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芳门市生意很兴隆,一边要给顾客挑选中意的布料,一边还要为其裁剪缝制。忙完了一天,回家后浑身就像散了架似的,疲乏无力。她渐感无法招架,便想招收徒弟。她人好手艺好,早就有人跟她联系学徒事宜。一旦她想收徒,很快就有人来拜师学艺,陆续招收了三个徒弟。徒弟们对她非常忠心,学艺也很用心。有了徒弟,梅芳顿觉轻松了许多。
梅芳成功地开起了门市,高大明尽管心有不甘,见生米已煮成了熟饭也就默认了,心里不得不暗暗佩服老婆的意志和魄力。于是便主动跟她和好,夫妻俩的矛盾开始冰雪融化。可是,刚化解了旧的矛盾,新的矛盾又日渐显露。两口子现在都有了事业,那么这抹屋做饭洗衣看孩子的一大堆的家务事谁来做。梅芳开始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她不知道结了婚的女人还要面对这些问题。高大明自小就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爷生活。父母就他一个宝贝儿子,一直宠着、惯着,尤其是母亲更是对其宠爱惯纵。母亲去世后便由大姐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如今大姐早已出嫁,他也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总不能再让大姐来帮他料理家务,于情于理哪一样都说不过去。自从梅芳开了缝纫店,高大明便很少回家吃饭,因为回了家也没有饭吃。梅芳早出晚归,早上胡乱吃点什么,中午母亲施鹤玉拿饭给她吃,晚上很晚才回家。如此,家里的家务便时常来不及料理,洗衣机里面的衣服常常好几天来不及洗涤,弄得高大明常常没干净的衣服可换。
这样的日子令高大明越来越感到沮丧。这哪还像个家?哪还有半点家的温馨和乐趣?男人在外面打拼,受苦受累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回到家里,实指望家是他休憩的港湾,可在高大明看来,这样的港湾如今已成海市蜃楼,空中楼阁,是一种奢想。
最令高大明难以忍耐的是他的欲望常常得不到满足。想跟老婆做那事,梅芳无半点兴趣,还嫌高大明烦,说:“高大明你让不让人休息?我都累死了。”高大明刚刚勃起的那玩艺儿便迅速“蔫”了下去,激情也没了。在家里得不到发泄,又死灰复燃,三天两头约上江海川到滨周逍遥池去“桑拿”,“桑拿”过后,每人挑一个性感温柔的小姐抱到如梦如幻的包厢里风流快活。
高大明最盼过年了,只有春节前后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才感到一种久违、短暂的家庭温暖。那时,小姨子梅珍寒假归来,受母亲施鹤玉指派,帮姐姐家打理一段时间的家务。梅珍便包揽了姐姐家抹屋做饭洗衣看孩子之类的所有家务。这个时候,高大明几乎天天呆在家里吃饭,甚至有应酬也要推掉,觉得跟梅珍在一个桌上吃饭是件最开心的事,有说有笑。小高翔在小姨的悉心教导下已会背诵“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之类的诗句并能简单识文断字,还时不时在爸爸和小姨的谈话中插进一两句稚赖的、结巴的、咿呀的言语,更加活跃桌上的气氛。可是,这样的生活毕竟是短暂的,一年才有寒暑假那么一两回。
尤其是近两年,连暑假都看不到小姨子了。
“小妹,这两年暑假怎么不回来?” 寒假里的一天,高大明于饭桌上,忍不住问梅珍。
“你问这个干吗?想打听隐私啊?”梅珍把汤勺里的炖蛋送到小高翔嘴里,开玩笑地对姐夫说。
“你姐忙,你就常回来帮帮我们,你看这段时间要不是你,连个热饭都吃不上。”高大明不无抱怨道。
“你活该,早知今日,当初为何让姐姐开门市?每天忙得晕头转向不说,这个家也越来越不像家了。又不是没饭吃。”梅珍似乎也在埋怨姐姐,她或许是舍不得姐姐每天的辛苦。
“小妹啊,”高大明端起酒杯,一口干了杯中酒,感伤起来,“这话你已说过好几回了,今天实话告诉你,你姐开门市,我是动了浑身解数,设置了重重障碍,甚至被她骂过‘卑鄙’,最后,你猜她是怎么把门市开起来的?”高大明自问自答,“她竟然把我送给她的首饰全部拿去卖了,两万多块的首饰只卖了几千块,她就用这钱开起了门市。这还是我事后再三问她,才告诉我的。我曾问她,这些首饰有的是我们的定情之物,有的是我们的结婚纪念品,你把它卖了,不是把我们的爱情也卖了吗?你猜,她怎么回答?她一脸冰霜地对我说,我们还有爱情吗?”高大明又喝了一杯酒。
梅珍似乎受姐夫感伤情绪的感染:“我姐怎么能这么不懂得珍惜?”
