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亚伟接到法院“不予离婚”的判决书后,伤痛的心更加痛楚、烦闷。脸上整天笼罩着阴云,眼睛里透出深沉的悲凉。
“无爱的婚姻只不过是庸俗的契约、生锈的锁链、相互的折磨,决不会有什么幸福……”这是亚伟在离婚诉状上引用燕尼夫人的一段话。过去,他一直把无爱的婚姻当作一份长期合同而忠心履约,却原来是在履行一份“庸俗的契约”。任秀梅又一次次硬逼着他非下决心撕毁这份“庸俗的契约”不可。那么朱亚伟离婚的意志便不可动摇了。如果说第一次到法庭递交诉状还在门口徘徊、犹豫、斗争,那么第二次便不再徘徊、不再犹豫、不再斗争了,因为任秀梅对他已经没一丝一毫的留恋。按照法律程序,六个月后,朱亚伟第二次向法庭递交了离婚诉状。他在诉状的结尾用极其诚恳的语言请求法庭能尽快将他从死亡痛苦的婚姻中解放出来。法庭一位好心的王书记员跟朱亚伟比较熟,同情地告诉朱亚伟:“朱厂长,知道为什么不予判决你的离婚吗?”
“请王书记员明示。”亚伟诚恳地说。
“你老婆从元州找了关系。元州中级人民法院有位领导把招呼打到了滨周,滨周又把电话打到了我们庭里。其实,我们经过法庭调查,认为你的婚姻已经毫无继续存在的意义,拖着反而是一种沉重的负荷,无论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是一种内耗。我看你最好到滨周通通路子,这边的胡庭长你也意思意思。这话现在跟你说了,便跟一阵风散了,没说过。”
朱亚伟非常感谢这位好心人,心里大骂大哥大嫂。
晚上,亚伟打了电话给大哥朱亚飞,语气中充满了火约味:“大哥听着,我不怀疑你的活动能耐,但我离婚的意志是没人能动摇得了的。我希望你们管好自己的事情!不要再在我离婚的道路上设置障碍,”朱亚伟重重地挂断了电话,心里还燃烧着怒火。
为了尽快离婚,亚伟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情。通过王书记员出面,悄悄请几个法官吃了顿饭,又悄悄把一个装有两百元钞票的信封放进了胡庭长随身的包里。之后,又经历了五个月的漫长过程,朱亚伟才拿到了离婚判决书。
任家母女收到判决书后,傻眼了。母女抱头大哭。任永昌虽然偏瘫,不能说话,脑子还清楚。知道这一消息后,急得右眼顿时失明。
离婚后的朱亚伟并不感到轻松,一直为自己的前程忧心忡忡。
涧河镇政府大院内这几年走马灯似的换人。原先的班子成员差不多换光了。韩文远已于去年调任滨周县副县长。江海川曾允诺过尽快把他弄回机关,如今,这个希望已告破灭。江海川已于半年前调任王桥镇镇长了,行前,还特地跟朱亚伟作了一次话别,说了些关心不够之类的场面话。除此之外就是继续鼓励朱亚伟将离婚进行到底,还没忘说了那句玩笑话:“离了,我帮你找个好的。”
朱亚伟在印刷厂挂职三年已届满,回机关不仅无望,而且也不想再回去。印刷厂眼看难以再支撑下去。严峻的现实迫使他必须重新考虑定位,寻找新的人生坐标点,最好是离开涧河镇。他感到太累了,很想找个桃源归去,过几天平静的日子,可是哪里是他的桃源去处呢?对了,学校。重回学校,继续捧书本授惑解道,教书育人。
亚伟离婚后,三弟媳刘玲不断打电话给他,说要跟朱亚权离婚,然后跟他结婚。亚伟感到头痛欲裂,一边哄着这个多情的弟媳,一边语气坚定地说:“千万不可,我离婚绝对不是为了你。你也绝对不能再有这样的念头。我们之间是绝对不可能的。你要是还想给我一点念想的话,就必须踏踏实实地跟亚权把日子过到底。”亚伟又语重心长地开导她:“美好的东西要懂得珍惜,不要人为地破坏她。如果你还胡思乱想的话,就是破坏这种美好的东西。”
好不容易打消了刘玲的幻想,亚伟认为要想从根本上消除她的幻想,必须尽快离开涧河镇。他是坚决不能再做对不起自己亲弟弟的事情了。
他打听到滨周县文晖私立中学招聘教师,觉得凭自己的条件前去应聘应该没什么问题。校长看了他的文凭和简历,果然非常爽快地聘用了他。
