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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埂峰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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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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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镇那些事》连载

第三十章 机构改革

春节很快就过去了,大家都比往年更早来乡里上班,而且立即就进入了状态,有的人还争着向领导讨事干,争取成为机构改革的幸运儿,稳稳当当地保住自已的饭碗,甚至得到提拔重用的机会。

让胡岩感到吃惊的是,原来吊儿郎当的人现在摇身一变,居然进了重要的口子,心想这些家伙肯定趁过年的时候好好孝敬了书记乡长,不禁在心里鄙薄了他们一番。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连何志鸣也不再像以前那些亲近自已,似乎出于某种原因而故意跟他这位好朋友拉开了距离。至于其中缘故嘛,他也是很清楚的,不过并不想挑明了说,因为对方有权力这么做,他也可以理解。只是这时候他更怀念已故的兄弟洪子健了,他想,子健要是活着肯定不会像何志鸣这样。

虽然每个人都做好了应对机构改变的心理准备,却迟迟不见动静,当然小道消息还是时不时地爆出来,最初说是要像国企一样裁员,现在又说不裁人,只是搞分流,意思就是把超出编制的富余人员分出去干别的,比如乡镇企业,比如村委会担任职务,还可以通过考试到本地小学任教,还可以主动申请离职干别的,乡镇按工龄和级别按月发放本人工资的百分之五十到百分之八十。男干部满五十周岁,女干部满四十五周岁,可以申请内退,拿工资的百分之九十,决定留下的干部必须通过应聘再上岗考试,没通过的只能申请离职。

当然上述这些现在都只是传闻,还没下正式文件。尽管如此,但乡镇机构改革是肯定要搞,而且方案跟这些小道消息差不多。

在充满焦虑的等待中过去了将近三个月,可上边还是没有正式下文进行机构改革,而乡干部也已经没心思干事了,一个个只忙着想方设法保饭碗,因而乡里几乎到了停摆的程度。

然而,胡岩倒没受到多大的影响,领导吩咐他干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干,而且一如既往地尽职尽责。有人便开始说风凉话了,说别看胡岩平时不怎么在乎这份工作,关键的时候还是在拼命保这个饭碗。也有人嘲笑他,说临阵磨刀,估计是没啥用的,没准白忙活了。

胡岩根本就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只凭自已的性情做事。虽说领导不待见自已,工资也没领到手,可还是一如既往地努力工作。

有天下午,大喇叭把胡岩叫到自已的房间里,跟他说起机构改革这事来,先是随便聊了几句,然后便给年轻人指明方向,归根到底就一句话,赶紧给书记乡长送礼,要不再怎么埋头苦干也不管用。

胡岩明白大喇叭是为自已好,却不想这么干,因为他不是这种人。一句话,就算丢了这个饭碗,他也决不会做突破自已底线的事。

又过了一个月,快到七月份了,可有关机构改革的方案还是没有定下来,不过已经有明确的消息,就是方案由市里定。

这样一来,相关传闻十有八九要变成现实了,因为这些内容大都是从县里流出来的,而县里跟市里离得近,关系也紧密。

两个礼拜后,乡镇机构改革的方案就出台了,果然跟之前的传言十分吻合。这样一来,大家倒是踏实了。

按照县里的部署,很快乡里就召开了机构改革的动员会。这次会议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因为县组织部廖部长在座。

会议由骆书记主持,只见他端坐于主席台中间,目光严肃地扫了眼台下黑压压一片的干部,然后开口向大家介绍县里来的组织部长,要求大家对廖部长莅临并指导工作表示热烈的欢迎。

然而,台下一片沉寂。为了不使县领导过于尴尬,骆书记带头鼓掌,随后才稀稀拉拉地有了点掌声。鼓掌者皆为乡里的班子成员,他们不属于这次改革的对象,不必为饭碗担忧,自然个个心情舒畅,笑容满面,为上级领导鼓鼓掌,以示敬意。

