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大家第一次看到曹操写的“衮雪”二字气势雄伟地刻在摩崖岩之上。“今见其书，如见其人。”

一场爱情风波还在悄悄地进行着，刺激着两地的有心人。

1

抢救工作结束后，赵毅民又接受了紧急任务，参加了赴新疆的医疗队。因为铁道兵在南疆修铁路，学校需要组织医疗队前往。赵毅民走得很急。当梅梅得知赵毅民已经赴新疆去了，心里充满了眷恋和歉意，从唐山回来后她一直忙于工作，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他。

梅梅内疚地想：“我太不应该了，他在唐山救了我，可我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对他讲，他一定认为我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怎么办？”转念她又想：“唉，人都走了，以后有机会再向他解释吧！”

没过多久，口腔医院也组织了口腔医疗队，主要任务是对铁道兵指战员进行口腔普及性检查，同时进行治疗，刘紫英也去了。

唐山救援归队后，医院科里安排章梅梅带教学，因为口腔系的学生已进入口腔专业的学习期。这是梅梅第一次搞教学，她成了年轻的教官。在那些学生中有许多比她年长的，有几个调皮的男学生说：“奇怪啦！现在老师比学生小啦。”在这个口腔中队里，有很多女学生是高干子女，听说有人的老爸还是飞夺泸定桥的勇士。梅梅听说那几个调皮的、爱说怪话的男学生还会武功呢！她想：这个班的学生可能不大好管。不过也没关系，有程教授挂帅，怕什么。这个颌面外科教学组有程教授、刘讲师，还有她的好朋友吴雪聪，外加一位从其他的医学院来进修的老师。

程教授对他们要求很严，亲自检查讲课稿。他要求大家熟背讲稿，讲课前每一位老师都要在小组里先试讲一遍给大家听，通过了才能正式讲课。他要求每一位讲课的老师，说话要流畅，不能打哽，不能有重复，不能带有自己的口头语。以前，梅梅自认为自己口才不错，但是在试讲时程教授给她挑出了许许多多的毛病。

程教授对她说：“梅梅，我现在才发现，你说话的口头语太多，这样不行啊！”

“我的口头语多吗？我怎么没发现？”她惊奇地问。

“你爱说，反正怎么，反正怎么的，还爱说，就是嘛……之类的话。”程教授说。

梅梅用手拍拍脑袋说：“以前，我还真没发现我说话的毛病，更没有发现我带的这些口头语。唉……认识自己真的很难。”以前她引以为豪的优点，没想到现在被挑出这么多毛病来。

吴雪聪说：“你说话的声调偏高，应该降半度，你最好练练声，学着用丹田发音。”

最后，程教授总结说：“一个教员，一个老师，讲话的口语必须清楚、圆润有力，要想达到理想的标准，就要掌握正确的发音器官，因为发音器官是一个有机的整体，在发音的过程中，要相互协调配合，才能形成正确的清楚的语音，当然，声音能否清亮圆润，不仅受制于发音器官的先天条件，也取决于后天的训练。听说，有许多伟大的演讲家，都在这方面经过刻苦的训练，如美国前总统林肯、英国前首相丘吉尔、日本前首相田中角荣，他们为了克服演讲发音不清的先天毛病，经常口含石子发奋苦练，所以他们的演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并被人们传为佳话。”听了程教授的一番话，大家佩服地点点头。

梅梅对程教授说：“那我下来好好练吧。”就这样，她的第一次试讲没有通过。

梅梅对雪聪说：“我好像变成了丑小鸭了，怎么样样都不行，不过我还是决心改变自己，首先要认真背讲稿，如果发现说话出现了口头语，我就立刻咬住自己的舌头！”

“你还要学习练声。”

“那你教我，行吗？”

“行！”吴雪聪爽快地回答。

吴雪聪开始教她练声了，她以前在宣传队待过，曾经是歌唱演员，后来因为嗓子坏了才到口腔医院来，她让梅梅口里含半口水、仰着头，啊……让气从丹田到喉咙，要一路顺畅地把气顶出来。梅梅练呀练，一直到她说可以了才停止。接下来就练习，咪咪咪，啊啊啊！哆咪发唆啦唏哆……每天早上对着操场吊嗓子。