高大明借酒壮胆,一把抓住梅珍的左手:“小妹,你姐为什么不像你?”
“姐夫,不要再喝了。”梅珍得体地抽出左手,“你们两个都这么要强,一个也不愿意为对方做出点牺牲,这样下去,我真替你们担心。”梅珍似乎有点可怜姐夫。
“难道你要我放弃我的事业,躲到家里做个贤夫慈父?”
“如今男女平等,有什么不可?”梅珍玩笑起来,“姐夫,要不,我找我姐谈谈?”
“谈什么?让她把门市关了?算了吧,你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认准的道儿,九头牛也拉她不回,别弄得像‘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姐夫,顺其自然吧,其实人人都有不顺心的时候。”梅珍忽然想到了自己。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分配的事弄得她也不开心,“我们这届毕业生原则上哪里来到哪里去,学校早已贴出宣传标语,号召大学生到基层去、到农村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尽管如此,班里的大多数同学还在为分配到城里而找关系、托门路,我一没关系二没门路,不也顺其自然吗?”
“如果你想留在城里,姐夫可以帮你找找路子。”
“算了吧,你自己的事情已经够烦的了,我不想再烦你了。”
“要我说,哪里的水土不养人,回来就回来吧。”
“回来心里又不甘。”
其实,梅珍之所以不托关系不找门路,全是因为朱亚伟。她已经问过亚伟毕业后的去向,亚伟说留城的可能性不大,倒不如不去想,反正决定回去。梅珍见朱亚伟如是说,也就放弃争取留城的念头,一心跟着朱亚伟跑。他们已经发过誓言了,不学牛郎织女,经年才相会,他们要时时刻刻在一起,永不分离。
“小妹,想什么呢?你不是说顺其自然吗?别想那么多了。说说看,这两年暑假怎么看不到你的影子?”
梅珍回过神来:“噢,打工,在城里的饭店给人家洗碗、端盘子、当引座;还做过家教。”
“缺钱跟姐夫说一声,也用不着到外面瞎跑,给人打工,还当什么引座,这引座不就是酒店的‘迎宾小姐’吗,这怎么可以呢?亏你想得出。”
“怕我给人吃了?又不是三岁小孩。打工不光是为了赚钱,更重要的是为了参加些社会实践活动,增长些见识。再说,快毕业了,想在城里多待些日子,这一旦离开省城,还不知道牛年马月再去呢。”梅珍感叹道。
自那次亲眼看到朱亚伟在工地上卖苦力的情形后,梅珍再也不让朱亚伟去工地了。新的暑假开始,她就陪着亚伟到处找工作,打短工。一接触社会才知道,大学生暑假打短工并不是他们的首创,省城的许多大学生早已利用漫长的暑假或到书店站柜台或到街头卖晚报或到饭馆端盘子,真有点“破旧立新”的势头。一个暑假下来,朱亚伟算了算收入,还真比工地上赚得多。梅珍也很兴奋,既可以跟心爱的人天天在一起,又可以赚些零花钱,真是双丰收。
“这用不着发愁,只要小妹想到哪个城市,除了国外,姐夫都可以满足你”
梅珍刚刚回想到高兴的事,又被姐夫打断了,她有点不高兴:“姐夫跟小姨子出去旅游,你不怕流言蜚语,我还怕飞短流长呢。”
“姐夫跟小姨子如同兄妹?兄妹俩就不能出去旅游?还大学生呢,这么封建。”高大明不断给梅珍输送精神脉冲,说话时,两眼紧紧盯着小姨子美丽的面庞。
梅珍红着脸,低垂着头,没有再接高大明的话茬儿。她的感情世界里已经有生命的溪流和蓬勃的绿色,那就是朱亚伟。其他男人再怎么给她输送温情、输送关怀和情感,她都会像抵御入侵者一样,坚决设防抵御,何况又是她的姐夫。
朱亚伟与梅珍的四年大学生活即将结束。昨天,梅珍听到一个消息,便把朱亚伟约到校园林阴道上的木条椅上,并肩坐定后,朱亚伟拉过梅珍的纤手,问道:“什么事火急火燎?”
