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沉湎在往事朦宸之中,不知醒时深深夜梦。回忆如风,我却在一直在风雨中踉跄前行。有的时候困心其惫,却总是停不下前往远方步伐。
有多少年没有回家了?
有几年了,我都不知道家乡是什么样子。听说蜿蜒盘旋山路,不再是那样的颠簸,开车在路上,让人很舒坦。那么在村口的水磨坊旁边,是谁在望眼欲穿等待着。后来我听说,那些日子,他们是这样度过。
是啊!有一位老人,清癯冠悴,坐在老房子屋檐下一直盯着来往的车辆。他在等待一个好几年没有回来的人。眼前还是那个人少不更事的笑容。老人孤零零坐着,显得那样的无奈与凄冷。有位老伙伴走到老人家面前,叹气说:“唉!你家李程还没有回来,这娃娃真是—”
“李程,他去念书了,在北京去念书了。”说人笑意盈盈说着。
“老伙计啊!你已经记不清了。”
老人家拄着拐杖,起身慢悠悠向前走着。低着头,连上露出凄孤的眼神。步履蹒跚,一步步向村子中间走去。
另外一位老人也随之跟在后面,叹气说:“真是不孝子,也不知道回来看看。”
山上晚留雪,浪子归来时。万里归途来,喜笑观皓月。很多人都回来了。弟弟也在外面闯荡一年,如期而归。小侄子也不是那时的年幼,长得非常俊秀,是一个朗逸的孩子。妈妈走到屋子里面,一看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说:“给你哥打电话,问问什么时候回来?”
弟弟无奈看着妈妈说:“打什么电话,哥不想回来,我们该怎么办?”
妈妈低着头,嘀咕说:“没有良心的人。”
弟弟有些不情愿,但还是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可是铃声响起时,不见有人回音。弟弟放在电话说:“哥最近不知为什么,总是不接电话。”
“会不会发生事情?我们要问问。”妈妈说。
腊月初八之后,生活在山里的人们就开始趸年货,家家户户都会隔三差五去集市挑选可以储存很久食材以及物品。春节也是我们祖祖辈辈比较重视节日。天南海北,普天同庆。辞旧迎新要提前准备,那么我们小山村也是非常的热闹。从这一天开始,秧歌,歌舞,戏剧都会开始进行彩排。没有什么专业演员,但是村子里面的人都是最好的演员。他们可以滑稽到让人捧腹大笑,也可以唱出天籁之音。孩子们是最开心,可以翛然去玩。释放着天真烂漫,尽情地在准备迎接花开春风暖时候。准备好了礼品,预估着要去拜访的亲戚,这也是家家户户必须要想到事情。而我们家现在有些怠搁。因为我还是没有回来。一家人都是盼之以躁。
在集市上,张星星碰到我妈妈问:“李程回家没有?”
妈妈摇头,说:“没有。”
张星星叹气说:“现在真不知道李程什么样想法。”
妈妈有些怅惘,低着头向前行走。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个时候,慈母手中已然没有了线,因为牵住那些深情的线已经断开。不知道衔接的我,还在远方一个人生活着。
常来串门的邻居我婶婶来了,她是一个清瘦的小个子,走来也踉踉跄跄,相当迟缓。从大门到厅房要几分钟时间。妈妈看到这位老姐姐来了。放下手里的东西,准备去迎接这位婶婶。她到了家门口,探着头向里面一瞧。见弟弟在里面看电视。也没有进入,跟妈妈一起坐到了门槛上。婶婶说:“李程那娃娃怎了,不回来过年了是吗?”
婶婶是个直率的人,不知道这句话对妈妈来讲分量有多重。妈妈瞪着眼,不知道说什么,可是毕竟婶婶年纪大很多,也勉强的跟婶婶说话。
婶婶见妈妈有些不高兴,变了画风,说:“李程肯定是挣钱了,回来之后一定给你买好衣服,好吃的。”
“唉,那孩子太可怜了。”有一个熟悉声音从门外传来。
来的人是邻居家叔叔。爸爸在世时候,两个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是说出来,还是为了一些鸡毛蒜皮小事一直僵持着。
婶婶见有人到来,立即说:“你也来了。”
“我来看新闻了。”
邻居家叔叔是一个非常关注时事的人,每当七点半新闻播放时候,便会到我家来。今天可能没有去草场上放牧,很早就到了我家。恰巧听到妈妈跟婶婶在议论我,坐在我家房子石头台阶上,也说起关于我的事情。婶婶听有人这样说我,有些不悦,追问说:“怎么可怜了 ”
邻居家叔叔说:“一直在挣钱,也没有找到对象,也不小了。”
这是人们最敏感的话题,因为人们总是在茶余饭后聊起这样事情。在那云深叆叇路遥深深地方,很多人早就结婚了。我还是一个人在外漂泊。当然会有人说长道短。邻居家叔叔一语惊人。让妈妈两个人是不知所云。邻居家叔叔也是精明能干的人。早年也是小本经营的商人,最擅长是察言观色。看到了妈妈两个人神情,立即起身说:“我先去吃饭了,一会儿来看新闻。”
这位叔叔生活很简朴,家里有一台电视机,但坏了之后,也不去维修,就那样一直搁置着。也不怎么看电视,主要是看看市政要闻。
婶婶见他走了,起身说:“我也吃饭了。”
小侄子走出来,露出甜心笑容说:“我家有饭。”
婶婶见到小侄子非常高兴,笑着说:“下次来我给你带一些好吃的东西。”
妈妈跟着婶婶出了门,在大门口望着。目光一直盯着人们进村方向。路上有很多车子经过,但没有一辆会在家门口停下。冷心的妈妈转身缓缓向里面走着。该到做饭时候,没有等到我,妈妈惆叹缓行。