赵会和魏家喜早上跑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他俩取笑她说：“呀，想当演员啦！不想当医生啦！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赵会说：“哎，梅梅呀，你每天早上这样嗷嗷叫不累吗？”

“你俩懂什么？这叫练声，这是一个优秀教员必备的课。你俩赶快去跑步去，少管我！”他俩笑着跑开了。

在吴雪聪的指导下，梅梅开始注意用丹田发音了，放松喉部，并训练舌和唇颊部的肌肉力量。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后，她说话的声音果然好听多了，长时间说话也不累了。梅梅突然发现自己唱歌也比以前好听多了，高音能唱上去了。

一天早上，魏家喜和赵会他俩跑步又准备来取笑她，梅梅当着他俩的面唱了一首《我爱你，中国》，他俩听了直拍手叫好。

“你俩有没有觉得，我说话的声音比以前好听了？”

“你以前说话的声音就挺好听的。”他俩说。

“现在经过练声后，声音是不是更好听了？”她问。

“嗯……是的，是有改变。”他俩点头说。

“所以嘛，这就是练声的好处，你俩以后不要再说风凉话了！”

没过多久，章梅梅收到赵毅民从新疆来的一封信，信中说：

听说，你每天早上对着大操场嗷嗷大叫，你注意点儿影响好不好？要是在晚上，别人还以为是狼嚎呢！还有，听说你经常高唱“凯歌”，我走了以后你就那么高兴吗？我在唐山救了你的脚，回来后你没有跟我说一声感谢的话！连我走的时候你都没有来送我，你也太没良心了，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为了表示你对我的感恩之心，你必须要经常给我来信，关心我，同时向我汇报你近来的情况。

当她看了赵毅民这么霸道的信后，顿时大怒，立刻提笔回了他一封信，信中毫不客气地说：

赵毅民小坏蛋，看了你的信后，感到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一直感谢你在唐山救了我的脚，你走时也没跟我打招呼，我根本不知道！等我知道后你已经走了，怎么能说我忘恩负义呢？还有，你到了新疆医疗队后，难道我就要天天哭吗？我现在正在练习讲课，程教授让我练习发音，练好基本功，你却说我练声像狼嚎，简直是对我的侮辱！我凭什么要经常给你写信，你这小王八羔子在新疆一边待着去吧！

信写完后，她立刻跑出去找个邮箱把信投了。她心想肯定是魏家喜和赵会那两个坏小子告诉他的。

梅梅第二次开始在教学组试讲，这一次，大家表扬她咬字清楚、字正腔圆、声音悦耳了，没有再听到那些重复的口头语了。但是，他们又给她提出了更多的批评和建议。

刘讲师说：“你要借助面部表情和姿态来辅助口头语言的表达，表情要亲切热情，注意视线的转动，不要只看一个方向。”

程教授补充说：“要做到读音轻重有层次，尤其是高低起伏要自然和谐，在词语之间、句子之间、段落层次之间要停歇一下，通过停歇，可以使别人听清和理解你所讲的内容，通过停顿也是一种休整，你可以获得换气、润嗓、调整气氛的时机。”

“教授，那么何时停顿？停顿时间多长呢？”她不解地问。

“啊……这主要取决于语句结构和段落层次。你要慢慢体会琢磨。讲课要强调重点，最好在重点前后停顿一下，一般嘛……停顿三秒钟就行了。”程教授说。

吴雪聪又接着说：“你讲课时身子不要靠着讲台，要向前倾五公分，脚往前迈一小步，头抬高，下颌稍稍仰起，把声音传到课堂的最后排。”

“还有你写字或擦黑板时要侧身，要一边说一边写或者边擦边说，注意不要冷场。写好板书后要让开板面，你要站在黑板旁边，以便让学生们看清或抄写。”刘讲师说。

最后程教授总结说：“每堂课45分钟，要准时开始，按时结束。在讲课结束之前，要进行一个小结，这个小结非常重要，要把你讲课的主要内容浓缩在短短的几分钟里，明确重点，阐明他们应该掌握哪些，做些什么。”

哇！梅梅感到她的头又开始大了，没想到要学这么多东西。就这样，她的第二次试讲又没通过。

程教授鼓励她说：“不错，已经进步那么多了，再加把劲吧！”