朱亚伟到涧河镇政府交了辞职书,然后跟姐姐商量,把儿子雨涛暂时寄托在姐姐家里,等自己条件稍好一点,再接走雨涛。办完了所办的事情,便离开了涧河镇。
这天,朱亚伟正要去教室上课,办公室小胡老师叫他接电话,说有个姓江的找他。朱亚伟感到纳闷,不知这姓江的是谁?电话接通后,方知是江海川。亚伟颇感意外。江海川调离涧河镇已经三年,从没跟他联系过。亚伟由于急着上课,便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
江海川说有急事找他,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他的下落。电话里跟朱亚伟约定星期天下午到逍遥池一边“桑拿”,一边跟他谈事情。
星期天,朱亚伟应约来到县城康福路上的“逍遥池”门前。他现在心灰意冷,无意于管场,更无意于商场,只安心于学校这一隅之地,过种宁静的,在他认为乃“世外桃源”的生活。何况江海川也不可能给他带来什么福音,如果有什么福音的话,早在涧河镇就给他了。他之所以还要来赴约,纯粹是出于礼貌。对江海川要跟他谈什么,无丝毫的兴趣。
江海川已先一步到达。他比过去胖了点,也显老了点。
“江书记,你好。”朱亚伟还按过去的头衔称呼他。
“你好。”江海川热情主动地伸出手来。
两人握了握手,便进了大厅的门。
这种地方朱亚伟有生以来第一次光顾,心里不住地打颤,不知道要多少钱消费,身上带的钱够不够。江海川好像看出他的心思,很客气地告诉亚伟说他已经买了票。亚伟虽觉不好意思,谦让了一番,也就随了江海川的意思。
这“逍遥池”算得上滨周“第一池”,宽大豪华。共有两层,下层为浴池和更衣室。大浴池间有冲浪池、普通浴池。浴池西南角有数间蒸汽房;北墙边排列着一间间用铝合金和钢化玻璃间隔起来的淋浴房;东墙边十几个梳妆台一字排列着,台上放置各种男性洗浴用品。浴池装修考究,可谓独具匠心,四周悬挂着数幅姿势各异的女性裸体油画。二楼为休闲大厅、茶巴、美容厅及各个小包间,各处布置装饰典雅、别致而有韵味。
江海川轻车熟路,领着朱亚伟先到一楼大浴池,在普池里泡了会儿,又跟着移到冲浪池中。要不是江海川领着,亚伟真像进了迷宫幻境一般找不着北。即便跟着江海川进去了也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拘谨感。他后来跟江海川从休闲大厅出来,江海川买完单,付了钱,才知道这个一流的大浴池不同于他在涧河镇大众浴室洗澡时,花一元钱买张洗澡票,然后在简陋的浴池里洗头、擦身,洗发液肥皂液一股脑儿全进了池子。完毕,出来穿衣走人。这家浴室挺讲究,大浴池内是不允许客人将洗发液肥皂液之类的杂物弄进去,洗头擦身都有专门地方。而且这地方是先消费后付款。朱亚伟开始真的以为江海川已经买了单,什么都是免费的。殊不知,他要一杯菊花茶就是一十八元人民币。江海川问他要不要小姐服务,他一听连连摆手。他清楚地记得,江海川结账时,从钱包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服务员只递给他几张零碎小票子。
洗完澡,换了浴衣,亚伟跟着江海川来到二楼,转了几个弯,便到了休闲大厅。大厅里显得安静,灯光昏暗。厅内有数十张沙发床,下端配一固定小彩电,茶几上有耳机。顾客躺在沙发床上可以戴耳机看电视,画面上的声音便由耳机送入耳鼓,跟旁边的互不影响,你想看什么节目可以随心所欲地调换频道。江海川在僻静处找了两个空位置,自己先躺下,示意朱亚伟也躺下。朱亚伟不太习惯地在他旁边的沙发床上躺下。立即有个女招待款步前来,问需要点什么?
江海川要了杯龙井,问亚伟需要什么?
亚伟说来一杯菊花茶吧。这边的女招待刚一离开,又有几个花枝招展,笑靥迎人的小姐,忸怩作态般围拢到江海川的床边,张开笑脸,眉目传情地嗲声说笑道:“江老板,这么长时间没看到您了,好想您噢,是不是又到别处花心去啦?”
