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圆桌边的每一个人都沉默着。
焦仲良尽管没有到了脸色铁青的地步,也并不好到哪里去。阴郁的目光在人的脸上一个个移过去,好像探照灯,几乎每一个被看的人都不自主的缩了一下,那样凌厉的目光还从来没有见过。
绿茉的眉也紧紧的蹙着。
“姚木木!还没回来?!”焦仲良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潘玉章的脸上。
“嗯。”
“她刚到你们部门,这件事她熟悉吗?”
“我详细给她说了。”不知道怎的,潘玉章漂亮的脸有些狰狞,仿佛一只兽的脸,眼睛里隐隐约约闪动着不安。
绿茉注意到了潘玉章的不安,她有些诧异,忽然感觉有些冷。
焦仲良起来,在会议室里来回踱着步。
会议室的门开了,木木站在门口。
焦仲良、绿茉、潘玉章……所有的人,齐刷刷将目光投注在木木身上。
焦仲良站起身走到会议室门口,看着木木:“怎样?”
“他们要我们重做。”
“哦~!”焦仲良长出了一口气。
所有的人,包括绿茉,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虚脱感。
“姚木木,好样的!”焦仲良笑了,回过头对着其他人:“散会!彭绿茉和姚木木留一下,还有,玉章。”
潘玉章的脸又漂亮了起来,咧开嘴巴,“呵呵”的,绿茉忽然想起了宠物狗来,有一个品种的狗——京巴儿,漂亮是漂亮的,却总给人一种摇尾乞怜的可怜相。
潘玉章跟着焦仲良已经有七八年了。
潘玉章的嫂子路清是美琪的大学同学。
潘玉章大学毕业后在回乡做了几年的中学教师,尽管他做教师并不合格,尽管很多人或当面或背着他在骂他在误人子弟他在心里并很不以为然,反而辩解:“我的教育理念在这个落后闭塞的小城市根本行不通!”当然,这样的辩解让他更加成了小城的笑话,家人都因为他而在邻里间有抬不起头的难堪。
终于,有一天,当一个女学生的家长来到他家,跟他的父亲说,潘玉章在学校诱惑了他们的女儿,如果潘家不给他们一个说法,他们就要让潘玉章去坐牢。父亲先是将女学生的父母安抚妥了,然后,拿了一根木棍追着他:“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这样的祸害孩子!老潘家的脸都叫你丢尽了!我非打死你!”
母亲拦在中间,哭着叫:“你要他怎样!你先打死了我吧!”
哥哥嫂子也过来了。
潘玉章完全没有了平日吊儿郎当的满不在乎,瑟缩着跪在父亲跟前,却依旧替自己辩解:“是她自己找我的!”
父亲一个耳光打了过来,将他打倒在地:“呸!人家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学生,你不勾引人家,人家会自己找你?!”
潘玉章捂着火辣辣痛的脸:“你以为现在的女学生都什么样儿!”
父亲又跳起来要打他,被哥哥和母亲使劲儿拉住了。
最后,父母出了一笔钱将女学生家长的嘴巴封住了,潘玉章却也不愿意在家乡再待下去了,碰巧的是,嫂子路清出差,在湘西遇见了度蜜月的焦仲良和美琪,闲谈间路清跟美琪提到了潘玉章,说:“我这个小叔子,人还是不错的,就是在我们那个小城市待不住,总向往大都市。”美琪听了“咯咯”的笑,随口说了一句:“那就让你小叔子跟我老公干好了,仲良的广告公司又扩大了,需要人手。”路清当真了,转向焦仲良,问道:“可以吗?”焦仲良完全不知道有潘玉章这样的人,但既然美琪已经说了,他不好拒绝,就笑笑说:“你回去之后,跟家里商量商量,没准你的小叔子还看不上我的小公司呢。”
路清回到家,先跟潘玉成说了,潘玉成并不觉得焦仲良就会真的让潘玉章去他的公司,但路清却认为美琪跟自己在大学里关系很不错,不会轻易涮自己,于是,又跑去跟公婆说了,父母听了,也跟潘玉成想的一样,觉得焦仲良不过是随便一说并不能够当真,可是潘玉章却非常认真,立刻就准备要离开家乡了。