梅梅拼命地学习、看书，不断地修改完善讲稿并把它背熟。她琢磨着怎么把小结浓缩精练，又怎么讲得简单易懂，于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对着镜子练习，大家对她的姿态、语调、表情等一一做了指导。

第三次试讲开始了，经过刻苦的训练，她终于过关了。程教授请客，教学组全体庆祝她试讲毕业。程教授是山东威海人，是梅梅的恩师，不但对她要求严格，还像父亲一样关心她。

程教授对她说：“我和你爸爸是同龄人，你和我的女儿又是同年、同月生，看见你，我就想起我的女儿。她现在正在清华上学，等她回家，我介绍你们俩认识。”整个教学组相处得那么融洽，能在这样的集体里，章梅梅感到真是好幸运。

因为练声，慢慢地梅梅开始喜欢上唱歌和朗诵。她觉得朗诵最能抒发人的情感，于是开始练习朗读高尔基的《海燕》：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

一会儿翅膀碰着波浪，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云霄，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

…………

暴风雨！暴风雨就要来啦！

这是勇敢的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高傲地飞翔；这是胜利的预言家在叫喊：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梅梅孕育着感情，一遍又一遍地朗诵着。她一边感悟着这诗的含义，一边细心地体会词句之间的停顿和语调中的抑扬顿挫……

一天，梅梅在吴雪聪面前朗诵了《海燕》，她的声音慷慨，但又掺揉进青年人的激情。

吴雪聪听了感慨地说：“梅梅，真没想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朗诵得这么好，我就喜欢你身上的这股劲儿，为了目标，能立刻付出行动。还有那吃苦耐劳的精神，你要是男的，我就嫁给你！我也不用费心地找了。”

“那我要是男的，我就娶你了。”她俩顿时笑了起来。

梅梅开始讲课了，没想到她上的第一堂课就获得了成功，教学组评价课讲得不错，挺出色的，课堂发挥比预讲的时候还要好。

梅梅高兴地对他们说：“感谢大家对我的帮助！”

大家都说：“这和你自身的努力分不开。”只有程教授对她说：“虽然你取得了成绩，但是离一个优秀的教师还差得远，你还要不断地努力。你下一个任务是，除了完成自己的讲课外，还要抽空余的时间作解剖标本，在头颈解剖实习课中，做到边解剖边讲解，行吗？”

“好的，放心吧，程教授，我会努力地达到您的要求，达到教学组的要求。”梅梅表态。

“我跟你讲点体会吧，”程教授接着说：“解剖是外科的基础，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需要具备三方面的素质，第一就是对解剖的熟悉，第二就是娴熟的外科手术技巧，第三是缜密合理的手术思路，这三者缺一不可。说白了就是你要知道如何正确、高效地完成手术操作，同时还要会规避风险。这三者中解剖是基础，外科技术可以训练，临床思路可以通过老师和上级医生的指导及术前分析讨论中不断完善，而解剖知识是重中之重，因为它决定了手术医生对风险的规避。所以你们这些年轻医生要刻苦的训练，打好解剖基础，只有这样你们才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

梅梅激动的不停地点着头说：“谢谢您，谢谢您程教授，感谢您把这么好的经验传授给我，您的一席话，使我胜读十年书。”

她开始利用自己所有的业余时间做标本，每天做到很晚。吴雪聪还经常带她到学校的解剖教研室去。学校的解剖教研室在当年也是全国一流的，那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标本，使她大开眼界。在吴雪聪的介绍下，梅梅很快跟教研室的老师们熟络了，一有机会他们就叫她去帮忙，梅梅从中得到了很多锻炼的机会。

2

因为羊的头颈部和人的有很多相像的地方，为了练习当场解剖的手术技巧，章梅梅在街上买了几个新鲜的羊头，存放在冰箱里。她用手术刀不停地在羊头上练习，一层层地剥开羊皮、肌肉层，并分离出神经和血管。然后，她又把做过练习的羊头放上佐料，煮一大锅羊头汤给教学组的同事们喝，他们高兴地说：“哇，不错呀！你煲的这个汤味道好极了。”梅梅得意地告诉他们：“我当过炊事兵！”