“听说学校让你留校,你把名额让别人了?”梅珍红扑扑的脸上闪着咄咄逼人的光芒。
“我们不是商量好了吗,青春作伴把乡还。”朱亚伟微笑道。
“没心思跟你开玩笑。人家削尖了脑袋往城里钻,你呢,到手的机会拱手相送,真是活雷锋呀你!气死我了!”梅珍把手从朱亚伟的手里抽出,转过身去,把两根黑亮的发辫甩给亚伟。
“我留在城里,你怎么办?”亚伟扳转梅珍的身子,柔声问。
“你留下后,我再想办法,什么事情只要用心去谋取,成功的几率总是有的。”梅珍转过身子,狠狠盯了朱亚伟一眼。
“就算成功的几率和不成功的几率各占一半,那还有百分之五十的不成功,万一留不了城,我们不是东飞伯劳西飞燕,成了牛郎织女了吗?再说,这城市就这么值得留念,我还嫌城市‘闹’得慌呢。亲爱的,别生气了,笑一笑。”朱亚伟哄着梅珍。
梅珍这才破颜一笑……
参加完毕业典礼,朱亚伟便携梅珍双双回到了家乡滨周县,在滨周车站两人依依话别,然后乘上各自的客车踏上回家的路途。
梅珍分配在星东中学,离正式报到还有个漫长的暑假。她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在家陪陪母亲了。大二暑假,隔三差五地去工地看望朱亚伟,大三暑假没回来。毕业回家,本想呆在家里,把自己好好调整调整,顺便孝敬孝敬母亲,帮母亲做点家务活。母亲施鹤玉却不领她的情,硬要赶她到姐姐家,帮姐姐做做家务,说姐姐忙,家里照应不过来。拗不过母亲,只好带着四岁的小高翔来到姐姐家。高大明当然满心欢喜。因为每次梅珍的到来,都使他感受到短暂的“家”的温馨。早几天,高大明就向丈母娘打听梅珍的归期,嘱咐丈母娘让梅珍报到上班前,能继续来家里帮几天忙。
这天上午,江海川突然打电话给高大明,说中午要到他家吃饭。高大明说,到家里吃什么饭,直接去“迎上客”得了。
江海川说,就是因为饭店的菜吃腻了,才想换换口味,让高大明烧几个家常菜。
贵客要光临,高大明不敢怠慢,立即打电话给梅珍,说中午有客人来,嘱咐她到菜市场买菜,并把菜谱大致说给了她。梅珍便把小高翔放回母亲那里,去了菜市场。
梅珍买回了菜。高大明的摩托车也到了家门口。架好车子,直奔厨房,见梅珍已经在厨房择菜忙碌了。
“小妹,菜都买回来啦?”高大明明知故问。
“按你的菜谱,都齐了。”
“那就开始做菜。今天让你开开眼界,姐夫没别的本事,做菜还马马虎虎。”高大明戴上护袖、系上围裙。
“早听说姐夫做菜的手艺赶上星级厨师,今天真想开开眼界,好好学一学。”
“做菜是门学问,学一学反正有好处。”高大明说着开始做菜,边做边说给小姨子听,还一套一套的,“做菜的特点主要在炒、炸、熘、烩等以急火为主的烹饪制作上,厨师的真功夫就在短短的一、二分钟内。拿炒菜来说,欠火候,原料还是生的,端不上桌;过火了,菜就老了。”
说话的功夫,高大明一盘青椒炒肚片就已经好了。梅珍边听、边看,非常专注。高大明将炒好的菜装盘后,递给梅珍传到一旁的案子上。梅珍一手接过,另一只手夹起一块肚片放进嘴里咀嚼,一边咀嚼一边啧啧称赞:“嗯,不错,不咸不辣,又香又嫩,口味正好。”
高大明被小姨子夸赞,心里美滋滋的又开始了第二道菜:开洋扒蒲菜。这是滨周特产的一种水生蔬菜,也是江海川喜欢的。它是用蒲菜、大虾米、猪油、葱、姜、高汤、精盐、味精、湿淀粉等为原料,将蒲菜择净,在炸香葱姜后,将蒲菜放入油锅中煸炒,加调料、高汤煮烂,出锅、切段,和虾米扣碗,用高压锅蒸至透,反扣入盘中,浇上用湿淀粉勾过芡的原卤即成。梅珍又尝了尝,果然其味鲜美爽口,清香嫩滑,又连连夸赞。
高大明将他的拿手菜软兜长鱼做好后,对梅珍说:“小妹,客人马上就要到了,还有几个蔬菜你来做好吗?我去收拾收拾。”
“我行吗?”梅珍感觉心里没底。
“按我刚才说的要点,肯定行,就当实习。”高大明鼓励道。
