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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梅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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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1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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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女兵(军旅篇)》连载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可能要打仗了,现在都在往中越边境调兵,很多军区都进入了临战状态……

 

我白建生不是孬种!我要跟同志们,跟咱们446团的兄弟们在一块儿战斗,哪怕我们死了,都是兄弟!

 

黎明前的黑夜是寂静的,白建生的脑海里闪现出曹健的壮烈和“小西藏”的舍身等一幕幕的画面……

1

 

正当赵毅民和章梅梅还沉浸在甜蜜的生活中,梅梅收到了汪渝来的一封信,信中说中越边境局势紧张。汪渝信里还说,他们师已派出先头部队到前线集结了,她也将随师医院战地医疗组奔赴前线。

陈琳也悄悄地告诉梅梅:“可能要打仗了,现在都在往中越边境调兵,我弟弟也去了。还有成都军区、北京军区、沈阳军区、兰州军区和新疆军区都进入了临战状态啦!”

白建梅的哥哥白建生,自从那年在炊事班与妹妹白建梅和章梅梅分别后,这位当年的“白公子”,经过部队的锻炼,已经从一个普通战士提升为连指导员了。他的父亲是军区司令员,此时他刚刚回到军区大院结完婚,正与娇妻共度蜜月。突然,他收到紧急归队的通知,要他立刻返回部队。身为连指导员的白建生知道发生了大事,不然部队不会在婚期这样紧急召唤,他二话没说就立刻返回了连队。没多久,在野战医院工作的新婚妻子萧红收到了他的信,信写得很短,但分量很重:

 

亲爱的红红:

我走了,此刻要对你说的话很多,但是,这些话却像卡在喉咙里出不来。上前线后,也许没有时间再写信了,但我任何时候都想着你。这仗要打多久,现在尚不知道!如果我不能回来,这就作为最后的一封信吧。

我心爱的红红,你才24岁正值芳龄,要是知道要打仗的话,我就先不结婚了,省得拖累你听说我们连将要担负最艰巨的战斗任务,如果我回不来了,希望你能坚强地活下去,盼望你美美满满地生活下去,如果遇上合适的人就重新再嫁,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再见了,亲爱的红红,吻你,紧握手。

建生

 

萧红看完白建生的信,一时泪如泉涌,忍不住号啕大哭起来。当她的哭声渐渐地沉寂下来,情绪也渐渐稳定时,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我一定要去送他!

萧红对自己的父亲说:“建生要上前线了,我要去送他!”

这位省军区的老首长、曾经从枪林弹雨中走过来的老红军,立刻斩钉截铁地对女儿说:“不行,你不能去!”

萧红顿时大哭起来:“我一定要去,还不知他去了以后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不让我送!万一以后要是有什么不幸,我俩才结婚,你总不要给我留下遗憾吧,不行,我一定要见他!”她一边哭一边收拾东西准备走,这个一向听话,从不违背父亲意愿的乖乖女,突然一下变得倔强了。

“你给我回来!”父亲发怒了,他指着女儿说:“你看看,你看你!这哭哭啼啼的样子,像不像个军人。我们打仗,最怕这个样子,这样会扰乱军心的!”

“你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会哭哭啼啼的,我一定不会影响他们,一定不会扰乱军心的。”萧红恳求着父亲说。

“你说得好,看你在家哭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可能到那里去不哭呢?”父亲紧锁着眉头说着。

这时,萧红的母亲再也忍不住了,她从屋子里冲出来大喊着:“老头子!你怎么这样不近人情啊,建生和萧红刚结婚,为什么不让他们见面?我这一辈子什么都让着你,这事,我做主啦!我陪女儿去!”