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经过刻苦的练习，梅梅的手技越来越熟练，现场解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梅梅开始讲头颈部解剖课了，她按照程教授的要求，现场给学生们展示解剖。她在人的尸体上熟练地用手术刀切开皮肤，显露出颈部肌肉。

她对同学们大声说：“大家注意了，颈部第一层肌肉叫颈阔肌，它缘于下颌骨下缘，止于锁骨。现在，我切开颈阔肌，好了，同学们，大家可以看到胸锁乳突肌立刻出现在我们眼前，顾名思义，它的上头起于乳突，下头位于胸骨和锁骨端，所以叫胸锁乳突肌。现在我切开胸锁乳突肌并把它翻开，大家注意了：我们看见了颈部大血管和神经已经显露在我们面前……”

只见那手术刀在她手上熟练地转动，她用手术刀的刀尖、刀腹和刀背一层层剥开肌肉给学生们展示、讲解……在场的学生看见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一个和自己同样岁数的年轻医生，手技这么精湛，对头颈部解剖如此熟练。

课堂里安静极了，学生们个个心里都非常佩服，也许，他们中间许多人就像章梅梅当年一样，找到了自己的榜样，思考着将来在医学这条路上应该做怎样的医生。那几个爱说风凉话的男学生再也不说了，他们除了佩服外就是认真谦逊地听课学习了。

自从那次现场解剖课后，章梅梅身边顿时多了很多仰慕者。每当课间休息时，她立刻被那帮学生围住，问这问那，她一一解答，直到下堂课快开始了，他们还在问。

刘讲师对他们说：“同学们，你们如果有问题的话，课后休息时再问章教官吧！”

考试前，梅梅专门为他们辅导，写了一个很大的各种疾病的鉴别表，让学生们掌握各种疾病的诊断和鉴别诊断以及治疗的原则。通过对比、归纳、总结，大家很快就掌握要点并取得了很好的成绩。

一天，梅梅又收到赵毅民从新疆寄来的信，打开一看，那个讨厌的家伙在上面写着：

梅梅同学，你怎么能对你的救脚恩人这个态度呢？记住：我救了你的脚，你欠了我的情，中国人讲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嘛，看看你是怎么做的？不但不报恩还骂我什么小坏蛋，让我一个人在新疆待着，你知道吗？昨天我们医疗队翻过了雪山冰达坂，汽车只要一滑下去就掉进万丈深渊，我牺牲了连骨头都找不到！你知道吗？

你们可以天天喝羊头汤，我们这因为后勤补给上不来，所以每天只能吃煮黄豆和压缩干菜。每天还要抢救伤员。不过我的处理外伤的水平和你的现场解剖技术一样大大地提高了。听说你身边又围了很多爱慕者，你这人到哪都少不了爱慕者，我看你就像那个苏妲己，迷人啊！

好了，给我回信安慰我，向我汇报你的近况。

你的恩人：赵毅民

赵毅民的来信又一次把梅梅激怒了。她立刻有一股冲动，就是把他大骂一顿，梅梅顿时又一次提笔回信：

赵毅民你这大坏蛋：我只有这样称呼你了，刚开始看你的信，我对你还有那么一点点同情，知道了你的工作环境危险，生活艰苦，我甚至想给你寄点东西去。但是，当我看到后面，我顿时打消了念头，因为我气愤之极！难道你在新疆吃干菜，我也要在这里吃干菜吗？我煲的羊头汤是用我解剖过的羊头煲的。大家都说好喝极了，馋死你！

更使我不能容忍的是你把我比作那个狐狸精苏妲己，说我会迷人。还说我成天身边都围着许多爱慕者。告诉你！我是用自己的本事得到学生们的尊敬和佩服的。并不是用外貌迷人。你说我爱慕者多，难道你的爱慕者少吗？从你实习开始，不管你走到哪里总是有那么多的小护士围着你，还有那个刘紫英也是其中的一个。你以为我没有看出来吗？你才是狐狸精，是个男狐狸精！专门迷女人！你这个人在新疆待着还不老实！吃你的黄豆和干菜去吧！

梅梅一口气写完后就立刻丢进邮箱，她希望赵毅民能立马收到信，好好地气气他。她暗自思量：好奇怪，到底是谁给他通信的？怎么他的消息这么灵通？这一次绝不是赵会他们干的。难道我身边出现了小特务？

