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盼着你跟我大复婚。”石奇流着眼泪说,“我也不想跟妈妈划清界限。”
“你奶奶身体如何?”吴艾问。
“我奶奶虽然七十多了,但身板还硬朗着哩!”石奇擦擦眼泪,接着道,“天天家里做饭,奶奶都给我帮忙哩!”
“小奇,你回去吧!”吴艾叹口气,接着道,“下个星期,妈给你回话。”
天气阴沉,冷风呼啸。
吴艾办公室里,办公桌对面是一个简易钢丝床,床上放着叠着的被褥,被褥上放着一个枕头。
吴艾坐在办公桌前,在铺开的一叠稿纸上给儿子写信,过了好一阵儿,信才写好:
“小奇,我冷静下来想了三天,对儿子的问题给以回复。
我与你父亲离婚的确是迫不得已,并非我与他感情出了问题。我们刚刚离婚,现在就复婚,风险极大。如果复婚,你父亲因病不能上批斗场,但我很可能要被批斗。你想想看,你母亲站在成千上万群众面前被批斗,被侮辱,是多么可怕的场景!所以,无论如何,现阶段,我与你大不能复婚。但是,我向儿子保证,等风头过去了,等形势有所好转,我肯定和你大破镜重圆。现在的情况下,我不能经常回家,只能在没人注意时,偶尔回来看看。你可以有事找我,但在我办公室有其他人时,不要说话。
我和你大这次‘划清界限’,与其他夫妻划清界限大不相同。其他夫妻划清界限时,有些都反戈一击,揭发对方的反动言行,而我没揭发你大一言一行,我知道你大是个好人,我本意不是对他落井下石。希望儿子不要恨我。至于我对你说的那些是‘为了你的前途’的话,我不再重复,但我会去做。关于你大‘三反分子’问题,也就是他过去讲课时,对总路线、大跃进、人民公社,说了一些不同看法,有些言语偏激。一些人对他的言论无限上纲,要整倒他,现在正是运动凶猛之时,无法辩解。我暂时跟你大划清界限,反而对解决你大的问题有好处。因为我根正苗红,没有问题,既然和你大划清了界限,我就有了说话的权利。我会密切关注机会,适当的时侯,我要替他申诉,还他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