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时间过去多久,叶多多都不会忘记夏景天向她求婚的那天。
那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刚下飞机,叶多多就看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夏景天手捧红玫瑰,像捧着一簇热烈的火焰。烫得叶多多脸颊绯红。叶多多接过玫瑰,夏景天接过她的背包,牵起她的手。他们什么都没说,却完成了某种神圣的仪式。从那一刻起,他们成了彼此的恋人。
彼时夏景天已考上公务员,在等待分配中。叶多多则经姐姐的介绍,即将入职邛城小有名气的明远集团做策划。夏景天为叶多多租了个小居室,位置刚好在他家和明远集团之间。小区的房龄有二十多年了,不过胜在环境安静,绿树葱茏。分明是盛夏时节,步入小区大门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清幽宁静的天地。盛夏炽热的阳光从繁密的枝叶间隙溜进来,在地上散落成斑驳跳跃的光斑。清风徐来,那光斑好似活了一般,在地面轻盈地跳动。几只小鸟在地上跳跃着觅食,见到人走进了才扑闪着翅膀低低地飞到旁边的花坛里。知了躲在浓荫间刺啦刺啦地叫,将夏天的气息喊出去。间或的几声鸟鸣落进知了营造的喧嚣里,便添了几分清凉。
楼梯间的光线有些昏暗。夏景天跺一下脚,声控灯应声而亮。白炽灯冷凌凌的光照亮了原本阴暗的空间。景天一边走,一边转过头来叮嘱身后的叶多多。“你小心脚下,别摔着了。”
自见到夏景天的那一刻起,叶多多的心里就盛满了蜜。像是突然生出一双薄纱质地的翅膀,轻轻巧巧地托着她。目之所及,无不可爱。夏景天无微不至地关心,让她仿佛做回了小孩子。她嘟起嘴,用孩子气的口吻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担心我走楼梯会摔倒。”
“我这不是怕你又像上次那样从楼梯上滚下去嘛,这次我走在你前面,不能再像上次那样接住你了。”夏景天笑着调侃道。
那是他们高二那年的夏天。叶多多抱着一大摞书下楼,夏景天端着满满一盆水上楼。下楼的叶多多不小心踩到鞋带摔倒了,正好连人带书砸到夏景天身上。水盆翻了,夏景天的鼻梁也骨折了。夏景天浑身都被水浇透了,汹涌的鼻血很快染红了白衬衣,滴滴答答在地上开出一片殷红的梅花。
因为有了肉垫而毫发未损的叶多多刚站起来,就看到躺在地上的血人。啊地叫一声,就因为晕血而昏倒了。于是,极富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伤者淌着淋漓的鼻血背着毫发未损的“肇事者”冲向医务室。
旧事重提,叶多多窘得面色发红。她呵呵地干笑两声,噔噔地跑到景天前面,率先抵达出租屋门口。她一手叉腰,微微喘着气冲着还在吭哧爬楼的景天问:“老人家,您需要帮助吗?”