廖部长听见掌声响起,圆圆胖胖的白脸上浮出了笑意,端起保温杯,缓缓啜了口茶,然后不紧不慢地传达起有关乡镇机构改革的会议精神,并强调了改革的必要性,迫切性,以及改革对发展的重要性。他在台上讲得神采飞扬,情绪激扬,压根儿就没留意台下干部的情绪有多低落,更不用说那份难以形容的沉重与苦涩了。讲了半个多小时后,他方戛然而止,举杯解渴了。

还没等一般干部从“分流下岗”这个直刺心窝的陌生名称里缓过气来,骆书记就急不可待地抓起文件,声音洪亮地宣读县委县政府关于干部分流下岗的安置措施。

台下的干部们起初凝视屏息地仔细倾听,随着一条条令人胆战心寒的措施,从骆书记宽厚的嘴唇间抑扬顿挫地吐出来,他们的心一下一下往下沉,情绪也开始波动起来。他们终于沉不住气了,一个接一个地嚷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整个会场像炸开了窝一样吵吵嚷嚷。他们纷纷发表意见,愤懑地指责安置措施过于苛刻和不公,还有胆大妄为者,愤怒得公然大骂领导,像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样。

骆书记看着乱哄哄的场面,听着刺耳的怪腔怪调,气就不打一处来,拿起茶杯往桌上重重一顿,高声喝道:“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别胡闹了!”见安静了些,便改用和缓的声调继续说,“大家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你们有情绪,有想法,这很正常,可你们不能这样七嘴八舌乱哄哄一团,更不能爆粗口,毕竟你们是干部嘛。至于这机构改革嘛,市里已经下文了,肯定是要搞的,这没啥要商量的。”

话音刚落,廖部长神色肃穆地说:“不妨告诉你们,不管你们怎么不满,怎么闹,这机构改革一定要搞下去,而且一定要照这个方案执行。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毕竟有人要离开乡里,分流到别的岗位,甚至有人还要丢掉饭碗,可上边要这么搞,谁也阻止不了。”

胡岩见大家都不吭声了,便站起来说:“上边有指示,作为下属,我们是得执行,可这个方案不合理,因为有一部分干部要下岗。”

“没错,方案里明文规定,每个乡镇必须有百分之二十的人脱离编制,说白点就是下岗。”骆书记看着胡岩,振振有词地说,“如果没有干部下岗,怎么能叫机构改革,又怎么能解决机构臃肿的问题呢?”

“改革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乡镇人员臃肿、人浮于事的弊端,使得乡镇干部队伍更精干,有利于提高工作效率,同时也减轻了乡镇的财政负担。”廖部长有板有眼地说,“正因为这样,乡镇机构改革必须搞,而且一定会成功。这是大势所趋,谁也无法阻挡。”

“没错,乡镇干部确实是多了。”胡岩一针见血地说,“可造成人员臃肿的,不是我们这些一般干部,而是你们这些当官的,现在却要我们这些一般干部来承担责任,这公正吗?”

“你说啥?”骆书记见廖部长脸色难看,赶紧呵斥道,“胡岩,你别像平时一样胡说八道,现在可是在开会,注意影响。”

“我没有胡说八道,说的是事实。”胡岩据理力争道,“在进人这个问题上,你们这些领导没有把好关,统招统分的要进来,可那些不该进来的也进来了,而且还不少。他们不是国家包分配的,只是高中生,初中生,甚至是小学生,他们凭啥成了干部,就因为有关系嘛。你们这些当官的之所以会给他们编制,还就是收了人家的礼,哼!”

“胡说啥,你胡说个啥!”骆书记一拍桌子吼道,“胡岩,你要再这么说,我就要告你诬告,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敢说这些,也就不怕啥了,哪怕开除也无所谓。”胡岩轻蔑一笑道,“虽然我手上没有证据,但这是事实,谁都清楚。以前也就不说啥了,可现在竟然要把我们这些包分配的挤出编制,想忍也忍不了。我认为,应该把这些凭关系进来的先裁掉才公平合理。”

