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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她眼里浸满泪花，心头一阵阵难受。想起为修建这条铁路而牺牲的铁道兵战士们，她突然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对着这片天山大哭一场……
钢铁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锤炼出来的……
1
新疆是个多民族的地区，有哈萨克族、维吾尔族、俄罗斯族和蒙古族……美丽的乌拉斯坦有着神奇的草原美景。这一天早上，大家刚起床就发现眼前的这片草原突然出现了一座座蒙古包和一群群牛羊，就像魔术师变戏法一样，突然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只见女人们在蒙古包外挤着奶，男人们骑着高大的蒙古马，赶着羊群放牧，威猛长毛的蒙古犬跟在后面飞跑。卫生队那几条黄狗，一看见那高大威猛的蒙古犬，就吓得浑身发抖不敢上前。原先荒凉的草原，一下子充满了勃勃生机，其中有一个很大的蒙古包异常热闹，他们吹着喇叭，跳着欢快的舞蹈，一对年轻人站在门口迎来送往……
一向好奇又爱看热闹的邢队长对大家说：“走，我们看看去！”
医疗队这群人紧跟着邢队长来到了蒙古包前，走近一看，哎呀，原来人家是在娶新娘，站在门口的这一对就是新郎和新娘，他们大约十八九岁，长着标准的蒙古人脸，高颧骨、单眼皮、紫红色的脸庞。邢队长非常风度地向他们行了一个蒙古礼。
蒙古人看见来了一群解放军，非常高兴地用生硬的汉语说：“欢迎解放军，请解放军到我们大帐内坐。”
新郎和新娘热情地把他们请了进来，大帐内已经摆好了桌、椅和板凳，有几个白胡子老头坐在上座，他们微笑地站起身来打着手势请解放军同志入座，虽然大家听不懂他们的蒙古话，但是通过老人们的手势比划就明白了。不一刻，女人们端上来一碗碗热气腾腾的奶茶，大家一喝，哇！这奶茶怎么是又甜又咸的呢，原来奶茶是这种味呀？不管这味好喝还是不好喝，大家都硬着头皮喝下去了。于是，女人们又端上来奶疙瘩、牛肉干、葡萄干……她们给每人都斟了一大碗酒。
王队长看了看这酒告诉大家，这酒叫“蒙古乐”，是蒙古人爱喝的白酒，起码有五十多度。大家尝了一口，哇哟！这酒又苦又辣。
王队长悄悄地对大家说：“如果你们喝不下去，你们就走到长老的面前，把酒高高地举过头顶，然后再放在他们的面前，他们就会帮你喝了。”
梅梅赶紧照着王队长的说法，走到几个白胡子长老面前。她款款地把酒高高举过头，非常恭敬地把酒放在他们面前，向他们行了一个蒙古礼。老人们高兴地帮梅梅把酒喝了下去。梅梅急忙用手势道谢，引起长老们的一片笑声。
王队长看见邢队长皱着眉头正在喝酒，他悄悄说：“老邢啊，这‘蒙古乐’可醉人了，如果你不想喝了，一定要把碗扣在桌上，他们就不会给你倒了，如果你不扣过来，他们就会一直给你倒酒。”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邢队长咬牙总算把这碗酒喝完了，他立刻把碗扣在桌上，逃过了劝酒的一劫。
自从参加了这场热闹的蒙古人婚礼，好奇的邢队长隔三差五就带着医疗队到牧民家做客。梅梅看见每个蒙古包外都有奶牛，女人们挤着奶，白花花的牛奶流进了桶里，格外地诱人。
梅梅问：“这奶卖不卖？”
她们说：“你们来喝就行了，不用掏钱。”
邢队长立马说：“不行，我们是解放军，要付钱的，你们能不能每天给我们医疗队送一桶牛奶，我们付钱。”
牧民们高兴地答应了。从此，他们每天都能喝到新鲜的牛奶，因为牧民们的牛奶有时太多喝不完，就大桶大桶的送到卫生队来，从小爱喝牛奶的章梅梅，现在天天把牛奶当水喝。邢队长还把小通信员叫来，把多余的牛奶送给连长们喝，可给他们享受了一阵。
