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蕾正在开会。手机“嗡嗡”的,悄悄打开,是绿茉的短消息:“新蕾,我要回家一趟,有什么东西要带给舅舅舅妈的吗?”
略微攒了眉,这个时候?刚刚过了节?又转念一想,悄悄笑一下,该不会那个尤之君回来了,要求去拜见岳父母?这样想着,手指头在桌子底下飞快的移动起来:“可是带了尤之君一道?”顺便将手机静了音。
果然,飞快的,有了回音:“是的。”
真的微笑了起来,又一阵忙碌:“哪天动身?跟初蓓说了没?”
“10号的机票。没跟初蓓说呢。告诉她好不好?不会刺激了她吧?”
这……略微楞了一下,是的呢,初蓓正为了文涛外边有人苦恼不已,绿茉却这样的幸福,不会更加刺激了她?这样想着不自主就看了一眼文涛,正那里讲话呢,一本正经的,特有的哑嗓子,究竟讲了一些什么并没有注意听。就有些气愤,手指头飞快移动着:“先不要跟初蓓说吧。我这里没有什么带给爸爸妈妈的。”
“哦,知道了。”
新蕾有些隐隐约约的担心,咬住嘴唇,想了想,又摁了手机键盘:“绿茉,不要跟我爸爸妈妈讲初蓓的事儿,免得他们担心,节外生枝也不好。”
飞快的,手机屏幕就亮了,打开看:“我知道的。”
好像看见了绿茉眼睛里的不快,自小一起长大,一直都不是小喇叭,可到底怕事情闹得大了不好,人嘛,都有脸皮的,真撕破了,就覆水难收了。现在很后悔没有藏得住,惹得初蓓大病了一场,那一个“珍妮”却毫发无损。又风平浪静的,也不知道文涛怎么糊弄的,只怕不过是一时的平静罢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可并不看见风的影子。一时间,新蕾的脑子里混乱一片,根本不听见开会都说了什么。
“顾新蕾!”忽然,有人捅了自己。
“啊?”惊跳了一下。
“叫你呢。”旁边的同事低声提醒。
“哦。”茫然的往前看过去,文涛正看着自己呢。
“顾新蕾,这一次出差,你跟着我。”
“啊?”楞了一下,没有明白。
“深圳那里有一个展览,我们要参加,你也应该参与这样的工作了。”文涛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嗓子依旧哑哑的,好像有痰,不清爽。
“嗳。”点点头,又想起来什么:“我要准备什么吗?”
“我们参展的一部分文件,给你两天的时间。15号出发。”不容置疑的声口。
新蕾只点点头,并不多言。
绿茉的父母简直乐开了花。
因为做医生的缘故,母亲平素里总有些洁癖的嫌疑,家里来个客人,总要在客人走了之后擦了又擦,不知怎的被人知道了,传了出去,上门做客的人渐渐就少了,如今,索性没有人再来家里做客了。喜欢下棋的父亲只好隔三差五的去了别人家里,却不邀了棋友回来,为了一盘棋听些个唠叨也不犯着。家里总是母亲一个人,好在是好静不好动的。一个人在家,不是擦擦这里就是抹抹那里的,太干净了,一尘不染的,果真进来了难免被这样洁净的氛围拘束住了,手脚都不知道怎样安放,生怕一个不留意就将这洁净破坏了,生出来一份自责。
之君坐在绿茉家的沙发上就有这样的拘束,做什么都轻轻的,笑得很安静,客厅里流淌着咿咿呀呀的音乐——绿茉的母亲是一个越剧迷。
不知道是不是很久没有招待过客人了,又是这样的“娇客”,母亲竟然忙得花枝招展起来,热络的问了之君这个那个,生怕招待不周。父亲只一旁坐着,脸上带了一个温和的笑,间或插进来两句,不过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一向,家里的发言人都是母亲,父亲只带了耳朵就可以。母亲也并不是无理取闹的妇人,很讲道理,不过有些知识分子的挑剔,又矜持的厉害,家务倒也里里外外一把手,或者,因了她妇产科医生的缘故?手术做得一级棒,他们当地非常有名的医生。
“之君呀,”母亲笑瞇瞇地看着之君,“我和他爸爸只茉茉一个女儿,娇惯的厉害,只怕给你受了不少委屈吧?”
