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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思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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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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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新曲》连载

第一十三章 赴一场荧光之约

晚上,知秋又给多多打来例行电话。自那天多多拉着景天走后,季晓利马上就给懂事明理的大女儿打电话,含泪控诉多多的十项罪行。最后,又语重心长地叫她时刻提醒妹妹不要做糊涂事,女孩子家名声最重要。

当天傍晚知秋就奉命来到妹妹的出租房。那时叶多多正在气头上,她双颊通红,眼睛透亮,像一头随时准备发起进攻的牛犊,根本听不进一句劝。此后每隔一两天,知秋都会给妹妹打一通电话,先是关心她的生活,最后不忘劝她向父母认错。每次多多的态度都是冷冷的,她气姐姐在被父母推进不幸的泥沼后,又反过来成为他们的帮凶。多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矛盾心理令两姐妹的关系降至冰点。现在知秋又旧事重提,多多却意外地没有生气,甚至心情甚好地微笑着说:“姐,你放心吧!过几天我就给妈打电话。”

听妹妹这样说,知秋终于放下心来。

到了周六那天,多多六点就起床了,穿上新买的橙色短款运动装,露出洁白修长的大长腿,还难得地化了妆。镜子里的她看上去唇红齿白,生机勃勃,像一枚闪闪发光的小太阳。她满意地冲镜子里的自己比个耶,哼着歌走出家门。

景天一见到多多,眼睛便移不开了。绵绵情意化作丝丝缕缕的线环绕着心上人,多多羞涩地抿着嘴笑,装作落落大方的样子坐到副驾上。

“师傅,去天台山!”

“好咧,请您系好安全带,咱这就出发!”

“耶,出发!”叶多多快活地举起手,做出胜利的手势。

汽车在如缎的乡村公路上行驶,道路两旁是浓绿的麦浪,间或闪过几间白墙黛瓦,或是白墙琉璃瓦的农舍。再远处,是绵延起伏的群山。视线的尽头,青绿的山与苍青的云连成一片,山是流动的云,云是静止的山。见到好的景色,就停车下去拍照。原野的风如水一般从窗户涌入,人在车中犹如鱼在水中。

一路走走停停,终于在两小时后来到天台山的山脚下。在第一个景点停车,沿着陡峭的青石小径徒步上山。越往上走,温度越低,草木越丰。山间吹来的风也带着山溪的凛冽寒意,多多裸露在外的肌肤迅速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山里气温低,你带长袖了吗?没有的话我这里有。”景天关切地对她说。

出于爱美的心理,多多咬牙硬抗着浸入的寒意。“我带长袖了,我们刚下车,觉得冷是正常的,过一会儿就暖和了。”她一边说,一边噔噔噔地快步往上跑。

“你可别冻感冒了。”景天依旧不放心。

“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多多做了个鬼脸,嬉笑着说道。

“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你呀就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前面是一段笔直的石梯,景天让多多走前面,他走后面。双手微微向前,做出保护的姿态。嘴里不时提醒多多小心脚下,不要一边走一边去看石阶下奔腾的瀑布。

终于走完这段笔直的石梯,两人的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多多两手叉腰,大口喘着气说:“好久没有运动了,好累啊!”正说着,一支由六十多岁的大爷大妈组成的队伍健步如飞地越过他们,很快便消失在前面的拐角。

多多尴尬地以手扶额,她原本想在路边的长椅上休息一会儿,现在却只好硬着头皮往上走。一路上走走停停,古树森森,溪水潺潺,身体极度疲惫,心情却仿佛随着吹拂的山风在山间自由游荡。

登上山顶时,天已经擦黑了。一走进预订的房间,多多就把自己脸朝下扔到床上,再也不愿意起来。景天感到有些局促,因为多多定的是单人间,只有一张床。刚才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他就想让前台换成双人间,多多却坚持不换。前台小姐姐用暧昧的眼神看他,调侃道:“帅哥,都住一个房间了,睡两张床和一张床有啥区别呢?你还担心这个美女非礼你是不?”景天闹了个大红脸,也不好意思再要求换房了。

此刻多多躺在床上休息,景天便坐到靠窗的椅子上刷微博。再看多多时,她却已经睡着了。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把被子盖到多多身上。听着多多均匀的呼吸声,他也感到一丝困意,便在床的边缘和衣躺下睡觉。

