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仲良和美琪坐在大厦一层的咖啡厅里。美琪来之前给焦仲良打了电话,焦仲良并没有说什么,美琪就来了。
“怎么了?什么事这么急?”焦仲良喝了一口咖啡,问道。
“也没有什么。”美琪笑笑,有些心虚。
“你忘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了?”就有些不快的声口。
“正因为记得才先打了电话嘛,你答应了我的。”撅撅嘴,有些委屈似的。
“你不是说有事吗?”
“是有点儿事。”目光落在面前的咖啡杯子上,好像在考虑应该怎么说。
“说。”
咖啡杯、白色的衬衣、一粒扣子、两粒……美琪的目光慢慢的移动着,终于停在了焦仲良的脸上,胡子刮得很干净,却留着青青的印子,如果不刮,任由它长了,他一定会有着关羽一样的胡子吧?她朦胧地想着,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什么吗?”说着就抬起手在脸上摸了两下。
“你怕我看你?你心里有鬼!”
“你是不是太无聊了?没什么事就回家去,我还忙着呢!”就要站起来。
“你坐下!”提高了声音,惹得旁边几个人好奇地看过来。
“你要干嘛?!”坐是坐回去了,却也已经一脸的不虞之色了,目光飞快转了一下,还好都是陌生的脸。
“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话一出口真的就委屈起来了,眼圈也红了。
“你是真的有事儿还是来指责我的?”攒紧了眉。
“我,”刚张开口立刻又收了声,又有人往这边看了一眼,不知道怎么,鼻子里真的就酸起来,两粒眼泪从眼角滑下来,“我就那么让你不耐烦吗?”
“你这是干什么?!”虽然还是不快,到底声音柔和了下来,“给。”拿起来桌子上的纸巾递过去,“赶紧把眼泪擦了,别人看见了还以为怎么回事呢。”
“看见就看见!”尽管这样说,还是接了纸巾过去,在腮的下边,离眼睛很远的地方,细心地擦了两擦。
“好啦好啦,”说着焦仲良伸出手去在美琪的手上轻轻拍了两下,“有什么事儿咱们今天回家再说,好不好?”虽然商量一样的声口,却带着惯常的不容置疑。
“我,”
“好了好了,”又伸过来手拍了两下,却也并不将手急着移开,停在美琪的手上。“我今天回家一定跟你好好的谈一谈,推心置腹,好不好?这会儿,”略伸了脖子看看手腕上的表,“我真的要上去了,有个电话会议。”
“哦?”
“就是香港的那个客户。约好的,还有10分钟。”
“那,”顿了一下,仔细看着那张已经看了快10年的再熟悉不过的男性十足的脸,忽然感觉很陌生,自己真的了解过他吗?尽管做了夫妻已经共同生活了10年了,可,怎么他竟然离得自己这样遥远?“世界最远的距离不是隔了千山万水,而是我在你的对面而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忽然想起来这样一句诗,谁写的不知道,但是前几天突然看见时心里就觉得一紧,此刻看着急于的焦仲良,美琪的脑子里“轰”的一下。
“又怎么了?干嘛这么盯着我看?”刚刚舒展开的眉毛又往一起凑拢了一下,虽然不耐却极力忍耐着。
美琪不知道怎么说,只看着焦仲良。
“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我真的没有时间了。”说着又看了一眼手表。
美琪垂下眼皮,看着已经不再有热气冒出来的咖啡,棕色的液体上浮着一圈白色泡沫——自己喝咖啡总喜欢加了牛奶加了糖,这样喝起来才有味道——又甜又苦又有牛奶的香香滑滑,生活也是像这杯子里的咖啡一样的?多滋多味?心里又一动,就抬了头,脸上微微笑着了:“没怎么。好了,我回家去了。晚上你回来咱俩再聊吧。你去忙你的吧,我走了。”说着已经起了身,拿起手袋,头也不回的走了。
焦仲良简直不知道美琪这唱得是哪一出。但是约好的时间已经到了,他转身向电梯间走过去。
李枫给绿茉安排的非常好,对于“葡萄胎”,她也已经详细的跟绿茉说过了,治疗并不很难,但是用不用化疗绿茉拿不定主意,李枫也说她这样的良性葡萄胎并没有必须使用化学药物治疗的要求,化疗是为了预防恶变的,尽管经过彻底清宫治疗之后葡萄胎恶变的机率并不很高。绿茉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真想给母亲打个电话,母亲是妇产科的专家。可是手指头摁在手机键盘上的时候又好像有几千斤重似的——自己的被侵犯已经让父母很伤心难过了,再告诉他们自己患了葡萄胎,更增加他们的忧虑?不可以!绿茉使劲摇摇头,不可以再增加父母的忧虑了!手机被丢在了病床边的小床头柜上。之君很久没有打过电话了。绿茉的鼻子就有些酸酸的。
焦仲良跟客户开完电话会议,拿起内部电话:“小麦,请程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小麦轻轻敲敲门,程德宝走进了焦仲良的办公室,看见一张开心的笑着的脸,他也笑起来:“有好消息?”
“是的。香港那边对我们非常满意!”
“哦?”
“过两天他们会快递一份材料过来,你去安排一下,彭绿茉请了病假,文案要找个妥当的人做。”
“我知道。”
正要说下去,手机响了,焦仲良看一眼,脸上就变了,看看程德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程德宝就知趣的站起来往外走去。
“喂。”
“焦先生吗?”
“李主任?”
“是我。”李枫的声音。
“哦,是彭绿茉有什么事吗?”心跳得“怦怦”的,有些莫名的惊慌——她的病恶变了?或者手术出了问题?眼睛里飞进一抹惊惧。
“是有点儿事。”很平静的声口。
“哦?”心跳的更厉害了,手也微微颤抖起来,手心有些湿。
“她本人不能够确定要不要化疗。”
“化疗?”反问了一句,眼睛睁大了。
“是的。我没有跟你说过,不过一般讲葡萄胎的病人都会用一些化疗的药物,我们临床上称之为‘预防性化疗’,也是为了预防葡萄胎恶变的。”
“彭绿茉的病会有恶变的可能?”真的很震惊。
“那倒没有。”李枫也有些吃惊,焦仲良竟如此的失态。“不过是常规性的。”
“哦。”就长出了一口气。“你给我电话,”顿住了。
“是这样,”李枫仿佛明白焦仲良想问什么,“现在彭绿茉不能确定要不要上化疗。”
“你想我去跟她说?劝劝她?”
“是的,”李枫并不隐瞒,“我想或者她会听你的,我已经跟她解释了,不过我看她有些心理负担,你能不能劝劝她?”
“需要我去一趟医院吗?”
“如果能够来一趟最好了。”
“好,我马上过来。”
“等会儿见。”
焦仲良抓起车钥匙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