此言一出,那些包分配的就振臂高呼起来,大力声援胡岩的主张,而那些凭关系进来的却拿眼睛狠狠瞪胡岩,与包分配的针锋相对起来。

这样一来,一般干部之间就发生了内斗,都快要把会议室吵翻了。

骆书记见廖部长一脸的不满意,又拍了下桌子,喝道:“别吵了,裁哪个,不裁哪个,不是你们说了算,也不是我们当领导的说了算,一切照市里的方案来搞。既然方案里没有说把不是统招统分的先裁掉,那就不能这么做。胡岩,你也不要再瞎说了,跟你说,这对你没好处。”

“我没有瞎说,是你们在瞎搞。”胡岩毫无畏惧地说,“上边都说了,乡镇机构改革不是扒庙赶人,不是裁员,而是要把干部分流到最适合他们的岗位上去,让他们更好发挥自已的聪明才智,为社会和经济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然而,这个方案却硬性规定百分之二十的干部必须脱编下岗,这不是跟上边的精神背道而驰吗?这不是瞎搞,又是啥?既然是瞎搞,那你们凭啥要我们接受这个方案?”

“跟上边说的都不一样,我们为啥要同意哪?”杨小兵声援胡岩,“这只是市里县里自已搞的,根本就不是上边定的方案,我们完全可以不同意。你们可以同意,反正我不接受。”

“我也不接受,我不同意。”接着不少人附和起杨小兵来。

廖部长看到苗头不对,赶紧侧过脸看向骆书记,虽说没开口下指示,但那眼色分明在暗示他尽快把这股反抗力量压下去。

骆书记会意,把脸一沉,铁着口气说:“这是市里下的方案,同意也得执行,不同意也得执行,由不得你们胡来。”

见领导如此强硬,一些人就不敢再吭声了,只一个个把眼光对准胡岩,好像把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或者说要拿他当枪使。

“骆书记,你这是在利用手上的权力来逼我们就范,可我们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胡岩激愤地说,“倘若你们这些当官的一味地逼我们,我们也就去上访,去用这种方式来维护自已的权利。”

“对,上访,我们去省里,甚至是去北京。”有人高呼起来。

“敢,你们敢!”骆书记脸都气乌了,敲着桌子吼道,“胡闹,胡闹,你们简直是胡闹!”

“这有啥不敢?”胡岩掷地有声地说,“我们这些一般干部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而你们这些领导不给予解决,我们就只有到上边去寻求帮助了。再说了,上访是每个公民的权利,我们也不例外。”

“胡说八道!”骆书记训斥道,“我们干部是劝阻上访人员的,现在自已要去上访,这……这算啥回事。胡闹,简直是胡闹!”

“这不是胡闹,而是合法行为。”胡岩针锋相对道,“其实,我们大家也不想这样,说到底是给你们这些当官的逼的,只能这样做。”

“就是嘛。”大喇叭插嘴道,“以前是干部逼群众,现在变成了领导逼干部了。要不亲眼看到,打死也不会相信。唉,这是啥个世道呀!虽说我符合内退条件,但还是要说两句,总觉得这不是个事。”

“说实在的,我也不希望这样,可形势所逼,上边有这个精神,一定要这么搞,我也没办法,所以还希望大家理解呀。”骆书记突然换了张表情,苦着张脸说,“再说了,除了分流人员和内退人员,我们乡真正要下岗的,也就十五位干部,何况这些人还可以通过教育局的考试重新上岗就业,当名人民教师也不错嘛。”

“说的轻巧,这老师有那么容易考么,何况还只是小学老师,有几个人愿意呀。”杨小兵沉不住气地说,“内退人员倒也没啥,到了退休年龄就可以正常退休,可分流人员呢,没编制,就是个临时工。”

“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经这么一分流,就成了没编制的临时工,哪个愿意干呀。”胡岩不满地说,“这个方案,不光苛刻,而且还暗藏了欺骗,欺骗我们这些一般干部。”

“啥欺骗呀,别满嘴胡说八道!”骆书记呵斥道,“啥不合理,啥欺骗,啥上访,我晓得你是在挑拨大家闹事。像你这样没思想觉悟的人,压根就不该当干部,这次机构改革你会怎么样,回去好好想想。”

“不用想,我晓得自已该做啥。”胡岩平静地说,“老实说,我对这份工作没多大兴趣,也相信不管到哪儿都能找到饭,所以并不害怕下岗,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对这个方案不满。”

