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良脸色铁青。
“小麦,”他拿起内线电话,“叫潘玉章来我办公室一趟。”
小麦答应了一声,放下电话。又拿起另外一个电话,许久,没有人接听。只好站起身,走到了外边。潘玉章不在自己的办公室。小麦又回来,找出潘玉章的手机,拨了号码。
响了好久,觉得不可能接通了,却又接了:“喂。”
“潘经理,”小麦皱了眉,“你在哪里?”
“我在客户这里。”
“哦,”略顿了顿,“焦总找你,要你立刻来见他。”
“知道了。你告诉他,我过一个小时回来。”
“好的。”
小麦轻轻敲了焦仲良的房门。
“进来。”
“焦总,”站在焦仲良的对面,“潘总监去见客户了,一个小时后回来。”
“他回来立刻来见我!”
“我已经告诉他了。”
“你去吧。”挥挥手,有些烦躁。
小麦并不多问什么,退了出来。
潘玉章坐在焦仲良对面。
“你先看看这个。然后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焦仲良将一个大大的信封推到潘玉章前面。
潘玉章一脸的疑惑,并没有说什么,只拿起了信封,打开,一迭票据,一张张看过去,漂亮的脸上变了色。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开始了供暖,办公室里很热。脑门子上渐渐的沁出来一层密密的汗粒子。
“焦总,我。”一时间不知道怎样解释,太措手不及了。
“这都是真的?”
“是我的签名。可,”知道赖不掉了,也就承认了,脑子却飞快得转动着,抬起手在额头抹一把,一手的汗,“有好几张我并没有见过。”
“哦?”焦仲良的眉动了一下,“伪造的?”
“我不知道。公司里总有人看着我眼红,您对我很好。”
“工作是工作,不要扯什么别的。”非常不悦的声口。确也是的,并不曾就对了潘玉章怎样特殊,同其他人一样的对待。老板果真厚此薄彼那就不要做了,一个公司本来就讲究的是团队合作,哪里就只靠了几个人?虽说需要有心腹,但是一直也没有将潘玉章真的当成了心腹,也说不出来什么原因,心腹的队伍里没有潘玉章。况且,老板就是老板,员工就是员工,什么地方看见的?跟底下人称兄道弟的人做不了大事情。尽管中国这样讲究人情世故的国度,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跟手底下的员工怎么好也不过是雇佣关系,保持威严是必要的。如今公司做到这样规模也并不是只依靠了潘玉章一个员工,那么多的人,齐心合力才做出来的。当然,如今公司做大了,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处理,潘玉章的头上也还有一个副总,他常常径直找了自己汇报工作已经越了级了,底下为了他这样不知道已经跟那个副总说了多少次了,还这样的胡来,由不得人恼火。有人故意找了茬子要他不痛快也不是没有可能。这样一想,脸上就微微变了一下,神态也不似刚才那么严峻了。
“好吧。”潘玉章敏锐地注意到了焦仲良脸上的细微的变化,心下略微松了一口气,看着焦仲良,“我能把这些单据拿回去吗?”
“这恐怕不行。”焦仲良的脸上恢复了开始时的严肃,说。
“这么多,我一时也记不清。”
“你回去好好想想,后天找我。”
“嗳。”潘玉章点点头,将那一把单据重新放回信封,又将信封推回给焦仲良,“您还有事儿吗?”
“没有了。”
“那,”
“你先回去吧。”
潘玉章站起来。焦仲良看着那个挺拔的身体关在了房门后边。拿起电话:“小麦,通知人力,潘玉章的工作暂时停一下。另外,让程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程德宝飞快走进了焦仲良的办公室。
木木坐在出租车里,着急的脸都涨红了。
堵车,堵车,一眼望去,长长的车龙。
手机急促得响起来,不看都知道是潘玉章。“喂。”
“你在哪里?怎么还没到?”想得出他沉着脸的样子,浓黑的眉紧锁着,漂亮的脸是凌厉的,眼睛里恶狠狠的,一头暴怒的兽。
不自主的,木木就缩了下。
“堵车。”也攒了眉道,“你稍等会儿。”
“你快点儿。我这里有急事儿。”
“好的。”
车子一点点往前挪动着。木木忽然觉得一阵恶心。
“怎么了?”木木看着潘玉章,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看错了——人,整个变了样子,漂亮的脸扭曲得厉害,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只一个晨昏就变了另一个人出来。
“有人要搞掉我!他妈的!”恶狠狠的诅咒了一声。
“为什么?”惊叫起来,“是谁?”
