”

罗志华嘴一撇,不屑地说:“别吓唬我,胡干部,村里这种事多了去了,你见哪个蹲号子啦?想吓唬人,也得换个事呀,哼!”

“不是我吓唬你,罗志华,你的情况相当严重,如果你不按刘晓霞的要求答应离婚,她就会告你,到时肯定会受到法律的制裁。”胡岩表情严肃地说,“之前你对刘晓霞施暴,左邻右舍肯定晓得,可以作证,而昨天晚上你打刘晓霞,医院有检查证明,你否认不了。”

默然半分钟,罗志华突然起身一拍桌子,凶巴巴地冲乡干部吼句:“你是来威胁我的?你是来逼我离婚的,对吧?”

“不对,我既没威胁你,也不会逼你离婚,刚才只是陈述事实。”胡岩不温不火地说,“事实包括两个方面,一个是你打了刘晓霞,另一个就是刘晓霞向你提出离婚,而且态度非常坚决,非离不可。”

“就算她要跟我离婚,那也应该是她来跟我说这事,犯得着你来说么?”罗志华气哼哼地说,“你这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吃饱了撑着没事干。你要真这么闲,就拿块炭去洗,看能不能洗白,操!”

“刘晓霞不想当面跟你谈,委托我来找你谈这事。”胡岩振振有词地说,“我是包村干部,有资格这么做,你没道理这么说。”

“这是我们的家事,是我们两口子的事,就算你是包村干部,也轮不上你来管。”罗志华蛮横地说,“胡岩,你给我滚远点。”

“注意你的态度!”胡岩忽然声色俱厉地说,“告诉你罗志华,这事我管定了。废话少说,直说吧,这婚你离不离?”

“老实说,我对刘晓霞已经没有感情了,离婚是早晚的事,可她向我提出离婚,我……我他妈这婚还就不离了,看她能怎么样,哼!”罗志华气呼呼地说了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抽烟。

“你真是在赌气,我晓得。”胡岩缓和口气说,“不过,你要明白赌气是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冷静下来考虑考虑吧。”

“不用考虑,这婚我不离了,就算她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就算你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答应。”罗志华铁着口气说。

“罗志华,你是有错一方,你要承担全部的责任。”胡岩一字一顿地说,“现在刘晓霞向你提出离婚,你就应该接受,并且在财产分割和子女抚养权方面要作出让步,尽量满足对方的要求,以此作为补偿对她的伤害,明白吗?”

“要不这么做,你又能把我怎么样?”罗志华气昂昂地问。

“如果协议不成,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也就是起诉离婚,让法院也判。”胡岩答道,“罗志华,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只要刘晓霞坚决跟你离婚,法院就一定会判离婚,而且在财产分割上肯定会向刘晓霞倾斜,因为她是受害方,至于子女抚养权,只要她想抚养孩子,法院也会给她。当然,打官司的费用全部由你承担。”

“胡说,家里的钱都是我挣得,她凭啥多拿?”罗志华瞪眼乡干部,“你想帮她,才故意这么说,是不是?”

“没错,我就是要帮她,因为她是受害一方,是弱势的一方,作为干部,我理当帮她。”胡岩答道,“当然,当我拿起法律的武器来帮她维护正当权益时,也一定会遵守法律,绝不会做违法的事。”

罗志华狠狠瞪眼乡干部,咬着烟头吸了起来,默然半晌才梗着喉咙说:“我就不离婚,看你能把我怎么样,操!”

“要真这样,那就只好法院见了。”胡岩板起脸说,“我当然不希望这样,刘晓霞也不希望。可你不肯离婚,刘晓霞只能向法院起诉。”

“法院见就法院见,我怕个啥。”罗志华强硬地说,“只要我不签字,法院能拿我怎么样,哼!”

“你不签字,到时法院照样会宣判离婚,同时你会因藐视法庭而受到应有的惩罚,总之一句话,对你是相当不利的。”胡岩严肃地说,“罗志华,我劝你还是跟刘晓霞好好协商离婚一事。既然你已经有外遇了,对刘晓霞没有了感情,那不如痛痛快快地离了好。”

罗志华瞪了眼乡干部,气恼地说:“这是我跟她的事,跟你没关系,你一个外人在这啰嗦个啥,该干嘛就干嘛去。”

“刘晓霞已经把这事委托给了我,所以我不能算是外人,并且有资格直接跟你商谈这事。”胡岩有理有据地说,“跟你说吧,来的时候,刘晓霞已经把自已的条件说出来了,就是两个女儿归她,财产平分,甚至少拿点都没问题,应该说对你够意思了。”

“够意思?”罗志华吸了口烟,冷哼一声说,“她一个女人能挣几个钱,凭啥跟我平分。她要离,带着两个女儿滚蛋,啥也没有。”