“胡说什么?统统滚蛋。”江海川摆摆手,严肃地说。
“江老板,您今天是怎么啦?”
“江老板,我帮你揉一揉嘛。”
小姐们不理会江海川的逐客令,个个轻颦浅笑,刻意卖弄,甚至同他耳鬓厮磨、肌肤相亲。
朱亚伟看得出来,这些小姐们跟江海川已经混熟了,心中不由得感慨万千:大千世界,人生百态,光怪陆离,每个人都在按自己设计的生活方式生活着。江海川吃喝玩乐,照样仕途得意。
“再说一遍,全部滚蛋!”江海川沉下了脸,再次挥挥手,提高了声调。
小姐们这才骂骂咧咧、嘻嘻哈哈一阵风似的跑开了。
“这些臭婊子们,来洗几回澡,就觉得跟你很熟了似的,一个个嬉皮笑脸地来逗你。”江海川好像掩饰什么,继而又试探地问朱亚伟道:“要不,叫个来,给你按摩按摩?”
“别、别……”朱亚伟连忙摇头、摆手。
“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逗你玩呢。”江海川笑道,“怎么样,还好吗?”
“什么好不好的,转了一个大圈子,又回到了学堂。官场不是每个人都适应的。”
“是啊,官场是难混啊,‘仰畏天、俯畏人’。”江海川似乎在仕途中遇到了不顺,发起了感慨。
“你都已经混到镇长的位置,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大小是一方土地的山大王,还有一步台阶也不会很遥远。”
“亚伟,你在官场混过,不是不知道官场的微妙,它既有令人艳羡及令一般人不能享有的一些优越以外,更有着‘高处不胜寒的凛冽’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重负啊。正如你所说,不是每个人都能在此游刃有余的。我没你那才华,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官场不愿混还可捧本书去教书,我只能像个清教徒,像个终生苦役犯在此冷森森的壁墙里苦度终身,命苦啊。”江海川苦笑道,“这不,我在镇长的位置上已经坐了三年了,屁股都磨出老茧了。这一步难攀啊。”
“风狂雨急时,你一向能立得住脚,今天也这么消沉起来。这可不是你江书记的性格。”朱亚伟搞不清,江海川几年不跟他联系,今天约他到这特殊的场所就是为了向他诉苦?
“一时有感而发,不说了,不说了。”江海川久在官场,已经很老到城府,自知多说了话,连忙话锋一转,“说说你吧,还一个人?”
“你已经知道了?”
“不是说恭维话,虽没跟你联系,却一直关注着你。你的事早就听说了。但我是还那句话,离了好”
“真的感谢!”朱亚伟由衷地感谢道。
“不说感谢的话,都是阶级兄弟。说实在的,我挺佩服你的意志和心理素质,遭遇了那么多的挫折都能挺过来,不容易,换了我,恐怕早就趴下了。”
“过奖了,其实,我也挺脆弱的。要是以前的事让我再经历一回,肯定会趴下的。”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这人生沧桑走马,有月缺就有月圆的时候,我敢断定,你的下半生一定有好运。”
“托福了。不过,我已没那么多的憧憬了,一切听天由命,顺其自然,只图平平静静地生活,安安稳稳地度日月。”
“不要这么悲观,别的忙也许帮不了,记得吗?我曾经承诺过,帮你介绍个好对象,这话不是说着玩的。”
“我不管你是玩话还是真话,总之,我现在只想安安静静度日月。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现在一提到婚姻就害怕。”
“没出息,还是男人不?真的一朝被蛇咬就十年不敢碰井绳?这男人要是没个女人在身边,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不健全的,是个残缺。这阴阳总要调和吧。”
“还阴阳调和呢,我好不容易从阴盛阳衰的迷障里挣脱出来,不想再套进去了”
“你啊,是患了精神阳痿症了。任秀梅这样的女人涧河镇甚至滨周县都难找出第二个,简直没素质到了极顶。你放心,我给你介绍的女人保证你满意。”
“你饶了我吧。我除了不想把自己套进去外,更不想给我儿子找个继母。中国人往往把继母叫着后妈,这后妈顾名思义就是对待非她亲生的孩子处处显得滞后,有好吃、好穿、好玩的自己孩子优先。何况,我现在无产阶级一个,连个落脚的窝都没有,还带着个孩子,你说,我敢再去找罪受。过去任秀梅再怎么坏,可对孩子一直很好,那毕竟是她的骨肉。”
“你也不问问我给你介绍的是什么人,就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你的情况我还能不清楚?”