每个星期六学校大礼堂都放许多外国影片，有《简·爱》《音乐之声》《基督山伯爵》《冷酷的心》《铁面人》等，吸引着许多年轻人前去看，因为他们可以在电影的人物中找到自己的梦中情人。梅梅和吴雪聪几乎场场都到。又到了周六，学校大礼堂放映《蝴蝶梦》，这两个好朋友又去看了。她俩被迷住了，一连看了两场，影片中的人物和情节深深地打动了这两位年轻姑娘的心。

吴雪聪陶醉地说：“我就喜爱《蝴蝶梦》这个男主角，那么英俊帅气，那么富有……还有那故事情节太吸引人了。”

梅梅兴奋地接着说：“我喜欢《音乐之声》里的那个上校，他更加英俊帅气。总之我喜欢既有儿女情长，又有英雄气概的男人。《蝴蝶梦》这个情节我也很喜欢，将来我要是也有个山庄该多好啊！”

“那就叫梅花山庄吧。”吴雪聪说。

“行啊！”

“那我带着我的丈夫常去做客。”

“好呀！那时我和我的爱人在大门口欢迎你们！”她俩高兴地笑起来了，好像那情景就在眼前。于是两个好朋友又开始说起了悄悄话：

“你现在有男朋友吗？”雪聪问。

“没有。”梅梅摇摇头说。

“我也没有，哎！那个赵毅民不是一直对你很好吗？”

“是的，以前是很好，但是自从他到了新疆后，好像整个人就变神经了，每次写信都骂我，惹我生气。”

“也许这是他爱你的一种方式吧。”雪聪说。

“有他这样爱的吗？”梅梅瞪着大眼睛说：“你看看电影里的男主角，哪个不是对女人那么温柔，还有，我发现我身边好像有个小特务给他报信，我的情况他好像全知道。”

“那个小特务是谁呀？”吴雪聪不停地眨动着大眼睛问，她的眼神开始飘浮不定。

“谁知道呢！反正我觉得好奇怪，我的事儿他怎么都那么清楚呢？”

3

理论课结束了，在下临床实习前，系里要求他们带学生到汉中开门办学去。汉中，风景优美。它北依秦岭，南临汉水，冬无严寒，夏无酷暑。口腔医院正在帮助汉中建立口腔医院，口腔中队的学生和各科的教研组都到了汉中，颌面外科教学小组下到最基层的农村卫生院。章梅梅带着一帮男学生在汉中褒河一带的大山里巡回医疗。那里青山碧水，群山环绕，山间云雾缭绕。他们置身于崇山峻岭之中，仿佛置身于仙境一般，那清澈的溪流、峻峭的山峰……而这仅仅是美景中的一角。大家还惊奇地发现这里的姑娘长得太美了，皮肤白净细嫩、五官秀美、身材苗条，这里真是一个出美人的地方。

程教授告诉他们：“你们知道灭了周朝的那个褒姒吗？周幽王为了博得美人一笑，点燃了烽火台，最后导致周朝灭亡。那位红颜祸水的千古妖姬就出生在这里。”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非常奇怪地问：“是在这里吗？”程教授点点头。

“怪不得这里的姑娘长得这么漂亮。”

“那双眼睛清澈透明，像一湖清水，泛起涟漪，荡来荡去。”小伙子们兴奋地议论着。

带队的公社书记叹了口气说：“这里山美、水美但就是太穷，几乎每家都向生产队里借粮食。由于交通不方便，所以经济也搞不起来。”

生产队给他们派饭并安排他们在农民家吃饭，虽然很多家都吃不饱饭，但是朴实的农民对解放军就像对亲人一样，总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他们。乡亲们拉着他们的手亲热地问长问短。有的老乡和他们是同龄人，但已早早地成了几个孩子的父亲了。

“我们是同一年出生的，看看，我比你们老那么多。”

“我也不想这么早结婚，生这么多孩子负担太重。要是当兵或出去工作多好啊！”

“唉……这里的风俗习惯害人啊！”

村里的孩子们也围上来了一大堆，大家惊奇地发现，在这一群群的孩子中有很多是兔唇和腭裂。原来，由于交通不便造成了这里很多夫妻是近亲结婚，一个村里就有十多个唇裂和腭裂的病人。