这样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忽然有一天早上大家起来一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那散落在草原上的蒙古包一下子全消失了，那满地的牛羊还有那些游牧民们瞬间没影了，好像被魔瓶吸走了一切，草原又恢复了以前的荒凉和冷清。王队长告诉大家，这些游牧民就是这样，来得快，走得也快，这个叫圈场，没什么奇怪的。梅梅却好像做了一场梦，眼睁睁不见了昨日的欢腾。她凝望着眼前这片荒凉的大草原，感慨地说：“这真像在梦幻世界一样，飘忽不定。”
2
这天，梅梅又收到了毅民的来信，她激动地打开信，毅民告诉她，他们的结婚报告上级已经批下来了，等她回来后就立刻结婚。他现在正在准备新房，等她一回来就能住上。梅梅边看信边想：啊！太幸福了，她马上就要当新娘了，就要跟自己心爱的人结婚了。
在主任把批准了的结婚报告交给了赵毅民后，他就兴奋得一夜没合眼，立刻写信告诉了梅梅。热情的主任和程教授，多次到院里去申请，给他们争取到了一套比较大的新房。魏家喜悄悄告诉赵毅民，这套房子是主任和程教授以技术骨干的名义，到院里申请下来的。
这下赵毅民可忙坏了，他利用休息时间不辞劳苦地装修房子，他想给梅梅一个惊喜，他还在卫生间设计了一个可容纳两个人泡澡的浴缸，他知道梅梅喜欢泡浴。魏家喜和赵会也经常来帮忙，赵会悄悄告诉赵毅民，魏家喜现在已和那位王春艳热恋上了。
赵毅民惊喜地瞪大眼睛问：“是真的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赵会笑着说：“你个傻小子就知道忙你那点事，人家热恋可有一段时间了！”
“这小子搞保密，我们要敲他一竹杠。”
“对，要敲他一竹杠，这小子太不道义了，敢不向我们汇报！”两个人越说越来劲，好像不把魏家喜绳之以法就决不罢休似的。
一天，赵毅民正在装修他的小屋，刘紫英来了，她仔细参观了每一间屋子，感叹地对赵毅民说：“我在学校里就特别佩服你们五十军这几个人，那么团结，那么齐心又互相帮助。我就特别羡慕梅梅有你们这些人呵护，我就没有她这么好的福气！”
“大家对你也不错嘛！”赵毅民安慰着她说。
“别人对我好有什么用？我只要你对我好就行了。”刘紫英伤感地说。
“我对你不好吗？”赵毅民问。
“那是一种友谊，毅民，我问你，在你的心里，有没有给我留下一点点位置呢？”赵毅民沉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今天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我很快就要调走了，调到离家近的地方。在临走前，我想把心里要说的话，通通倒给你，这样我心里会舒服一些。”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在新疆医疗队时，你告诉我，你是多么爱梅梅，你让我给你帮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痛苦吗？我心里一直爱着你，我甚至不忍心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于是我帮你共同谋划用假恋爱来刺激梅梅，你知道我当时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刘紫英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她仰着头问：“你老实告诉我，在你心里，有没有我一点点位置？如果没有她，你会不会爱我？”刘紫英一下扑到赵毅民的怀里痛哭起来，“你告诉我！你一定要告诉我！”赵毅民被这突如其来的情景弄得茫然了。
“紫英，对不起，我的心全被梅梅占去了，没有注意你的感受，真的对不起！我确实没有想那么多。除了梅梅，我可能再也装不下别人了。你是个好姑娘，世界上的好男人有的是，你一定会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我相信，我也许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人，但是，不会再有我的最爱了！”