“管你满不满,反正得按这个来做。”骆书记瞪眼胡岩,“既然你不想当干部,也说了这么多了,现在可以闭嘴了。”

“害怕了,所以勒令我闭嘴!”胡岩冷笑道,“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要说的也都差不多说完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这些领导了。”

“不用多说,一切照上边的方案办。”骆书记扫了眼台下的干部,“达到内退年龄的,最好主动申请内退,条件很优厚,绝对不吃亏。想分流的就尽快报名,到时候班子开会研究去向,由于我们乡企业少,几乎不可能进企业,也就是说,只能是下村了。剩下的就通过考试来聘用,通过的与现在一样,没通过的就另谋出路。当然,教育局拿出些指标,想转岗当老师的,可以报名考,这也是一个安置措施。”

“考试过硬么,骆书记?”有人问。

“当然过硬,就像高考一样,划分数段录用。”骆书记郑重其事地说,“这么重要的事,哪能含含糊糊,你们大家尽管放心好了。”

话音刚落,胡岩就嗤之以鼻道:“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事实可不是这样,这里面的道道多了是,没准已经内定了。”

其实,身在官场这么长时间了,在座各位都明白什么东西最重要,也清楚胡岩说的不会错,领导会照顾那些已经活动过的人。因此,那些已经到领导家送礼的心里就踏实了,而没这么干的就愤愤不平地嚷起来:“要真这样,那们我就上访,这也太不公平了。”

骆书记环顾了圈台下,发现叫嚷的人不多,也就松了口气,硬梆梆地说:“上访是你们的权利,想上访尽管去就是了,不过得做好挨处分的准备,因为这违反了组织纪律。随便告诉你们一声,这挨了处分的干部是没资格报名竞争上岗的。”

听了这话,廖部长不由得用欣赏的眼光看了看身边的骆书记,心想这家伙还真有手段,连这个都想到了,还敢当众宣布。

别说这话还真有威力,那些叫嚷上访的干部当中有大部分不再吭声了,只有十来个还在反抗,不过确实难成大气。

面对眼前的情形,胡岩不由得在心里哀叹大势已去了。

也是,大多数人都默认了这个方案,靠这十来个人来上访,肯定是掀不起大浪的,而且不光香樟乡,其他乡镇也差不多。

骆书记见大家没啥要说的,就宣布散会。

其实,那十来个干部见闹不起事来,也就放弃了上访,跟着大家一起报名竞争上岗。尽管如此,骆书记还是马不停蹄地召开了班子会,安排部署预防上访一事,再三强调一定要做到不让一个人上访。

为此,班子成员按照所分管的口子找自已的属下谈话,摸摸他们的底细,看看有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

胡岩在王宇飞的口子上,按理王副乡长应该找他好好谈一谈,因为在动员会上他发过飚,明摆着与领导层对抗,思想有问题。然而,奇怪的是,王宇飞并没有叫他进办公室谈,好像把他给遗忘了。

老实说,胡岩也不想跟王宇飞谈,因为根本就谈不出什么,就像他在会上公开说的那样,谁留谁走早就内定了,所谓的考试竞聘不是是走过场。以他跟领导的关系,肯定不在其中,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分流。尽管他已经有了自已的想法,但还是要回家跟妻子商量一下再作决定。

因此,晚上看电视的时候,胡岩跟蒋韵涵提出了动员会一事。

蒋韵涵早有耳闻,也清楚乡镇机构改革是不可避免的,同时对丈夫有能力重新找到饭碗充满了信心,因此笑眯眯地说:“方案已经下来了,是吧?”

“是呀。”胡岩看到妻子这么平静,也就松了口气,带笑地说,“跟之前我对你说过的几乎一样,就是竞争上岗,分流下村或别谋职业,内退,还有就是考老师,至于离职和内退人员的待遇,也跟我说过没啥出入。尽管这个方案不合理,但绝大多数人还是默认了。”

“以你的性格肯定又在会上说了通话,还是领导不爱听的,对吧?”蒋韵涵一边孩子玩,一边风轻云淡地问。

“还是你了解我,没错,我确实这么做了。”

“这么一来,你可就把领导给得罪了,还能留下来吗?”