“没有没有。”之君忙摆了摆手,飞快得睃了绿茉一眼,“绿茉很通情达理。”
“呵呵。”母亲笑了,“这孩子性格蛮好的,尽管家里就她一个孩子,倒不乖张。”
“妈,”绿茉叫住母亲,“怎么你好像我欺负了之君一样。你在这里替他派了我的不是似的。”
“喔喔,”母亲连着“喔”了两声,看看女儿,又看看之君,再将目光移到一旁坐着没有说话的丈夫脸上,然后竟略微红了脸,“哎哟!也真是的。”
四个人都笑起来。
母亲为之君准备了客房。绿茉住了自己的房间。
母亲烧了一桌的菜,第二天之君和绿茉就要回去了。舅舅和舅妈接了母亲的电话,都来了。看见之君,舅舅笑得“呵呵”的,拿眼睛揶揄地看着绿茉,绿茉就红了脸。之君也有些不好意思,却又感觉很温暖。
绿茉为舅舅和之君倒了酒。父亲从不喝酒,却有收藏酒的爱好。因为之君的到来,父亲开了珍藏多年的一瓶茅台酒,多年以前一个成功的医好了一个病人的顽疾,病人很感激将一瓶陈年的茅台酒做了感激的礼物。舅舅要求了多少回要喝了,父亲都婉言拒绝了。这一次为了之君,父亲拿了出来,让坐在席间的舅舅颇有些不以为然。
“嘉伦,”舅舅叫着父亲的名字,“你就是偏心的哦,多少年了,我请你开这瓶酒,你就是不开,今天倒开了,到底,女婿比大舅子来得有面子哦。”
“说什么呢。”母亲白了哥哥一眼,“之君难得来一次,又是头一次。”
“国良就这样,”舅妈也忙说道,“嘴巴不好。”
之君和绿茉都红了脸。
父亲也只“呵呵”笑了,并没有说什么。
“之君,”舅舅看着之君,“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娘舅为大,绿茉要结婚,我这个做舅舅的自然也有发表意见的权利的。”
之君忙点点头,“我知道,我知道。有什么舅舅您请说。”
“舅舅。”舅舅还没有开口,绿茉却叫了一声,“还没有那么着急。”
“哦?”舅舅看着绿茉,“绿茉,舅舅还没有说,你就这样急着护了女婿了?”
“舅舅~!”绿茉的脸涨红了,耳朵都红了。
“这丫头!”舅舅笑着用手点住了绿茉,又看了妹妹妹夫,“国秀,嘉伦,我早就说过吧?女大不中留,看。”
“舅舅~!”绿茉愈发不好意思起来,之君也红了脸,心里又高兴。
“可不是的嚜。”舅舅一本正经的,“当初初蓓就这样,一门心思的只向着文涛,哼!”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文涛那小子就从来没有入到了我的眼睛里,尽管你们都说他怎么怎么好。之君,”想起来什么似的,“你比文涛好多了。”
之君的脸上一个颇又些尴尬的表情。
“国良,”舅妈拉了舅舅一把,“你看看你,都胡说什么呢。还没有喝醉呢,就已经满嘴的醉话了。”
“大哥见了酒就这样。”母亲也略带着几分责备的眼神睃了一眼自己的哥哥。
“好了好了,我不说话了。来,之君,喝一杯。”舅舅举起了酒杯,之君忙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舅婿两个一饮而进,大家都笑了。
“绿茉,”舅舅将空酒杯放在桌子上,“初蓓新蕾她们两个都好吧?”
“都好的。”绿茉点点头,不告诉舅舅舅妈初蓓生病住院的事。
“那就好。”舅妈点点头,“前几天中秋节,还是我给初蓓去的电话,听着她的声音懒懒的,唉~!新蕾这个丫头又一门心思要出国去,你们说,一个女孩子出国去做什么?就算读了博士出来又能够怎样?最后还不是嫁了人只顾了家里?真的要做居里夫人?唉~!”又一声长叹,眼睛在所有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儿,都安静地听着,并不作声,就又自己接了下去:“这两个孩子真让人操心!”说着就攒了眉,“要是有个孩子多好。国秀,你说初蓓就真的不能够生养了?”最后这一句已经是对着母亲问的了。
“我看过初蓓所有的化验单,应该没有那么悲观,只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他们结婚几年了?”
“你看你!”舅舅不满地瞪了舅妈一眼,“说这些个做什么?!”
“呵呵。”舅妈笑了,有些尴尬,“今天来看之君的,竟说这个,哎哟!也真是的!来来,之君,你不要客气哦,多吃点儿,我们这里的饭菜还吃得习惯吧?”看着之君眼睛里微微有些疑问,仿佛当年看着文涛似的。
“挺好挺好的。”之君忙微笑点头,“我们几个,初蓓、新蕾,我们几个一起吃过几次饭,现在什么地方的饭店都有。”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大城市更是什么都有,什么都看得见。”
“就是人太多了。”
“在中国哪里人不多?人多也是我们的特色之一嘛。”舅舅笑得呵呵的。
大家都笑起来。
饭桌上到底又讨论了之君和绿茉的婚事,初步决定了两个人的婚期,定在来年的五月份,北方最好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