章梅梅带着她的学生们把需要做全麻的、年龄小的兔唇患者转往汉中口腔医院，能做局麻的大孩兔唇患者就地在卫生院做手术。小小的卫生院突然热闹起来，手术包每天不停地消毒着，简易手术室一台接一台地做着手术。章梅梅带着学生们给山里的这些可怜的孩子们修补着兔唇。

程教授、马教授坐镇卫生院看病，周围的山民听说解放军的教授来了，解放军医生给他们补兔唇不收钱，都纷纷赶来看病。顿时这个小小的卫生院，屋里屋外的，就连外面的小院子都挤满了人，轰轰烈烈的开门办学搞得热火朝天。医疗队把许多兔唇、腭裂的病人转往汉中，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这个医疗队回到了汉中口腔医院，换另外一组医疗队下乡巡回医疗。

梅梅他们刚一到了汉中口腔医院就看见吴雪聪跑上来迎接：“啊！梅梅，你皮肤比以前更好了，变得更加漂亮了。”

程教授在一边风趣地说：“我们可是从出美人的地方来的哟！”

程教授知道大家在乡下生活过得艰苦，当天就请大家到街上吃小笼包子，也许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吃肉了，梅梅感到那小笼包子特别香，只见那小笼包子在他们桌上一笼一笼地消失，总算吃饱了，解馋了。他们走在街上正好碰到那几个调皮的男学生，他们神秘地对梅梅说：“章教官，我们发现有个店在卖人肉包子。”

“什么？卖人肉包子？我不相信，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你以为是在水浒小说里啊！”梅梅吃惊地说。

“真的啊！章教官，那门口还写着：本店卖人肉包子，不信我们带你去看。”几个学生振振有词地说。

程教授和吴雪聪立刻大笑起来说：“走就走，咱们去看看，去会会这位母夜叉孙二娘。”

一群人来到这个店，果然看到这店门口挂了一块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本店卖人肉包子。他们走进这个店，迎面笑眯眯地走出来一位老板娘。

程教授问：“你们这个店写着卖人肉包子吗？”

那位老板娘眨眨眼不解地问：“什么？”

程教授立刻指着那块黑板问：“你上面不是写着卖人肉包子吗？我们没有胡说呀！”

当老板娘看了那块牌子后，脸色马上大变，立刻大骂起来：“是哪个砍脑壳的把我的字改了！”原来，黑板上原先写的是：本店卖大肉包子，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把大字的那一横擦掉了，变成了人字，这就成了“本店卖人肉包子”，逗得整个包子店的客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一时成了人们口头的热谈。

逛街结束后，大家回到了宿舍。吴雪聪早就把屋子扫刷得干干净净，章梅梅想：有朋友真好，这么温馨。吴雪聪上来神秘地递给她一封信，梅梅一看，又是那个讨厌的赵毅民从新疆来的信，还不知道这次又会怎么骂她呢。她拆开信看着：

梅梅同学，你好，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虽然生活艰苦，工作繁忙，但我都克服了困难，这几个月我抢救了很多铁道兵伤员，我感受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

上封信你骂我是男狐狸精，其实咱俩都一样，我没想到你对我观察这么细心，还这么早就开始注意我了，这说明当时，我肯定给你留下了深刻印象，使你难以忘怀，我很高兴。现在我已和我们口腔医院医疗队的人在一起，大家工作得很快乐。知道你在大山里巡回医疗很辛苦并取得了很多成绩，保重身体，我真的为你高兴！

你说得对，你是用你的个人魅力和能力吸引人的，我也是一样。我们都没有错，不要相互指责了好不好？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见面了，我们和好吧。

接着他又写了好多在新疆有趣的事，梅梅觉得他又变成了以前的那个赵毅民了，在他的信后面又带了一句：“紫英代问你好。”

这封信写得客气，不像以前那几封了，但梅梅的心里并不好受，因为她内心顿生醋意，于是她立刻提笔给他回了信：

赵毅民同学：感谢你这么耐心地给我讲新疆的事，你现在因为有了紫英陪伴着你，所以你心里高兴了，也不骂我了。她老早就是你的爱慕者了，以前，她老是跟我过不去，后来我才发现主要是因为你的原因。我平白无故地受了那么多委屈。既然有那位紫英陪在你的身边，你也不寂寞了，你不必给我写信了，有什么心事和她谈吧。