眼看老俩口就要爆发一场更加激烈的争吵,突然电话铃响了:“首长,车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走?”他看看哭得两眼红红的女儿和他那正在“发疯”的老伴,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说:“马上就走吧!”他又转身对老伴和女儿说:“快!快!给他多带几条短裤,打仗的时候日晒雨淋地行军,特别容易长湿疹啊,特别需要的就是短裤了。”母女俩急匆匆地收拾东西,随即上了车。

在车上,父亲对萧红千嘱咐、万叮咛:“你俩只能在夹江车站见一下面,夹江车站是一个中转站,建生他们在那里转车。你和他见见面,千万不要哭啊。孩子,这样会扰乱军心的。你的公公还要在那里检阅部队呢,你要注意影响啊!”

在车站外,萧红终于看见了白建生,她那新婚没有几天的丈夫,顿时她泪如泉涌,白建生紧紧搂着她坐在田埂上。他沉默了一会儿对妻子说:“红红,我会注意的,你就不要进站送了,你这样哭,让我们的战士看见了实在是不好,你看,我身后有那么多战士,有你在,我的工作不大好做。”

“我爸爸也是这样说的,我不会当着你们那些战士面哭的,我只是想看看你!”

他们就是这样搂着,沉默着不说一句话。时间到了,白建生毅然推开了妻子,他告诉萧红,一会儿他要参加检阅,就此别过吧!

他走时也给父母亲留下了一封信:

 

亲爱的爸爸妈妈:

你们好!

面对越南的武装挑衅还有他们对我国边民犯下的滔天罪行,作为中华民族一分子和祖国的儿子的我,绝不能熟视无睹。党把这样光荣的任务交给了我们,我们就要为党为国争光,给侵略者以应有的惩罚!当祖国和人民需要我奉献的时候,我会毫不犹豫地流尽最后一滴血!

相信我吧,亲爱的父母亲,你们的儿子,祖国忠诚的战士,誓用鲜血和生命来保卫父辈打下的江山。

也许,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后一封信,或者在不久的将来,寄给你们的是一张立功喜报和我出征归来的喜讯。

替我照顾好红红,多多安慰她,这也是对我在前方作战的最大支持和安慰。

 

万望身体保重

儿子:建生

 

2

 

在车站的广场上,首长开始检阅部队了,白建生看见了父亲一脸威严地站在那里,爱妻萧红也站在他父亲的身旁。部队排着整齐的队伍,走过了检阅台。

当白建生经过父亲的身边时,他斜着眼睛看了父亲一眼。白建生发现,父亲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一样,他英武地站在台上,目不转睛地在检阅着部队。

白建生边走边在心里想着:他肯定看见我了,但是他没做出任何表情。红红她不愧是老红军的后代,不愧是军人,她没有流泪,而是一脸坚毅地站着。

前段时间,连队很多战士,包括一些干部,都在私下议论着:“白司令的儿子白建生,肯定不会上第一线,准定要调走的。”还有人说:“不用说是他,就连有的首长警卫员都调走了。”

作为连指导员的白建生,在战前动员大会上激昂地对大家说:“自从当兵后,我来到了这支英雄的部队,是它彻底改变了我。说实在的,在当兵前,我完全像个散漫的公子哥儿,对当兵根本认识不足,总以为是来镀金的。通过这么多年的连队生活和部队教育,后来慢慢感觉就不一样了,想到不光是只为我的父亲争光,还要为部队争光、为中国军人争光、为祖国争光!”

“通过这么多年的连队锻炼,从战士到班长,从排长到连指导员,我已和连队的战士、干部积累下了非常深厚的感情,我已经离不开你们了!我和你们,完全是一种生死之交。你们放心吧,我白建生要和大家一起上战场,一起打仗,哪怕我们死了都是兄弟!”台下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

他继续说:“你们不要再议论了,我的父亲不会把我调走的,就是调,我也不会去!我白建生不是孬种!我要跟同志们,跟咱们446团的兄弟们,在一块儿战斗!”