“老人家可不敢劳驾细胳膊细腿的小朋友呐,要是不小心摔了还得劳烦我这个老人家背小朋友去医院。”夏景天加快脚步走到门口,把行李放在地上大口地喘气。叶多多拿出纸巾为他擦满脸的汗水。
“看来老人家该补钙了,明天我就去给你买一盒多多牌高钙片。保管你吃了后一口气上五楼都不费劲儿!”叶多多一本正经地模仿着某补钙产品的广告语和动作。
“不用花那冤枉钱,老人家只需要你帮忙捶捶肩膀揉揉腿就好了。”夏景天嬉笑着刮了刮叶多多的鼻子,从挎包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这屋子条件有些简陋,你凑合着先住下,等我攒够钱了就买新房子。”夏景天一边说,一边打开门。门开了,他转过头冲叶多多神秘地笑了笑。
是一个六十多平的小居室。房主在阳台那里搭了个玻璃房。夏景天在阳台添置了一个蓝色小躺椅、一个原木小几、两个花架。花架靠墙放着,左边的那个花架上整齐排列着不同品种的多肉,右边的那个则摆满了绿萝、茉莉、栀子和薄荷。都是些好养的植物,不用花很多心思就能长成茂盛的样子。此时正是栀子的花期,满室浓郁的花香。
客厅里有一张米白色沙发,一个老式的玻璃茶几,墙壁上挂着一个液晶电视机。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温馨舒适,生机勃勃。让人见了就心生欢喜。这简直就是叶多多的梦中情房!她欢喜地东看看,西摸摸。
“这里简直太棒了!我好喜欢这个阳台!出太阳的日子,我就沐浴在阳光里,在一片绿植的包围下看我喜欢的书。要是看累了,就晒着太阳美美地睡上一觉。暖融融的阳光就会像新做的棉被一样熨帖地盖在我的身上。”叶多多甩掉拖鞋,坐在躺椅上,雀跃地晃动着莹白的双脚。
夏景天把行李箱放在客厅的地上,打开右边那扇关着的门说:“这里是卧室。房间太小了,只能放一米五的床。暂时不能满足你睡大床的愿望了。我原本想租一个大一点的房子。见到这个房子后,我想你一定会喜欢这个阳台,所以就租下这里了。”
“喜欢,喜欢,我实在是太喜欢了。”叶多多一边说,一边扑进夏景天的怀里。两手环住他的脖子,仰起红扑扑的脸,用一双满含深情的眼睛望着他。
“景天,我上辈子一定是拯救了银河系吧!作为奖励,这辈子才让我遇见了你。”
“给你租个又老又破的房子就让你感动成这样啊!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我长得普通,家境也普通,能力更普通。是扔进人堆里都找不着的那种人。也只有你这个傻姑娘才会觉得我好。我才是那个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的人吧!”夏景天深情地将叶多多抱在怀里,他感觉叶多多是在他出生前就从他身体遗失的一部分。此刻,他终于完整,圆满。
“那你可要快点把我套牢了,不然的话,说不定我哪天就跟别人跑了。”叶多多调皮地戳着夏景天的胸膛。
“请问叶多多小姐,你愿不愿意嫁给你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顺境还是逆境。爱他的优点,包容他的缺点。一辈子陪伴着他,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夏景天突然单膝跪地,捧着一颗小巧闪亮的钻戒深情地对叶多多说道。
叶多多惊了一下,呆愣看着突然向她求婚的景天。虽然出乎意料;虽然她还未考虑过结婚事情;虽然他们都还没有正经地谈过恋爱;但她依然认为这是一个很棒的请求。她感觉自己被幸福结实地抱在怀里。身体像是夏天里的一杯刚倒满的冰镇气泡水,幸福的小气泡咕噜咕噜地不停往外冒。扑出去,淌出去。
她眼含热泪地对夏景天说:“我愿意。”
夏景天把戒指套进叶多多的无名指里,她喜滋滋地把手举起来翻来覆去地看。“这个钻石太小了,等以后我有钱了给你换个大的!”夏景天的脸被喜悦涨成红色,身体激动得发颤。
叶多多慌忙摇头拒绝道:“不,我才不要换。钻石的大小又不能证明什么,重要的是它被赋予的意义。”
叶多多的视线落在夏景天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冰镇气泡水里就被加上了柠檬汁。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对于我来说,它就是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
叶多多使劲吸了吸鼻子,懊恼地说:“怎么办呢?我突然觉得我为你准备的礼物有点拿不出手了呢!”她说着行李箱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盒子。盒子里是一块样式简单的男士手表。
“请问夏景天先生,你愿不愿意余生都陪伴在我身边,不论贫穷还是富贵,顺境还是逆境。爱我的优点,包容我的缺点。一辈子陪伴着我,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夏景天不敢置信地看着叶多多,突然袭来的惊喜令他感到轻微的眩晕。他摸一下自己因为太过兴奋而滚烫的脸颊,最后才眼含热泪地说:“余生能够有叶多多小姐的陪伴是我的荣幸。”
他用滚烫的嘴唇吻住她,两颗真诚炽热的心紧紧地拥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