“你想让刘晓霞净身出户,这是不可能的。”胡岩盯着罗志华说,“刚才我说了平分财产已经便宜你了,是因为刘晓霞不愿意闹到法院去。要是真上法院,以你出轨加家暴,肯定要少分财产,甚至是净身出户。如果刘晓霞告你施暴虐待她,你还得承担刑事责任,还得在号子里呆段时间。我可没威胁你,你好好想吧。”

罗志华气得脸色发黑,却不再怒气冲冲地反击,只顾低头抽烟。

“我本来建议刘晓霞拿百分之七十的财产,但她念及你一路打拼也够难的,只要一半就行,而且不要你承担孩子的抚养费。”胡岩继续说,“不过,我认为你还是出抚养费,出多少自已决定。”

“凭白拿了我一半钱,还好意思让我出抚养费。”罗志华抬头瞪眼乡干部,没好气地说,“告诉你,这抚养费我一个子都不出。”

“罗志华,但凡你还有点良心,还像个男人,就不会说出这种话,因为你犯了错,你是过错方。”胡岩义正辞严地说,“你的两个双胞胎女儿还没满七周岁,离成人还有十一二年,别说吃穿方面的花销,这上学得花多少钱,刘晓霞一个女人能承担得起吗?”

“她不是拿走了一半财产?”罗志华梗着嗓门,“这还不够?”

“你是挣下不少钱,可除了那栋小洋楼,存折上还有多少钱,你心里有数。据刘晓霞所说,现金跟房子相差无几,因此她决定不要房子,拿那些钱走人,因为她不想看到你和陈小菊。”胡岩说,“按理说,砖厂她也有分,但她决定放弃,目的就是不想跟你纠缠个不清,只想尽快把婚离了,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重新开始自已的生活。作为一个女人都放弃了这么多,你一个男人就不能承担孩子的抚养费?再说了,她们可是你的新生骨肉,你就不想替她们做点啥,让她们继续把你当自已的生身父亲?”

这一席话触动了罗志华内心深处的父爱,尽管他渴望有儿子延续香火,但对两个女儿还是有感情的,自然是不希望离婚成为陌生人。因此,沉吟半晌后他开口说:“她俩是我的亲生女儿,我当然会给她们钱花,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说吧?”

“就是刘晓霞不可以再找男人结婚。”

“你这条件就苛刻了,刘晓霞还不到三十,她完全有权利重新追求自已的爱情和幸福。尽管刘晓霞说过不再找男人结婚,但我以为这只是气话,所以不能向你作这个承诺。”

“她结婚了,不就有男人挣钱养家,干嘛还要我出抚养费?”

“当然,有了男人就有了依靠。”胡岩说,“可你别忘了,她们姐妹俩是你的女儿,别说责任和义务,就从感情上讲,你也应该这么做。我想,你要对自已的女儿真有感情,就不会说这种话。”

“亲生的女儿,我哪能没感情,可我就是不想便宜了刘晓霞。”

“明白了,你是在跟刘晓霞赌气,可我觉得你这样不明智。你出抚养费是你应尽的义务,也是你维系父女之情的方式,理当这么做。再说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且你还欠她的,怎么好意思赌气?”

这话说得在理,罗志华也不好说啥,只端起杯子喝茶。

胡岩见罗志华不吭声,便问道:“怎么样,这事是不是可以照刚才说的定下来?”

“急啥,我还没想好,再说我爸妈还不晓得这事,我得跟他们商量才行。”罗志华斜眼乡干部,没好气地说,“人家都是劝合,你怎么反倒劝离嘞?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也不拆一桩婚哪。”

“劝合过了,可刘晓霞坚决要离,我也就只能这样了。”胡岩说,“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你自已,多好的一个女人,你居然舍得这样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逼得她不得不跟你离。”

此刻,罗志华内心装满了悔恨,却不愿意流露出来,只瞥眼乡干部,粗暴地说:“这话轮不着你来说,更别说教训了。”说完站起身,径直朝厂门外走去。

胡岩觉得没什么要说的了,就跟着罗志华出了厂房,朝一旁的摩托车走去。这时,太阳已经偏中了,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他不想让刘晓霞请自已吃饭,就放弃去她家的念头,跨上车回乡里去了。

罗志华父母倒是不反对儿子离婚,因为他俩心心念念想抱孙子,好继老罗家的香火,只是觉得分了半财产可惜,所以就找刘晓霞谈这事。原本刘晓霞对财产不怎么在意,可见公公婆婆这么粗暴地对自已,便赌气一定要拿一半财产,要不就上法院去。