话刚刚落音,台下又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许多战士跑上台,拥抱着白建生……

曹团长把自己的儿子曹健也送到了一线,还有军、师首长的孩子们都奔赴了一线。将门出虎子,老子英雄儿好汉,在祖国最需要他们的时候,老军人们显示了他们应有的本色,这极大地鼓舞了参战人员。紧接着,战士们,包括共产党员,纷纷写血书要求当尖刀班的一员。整个团里掀起了一阵争当尖刀连、争当尖刀班、争当尖刀班的战士的求战高潮……

他们奉命乘坐军列,沿成昆线昼夜不停地奔驰,到达昆明后又改乘汽车,然后到了屏边做战前休整。

部队在红河边做了作战前最后的动员和宣誓:“誓死保卫祖国,为祖国而战,我宣誓:在作战中,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发扬我军英勇顽强的革命精神,为祖国争光,为人民争光,为牺牲的战友报仇,誓与阵地共存亡,誓与阵地共存亡!”这震耳欲聋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第四军医大学也给大家放了越南当局杀我边民、抢我财产的实况录像,播音员在旁白中激情地讲道:

自以为是第三军事强国的越南,疯狂地向周边的国家和地区,进行野蛮的军事扩张,甚至连“同志加兄弟的中国老大哥”也不放在眼里。越南当局疯狂排华反华,他们抢夺我国边民的财产,杀害我国边疆人民,侵犯我南疆国土,甚至还叫嚣,我国长江以南全都是它的领地,要打到南宁去过春节。由于越南政府极度嚣张,造成我国边防居民死伤人数不断增加……

赵毅民和章梅梅看到这里,情绪激昂,毅民气愤地说:“越南鬼子太嚣张了,不打不足以让他们知道中国人的厉害!”

梅梅也说:“怪不得,这几天新闻报道一个劲地播放越南的罪行,看来这个仗是非打不行了。”

赵毅民仿佛意识到什么,他对梅梅说:“这仗要打起来,我们四医大准要组织医疗队上前线。”两人急忙翻出近期的报纸,开始关注近期的形势变化。

越南当局对我国政府的严正声明和交涉置若罔闻。我国政府终于忍无可忍,让全世界为之震动的对越自卫反击战终于爆发了。

1979年2月17日凌晨,我军从广西,云南两个方向,同时发起对越反击作战。震惊中外的对越自卫还击战,终于在万炮齐鸣、地动山摇中拉开了序幕。顷刻间,火光冲天,山石横飞,越军魂不守舍四处奔逃。紧接着英雄的坦克部队迅速跨过红河,冲向前方,向越南纵深挺进。坦克、步兵开始向各个阵地发起了进攻……

这天清晨,毅民就把梅梅从睡梦中摇醒:“梅梅,梅梅,别睡了,打仗了,真的打仗了!”他迅速地拉起梅梅,他俩一边听着广播里对越自卫还击战的新闻,一边赶快洗漱吃饭,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单位。此时,医院的大楼前已围了很多人。大家都在议论着对越自卫反击战。

自卫反击战一打响,梅梅和毅民天天关注前方的战况。学校立刻组织医疗队奔赴战场抢救伤员。章梅梅、赵毅民、魏家喜、赵会这帮年轻医生率先申请上前线。就连上了年纪的程教授也积极报名。颌面外科很快组织了战伤小组,程教授虽然年过花甲,但他坚决要求带队。

主任看到白发苍苍的程教授,对他说:“我坚决不同意你去!你已六十多岁了,心脏又不好,怎么能去呢,不行不行,我坚决不同意!”

程教授发脾气了,他不顾主任的阻拦,自己向院党委请战,他对政委说:“咱们部队很长时间没有打仗了,野战外科技术需要提高,需要收集大量的病例。要进行野战救治的研究和改进,那些因循守旧或不适应战伤救治的程序和治疗方法,要在战场的救治中,不断地改进和更新。我作为战伤小组的组长,一定要到战场上去,一定要到一线去为伤员服务。前线的年轻医务人员需要我去传经、指导。政委啊!我们这些老知识分子,比任何时候更懂得生命和时间的宝贵,让我在有生之年,在保卫祖国边疆的关键时刻,做一点贡献吧!”