高大明收拾好餐桌,放好碗筷,准备好名烟名酒。主客江海川和工业办公室的马主任就到了。高大明还约请了工商税务两所的所长以及他厂里的副厂长王建民。
客人们陆续到齐坐定后,高大明上菜,倒酒。酒是陈年的泸州老窖。
喝酒前江海川开始定规矩,说:“我提议,今天喝酒,大家说段子。段子必须现编,而且要带色彩。一旦发现引用别人的,罚酒三杯。从我开始,顺时针,挨个来。说上段子不喝酒,说不上段子,连喝五杯,大家以为如何?”
桌上只有王建民低垂着脑袋,因为他不善于说段子。其他人都表示同意。提议算是通过。于是江海川开始说段子,他说:“有一风月场上的女子,要结婚了,又怕细心的准丈夫知道她不是处女,就来到医院妇科咨询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妇科大夫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说有办法了,可以做耳膜移植手术。
‘啥叫耳膜移植?’女子惊愕地问。
‘就是把你的耳膜移植到你的阴道里,你丈夫一定认为你的处女膜是完好的,这样就证明你还是个处女。’医生解释道。
‘很痛苦吗?’
‘我们给你注射麻醉,不痛苦。’医生淡淡地说。
‘那就做吧’女子为了证明自己是处女,同意医生的方案。
“手术做得很成功。女子洞房之夜,丈夫没发现妻子不是处女。过了几天后,新郎却来到医院对医生说自己的新婚老婆得了一种羞于启齿的怪病。医生问什么病?新郎说,我跟她说悄悄话时,她不是把耳朵伸过来,而是把阴处往我嘴边靠。”
江海川的段子把大家惹得哄堂大笑。下一个轮到马主任。马主任的段子不算精彩,大致说女人三个阶段三种类型的奶子:姑娘是金奶子、结婚后就成了银奶子,生了孩子就变成了狗奶子。马主任后面依次是两位所长,然后轮到王建民。王建民逼了半天,总算逼出个段子来,说:“礼品公司有一个女工,家里的房屋突然漏雨,于是,便向人事部主任请假一天,回家修房。第二天,她家的房子还没修好,便托人捎一假条给人事部主任。人事部主任一看,吓得双腿发软。只见请假条上写道:‘房事未完,流水太多,无法控制,特请假再搞一天’。”王建民的这个段子还真把大家逗笑了。当时江海川还应再加一条规定,段子必须搞笑,不搞笑,应罚酒。
最后一个说段子的是高大明。他早已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道:“小时候,有一群七八岁的小伙伴在涧河里洗澡,洗完澡从河里上来,一个小姑娘看男孩子裆里都有个‘小鸡鸡’,再看自己的却没有,急得哇啦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我的‘小鸡鸡’没了,我的‘小鸡鸡’没……”
正说着,小姨子梅珍端着一盘菜走了进来。大家立即止住说段子的游戏,进而把注意力和目光都集中在梅珍身上,开起了高大明的玩笑:“好你个大明,”江海川说,“跟我们玩金屋藏娇的把戏。”
大家七嘴八舌,酒席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梅珍不好意思地走开了。
“大明,今天得让小姨子陪哥几个喝几杯,大家看如何?”工商所钱所长提议。
大家随声附和。
梅珍第二次端菜上桌,微笑着对大家道:“不好意思,这几个菜是我糊弄的,不合口味,请多多包涵。”
“二小姐人长得漂亮,菜做得肯定更好。”税务所严所长说。
马主任尝过二小姐的苦,今天吸取教训,没敢说话。
“二小姐,菜烧得好坏,无所谓,今天就想跟二小姐喝两杯酒,不知肯不肯赏脸?江海川说。”
“江镇长,上次在我姐的婚礼上,好像听你说过,今后再见面,当避之三分。怎么今天见面不仅不避反而要跟我这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喝酒,你这不是将我的军,给我出难题嘛?”