经江海川这么一说,朱亚伟才动了好奇之心。你说他一个三十出头,正值青春年少的大男人,一点不想女人,那肯定不是实事求是。
“那么,不知江书记说得是哪家闺秀,点的是谁家‘秋香’?”
“这人你不仅认识,而且熟悉,我敢肯定,你听了她的名字,一定不会再说‘不想套进去、不想给孩子找后妈’之类的话。”江海川故意打着埋伏,吊朱亚伟的胃口。
朱亚伟果然急切地想知道江海川说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不过他也是个有城府的人,故意说道:“那也不见得,我现在心如死灰,能让我动心的女人除非那巫山的神女下凡。”
二人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地一阵捉迷藏过后,江海川暗暗佩服朱亚伟的心理素质,这人是没遇到机遇,一旦遇上了好机遇,是个干大事的。在镇政府共事那会儿,就对朱亚伟的学识、能力非常佩服。江海川不想再绕弯子,便把谜底告诉了对方说:“蔡叶慧你是认识的,他老公一年前因醉酒驾车,不幸去世。”
“唉——”朱亚伟幽幽地叹口气,为蔡叶慧的不幸遭遇感到戚然。
蔡叶慧跟江海川是同学,在滨周县第二人民医院当儿科医生。朱亚伟第一次认识她,是在涧河镇天乐歌舞厅。那是朱亚伟任党委秘书期间,正逢涧河镇跳舞狂潮,各行各业的人几乎都一窝蜂似的迷上了跳舞。镇机关大院里的头头脑脑们也不例外。朱亚伟由于工作需要,也不得不跟风学会了跳舞,而且舞步优美娴熟,达到了专业水平。大凡舞厅里的男人都喜欢找漂亮的女士跳舞,朱亚伟却不注重这点。镇机关大院里有几个体态肥胖的官太太,为了减肥,也来舞厅凑热闹。可是,没人愿意跟她们跳舞,就缠着朱亚伟不放。朱亚伟倒很耐心、认真教她们,带他们。
江海川也常来舞厅,来的时候身边常常跟着一位漂亮的女士。亚伟开始以为是他太太。有一次,江海川突然把那女士领到亚伟面前,介绍道:“这是朱秘书。”
同时又对朱亚伟道:“这是我同学蔡叶慧,你们认识一下。”
蔡叶慧朝朱亚伟礼貌地笑了笑,笑得很美。
“朱秘书是我们镇机关大院里的舞王,请他教教你跳舞。”江海川对蔡叶慧说。
“我一定好好跟朱秘书学。”蔡叶慧的面上依然挂着微笑。
朱亚伟谦虚了几句,便不客气地搂起了蔡叶慧的腰。她的腰纤细柔软,是跳舞的好材料。
舞厅装潢得富丽堂皇,音箱里传送出浪漫温情的舞曲,五彩灯在旋转。经过精心打扮过的红男绿女们身作色彩鲜艳的服装,脚蹬款式新颖的鞋子有节奏地踏着舞步。酣歌狂舞中,一股股馨香不断从旋转的衣裙中飘溢出来,给人一种迷离恍惚的感觉,像置身于迷宫幻境。
朱亚伟搂着蔡叶慧踏着节拍跳起了一曲中三。
原来蔡叶慧会跳舞,而且跳得也很专业。朱亚伟搂着她的腰肢,有种轻飘飘的感觉。
曲子换了慢四,他们的舞步慢了下来。蔡叶慧仰脸问朱亚伟道:“你跳舞怎么老板着个脸不说话?”