告诉你吧，这段时间我巡回医疗到了褒河，就是那个出千古妖姬褒姒的地方，那里的山水滋养了我，真是被你说中了，我现在还真成了一个妖姬了。是男人都会被我迷住，我没有你那位紫英纯洁。你离我远点，小心也把你迷走了，让那位紫英伤心。

梅梅一口气写完，立刻把信投入了邮箱，除了生气外，她内心还有种说不出的伤感。

此后，她每天带着学生做手术，用工作把时间填得满满的，以至于无暇考虑其他的事。学生们和她的关系非常好，那几位骨干男学生在山里巡回医疗时，主动背医疗器材，在她身边鞍前马后地帮助她，一路上还把狗赶走，生怕她害怕，每天很早起来挑水放在她的门口，还担负起清洗手术器械和消毒的工作。

现在他们又帮助梅梅维持学生纪律。只要是梅梅布置的任务，他们都积极主动地去完成。到了汉中，这帮学生没有多久就把周围的情况摸透了，哪个地方有什么古迹，几乎没他们不知道的。一个周末，学生们找到了章梅梅，邀请她和他们一起去看三国时期的古迹：古汉台、拜将坛等，梅梅立刻拉着吴雪聪和程教授一起去了，因为程教授是个历史通。

拜将坛是古代招贤纳士的象征，由南北分离的两座夯土台筑成。两台高各有三米多，是当年刘邦拜韩信为汉大将军时，为举行隆重的授印仪式所筑的。正是这个拜将坛，把韩信推到了楚汉相争这一军事大舞台，显示了他的军事才能，叱咤疆场，所向披靡，助刘邦打下汉室江山。这个拜将坛，实际上是汉王朝的奠基台。南台下屹立一尊高大的石碑，上面刻有“汉大将军韩信拜将坛”九个大字，背面刻诗一首：

辜负孤忠一片丹，未央宫月剑光寒。沛公帝业今何在，不及淮阴有将坛。

程教授感慨地说：“从这首诗足以看出，诗人对于刘邦‘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做法，是难以接受的。”程教授又给大家讲起了当年萧何月下追韩信和萧何怎么劝刘邦任韩信为汉大将军的故事……

古汉台就在汉中市内，是刘邦当汉中王时的一个行宫。这里所藏文物十分丰富，还配有大量照片和模型，如石门十三品摩崖石刻和褒斜栈道等。石栈道和石门展现了世界交通史上的一大奇迹：“褒斜栈道”北通关中，南接罗汉，凿山为穴，架木为桥，长逾千里，到现在已经两千多年。千百年来，它既通行过和平时代的商旅，也闪耀过战争岁月的刀光剑影。还有这些摩崖碑刻，有着重要的历史、书法价值。大家第一次看到曹操写的“衮雪”二字气势雄伟地刻在摩崖岩之上。

程教授给大家解说道：公元215年，曹操率兵平定陇右、迫降张鲁后，心情大悦，因留恋于汉中的奇山秀水，曾在汉中逗留五个多月。当他走到褒斜道的南口，只见石门外褒河幽谷深潭中，石多浪激，飞流奔泻，犹如白雪翻滚。曹操顿时豪情激荡，书兴大发，在谷中大石上挥笔写下了“衮雪”二字，曹操题完“衮雪”后，众将士齐声喝彩，曹操好不快意。这时一随从提醒：丞相，“衮”字缺水三点。曹操抚掌笑曰：“衮在河边，何故缺水？若再加三点，岂非画蛇添足？”众人大悟齐声赞好。

听罢，大家一致赞叹:“程教授，您知道的真多，不愧是历史通啊！”

程教授又指着那两个字绘声绘色地向大家娓娓道来：“你们看这两个字近篆而非，属隶又违，行笔纵放不羁，确有波涛澎湃之势，表现出曹操的风采神韵与魏武精神。‘衮’字像湍急的水流，给人以张扬、不羁、活泼、沸腾、激荡、舞动的阳刚之气。‘雪’字平和、内秀、收敛、平静、朴实、飘飘洒洒，柔情万种，合二为一，刚好刚柔并济，阳刚而不失柔美。