景天睡醒时,天已经全黑了。多多不知醒了多久,趴在他身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他心里升起一阵强烈的悸动,身体也生出如潮水般汹涌的情欲。他将她搂在怀里,热烈地亲吻她。她听到他热切的心跳,每一次跳动都在呼喊着她的名字。炽热的火焰炙烤着她,又或许是她的火焰点燃了他。她用力按捺住内心的羞怯,用同样的热情回应他。正当她为自己的计划即将成功而暗自高兴时,他却停止了亲吻,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努力平复蓬勃的欲望。她再去吻他,他却躲开了。推开她,起身走进厕所。

多多挫败地把头埋进略微带着潮气的枕头。沮丧地想:景天怎么就在紧要关头停下了呢?难道是他不够爱我?还是因为我的身材不够好,对他的吸引力不够?她从床上坐起来,拉开衣领看了看自己发育良好的胸部,又泄气地把自己摔到床上,颇为苦恼地滚动两圈。

几天前的深夜,多多无意间在知乎上看到一个女生发的帖子。女生同居的男友处心积虑地让她怀孕,借此压低彩礼钱。她点开评论,想写一些鼓励女生的话。却在评论区里看到很多有着相似经历的姐妹。挨个读完之后,她突然灵机一动:如果自己也意外怀孕了,到时候大着个肚子,爸妈不就只能同意我和景天的婚事了?她高兴地拍着大腿称赞自己:“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呀!哈哈哈……”

多多一心只想和景天结婚,却忽略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他们现在根本就还没有做好迎接一个新生命的准备。更准确地说,她也想到过这个问题,只是刻意忽略了。此刻在她心里,与不能同景天结婚相比,任何困难都不值一提。

过了许久,景天才从厕所里走出来。他刚刚洗了个冷水澡,冰凉刺骨的山泉水将他的脸色冻得青白。眼眶微红,残存着情欲的痕迹。景天的目光刚落在多多身上就飞快掠开,盯着漆黑的电视机屏幕不自然地说:“你饿了吧!我们去楼下吃完饭。”多多后知后觉地害羞起来。她低垂着熟透了的脸,随着景天走出房间。

刚来到餐厅,就看到陆续有客人打着手电筒往外走。酒店的服务员在门口小声提醒客人记得用红色的布包好手电,太强烈的光会伤害到萤火虫。遇见没有带红布的客人,服务员便贴心地送上一张红布。

为了不错过观赏萤火虫的最佳时间,他们各自吃一碗方便面就急忙回房间换上防蚊的长袖长裤,带上手电和红布出门了。

路上的游客竟然非常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赶集一样热闹。小孩子兴奋的呼喊声和大人热烈的谈论声,远处发现萤火虫的幸运儿发出的尖叫声,在寂静的山谷里连成一片,像密密匝匝的雨。他们沿着小路往前走,来到据说是最佳观赏点的溪水边。已经有很多人等在这里了。心急的年轻人等了几分钟没见到飞舞的荧光,又听见前方不时传来兴奋的叫喊声,便匆忙往前走。带着孩子的父母隔两三分钟就在孩子的央求下打开手电一次,确认周围没有野兽和想象中的精怪。景区的管理人员在路上来回巡视,小声提醒大家保持安静,尽量不要打开手电。

大概是因为人太多,他们等了十多分钟,只看到过几只萤火虫探头探脑地从草丛中飞起,又惊慌失措地躲进密林深处。远处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多多提议继续往前面走。景天苦笑着说:“这里虽说是最佳的观赏点,但今晚的人太多了。萤火虫是很警觉的昆虫,它们大概是被吓到了。”

越往前走,游客越少。终于见到了在草丛中翩翩飞舞的萤火虫。多多惊喜地握住景天的手,放轻了脚步和呼吸。这时后面的游客似乎已经离他们很远了,那些欢呼声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缥缈如林间袅绕的白雾。月光跌入溪水里,湿淋淋地荡漾着,唱着欢快的歌逐岸而去。

渐渐地,萤火虫越来越多,有的飞累了就停在他们身上歇脚,一点也不怕人。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在银白的月光中熟稔前行,似乎在这片山林中生活了多年。萤火虫休息够了,轻轻打开翅膀,尾部就发出柔和的荧光。多多试探着地把手伸过去,它竟也不怕,迟疑片刻之后像一片晶莹的雪花轻盈地落在她的手心。