政委听了程教授的肺腑之言,深受感动。他沉默了许久,当他抬起头时,眼里已噙满了泪花,他用激动的声音说:“程老,您去吧!如果我们不同意您去的话,您会一辈子不安心的,但您一定要注意安全,注意身体啊!”战伤抢救小组在程教授的带领下很快出发了。

坐在开往前线的火车上,战友们群情激奋、士气高昂,此起彼伏唱着一首首军歌。梅梅坐在毅民的身边,轻轻唱着苏联歌曲《小路》,这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

 

一条小路曲曲弯弯细又长,一直通向迷雾的远方,我要沿着这条细长的小道,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他在冒着枪林弹雨的危险,实在让我心中挂念,我要沿着这条崎岖的小路,跟着我的爱人上战场……

 

她唱得那么悦耳动听,车厢里很多军人也跟着吹起了口哨伴奏。

程教授在一旁深有感触地说:“在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喜欢听这首歌,听着这首歌让我回想起抗美援朝的时候。那时候,我像你们一样很年轻,血气方刚奔赴前线啊!”程教授的感慨,打动了周围的年轻军人,大家不禁声色飞舞起来,纷纷向程教授讨教起抗美援朝抢救伤员的事。

程教授带着颌面外科医疗队,到战地医疗所和野战手术队巡回指导着工作。一路颠簸,当医疗队来到最后一个单位时,程教授的心脏病发作了,服了药的他刚刚缓过气儿来,又要四处检查工作去。

梅梅关切地拉住他:“不行,程教授,您一定要休息一下,不然会出事的!”

他风趣地笑着说:“没关系,到了最后一个工作站,我的病才发作,这说明我的心脏也在为我们的战斗着想啊!”

医疗队在巡诊的同时,开展了野战救治的研究工作,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冒着敌军的炮火,驻扎于一线医院和手术队。每收一位伤员,程教授就给他们分析一次伤情,每进行一个手术,都要召开手术讨论会,教大家学会分析判断,制定手术方案,并预见可能发生的问题。遇到复杂问题,他就在抢救结束后,把大家带到黑板前画图解说。治疗时,程教授让章梅梅他们这些年轻的医生上手术台,遇到意外和棘手的问题,他便亲自上台处理,有时通宵达旦守在现场。经过程教授的精心传授,年轻医生们很快就能单独处理伤员了。

一天,他在手术台旁坚守了八个多小时,突然头晕目眩、胸闷,整个身子开始晃动,眼疾手快的梅梅一下子扶住了他,大叫着:“程教授!程教授!你怎么啦?怎么啦!”赵毅民听到梅梅的叫声,马上跑过来。

程教授已面色苍白,他捂住自己的胸口说:“没什么,我就是有点胸闷。”

梅梅摸了一下他的脉搏,啊!脉搏快而无力,赵毅民从程教授的口袋里掏出药,赶紧喂给他,可是他一吃完药,又对他们挥挥手说:“你们去吧,我没事,你们赶快去做手术吧!”

不知什么时候,梅梅发现,程教授竟然又上了手术台,正在给伤员做手术呢……

 

3

 

446团二营营长到了团部去接受任务,回来后,他把连级干部叫来布置任务:“现在,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我们二营的任务是:攻占4号桥!4号桥是通往沙巴的必经之路,也是通往沙巴的咽喉,这里地形复杂,碉堡群密集,严重阻碍着大部队的前进。要攻打沙巴,首先要占领4号桥,以保证我军机械化部队从4号桥通过。我们一定要赶在越军之前,防止他们炸毁4号桥。”

部队急速出发,连夜前进,一路上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前面战士挎着的水壶上的一点点反光。

白建生带着部队行进,走着走着突然感到不对劲,他觉得不应该如此顺利并很快发现了一些端倪。在3号桥以前,整个空气中就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儿,显然这个地方是打过仗的,但是,奔向4号桥的路途却异常安静,他觉得十分怪异。白建生的心里突然动了一下,一个念头如电光火石般闪过,情报会不会有误?