“二小姐好记性。常言道,酒桌之言如同戏语,二小姐也当真?”
“这个我倒不知。我一单纯女子一直以为你们干部说话都像是在电视上或是大会主席台上作报告一般,一本正经,严肃认真。今天听江镇长这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干部台上说的跟台下说的是两回事。”
高大明怕小姨子出语冲撞了江海川,忙岔开了话题:“小妹,厨房的菜还有吗?”
“大明什么意思,就知道护着小姨子,她一杯酒没喝,怎么能让她走?”江海川并不生气。当干部的不可能一点肚量没有。他继续不紧慢地对梅珍说:
“二小姐可别把我们干部都当黑脸包公,即便是包公也不能二十四小时都绷着个脸,一本正经,那还不把人逼死?干部也是人吗,也有放松休闲的时候。”
桌上的几位此时都停箸观听二人的对话,他们喜欢看这样的场面,听这样精彩的对话。
“噢,江镇长原来是个多元化的干部。那请问江镇长平时什么时间卸装,开始角色的转换呢?”
“像现在跟二小姐喝酒时,角色就转换了,彼此可以随随便便。可是二小姐又不给面子,还说我给你出难题。”江海川把话题又引到喝酒上来。
“看来小女子今天身不由己,形势所迫,一定要陪江镇长转换角色了。那就舍命陪君子吧。”
梅珍大方地坐到桌上,让姐夫倒酒。
“二小姐舍千金凤体,陪我等喝酒,感动不已。大家可得积极点。”江海川的话大有鼓动之意。他还真不能小瞧这个二小姐。
“江镇长任何时候都不忘做群众的思想动员工作。来,我先响应,主动喝一杯。”梅珍举杯喝了杯中酒。
高大明不知道梅珍能否喝酒,心里没底。大小姐梅芳反正是不喝酒。江海川他们来过几次,每次都开梅芳的玩笑,劝她喝酒,可任凭左动员右发动,就是滴酒不沾,最多只喝些饮料,像征性地陪陪客人。梅芳不喝酒,梅珍自然也不会喝酒,于是对大家说:“要不,让女士特殊,喝饮料,陪大家热闹热闹。”
“大明你这是怎么回事?二小姐兴致都上来了,你还存心扫兴?”严所长说。
梅珍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是高中毕业那会儿,同学在学校大饭堂聚餐。毕业之际,大家即将各奔东西,唯一能表达情感的就是喝酒话别。梅珍性格活泼、豪爽,那天喝起来没完没了,足足超过半斤。许多男同学都醉了,她好像还没什么感觉,只是面颊泛着红晕,感觉脸上有火烧的滋味。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还能喝这么多的酒。她两次在酒桌上跟江海川等人大胆地不受拘束地唇枪舌剑,很大程序就是酒壮的胆。她心里有底,大不了喝酒。她知道,今天要就不喝酒,要喝就是一场恶战,喝就喝,谁怕谁啊,即使喝醉了,也让他们做“陪葬品”。
她开始敬酒,首先敬江海川。高大明为了不让梅珍唱独角戏,也主动出击,把大家全部调动起来,相互敬酒。
觥筹交错,三巡已过,这一顿喝掉高大明五瓶泸州老窖。大家都喝得晕晕乎乎,说话期期艾艾。梅珍的俏脸红得像胭脂,醉态中含妩媚、妩媚中显高雅。
客人都散了。
梅珍也口齿不清起来:“姐……夫,我有……点头……头……晕,先休……休……息一会儿,桌子等……会儿收……拾。”
“你没事吧?”高大明关心地问。
“没……没事,躺……躺会儿就好了。”
“怪姐夫不好,不应该让你到桌上来。你先休息,姐夫帮你倒点醋,解解酒?”