一直到萤火虫都飞回草丛了,他们才开始往回走。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他们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的山谷。间或响起一声鸟鸣,偶尔有停在路边的鸟类被惊起,扑打着翅膀飞到黑魆魆的密林深处。山林隐藏在黑夜里,像远古时代的巨兽。叶多多有些怕,又有些冷,遂缩进景天的怀里取暖。山上的夜晚因为海拔和草木丰茂的原因,阴冷潮湿,他们的衣服也沾上了散发着植物幽香的露水。

“你是不是有点怕?”景天低声问她。她听着他说话时胸腔里发出的共鸣声,笑着道:“不怕,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一直这样走下去。”

他没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搂紧她。

回到酒店后,多多要求景天先去洗澡。景天从背包里拿出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洗好澡后又穿戴整齐地从浴室出来。多多悄悄抿嘴笑了笑,紧张而又激动地抱着事先整理好的睡裙走进浴室。她仔仔细细地洗完澡,换上准备好的红色高开衩吊带睡裙。对着镜子照了照,又觉得这条裙子太过于暴露了,她还没走出门就已经难为情到想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她开始后悔听闺蜜瑶瑶的建议买下这条裙子,应该买自己看上的那条白色衬衣样式的睡衣。她将裙子的领口往上提,却发现这样开衩的部位就几乎到大腿根了,她对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闹了个大红脸。过了许久,她重新聚起勇气,将睡裙按照正常的样子穿好,左手按住随时会蹦出喉咙的心脏,破釜沉舟地走出浴室。此刻这条大红色的吊带睡裙于她而言,就像是精美的礼物包装盒,而她则是那将要送出的礼物。她将自己精心包装起来,捧着一颗真心,一步步走向他。虽是酷暑时节,山里的夜晚却有些冷,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太过紧张,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像被春风拂过的河水。春水溶溶,碧波荡漾,河水坚定地奔向两岸。

景天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盯着手机看新闻,一抬头就看到一袭红裙的多多。他的脸迅速红到了耳朵根,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目光落在多多身上后又仿佛是被烫到了,飞快地跳开。

多多原本很害羞,但到了这一刻,却突然生出许多勇敢来。她羞涩地走到景天面前,见他还是低着头不敢看她,便索性坐到他的腿上,双手环抱着他。景天一愣,理智让他举起双手想要推开她,身体却做出最诚实的反应,将多多搂进怀里。

这样性感迷人的叶多多是他从未见过的,带着少女的青涩和神秘的诱惑,像是从《聊斋志异》里面跑出来的集天真与诱惑为一体的狐妖,这样惹人怜爱,令人着迷。他紧紧地抱住他,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多多等了一会儿,决定自己采取主动,却被他躲开了。他的脸被情欲染成绯红色,目光灼灼生辉,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知道,他此刻强烈地渴望着他。可是他却用理智按捺住这渴望,用颤抖的声音对她说:“朵朵,叔叔阿姨还没有同意我们两个在一起,我不能在这个时候……”

“景天,让我们把生米煮成熟饭吧!要是我怀上了娃娃,他们就不得不同意我们的婚事了。”

“朵朵,我不能在自己不确定是否能给你未来的时候占有你,这不是爱,是对我们爱情的亵渎!”夏景天语速飞快地说,将多多推开,迅速走出房间。他的脚步飞快,甚至有些狼狈,生怕在房间里多待一会儿自己的理智就被欲望击败,做出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

叶多多失望地看着夏景天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破除万难和景天在一起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是景天发来的。“朵朵,我只是一个陷入爱情里的普通男人,我很爱你,也很渴望你。之前仓促地向你求婚,是我考虑不周。我亲爱的朵朵,请你给我两年的时间!我会努力让叔叔阿姨接受我,同意将你嫁给我。”

叶多多脱下性感的红色丝质睡裙,穿上纯棉白T和灰色运动裤走出房间。

叶多多在离酒店不远的路边找到坐在长椅上抽烟的景天。这是景天第一次抽烟,没有半点享受的感觉,纯粹只是为了发泄而狠狠地将尼古丁吸进肺部。喉咙火辣辣的,像是被辣椒水呛到,他低下头大声咳嗽。

叶多多心疼地直掉眼泪,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再狠狠地用脚碾灭。

“学什么不好,偏要学着吸烟,没看到烟盒上写着吸烟有害健康吗?”一边说着,一边将放在椅子上的烟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一点起床看日出。”她将手伸到他面前,他笑着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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