白建生机警地对连长说:“这个地方怎么不一样呢?到处都是青草味儿,怎么没有火药味呢?不是说4号桥激战过、打过仗的吗?怎么不像呢?”

正在诧异间,天空中升起一颗红色的信号弹。随即,越军各高地也发射了照明弹,把4号桥照得跟白昼一样。没等反应过来,越军的轻重火器便一起开火了,炮弹、机枪、步枪、手榴弹……从各个方向像暴雨般倾泻而出,整个加强连都在敌人的火力控制下。

眼看战友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伤亡极其惨重,整个部队都被打蒙了,出现了一阵的混乱。但446团毕竟是一支英雄的部队,它特有的战斗精神、战斗意志一下子被激发出来了。

白建生不愧为将门虎子。他沉着冷静,果断迅速地组织部队实施反击。他对大家说:“我们中埋伏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目前这个情况,只有勇猛地往前冲,冲出敌人的包围圈,抢占制高点,占领有利地形,形成反包围,这样才有生的希望,还能把敌人消灭。”于是,他又向大家喊道:“向我靠拢!”他紧急部署战斗计划,于是,被打散的队伍又重新聚拢起来。

白建生把战士们立刻编成六个战斗小组,从六个方向突围。满身是泥和血的白建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提着冲锋枪,用洪亮的声音大喊道:“共产党员,跟我冲啊!”战士们霎时像离弦之箭,一阵风地冲向前方。

白建生带领着战士们边打边冲,他们个个勇猛顽强,前仆后继,终于冲出敌人的包围圈,占领了有利地形。他们一个个两眼喷火,在几分钟内就打掉敌人五个火力点。当他们正要继续向前冲时,忽然一个暗堡里敌人的一挺重机枪又“哒哒哒”地嘶叫起来,封住了前进的道路,把他们压在下面抬不起头来。

一排的尖刀班班长,顺手取下了三颗手榴弹扔出,爆炸后趁硝烟未散,几个战士箭步冲上去,但很快倒下了。又一组战士在机枪的掩护下冲上去,但被敌军机枪死死地压在地上。白建生急了眼,他圆瞪双目,抓起身边的机枪紧扣扳机,一串串子弹射出,还想继续射击的敌人应声倒下。趁着机枪的掩护,突击排的战士们一个个纵身而起,很快打掉了前方的暗堡。

部队顺利地推进了100米后,又遇到了顽敌。白建生指挥身边的重机枪手,向敌人猛烈射击,离高地越来越近,战斗也越来越激烈,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

二排的排长急中生智,他组织全排的火箭筒和机枪,集中火力,打掉了一个火力点。推进一段,他看准一个火力点,连投三颗手榴弹又把它炸哑了。在短短的时间里,二排就连续打掉了敌人十多个火力点。

曹团长的儿子曹健是三排优秀的机枪手,他主动要求一个人掩护,让大家向侧后方包抄过去。当全排绕道出击后,敌人发现阵地上只有一挺机枪在射击,便乱吼乱叫冲过来,曹健对步步逼近的敌人毫无惧色,狂妄自大的敌人不相信一个中国士兵,能抵挡住他们几十个人的冲锋,他们疯狂地射击,子弹打在曹健身边的石头上碰出火花,泥土卷起黄烟弥漫着阵地。敌人逼近了,曹健手扣扳机高声喊道:“来吧!让你们领教中国军人的厉害!”随着喊声和枪声,敌人被撂倒一片。正当他打得起劲的时候,子弹打完了,枪声戛然而止,二十多个敌人向他包围过来,三十米,二十米,十米……就在敌人快要爬上阵地前沿时,只见他抓起一根爆破筒猛然跃上战壕,大吼一声,像一头雄狮冲入敌群,曹健壮烈地与敌人同归于尽了,他血染的风采顿时映红了黑夜。