“不……不用了,你帮我倒……倒杯水。”梅珍步履踉跄地进了西屋。
高大明倒了水,进屋。梅珍已经倒在了床上,一幅睡美人的图画呈现在高大明眼前。她今天穿的是上次到朱亚伟工地上时穿的那件白底红色碎花连衣裙,仰面而卧,睡态优美、胸脯高耸,一起一伏。高大明禁不住心跳加快,血液在酒精的作用下,如海潮上涌。
“小妹,小妹,茶来了。”高大明轻唤两声。
梅珍发出轻微的呼吸,已沉沉睡去。
高大明放下茶杯,坐到梅珍的床边,伸胳膊轻轻抱起梅珍:“小妹,喝茶。”他把茶送到梅珍的嘴边。
梅珍仍没动静。
一股股热流在高大明周身迅速蔓延,燃烧。他猛地把梅珍拥到怀里,顿觉一阵香风扑鼻。
“亚伟,是你吗?我心里难受,口渴。”梅珍在高大明怀里梦呓着。
巫山云浓,暴风雨就要来了。
高大明搂抱着小姨子梅珍,早已魄散魂飞,一阵狂吻。
“亚伟,你轻点。”
高大明打了个激灵,亚伟是谁?旋即,又把梅珍放倒在床上,解开梅珍的连衣裙,除去她的内裤。梅珍乳峰高耸,丰臀美腿、削肩细腰,通体酥白。高大明再也管不住自己了,飞快地除去衣裤,压到梅珍身上。
“哎呀,亚伟,你好粗鲁!”梅珍于朦胧中感到身上有股重压,既而下身一阵刺痛,随后又有种说不出的快感,情不自禁地发出轻轻地呻吟。高大明火烧得更旺了。梅珍也紧紧地搂住他,闭着眼睛,如神仙在云雾中飘浮:“亚伟,你今天竟如此大胆、野蛮?”她还在梦呓着……。
正当她春心荡漾,好似在仙境中云游的时候,身上的人却停止了动作,伏在她身上,如死去一般,动也不动。
“亚伟,好舒服,我还要。”梅珍梦呓道。
身上的人依然没有动静。
梅珍生气了:“死亚伟,怎么不理我呀。”
“小妹,是我。”高大明趴在梅珍身上,有气无力地说。
梅珍猛一个激灵,醒了。,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姐夫高大明满头大汗,一丝不挂,如一头僵猪趴在自己身上。她一下子惊呆了,猛地推开高大明,翻身坐起:“高大明!你、你、你……你畜生!!”说完,狠狠地给了高大明一个耳光。
高大明的酒气被这一耳光打散了,打醒了。看到梅珍悲切切的样子,翻身下床,“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小妹,实在对不起,喝多了,做了傻事,无论如何请你原谅,你不原谅,我今天就一直跪着。”
梅珍知道已经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顿感天旋地转,悔恨交加。
“小妹,你放心,既然做了,我会负责到底。你知道,我早已喜欢上了你,这种感情越来越强烈,我要娶你。”
“高大明!你以为你是皇帝呀?说娶就娶,说弃就弃?”梅珍大声喊道。
“我不是皇帝,但你是知道的,我跟你姐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
“那你也不能打我的主意啊!你毁了我的梦,毁了我的幸福知道吗?你让我如何面对我姐和我父母?你!你!你!!你陷我于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中!”梅珍心里翻江倒海。
“小妹,人生短暂,你不要想得太多,太复杂。不如及时行乐,随遇而安。你所说的梦,是不是刚才说的那个亚伟。你放心,我高大明说到做到,别人能给你的,我高大明加倍给你;别人不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我决定跟你姐离婚,然后娶你!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感情上的困难户吧。我对你绝对是一片忠心!”