为此，后人赋诗赞曰：‘滚滚飞涛雪作窝，势如天上泻银河。浪花并作笔花舞，魏武精神万顷波’。清代罗秀书对‘衮雪’二字评价说：‘今见其书如此，如见其人矣’。”

听了程教授的讲解，大家感叹历史纷争的岁月，情不自禁地朗诵起《三国演义》的开篇词：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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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从新疆传来了赵毅民和刘紫英恋爱的消息，虽然章梅梅并不吃惊，但心里却很伤心难过。她回到宿舍趴在床上一个人暗暗地流泪，这是她第一次为一个男人流泪，她这颗高傲的心竟然为赵毅民哭了。从舌战群儒时第一次认识他，到一起学习、实习……他悄悄吻过她，每天清晨骑车带她去参加游泳赛前训练，在唐山他硬按着她泡脚，这一幕幕的情景在她的眼前闪现着。

是的，他一直对她很好，很体贴。他对她讲过，如果嫁人就嫁给他。可现在，还没等她嫁人他就跟别人好上了，永远成了别人的男人了，他是那么善变薄情。梅梅想到这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湿透了枕巾。这时，吴雪聪进来了，她看见吓了一大跳，左问右问，梅梅才把心事告诉了她。

“你不是讨厌他吗？你不是不在乎他吗？为什么听到这消息会这样伤心？”吴雪聪不解地问。

“我是讨厌他，也很烦他！因为他老是爱逗我！”

“不对！你爱他，要不你为什么会难过伤心呢？你为什么会流泪呢？你嘴上说讨厌他，可是心却爱上了他，唉……人那！有时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爱上了谁，但是心却会告诉你。”

“我爱上了他吗？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梅梅问。

“是的，要不你的心，它为什么不快乐，为什么会痛，为什么要伤心呢？”吴雪聪说。

“是的，他对我表达过他的爱意，可是我都在装傻，因为我觉得有太多女孩都喜欢他，担心以后我跟他过日子靠不住，所以我还想再考验考验他，没想到他……”

“唉，还考验什么，赶快嫁吧！”吴雪聪叹着气说。

“现在我恨他，恨他！他为什么不等我！”梅梅顿时又哭起来，吴雪聪在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慰着她……

“现在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梅梅抬起头，泪汪汪地看着她，仿佛像求助一位圣贤一样。

“听你心里的，心会带你找到你爱的人和你的幸福。”她说。

梅梅立刻任性地喊起来：“我才不会向他低头呢！”

“那你就后悔吧！”吴雪聪很生气地说：“我最讨厌你这种人，明明喜欢别人，又装腔作势的，真烦人，我不管你了！”然后就摔门出去了。一贯温柔的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发了脾气。梅梅发现最近她心绪不好，性格大变，情绪也不稳定。

没过两天，吴雪聪她自己实在忍不住了，只好向梅梅吐露了自己的秘密。原来她有一个男同学一直喜欢她，前段时间写了一封信向她吐露了感情，吴雪聪给梅梅讲了好多他俩的故事……

“那太好了，雪聪，多浪漫啊！”梅梅听了高兴地对她说。

“但是……”

“怎么了？”

“他已经结婚了。”

“啊！”梅梅茫然了，等她缓过神后立刻对吴雪聪说：“你可千万不要相信他，他是个骗子，如果他真爱你的话，为什么不先来找你？等结了婚才来给你写信找你呢？”

“他说他有难处，结婚以后才发现他妻子的缺点。”吴雪聪无奈地看着远方呆呆地说。

“放屁！什么难处？明明是有心欺骗你，他就是个骗子，雪聪，你可千万不要跟一个有妇之夫谈恋爱，那是不道德的！”

没想到这句话顿时刺伤了她的自尊心，并且深深地激怒了她。吴雪聪一下变了脸对她大声吼道：“就你好，就你正经，别人不道德！你还不是身边有那么多男的围着你嘛！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连那些男学生都迷恋你！”

梅梅真生气了，对吴雪聪大声吼叫：“我和你怎么是一回事呢！我和他们是工作关系，是师生关系，你们两个是谈恋爱关系！”

两个好朋友就这样吵起来了，而且吵得非常激烈，最后不欢而散。她俩谁也不理谁，谁也不跟谁说话，就这样僵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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