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第二十五章
“我要当一个外科医生，要当一个像冉院长这样医术高超的外科医生。”
“啊！”外面的人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大家正要冲进去，只见“段大嫂”面色苍白地从停尸房跑出来，他吓得声音颤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我碰到死人的脸了。”
1
美好的时光总是让人感到短暂，愉快的暑假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同学们都返校了，很快要进入实习阶段。样板中队要到地方专区医院实习，这个医院是当地最大的医院，病人非常多，工作也很繁忙，在这里，几乎所有的病种都能遇到。这是地方医院第一次接受军医大学的学生来实习，所以全院工作人员都兴奋地迎接他们的到来。
章梅梅和赵毅民、刘紫英、裘小萍、赵会、段宏瑞被编到一个实习小组。由于样板中队是教育革命试点中队，所以学校配备的带教老师也跟着学生们下到了实习基地。每周一次教学查房，负责大内科带教老师的杨教员是广东人，长得中等个子，白白净净的。他非常认真负责地一一给同学们分析病人的病情、发病原因、临床表现是什么、为什么诊断为这种病以及与其他疾病的区别。同时，他又严格规范学生们的病例书写。
当地医院的医生非常佩服地说：“第四军医大学老师的理论水平和教学能力，真让我们佩服。我们跟你们在一块儿都大大受益。”
杨教员告诫同学们说：“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容易忘掉的，只有真正花心血得来的东西才是稳固的。”在内科实习中，在和杨教员的接触中，他那渊博的知识和对技术精益求精的精神给这些学子们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与同学们朝夕相处，从不摆架子。他和蔼可亲，工作起来废寝忘食，带教学时又是那么耐心细致，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杨教员对大家说：“当一名好医生要心系患者，给病人最大的帮助，要有扎实的医学知识和基本功，更要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高超的诊疗技术，这就要靠勤奋了，你们要在学习和工作中，一点一滴地总结和积累。”
章梅梅在日记上写道：
我确实想当一个好医生，想想将来，我有信心、有勇气，为革命顽强而刻苦地学习，做到五勤：手勤、眼勤、嘴勤、腿勤、脑勤。
杨教员对大家说：“你们年轻人是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将来在你们中间，有的可能是医学专家和教授，有的可能是院长甚至是校长，谁也难预料将来谁做什么，所以现在大家要珍惜时间，珍惜大家相处的日子，将来我们也会分离，现在的一切都将成为美好的回忆。你们要集中精力把每天的工作和学习做好，这样才会有更美好的将来。”谁也没有想到，当年这位杨教员后来当了某军医大学的校长。
实习阶段紧张而繁忙，每天一上班就一直忙碌，没有半点休息时间。车祸、炸伤、摔伤等造成的骨折、脑外伤、内脏损伤……每天都能看到。医院与市一级医院都有联系，复杂的疑难病需要请外院会诊，市一级医院的专家们经常派出医疗小分队，从手术医生到麻醉师和手术护士一整套人马来到专区医院手术。能有这样条件的实习基地，学生们感到太幸运了。因为他们有机会看到重庆市很多一流的专家，包括第四军医大学专家们的精湛手术。
特别是市外科医院冉院长的手术，更让学生们记忆终生。当地的医生告诉他们，冉院长是全重庆市第一把刀，听说他是川医毕业的，在学生期间就显示出与众不同的医疗天赋。
在观看由冉院长主刀的外科手术时，章梅梅她怀着一颗崇敬的心，仔细地观察冉院长，只见他的动作沉稳，手术视野清晰，每一步操作都特别的到位。他一刀就能准确地切在腹膜上，层次清楚。他手上拿着五六把止血钳，只见那钳子在他手上旋转，准确地夹在出血点上，止血效率非常高，章梅梅和在场的医生都看呆了。
总之，切开、止血、结扎、缝合……每一步都让大家心生赞叹。表面上看起来他动作并不快，但是实际速度却很快，因为，他每一个动作都做到了准确无误，没有重复的废动作，所以，手术速度很快。从麻醉师到手术器械护士都配合默契。整个手术过程中全是打手势，不说一句话，他们通过打手势就知道要什么了。
章梅梅看着冉院长做手术，心中充满着对他的钦佩和崇敬。此时，她从心里升起一个愿望：“我要当一个外科医生，要当一个像冉院长这样医技高超的外科医生。”从那时起，每当她从电影里看到女外科医生的形象时，她就羡慕极了。