看到潘玉章那么认真,路清就跟公婆说了:“爸妈,我觉得玉章可以出去闯荡闯荡的,这么大的男人了!况且,他现在已经被学校开除了公职,整天呆在家里,你们又不是没有看见,总有一些女孩子找上门来,再弄大一个肚子,咱们是逼着他娶呢还是不逼?我看咱们这里的女孩子他是一个也看不上的,放他出去,让他自己闯闯,没准还真有了出息了呢。”父母听见路清这样说,想了想,觉得有一些道理,再说,自从潘玉章不去学校上班,整日呆在家里家里的电话就响个没完没了,都是找潘玉章的女孩子,真这样下去,父母也担心又有大了肚子的女孩子打上门来了。潘玉章也已经二十五六岁了,给他介绍女孩子认识他一个看不上,可这样跟女孩子玩到底很危险,父母合计来合计去,最后终于同意了路清的提议,就这样,潘玉章带着路清写给美琪的一封信来到了这个城市,找到了焦仲良。
焦仲良见了潘玉章,第一印象很不错,毕竟,潘玉章长得确实漂亮,嘴巴也挺会说话,况且又碍着路清跟美琪的关系,再说,那时候公司确实处于快速发展期,很需要人,潘玉章就进了焦仲良的广告公司,竟然一干也就是七八年,也竟然从一个普通员工做到了部门主管的位子上,而且,工作倒也真做得很不错,完全不比当初做教师的表现,尽管时不常的要拈拈花惹惹草是很多同事背后嘀咕的话题,工作上总没有太多的微词。
绿茉盯着咖啡看,耳边木木不停地说着:“绿茉,你不知道,我今天去了客户那里才知道潘玉章做了什么!哼!我不是那种会打小报告的人,否则。”她住了嘴,拍了绿茉一把:“你听没听我说的话?”
“当然。”绿茉式的淡然。
“你样样都好,就只这一点,好像所有的事都不会让你吃惊。”
“这不好吗?”绿茉笑了起来。
“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到底让人觉得你是有点儿冷冰冰的似的。”
“我只是对别人没有太多的兴趣,尤其是同事。”话音刚落绿茉就觉得有些异样,自己从来很少解释什么的,木木也知道,果然,木木夸张地点点头:
“哦~!”
“哦什么哦!”绿茉的眉毛微微蹙蹙。
“不哦什么。”木木得意地笑着,喝了一口咖啡。再开口,内容已经完全变了:“我哥哥托我带话给你。”
绿茉的眼睛里分明的有了几分疑惑。
“你不要误会!”
“我误会什么?”
“我哥哥的一个同学,新近从美国念了书回来,单身王老五,钻石的,他问你有没有兴趣认识认识。”
绿茉笑了:“最近给我做媒的人还真多!”
“谁又给你做媒了?哦,我知道了,你那个表姐,是不?”
绿茉点点头:“她给我介绍的也是一个海归,对了,现在的海归太多了,国外不那么容易混的,只不知道这些回来的人是不是真的都像介绍人说的那么优秀不得了。”
“你看看你!”木木瞪了绿茉一眼,“起码比潘玉章那样本土的花花公子强吧!”
“不知道。”
“你怎么回事?”木木真有点儿生气了,“你好像对潘玉章没那么反感,他长得的确很帅哦,也是奇怪了,一个中国人长得跟汤姆·克鲁斯似的,嗳,你说,他们家是不是有白种人的血统?我忘记了是什么地方了,说那里的人就是罗马人的后裔,好像离潘玉章的老家挺近的。”
绿茉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木木,你不去做侦探真的是很可惜。”
木木也笑了:“你到底见不见那个尤之君?”
“谁?”
“哦,我哥哥的同学,叫尤之君,尤三姐的尤,之乎者也的之,君子的君。今年35岁了,没有结过婚,不是性格不好,也没有任何毛病,就是读书的时间过于长久了,博士毕了业非要再做两年博士后,就耽误了终身大事,不过人倒也不是书呆子,很懂得幽默,风趣的不得了。”
“这样优秀的人怎么不给你留着?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呀。”
“他不是我要的那一盘菜。”木木一本正经的,“可能太熟悉了吧?我一直把他看成哥哥的。”
“你不是有哥哥吗?”
“我有哥哥又怎样?再多一个并没有什么不妥。你不知道,我妈也私底下说起过的,可不知怎的,只要见了面还没怎么样就已经笑场了,简直滑稽。我妈看见了就知道实在是没戏也就放过去了。嗳,你到底见不见?不许摇头!”最后一句已经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绿茉原本还真的想摇头,听了木木最后一句警告,禁不住又笑了:“好吧,那就见见吧,不过见见面,有什么。”
“不许只见见面,必须要有点儿什么!”
绿茉益发的笑了,木木也跟着笑了,这样的蛮横不讲理或者也只有对绿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