年迈的爷爷从水磨坊那里才走来,一进门叫着我的名字。在喊声之中多了一些喜悦之情。爷爷走了进来,问:“李程那娃是不是回来了。”
弟弟是个电视迷,听到爷爷在外面喊着,便也走了出来。
可是当知道翘首以盼的人还没有回来。爷爷唉声叹气起来,拄着拐杖慢悠悠向老院子走去。弟弟连忙跟在后面。从院子到老院子路不远,但夜色朦胧,老人家是连连苦叹。弟弟上前搀扶着爷爷说:“爷爷,哥哥过两天就回来了。”
爷爷语气很低沉,说:“回来告诉我一声。”
弟弟这个时候脸色发红,在爷爷面前说了谎话。一直游荡惯了的弟弟开始了责心愧颜起来。扶着爷爷到了老房子炕上睡下,弟弟很好放心坐在一边。而此时的爷爷,闭着眼睛,又开始喃喃自语起来。絮絮叨叨说的是以前事情。那些故事已经复读重重很多遍。弟弟很不愿意去聆听。可是担心爷爷会一个人起来焦灼的乱走。便一直在旁边守着。而爷爷一直在那里嘟嘟囔囔说着。好像说不完昨日故事。很晚时候,声音也暂时停下。弟弟这才起来,蹑手蹑脚向外走去。可是爷爷还是呓语叠叠。弟弟在门口站着,也不敢离开。慢慢地弟弟坐到了门框边。夜风凌冽,透心冰凉。在门前守到后半夜,屋子只有微叹气息。弟弟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新房子这边,妈妈瞅着窗外发呆。弟弟说:“哥哥会回来。”
妈妈没有说话,向自己睡的房子走去。
弟弟也微微叹气说:“怎么会这样?”
北方的小年这天,天色阴沉,有一种疾风骤雪来临的样子。人们开始准备小年夜的饭菜。我们家可是怠搁不奋。妈妈也没有什么心思去准备什么。弟弟看着躺在炕上蒙头大睡的妈妈说:“妈妈,起来做点东西。”
妈妈没有说话,只是一直蒙着头睡觉。
弟弟也无可奈何,只能向外面走。
此时,门外有人喊:“李程在家吗?”
听见有人喊着我的名字,弟弟立即走到门外一看。来人是一个胖乎乎中年人,骑着摩托车。这个人弟弟也是相当熟悉,叫汪燕,之前也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包工头。弟弟说:“我哥还没有回来。”
汪燕一听,从摩托车上下来,说:“我回来时候,他告诉我这几天就回。”
弟弟立即请客人进屋,汪燕也丝毫不拘泥,走进屋子之中,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说:“上茶吧!”
在家乡,来客煮着罐罐茶,说说话也是待客之道。弟弟立即收拾茶具。懂事的小侄子立即找出了茶叶。散装茶叶不算名贵,但一水煮情怀,人们也会适应任何的人情世故。煮上罐罐茶之后,汪燕一笑说:“李程现在做的不错,已经是小有资产的人。”
“你在什么地方见过我哥?”弟弟问。
“就在省城,我在他的工地做了几天活。”汪燕说。
“他承包工程了吗?”
汪燕将煮沸茶水倒进茶杯,端起来晃了晃说:“真是看不出你哥居然很有实力。现在也是有所成就的人。”
弟弟也是半信半疑,因为汪燕说话也是善于夸大其词,也会说一些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弟弟疑惑盯着汪燕一笑说:“真的吗?”
“是的。”汪燕点头说。
弟弟对汪燕的话并不认同。我在外面做什么,家里人也一概不知。在漫长的闯荡生涯中,我是最孤独那个,除了有那么几个推心置腹朋友之外,似乎看见影子时候,只有自己在斜阳下。当然,汪燕此人也是一个大话连篇之人,说的话都是虚虚实实,让人捉摸不定。弟弟也就那样的聆听一会儿。可能汪燕嗓门有点大。让没有一点心情的妈妈起来。走进屋子询问关于我的事情。
汪燕一看我妈妈,并没有刚才那样的夸夸其谈,和顺起来,说:“李程正在等工程款,可能腊月二十八就会回来。”
弟弟一听,便呲牙咧嘴盯着汪燕,这个果然是名副其实。刚才说了那么多,完全没有说到这件事。弟弟坐在一边拿出一只茶杯,倒上一杯浓茶,悠然喝着。
“李程妈妈,有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这是张星星丈夫家的那位阿姨,是妈妈无话不谈朋友,两人文化上有着天壤之别。但是一起上山采野菜,一来二往,有着过命交情。而每年也会有人按时送来礼品,始终如一。家里人都知道这件事,是谁总是在这样日子远心可达,妈妈太老实一点都想不到。误以为是朋友的一片爱心。其实只有弟弟心知肚明。妈妈朋友听见屋子里面有人侃侃而谈。并没有进入,笑着说:“这些都是好东西,记得要好好吃。”
妈妈不知道送来东西都是那样的昂贵,高高兴兴拎着就进门了。朋友也走出院子。妈妈将东西拎到屋子里面,打开沙发一侧柜子,一点点放了进去。
弟弟一看那些东西,说:“每年这个时候就有人那么热心送东西。”
妈妈说:“人家太好了。”
弟弟叹气说:“要是哥哥回来,一定要谢谢人家。”
妈妈又将头转向门外,想要看到那个漂泊的人,是否有归心如期的瞬间。期盼远山外,山道上有自己想要看到的人正在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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