“其实不说这些话,也一样没希望,因为我从没给领导送过礼,没巴结讨好过他们,他们当然不会把我搁在内定人员名单里。”胡岩笑了笑说,“哪个都晓得,所谓通过考虑来竞聘上岗只是走过场,留哪个不留哪个,还不是书记乡长说了算。”

“这么说,你没希望喽?”

“没有。”胡岩摇摇头,“就因为这样,我得另谋出路了。”

蒋韵涵想了想问:“那你有啥打算,是离职,还是下村嘞?”

“不是还有一个选项吗?”

“考老师?”蒋韵涵眼里闪出诧异,问道,“胡岩,你想当老师?”

“看你这个样子,好像不怎么乐意呀?”胡岩反问句。

“你要晓得,你可是大学生,这教小学是不是大材小用了?”

“都快没饭碗了,哪还顾啥个大材小用嘞。”胡岩半开玩笑地说,“跟你说吧,就算上街扫地,我都乐意,何况还是受人尊重的人民教师呢。再说了,我们两口子成同行了,这可是件美事啊。”

蒋韵涵含笑地问丈夫:“听你这口气,好像已经决定了,对吧?”

胡岩看着妻子,反问道:“你不会反对吧?”

“不会的。”蒋韵涵爽快地说,“胡岩,我了解你,晓得你不喜欢在乡里呆,更不喜欢混迹官场,所以支持你这么做。只是你一个本科生教小学,这也够委屈你了。”

“我倒没有这种感觉,因为只要能站在讲台上就行了,只要能教书育人就行了。”胡岩坦率地说,“再说了,以后还有教初中,甚至是高中的机会。韵涵,我觉得这个选择挺好的。”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蒋韵涵看着丈夫说,“既然你决定了,那就这么办吧。凤凰涅槃,你就借这个机会重生好了。”

“要真能这样,算是因祸得福了。”胡岩笑道,“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怕这个也是内定了。”

“应该不会吧,毕竟这是由教育局来主持的,会更看重学历和能力。”蒋韵涵说,“你是本科生,能力又强,肯定不会有问题。”

“不管怎么样,我也得试试。”胡岩考虑了一下说,“好,这事就这么定了。我明天报名,然后领资料来认真学习,好好备考。”

“就你这水平,保准第一名。”蒋韵涵笑道,“你要考虑的,不是考不考上的问题,而是去哪儿的问题。”

“哪儿都行,当然要能跟你在一所学校就更好了。”胡岩抱起孩子,笑着说,“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一起照顾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了。”

夫妻俩就孩子这个话题聊了起来,暂时把机构改革撇在了一边。也是该说的都说了,决定也做了,再说也没啥意思。

第二天早上,胡岩骑摩托进了院子,只见几个同事站在树荫下闲聊,不免觉得奇怪,在心里问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不成都老老实实接受了方案,成了任人宰割的绵羊?可转念一想,自已不也已经接受了方案,准备报考老师吗?此刻,他不仅脸上露出丝自嘲的笑,而且心里也泛出丝悲哀来。

没错,就像大喇叭说的那样,民斗不过官,干部斗不过领导。

下了车,胡岩看见何志鸣走了过来,便随口问道:“呃,院子里怎么这么静呀,大家上哪儿去了?”

“还能上哪儿,不都坐在房间里策划自已的未来吗?”何志鸣带着丝嘲弄的口气说,“按会上说的,今天得报名,要不就自动离职。”

“原来这些呀。”胡岩恍然明白过来,接着又问句,“呃,那几个说要上访的,现在在哪儿?”

“上啥访呀,就那几个人能有啥用,再说领导都安插了眼线,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人还没出香樟乡,就给缉拿归案了。”何志鸣答道,“他们呀,现在正抓耳挠腮嘞,是主动离职,还是参加竞聘上岗。”

“不还有下村这条跟可走吗?”

“就他们跟书记乡长的关系,连村也没得下了,只能主动离职了。”何志鸣刚又说完又问道,“对了,胡岩,你有啥打算?”