“说明我进入了意境,说话反而乱了步伐,此所谓心不在焉。我这人做什么事都比较投入,跳舞也是,所以就不说话。”
“瞧你,要就不说话,一说话还挺风趣。你现在说话了,脚下的步子不是一点也没乱吗”蔡叶慧问。
“没办法,我现在只好再分出一份心思来陪你说话。”亚伟幽默地说道。
他们一边跳舞一边轻松地交谈起来。之后,朱亚伟又跟蔡叶慧跳过几次舞,又一起吃过几回饭,都有江海川在场,如此,他们便熟悉了。
蔡叶慧不仅人漂亮,而且说话特别得好听,细软轻柔,轻柔得令人想入非非;轻柔得令人心醉,像艳阳暮春时节,花绽莺飞原野上的和风,给朱亚伟留下了很深的印像,这种印像是把她跟任秀梅作比较而印刻在心里的。任秀梅一说话就如同放炮一般,真是两个不同层次不同气质的女人。就连他一直思念的梅珍,说话也没蔡叶慧好听。梅珍说话如同风儿吹响了银玲,这是她活泼的性格所致。
通过接触,朱亚伟才了解,蔡叶慧是个医生,丈夫是县粮食局什么股的股长,有个女儿好像叫茜茜。听江海川曾经说起过,她和丈夫的感情很不好。
“你的情况我已经跟她都谈了,她非常同情,对你的印像一直不错,并愿意接受你。她在粮食局有一栋房子,足够你们将来的四口人家居住。如果愿意,就主动点,别婆婆妈妈跟个娘们似的。你们俩一个教师一个医生,多好的一对,简直是绝配,脾气性格又很对路。我只是给你们穿个针引个线,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江海川说。
朱亚伟的脑子很混乱:一方面对蔡叶慧真的有那种感觉;另一方面又滋生出浓浓的自卑情绪。目前自己的哪方面条件都没资格跟人谈情说爱。以后的一系列现实问题又如何解决,难道真的带着儿子倒站门到蔡叶慧的门上去?他胡思乱想,既想主动跟蔡叶慧联系,又一直迟疑着。江海川已经把蔡叶慧家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只要揿了几个号码就能听到对方和风一般的软声细语。亚伟喜欢听这样的软声细语。可是,他却一直克制着没有揿这几个号码,自然也没能听到蔡叶慧的软声细语。
江海川又打电话批评他了:“亚伟,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还没动静?难道让人家女士主动找你不成?不要太清高了嘛。”
朱亚伟挨了江海川的批评,觉得不好再拂逆人家的一番美意,终于揿了那几个号码。
随后的情节就是两人见了面,接着双方都进入了角色。
星期天,亚伟第一次走进了蔡叶慧的家——县粮食局宿舍二楼一栋三室一厅的住宅楼里。朱亚伟脱掉脚上的皮鞋,换了放置在门口鞋架上的拖鞋。进了室内,室内装修一般,陈设简单,收拾得挺干净。
“茜茜,快叫叔叔。”蔡叶慧招呼着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女儿。
“叔叔。”茜茜继续盯着电视画面,没精打采地挤出两个字。
“不打扰孩子,让孩子看电视,”朱亚伟跟在蔡叶慧后面说。
亚伟跟着蔡叶慧进了她的卧室。卧室里弥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室内光线很好,家具略显陈旧,靠东墙放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南边有一不大的阳台,可以呼吸早晨新鲜的空气。朱亚伟感觉很好。蔡叶慧的家虽然朴素了点,对朱亚伟来说已经犹如进入天堂一般。不管怎么说,总比他的那个“鸽子窝”强上百倍。他现在置身于女人的卧室,感觉有点意乱神迷。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女人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地这么坐着,这么放松自由地倾心交谈,那久旱无雨的感情土壤突然间遇到了雨露的滋润,产生了一种浓浓的欲望。
朱亚伟拼命压制了这种欲望。
“你不要再有什么顾虑,也不要再有自卑情绪,既然我们有缘走到一起,那就是一个整体。”蔡叶慧柔声说道。她依然一副温柔软款的娇娃模样,只是眼角新添了几道皱纹,虽然淡淡的,却清晰可见。可能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在她脸上留下的印记。
“叶慧,我们都是遭遇过不幸的人,虽然这样的不幸不尽相同,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懂得珍惜。我只是有点担忧,茜茜会不会接受我?当然,我一定会像亲生女儿一样待茜茜的,让她重新感受到父爱。”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茜茜谈过了,她要是不同意,你现在也不可能坐在这儿。我相信,你会对我们母子俩好的。”
“我有信心让茜茜喜欢我,也更有信心把我们这个新家建设好。”
蔡叶慧的脸上浮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这天的午饭,朱亚伟就在蔡叶慧家里吃的,虽然有点拘谨,还算开心。吃过午饭,蔡叶慧要去县第二人民医院上班,朱亚伟则单独带茜茜出去玩了半天,逛了公园并到商场买了一大堆东西。
茜茜很开心、很满足,对这个即将成为她新爸爸的“叔叔”产生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