因为有了目标，立刻就有了积极的行动。章梅梅借了十把止血钳，又把纱布垫钉在宿舍的墙上，上面用红笔划上红点当做出血点，每天反复地练习，每个止血钳尖端都要夹在红点上，练习准确无误地打外科结和各种缝合……人们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真是一点儿也不假。
经过刻苦的手术基本功的练习，章梅梅终于对止血钳能运用自如，并能双手各拿五把止血钳左右开弓了，基本上能夹在出血点上了。她得到了外科的带教老师邱教员的夸奖，说章梅梅和赵毅民有当外科医生的潜质。邱教员常常安排他俩当第一助手，手术前他很耐心地告诉章梅梅和赵毅民当第一助手应注意的事项，他一边讲一边示教。这使他们在手术台上配合得更加熟练。
实习生活是紧张而有趣的，在宿舍里，同学们每天都讲着她们在实习中所见的趣闻。什么妇产科生下了一个蛙头婴儿啦；什么内科刚收进一个老鼠药中毒的农民，是因为他们家的猫吃了中毒的死老鼠，猫死了，他们家的猪吃了中毒的死猫，猪死了，最后他吃了中毒的死猪肉，人就中毒了。大家吃惊地说：“这老鼠药这么厉害呀？药劲还那么强！”总之，他们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话题，说不完的新鲜事儿……
2
一天，电影院放映《前方在召唤》，章梅梅他们的小组也去看了，电影中的女主角是一个外科女军医，梅梅佩服极了。在回来的路上，她大发感慨地说：“我以后也要当一名外科医生，像她一样上前线！”
“你们女人就干点轻松的事吧，上前线是我们男人的事儿，还轮不到你们！”赵毅民说。
“啊！我们女人差什么？我们女人比你们男人一点都不差！”章梅梅大声对他喊起来。
“那好，我俩就比赛竞走吧，看看谁快！”
“行！比就比！”梅梅毫不示弱地说。
其他的同学立刻兴奋起来，他们一起喊着：“预备……开始！”
章梅梅和赵毅民立刻开始竞走，刚开始走时梅梅还是守规则的，但是她很快发现自己确实不是赵毅民的对手，当赵毅民超过她时，她就使劲扯住赵毅民的后衣角，把他往后拉。
“章梅梅，你赖皮！有你这样赖皮的嘛！”赵毅民大声喊道。
最后章梅梅干脆跑起来了，她跑到毅民的前面大叫着：“我赢啦，我赢啦，我是第一！”
赵毅民大喊着：“有你这样赖皮的吗？”
梅梅咯咯地大笑着，女同学们都给她鼓掌欢呼。因为当时天比较黑，谁也看不清谁跑在前面，她们只听到章梅梅在那里大喊：“我第一！”
章梅梅知道自己在耍赖皮，就小声地对他讲：“你就当让我一回嘛！”
没想到赵毅民把嘴贴在章梅梅的耳边说了一句：“我愿意”，紧接着他飞快地在章梅梅的脸颊上重重地吻了一下，就消失在夜幕中。天啊！这是章梅梅第一次被男人亲吻，她惊呆了，心里怦怦直跳。
其他同学很快赶过来，看见章梅梅一个人在那里呆呆地站着，忙问：“毅民到哪儿去了？”
“他走了！”章梅梅尽量平静地说。
“哼！肯定是这小子生气了，真小气！”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自从他们来到这个医院实习，也给它带来了活力。医院和实习中队经常组织篮球比赛，比赛场上双方争夺激烈，双方的拉拉队使劲地喊着：加油！加油！
赵毅民打前锋，经常带球投篮而且命中率很高。他每进一个球，章梅梅和刘紫英她们就立刻站起来欢呼。梅梅的嗓子也喊哑了，手也拍疼了。她慢慢发现，赵毅民那英俊的脸庞和那矫健的体魄吸引着很多年轻女护士，那小子身边围了许多爱慕他的人，她还发现刘紫英也爱凑上去，每当比赛结束后她就给赵毅民又送水又递毛巾的。在一边的陈琳小声地告诉章梅梅说：“我发现紫英对赵毅民有一种女人特有的关心。”
一天晚上，章梅梅正在值急诊班，赵毅民走进来，只见他满嘴是血，把章梅梅吓了一跳！
“哎呀！你怎么了？”
“我在刚才的比赛中被对方的球员碰伤了。”
“快！让我看看！”章梅梅急忙拉着他进了急救室，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口：口内黏膜虽有一处裂开，还好裂口不大，牙也不松。章梅梅一边安慰他一边给他缝好伤口，让他吃药休息，嘱咐他先暂缓比赛。话刚一说完，急救室门口，涌进来好几个小护士，她们一听到赵毅民受伤的消息就立刻赶来看望，她们围着赵毅民问寒问暖，恨不得把一颗心都掏出来。哇呀，那些小护士们争着为他煮稀饭、蒸鸡蛋羹，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
章梅梅暗自思量：这小子挺招女人喜欢的，如果嫁给这样的男人的话，将来过日子，还不知靠不靠得住呢？会不会花心呢？
3