在向高地冲锋时,他们突然又遭到敌人暗火力点的袭击,密集的火力阻拦了部队的前进。在这个关键时刻,一位七六年入伍,大家叫他“小西藏”的西藏战士卡多,手提机枪像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他时而屈身前进,时而跑步跃进,时而低姿匍匐,时而连续滚进,锋利的竹桩划破了军装,刺破了身体,但他全然不顾。转眼间,他熟练地利用地形、地貌,隐蔽地接近了敌人阵地前沿,他眼疾手快地迅速利用地形架起机枪,向敌人猛烈射击。这时,卡多发现敌人工事里有两个戴着头盔的人头在晃动,他想,威胁我们最大的火力,就是从这里打出来的。“小西藏”调整了机枪的位置,他对着敌人的火力眼,就是一阵狂扫,“狗杂种,去死吧!”几个戴“乌龟壳”的敌人晃了晃就栽了下去。

对连队威胁最大的火力点被拔掉了,在卡多的机枪掩护下,四组在左,六组在右,五组居中,同时向敌人开火,敌人被突然的反击打得晕头转向,连队趁机向敌人发起了冲锋。正当“小西藏”向前跃进,准备再消灭敌人另一个火力点时,一发炮弹在他的左侧爆炸,他头部负伤昏迷了过去。由于失去了火力支持,敌人又再次疯狂起来。连队被敌人的火力压在山坡下,时间在一秒一秒的飞逝,连队的伤亡在不断地增大,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激烈的枪炮声把“小西藏”震醒,他吃力地睁开鲜血模糊的双眼,用手抹去脸上的血迹。当他看见敌人的火力把战友们压在山坡下,他忍着剧痛端着机枪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他一边向敌人射击,一边对战友们大喊:“快冲啊!”他把敌人的火力直接引向自己,用血肉之躯掩护大部队冲锋。

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力打蒙了,慌忙集中所有火力向他打来。此时,几乎全部的火力都被他吸引过来了,“小西藏”像钢浇铁铸一般威武地站在岩石上,机枪喷射着愤怒的火舌……连长在远处着急地大喊:“小西藏,注意隐蔽!”

敌人像疯子一样哇哇地鬼叫着,密集的子弹像暴雨般射向“小西藏”。突然,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前胸,殷红的鲜血顿时从他胸前涌出,染红了全身,只见他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但仍然没倒下,他定了定神,忍着巨大的疼痛再次叩响机枪,直至身中数弹,他回头看了看战友们,身子向前重重地倾倒下去。“小西藏”壮烈牺牲了。

“小西藏”报仇!战友们抓住“小西藏”用生命换来的宝贵时间,伴随着喊杀声,迅速冲上了高地,占领了有利地形。

整个战斗,战士们以排为单位,猛打猛冲。指挥员和战士们沉着冷静,冒着枪林弹雨,终于冲出了包围圈,占领了有利地形,形成了反包围。

但是,4号桥仍被越军交叉火力封锁,我军救援部队多次冲锋受阻。白建生和他的战友们被困在山上得不到补给和接应。

夜幕降临了,阴冷的寒风吹着,绵绵细雨不停地下着。由于越军严密的封锁,战士们已经36小时未进食,浑身也湿透了。为了御寒,他们三五一群的紧紧地拥抱在一起,靠着共同的体温保持热度。绷带、止血带已用完,身上的衬衣已被撕成布条用于包扎伤员,伤员的血仍在慢慢地流淌着。由于失血,伤员感到更加寒冷,大家紧紧地将伤员抱在中间。仅剩的几块压缩干粮和一壶水,在官兵手中传来传去。随着清晨的到来,部分伤员的身体在战友的怀抱中渐渐冷却,看着朝夕相处的兄弟无声地离去,战士们将满腔悲愤化成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

黎明前的黑夜是寂静的,白建生的脑海里闪现出曹健的壮烈牺牲和“小西藏”的舍身报国等一幕幕的画面……

战前曾有人说曹健要调走,白建生立刻找他核实。曹健听了十分气愤,他跟白建生说:“白哥,你放心,咱当兵就是为了上战场,报效祖国。什么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国家和人民养育了我们,临战前岂能退缩?那不是我曹健的性格,这个时候你别说我是曹团长的儿子,就是军长的儿子,也没有任何理由后退半步,我坚决要求上一线!”