“我跟领导的关系,你还会不清楚呀,根本就没有留下来的可能。”胡岩顿了顿又说,“我有自知之明,所以就不跟你们这帮人竞争了。”

“呃,你怎么晓得我会报名竞聘呢?”

“就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不清楚,哼!”胡岩眼里露出些许鄙夷来,“告诉你吧,我早就晓得你给领导送礼了。你小子脑子蛮活络的,转得也快,我没法跟你比啦。”

“我晓得你会看不起我,可我也没办法呀。”何志鸣脸上写满了无奈,轻轻叹了口气,“虽说这饭碗没啥好的,可也得想办法保住,要不就得出去打工谋生了。”

“可以理解。”胡岩拍拍何志鸣的肩,说道,“我晓得,你也是出于无奈。再说了,你这样做也没啥错,别人不也这样吗?只是不晓得你临时抱佛脚,佛会不会开恩嘞。”

原本胡岩还以为何志鸣会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呢,没想到这家伙很爽快地说:“没事,已经内定了。”说时双眉一扬,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紧接着又叮嘱句,“别跟别人说哟,我把你当朋友,才向你透露。”

“放心吧,我会守口如瓶。”胡岩嘴角边不经意里浮出丝冷笑来,“看来你小子花了大价钱呀,要不也得不到这个内定名额。”

“没办法。”何志鸣小声说,“舍不得孩子就套不到狼,不怕你笑话,我是借钱送的,不过只要能留下,就值了。”

“你认为值,那就值吧。”胡岩脸上掠过丝笑,“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贺喜你,毕竟你我是朋友嘛。”

何志鸣道了声谢,又关心起朋友来:“胡岩,你打算怎么办?”

“志鸣,你觉得我怎么办好?”胡岩反问道。

“老实说,就你跟二位领导的关系,下村估计都难。”何志鸣答道,“就像有些人说的那样,你属于这百分之二十的指标。”

胡岩哈哈一笑,说道:“我就晓得有人会这么说,其实我也想这么做,可方案里偏偏多了个选项,所以我想搏一搏。”

何志鸣眼珠子骨碌一转,明白过来了:“老师,你就报考老师?”

“对。”胡岩点点头,问道,“你觉得怎么样?”

“从考试这个角度来说,你肯定没问题,毕竟是大学生嘛。”何志鸣说,“只是当个小学老师,这是不是屈才了?”

“屈啥才呀,就算只是小学,可也是教书育人,培育祖国的花朵,总比收粮收钱搞计划生育强呀。”胡岩不以为然地说,“我觉得当一个人民教师,比呆在机关混日子要强多了。”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不错。”何志鸣看着胡岩说,“其实,我觉得教书挺适合你的,只是都小学就有点委屈你,要是能都上高中,哪怕是初中也不错呀。”

“没事,对我来说都一样。”胡岩满不在乎地说,“再说了,韵涵也支持,我也就没啥好想了。”

“既然决定了,那就赶紧去报名吧。”何志鸣催促道,“到目前为此,就柳青青和向晚晴两位报考教师,她俩都只是小中专,比起你来差了一大截,你肯定能考上。当然,最重要的,这是由教育局主考,跟乡里没啥关系,应该会公平公正些,不过最好也去活动活动一下。”

“当我面说这话,你是不是欠揍呀?”胡岩拍下何志鸣的头,半开玩笑地说,“你这脑子跟过去有些不一样了,是不是近墨者黑啦?”

何志鸣不想辩解,只嘿嘿笑了笑。

胡岩也不想就这个再说下去,默然片刻说:“好,我这就去报名。”说完转身朝对面的办公楼走去。

何志鸣看着胡岩离去的背影,忽然叫了声:“胡岩,我是为你好。”

胡岩回头看了看何志鸣一眼,那么笑了笑,然后上楼去了。

两个礼拜后,机构改革便落下了帷幕,内退的签完协议走人了,分流下村的也下村了,离职的带着愤懑也离开了,那些内定的走了个过场就回到了院子里,高高兴兴继续干活,貌似比以前积极了点。

通过了考试,胡岩如愿以偿地走上了讲台,开启了教书育人的新篇章,从此彻底告别了令自已厌恶的机关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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