高大明仍然赤身裸体地跪在原地,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你起来吧!”梅珍仍然心烦意乱,大脑一片空白。
“你不答应我,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你穿衣服出去,我要冷静冷静。”
高大明仍然跪着不动。
“你走啊!”梅珍不耐烦地吼道。
高大明这才起身,匆忙穿好衣服,重新把茶杯递到梅珍面前,梅珍没有接茶杯。
高大明将茶杯搁在床头柜上,负罪似的离开了房间。
高大明离开后,梅珍端起床头柜上的茶杯,一口气喝完杯中水,穿好衣裙。把身子靠在床头靠背上。脑子里依然塞满了乱麻,感觉思绪从没如此混乱过。
她不想让这团乱麻无休止地塞在脑子里,得尽快理出个头绪来。她相信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孩子。刚刚发生的一切,不,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如一场噩梦,梦醒了,然而覆水难收,已成事实的事却难以挽回。她忽然想起了嫦娥,嫦娥想长寿,偷了后羿的灵丹,便一个人飞到月宫图自在去了。高大明大胆妄为、偷食禁果,使自己在刹那间失了身,还要由自己面对由之而来的后果。这对我太不公平了。我该怎么办?梅珍心里拥挤着一个个沉甸甸的问号:继续跟朱亚伟保持关系?不!这对他很不公平。就在刚才,自己的身子已被另一个男人占有,已非冰清玉洁,怎么能把不干净的身子给亚伟呢?挥剑斩情丝,离开亚伟?谈何容易?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的恩爱缠绵。四年多的感情足够她回味一生,记取一世,怎么说断就断呢?何况,他们还有过约定、有过誓言。
此时此刻,梅珍不由得想起自己对亚伟说过的话——“亚伟,愿我们的爱情也像牛郎织女一样,天长地久,但不学他们经年相会,我们要天天在一起,永不分开。”这是自己对亚伟起过的誓言。
“珍,今天我们以双星为证,双星在上,我和我心爱的梅珍相爱日久,愿我们做天上的比翼鸟,做地上的连理枝,此生此世,永不分离。”亚伟真挚的爱情宣言铭刻在心。
亚伟,对不起了,我必须跟你挥剑断情丝了,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不能把不干净的身子留给你,这样的话,我会一辈子不得安宁的。你希望我过永不安宁的日子吗?
经过痛苦艰难地抉择,梅珍终于咬了咬牙,痛下决心跟朱亚伟劳燕分飞。下此决心时,她的心如撕裂一般疼痛,泪如雨下,不能自持。
嫦娥偷了仙药,失去了男人,自己失身于姐夫,由此失去了挚爱的男人。嫦娥在广寒宫里,受孤独寂寞之苦时,一定后悔当初的行为。因为,对一个没有男人的女人来说,长寿恰恰是对她的惩罚。梅珍想,嫦娥是神仙,她一定会凭自己的法力再回人间,重新寻找一个可以为她解除孤寂的男人。而自己失去了最爱,当然不可能一辈子不找男人。梅珍虽然是大学生,思想却很正统。她的身子被姐夫破过了,不仅不能把破身子给她的最爱朱亚伟,也不能把破身子再给别的男人。高大明破了她的身子,这辈子就是高大明的人了。至于说,伦理、道德、亲人,她不是没考虑过,可是从另一个角度看,正如高大明所说,姐姐跟高大明的婚姻的确已濒临死亡。不如把他们从死亡婚姻的迷障里拯救出来,解除他们彼此的痛苦,这不失为做了一件好事。梅珍这样想着,也就释怀了些许。父母一时转不过弯来,时间长了,也会渐渐接受这个事实。社会舆论?管它去呢。姐夫,不,应该说即将成为自己男人的高大明不是说不要考虑那么多、那么复杂吗。人干吗要把自己逼向死胡同呢?
一想到原来的姐夫转眼要变成自己的男人,梅珍心里犹如被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平心而论,她对高大明还是比较欣赏的,他刚才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梅珍相信他对自己一定是真心的。
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梅珍把自己折腾了一个下午,困了就睡,躺下又睡不着。折腾来折腾去,直到窗外渐渐暗了下来,才下了床。作出跟高大明认真谈一次的决定,交个底、摊次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