白建生欣慰地拍了拍曹健的肩膀说:“兄弟,好样的,有军人的血气,我们绝不给父辈们丢这个脸!”曹健的话音犹在,音容笑貌还在萦绕,想不到他就这样牺牲了。

“小西藏”这位七六年入伍的西藏战士,高高的个子,黝黑的脸庞,身强体壮、虎背熊腰。他长得浓眉大眼,见人总是面带憨厚的笑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英气。连长和白建生看中了他,觉得这身材在步兵连绝对是扛机枪的好手,所以他一入伍就被分配当一名机枪手。他果然不负众望,被评为连队的射击标兵和投弹能手。

一次连队组织的十公里武装越野赛,凭着他的体能完全可以获得第一名,但他在途中坚持帮助体弱的战友们背装备,放弃了个人荣誉。事后,白建生问他:“你的体能那么好,为什么不去争第一?”

他却说:“今天的训练就是为了实战需要,不是为了争名次,如果我们班的战友掉队了,我争个第一又有什么用?”

白建生打心眼儿里喜欢他,他就是这样的人,当个人荣誉和集体的利益发生冲突时,他总是把团队的利益放在第一。参战前,他在向党支部的请战书上写道:为了保卫祖国领土的完整,我愿意献出鲜血和生命,我要求火线加入中国共产党,请在战场上考验我吧!白建生想到这里已是泪流不止,他凝视着天空,默默地为牺牲的战友送行。

天已蒙蒙亮,白建生给大家做了最后的动员:“同志们,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了,如果今天后续部队上不来的话,我们可能准备要拼刺刀了!”

战士们叫喊着:“人在阵地在,誓与阵地共存亡!”

白建生又说:“同志们,我们149师从大别山以来,不怕苦、不怕死的精神,一代代的传下来,它融入我们每个干部、战士的血液中。兄弟们,为了祖国,我们要打尽我们最后一颗子弹,流尽我们最后一滴血,我们和敌人拼了!

战士们把自己私人的东西全部毁掉,不给越南鬼子留下任何东西。全体指战员都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4

梁副军长离开了师指挥部。他带着师长直奔4号桥,梁副军长铁青着脸喊道:“快叫你们团长、政委到这儿来!”不一会儿,曹团长和政委提着冲锋枪跑了过来,还没等他俩站稳,梁副军长就喊道:“这个仗绝不能再拖下去,曹团长,我命令你,立刻拿下4号桥,否则军法处置!”

曹团长也急了,闷声说:“是!”转身喊了一句:“跟我上!”于是就向阵地跑去。部队分几路向4号桥猛攻,他们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向敌军猛烈冲锋,高射机枪冒着敌人密集的火力向敌军猛烈地平射着。曹团长站在高射机枪旁边指挥,警卫员扯住他,往安全地方拉。曹团长两眼冒火,他拔出手枪对警卫员吼道:“再拽,老子毙了你!”警卫员很无奈地站在他身边,看到这个情景,大家深受鼓舞,士气高涨。

有人悄悄地问警卫员:“曹团长,怎么那么大的火气?”他悄悄地说:“曹团长的儿子在打4号桥时牺牲了,他是将悲痛压在心里来指挥战斗啊!”

激战中,梁副军长不顾危险站在前沿阵地亲自督战。他披着大衣,双手叉腰,迎风而立。越军的机枪子弹,在他身边几米远的土坎上,溅起了几缕黄白色的弹雾,旁边的警卫人员赶紧去拉他下来隐蔽,但他就是纹丝不动地站着指挥。两个小时后,4号桥终于被我军占领了,白建生和战友们终于被解救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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