周末放假休息时，同学们自发地组织去周边爬山，他们在山上发现了一个洞穴，好像是墓穴，里面黑黑的挺吓人。梅梅想动员几位男同学进去看看，赵会和魏家喜都不敢进去，好奇的梅梅就动员着赵毅民进去看看。
“你陪我，我就下去。”赵毅民对她说。
“哎呀，我就是害怕才叫你下去。”
“啊！你章梅梅也有害怕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不怕呢！”
“你到底敢不敢下去？说个干脆的！”梅梅问。
“敢啊！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敢下去。”
天哪！没想到他竟敢提出这么放肆的要求，这时大家立刻起哄了：“章梅梅你就亲一下他嘛，看他敢不敢下去！”
“放屁！”梅梅对他们喊到，接着她又对赵毅民说：“那你不要下去了，万一你在里面被蛇咬了，或出了什么事儿，我也不敢负责！”
“是啊！如果你受伤了，那些小护士又来给你煮粥、蒸蛋羹了。那几天，我和赵会每天都帮你喝，要不就浪费了。”魏家喜风趣地对大家说。
同学们立刻起哄起来：“哎呀！这可是个好差事啊！”
一路上，大家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他们取笑着赵毅民说：“还是你狡猾，你明明知道章梅梅不会亲你，你故意提出这个要求来，其实就是不想下去，对不对？”
“我当然敢下去呀！她不给我机会嘛！”赵毅民笑着说。
“讨厌！”梅梅瞪大眼睛对他喊着，于是又引起他们的一阵狂笑，整个气氛立刻活跃起来，但梅梅突然发现刘紫英一直在旁边沉默着。
实习期间大家都很辛苦，经常从早忙到晚，解放军要起带头作用，共产党员更是如此，梅梅他们不但要干好医生的工作，还要帮助护士打针、送会诊单、拿化验单、有时候还要帮助抬死人到停尸房。重活、脏活、累活，他们这些党员们都抢着干。
有一天晚上，章梅梅和赵毅民、赵会、段宏瑞要抬一个死人到停尸房去。医院的停尸房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要穿过一片小树林。他们用担架抬着死人穿过小树林，来到一座孤零零的小平房前。房子门口只有一个十五瓦的灯泡照着，显得昏昏暗暗的，充满了恐怖的气氛，这就是医院的停尸房。到了停尸房门口他们把担架放下来，大家商量让段宏瑞先进去侦察一下，看看有无空床，大家好放死人进去。这个段宏瑞因为平时动作有点儿扭捏，所以同学们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段大嫂”。
“段大嫂，你先进去看一看哪个床没有死人再告诉我们，我们就抬进去。”那天月亮虽然特别亮，但房间里因为灯坏了所以很暗，“段大嫂”借着月光低头寻找，突然他的鼻尖碰到一个凉冰冰的东西，他用手一摸，哇！是死人的脸。
“啊……”外面的人听到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大家正要冲进去，只见“段大嫂”面色苍白地从停尸房跑出来，他吓得声音颤抖，战战兢兢地说：“我…我…我碰到死人的脸了。”
赵毅民大声说：“碰到死人怕什么，我还以为你碰到鬼了！”他的喊叫声音也变了调子。
“段大嫂”不停地给大伙讲他的鼻子怎么碰到死人脸的，然后不论大家怎么劝，他都不敢再进去了。他们只好借助月光抬起担架，慢慢地走进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停尸房，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空床把死人放上去。当大家出来后发现“段大嫂”还在发抖。梅梅看了看四周这么荒凉、这么黑还真是有点吓人。当大家又经过小树林时，“段大嫂”一直抓着梅梅的胳膊，梅梅又抓着赵毅民的胳膊走着……总算走到一处比较明亮的地方了，梅梅回想起“段大嫂”刚才的样子，她忍不住又咯咯地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赵毅民问。
梅梅指着“段大嫂”说：“我笑…我笑他刚才的样子。”顿时，大家也跟着笑起来。
那几天，当梅梅绘声绘色地给同学们讲着他们抬死人的“历险记”和小段的鼻子怎么样碰到死人脸上时，全中队的同学都被她逗得笑个不停。
毕业考试即将临近，同学们结束了实习，告别了医院的老师们。在实习中，学生们和地方老师们结下了深厚的友情，老师们请同学们到自己家吃饭，恋恋不舍地给他们一行送别。
大家回到了军校，马上投入到紧张的复习中。毕业考试终于结束了，章梅梅取得了优异成绩。她终于没有辜负这几年的心血，她每一点一滴的成绩都浸透着辛勤的劳动，每一点一滴的进步都渗透着老师和同学的帮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