与此同时,刘晓霞的父母兄妹也拼了命得争,挟着股子怨气跟罗志华家人吵闹起来,快到大打出手的地步了。

村干部见两家闹得凶,不得不出面调解,同时罗支书还给包村干部打了个电话,叫他赶紧过来调解纠纷,免得出人命。

半个小时过后,胡岩骑着摩托车载着刘所长一起来到了村里。

见乡干部来了,双方便有所收敛,一个个争着找胡岩和刘所长评理。尽管清官难断家务事,但胡岩还得全力以赴,依理依法地向他们解释,劝他们冷静下来好好谈,把这件事解决了。

经过胡岩和刘所长一番苦劝,双方才慢慢冷静了下来,不再怒火冲天地大吵大闹。

现在看来,罗志华和刘晓霞倒没啥要说的,反倒是他们的父母家人矛盾相当尖锐,关键在财产的分割上。

罗志华的父母不同意给一半,刘晓霞的父母嫌一半少了,说错全在罗志华身上,自已女儿是受害人。可罗志华父母振振有词地说,刘晓霞捕风捉影,他儿子压根就没这事,这给冤枉了才气不过打她。常言道,捉贼要赃,捉奸要双,没亲眼看到就没证据,就不能算数。

恰在这时,陈小菊从外面走了进来,大声说自已有话要说。

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第三者会不请自来,不禁一个个满眼都是诧异,齐刷刷地把眼光对准他,却一个字出吐不出来。

罗志华似乎猜到陈小菊来的目的,赶紧给她递眼色,示意她离开。哪知陈小菊假装没看见,郑重其事地当众宣布,她跟罗志华有私情,不仅上过床,而且还记不清有多少次,因为她喜欢他。

愣了半晌后,在座各位才缓过来神来。尽管刘晓霞对陈小菊恨之入骨,因为是她破坏了自已的婚姻和家庭,是她害自已不得不离婚,然而此刻她却很平静,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连骂也懒得骂。

罗志华父母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有当事人亲自作证,他们也没啥好争辩的,只好叹口气低下了头去。

刘晓霞父母倒心里踏实了,立马就理直气壮地指责起罗志华来,强硬地要求他必须给女儿大半财产,否则饶不了他。

罗志华见陈小菊向自已使眼色,明白她不同意,这也说明她是决定要跟他结婚的。为此,他反倒指责起刘晓霞说话不算数。

胡岩站出来反驳罗志华,说双方还没有写协议,再说这事由刘晓霞父母提出来的,所以刘晓霞并没有出尔反尔。

刘晓霞一心只想把婚离了,她尽快脱离苦海,至于财产嘛,她真的不在乎,因此她当众宣布只要一半财产,多一分也不要。父母立马就气呼呼地教训起她来,她只好求父母,说着说着眼泪都出来了。父母见女儿这么伤心,也就深深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了。

关于抚养权问题,双方家人倒没啥要争的,罗志华父母一心只想抱孙子,生怕这对双胞胎孙女影响儿子再婚领准生证,就爽快地答应了,而刘晓霞父母喜欢孩子,也同意女儿带孩子。

有关抚养费,刘所长按规定报了数字,并按月支付,当然也可以按年支付,双方约定好了就行。

到这时候离婚一事就算谈妥了,接着胡岩拿起纸和笔写离婚协议书。写完后,他请双方签字,这样离婚就成了。

过了会儿,胡岩载着刘所长回乡里去。

罗志华见刘晓霞坐上妹妹的摩托车,愣了一愣,就跨上自已的摩托车,赌气似的往前飞奔而去。

红证换成了绿证,这段婚姻就宣告结束了。

罗志华脸上露出丝忧伤的神情,因为他心里明白陈小菊压根就没刘晓霞好,可婚已经离了,从此变成陌生人,后悔也不管用。

刘晓霞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内心感到了一种轻松与愉悦,因为从此可以告别婚姻所带来的痛苦,可以告别灰暗的生活,可以拥抱新的阳光,可以拥抱新的生活,可以拥抱快乐与幸福。然而,当她走出民政所,看到罗志华独自骑着摩托离开的那一瞬间,心头不由得被一种别离的伤感笼罩着,毕竟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就算恨之入骨,可那份最初的情感还是难以彻底抹去的。

恰好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刘晓霞请胡岩和刘所长下馆子吃饭,以感谢他俩对自已的帮助,却被他俩婉言谢绝了。她只好在心里感激他俩,然后坐妹妹的车回娘家去了。至于她深爱着的两个宝贝女儿,在她来乡里离婚时就被父母接走了。

胡岩目送着刘晓霞离去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既为她摆脱了婚姻的痛苦而高兴,同时又为她今后的生活而担忧,毕竟拖着两个才上一年级的孩子,别说一个女人,就算是男人也够难的。也正因为这样,临别时他特意叮嘱她遇到困难尽管来找自已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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