“我怎么知道?下午焦总拿了一迭单据给我看,说都是我的,他妈的,那么多,好几十万!”
“真的?!真的都是你的?”
“我每天那么多应酬。他又不是不知道!”
“那他是怀疑你挪用公款?”
“谁他妈知道?程德宝那孙子总在找我的茬子。这次肯定是那孙子在背后搞我!”
“他到底是你的顶头上司。”
“焦仲良,我帮了他多少?哼!今天简直就他妈的,”顿了顿,目光愈发凌厉起来,“孙子!”直看到木木脸上,“你说,如果我这一回真栽了,怎么办?”又惊恐起来,一把抓起木木的手,“我现在有点担心。”
“我,”木木也慌了,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哼!”心里着实不安,太多的事情竟然如万马奔腾一样都涌进了脑子里,如果这些事情真的暴露了,只怕……打了一个寒噤,手也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木木惊异得睁大了眼睛。
“没什么。”紧紧咬了牙,一侧的腮帮子鼓起一个圆圆的包,瞇起眼睛来,“我在考虑,如果这一次真的栽了,我就辞职,自己干。”
“哦?”
“其实我早就想自己干了,不过机会总不好。现在看来,不得不自己干了。如果我弄个公司,你来不来?”
“当然我会帮你!”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了。
“好姑娘!”裂开嘴,笑起来,在木木头上揉了两把,“你就那么爱我?”恢复了惯常的轻浮。
木木低了头,心里一阵心疼,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今天晚上先去我那里。”附在耳朵边上。
“哦?”红了脸。
“走,现在就回去!”说着,拉了她就走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告诉了地址,车子飞驰而去。
像一只亢奋的发情的雄兽,潘玉章压在木木身上,一下又一下,快速有力得撞击着她。她好像被绑在什么怪异的刑具上的可怜楚楚的羔羊,羞涩的眼睛里一片柔情,又竭力隐忍着,一阵阵疼痛自身子底下一轮轮袭上来。
没完没了的撞击。突然,她觉得一口气往上盯住了,剧烈得抖动了一下,差一点呕吐出来。
“怎么了?”停住了,窗外的灯光映进来,一双略微有些吃惊的眼睛。
“不知道。”有些赫然,昏暗中看不清她的脸是不是红了。
软软的褪了出去。坐在床沿上,喘气。略微显得粗重的喘气声。
她也静静的躺着,心里不甚分明的又悲又喜,却沿着枕头滴落了眼泪出来了。
宽阔的脊背好像一座结实的小山。
“我可能怀孕了。”轻轻地说。
没有回音,脸却倏地转了过来。
“我的例假过了二十天了。”
眼睛亮闪闪的,好像黑暗丛林当中熠熠发光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眼睛。
“我买了早孕试纸,两道杠。”依旧很低很低的声音。
很安静。喘息声停止了。
“我会去拿掉。”
微微抖动了一下,没有声息。
一颗心,沉到了湖底,黑黢黢的湖底,陷进去一片污泥当中,出不来。痛。没有眼泪。刚刚滚落出来的还没有干,挂了两滴在腮边。坐了起来,幽暗的光线里丰腴的身体,皮肤丝一般光滑。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觉得肚子圆鼓鼓的,竟然已经看得出来了?肚脐也变了样子,不复平时的略微上翘的微笑的眼睛,一只委屈的耷拉着眼角的眼睛。
手在床边摸索着,感觉有些冷。衣服不知道丢在哪里去了。
“给。”潘玉章递过来胸衣、底裤。
木木接了,默默的,穿了。下了床,穿好衣服。
“我走了。”走到房门口,停住了。
“嗳。”
门在身后关上了。眼泪又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