“紫英，别这样说，你这样搞得我心里很不舒服，我非常感谢你对我的帮助和为我所做的一切，可是我没办法报答你，为了你的幸福，你忘了我吧！”赵毅民对她说。
“毅民。”刘紫英对他说：“在我临走前，你能不能吻吻我，抱抱我呢？”她闭上了眼睛。
“你走吧，紫英，把它留给你将来的爱人吧！”
刘紫英哭着跑了。
赵毅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好长时间，他心里呼唤着：梅梅，我的心全被你占满了，我的爱只给你，你什么时候回来？亲爱的，我等着你……
3
赴新疆医疗队就要结束了，章梅梅培训的卫生队的四个小组，也已经能够单独处理许多的外伤病人了。乌拉斯坦当地牧民听说解放军医疗队要走了，纷纷送来羊肉、骆驼蹄和驼绒表示感谢。
八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医疗队和卫生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在医疗队临行前，大家把牧民送来的礼物分别做了炖羊肉汤和卤骆驼蹄子。连长们又采了白蘑菇和打了几只雪鸡来煮美味，大家欢聚一堂，进行最后的一次会餐。
两位队长紧紧握住对方的手，王队长激动地说：“老邢啊！你们要走了，我真有点舍不得你们。”王队长是一个不善言表的人，这时，他的眼睛湿润了，说话也哽咽了。
邢队长说：“老王啊，我们这八个月相处得像兄弟一样，我就认了你这个兄弟了，你到西安后，一定要到我家来做客啊！”
李连长走到章梅梅面前，从身后突然拿出一朵雪莲花说：“章医生，您就像这朵雪莲花，在冰天雪地里开放着，感谢你救了我的生命，也感谢你救了其他战友的生命。”他的眼里饱含着泪水。
梅梅激动地对他们说：“在这八个月里，我亲眼见到你们在天山上修建这条南疆铁路，你们不怕苦、不怕累、不怕牺牲，每天都克服着难以想象的困难在施工，你们才是最可爱的人，是真正的英雄！不用感谢我，李连长，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管我将来走到哪里，我都会记住你们的，我一定会把你们的事迹传播出去的。”说着说着她心头一阵阵难受，眼里浸满了泪花。想起为修建这条铁路而牺牲的铁道兵战士们，她突然有一种冲动，那就是对着这片天山大哭一场……
王大海看到这种情景，立刻站起来说：“大家在分离的时候，我们说点快乐的话，不用这么伤感好不好？现在谁也不准说伤心的话了。”他碰了碰李连长说：“人家姑娘家家的流流眼泪可以，你这大老爷们哭什么！这气氛都是你搞坏的，你看，这章医生都被你说哭了！”
梅梅立刻擦干了眼泪强装笑容，邢队长为了活跃气氛即兴跳起了新疆舞，瞬间就把气氛搞活了。王大海也上来给大家表演嗑瓜子儿，他一边口角进瓜子，另一边口角出瓜子壳，谁也看不清他的瓜子是怎么吃的。
医疗队走了，又回到了师部库尔勒，听说小通信员还哭了几天，王队长还有那些连长们也沉默了几天。
回到了库尔勒，回到了师部，师长亲自接见了他们。他对医疗队做出的成绩给予了高度的赞扬，给医疗队发了锦旗，铁道兵领导给学校和医院写信，要求给医疗队全体同志立功受奖。师长还给医疗队的队员们每人准备了一箱库尔勒香梨和葡萄干让大家带走。
临走，师长握着邢队长的手说：“老邢啊！这几个月你辛苦了，人都瘦了，我们给你们院领导写了信，把你的表现都告诉了你们领导，希望你能早日加入共产党。”邢队长激动地点点头，再三言谢。
师长转身又握着梅梅的手说：“小章医生啊，你真不愧是你爸爸的好女儿，回去请代问你爸爸好，告诉他，我有机会一定去拜访他！”梅梅高兴地说：“我一定把首长的问候带到。”
登上回程的列车，医疗队队员们兴奋极了，大家满载而归，带着铁道兵战士的深情厚意，带着八个月来的风霜雨露，带着乌拉斯坦人的美好祝愿，也带着高原上那雪莲花的纯洁回来了！一路上，大家津津有味地回忆着赴新疆援助的点点滴滴，怀念着那些奋战在一线上的铁道兵们。队员们收获了许多，章梅梅好像也成熟了许多，是的，钢铁就是这样一次又一次地锤炼出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