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历帝朱由榔走投无路,无可奈何的接受堵世明、沐天波将军投奔义军的主张,被迫投奔到大西军孙可望的势力范围,于永历六年(公元1652)二月六日到达贵州安隆千户所,改安隆所为安龙府。孙可望同样以挟天子令诸侯之威,威逼永历帝朱由榔加封秦王,以秦国国主自居,凌驾于永历朝廷之上,软禁永历帝朱由榔于安龙城……
堵世明手持皇上尚方宝剑,来到大西军统帅孙可望帅府,力劝孙可望联明抗清。孙可望需要南明永历帝这面号令诸侯的旗帜,把永历帝朱由榔掌握在自己手中,挟天子以令诸侯。孙可望摆出大帅威风,居高临下,说着见面客气话,明知故问堵世明:“如果本帅没记错的话,堵将军乃是南明相国堵胤锡公子。”堵世明也知道这是场面话,心里很不情愿接应此类话题,可还是要敷衍过去,恭恭敬敬地回答说:“正是。”孙可望马上改用长者的口气,客气地说道:“相国一贯主张联合义军抗清,本帅早有领教。”堵世明不想在这些冠冕堂皇的话题上绕得太远,直奔主题,而又大度的说出本意:“孙大帅,末将今日高登大帅门第,就是为了完成先父在天之灵的心愿,也是为了挽救南明生死存亡,更是为了义军的壮大前景。”孙可望听到这里,心里早明白了堵世明的来意,却又故作姿态,明知故问说:“堵将军怎就肯定义军一定与南明联合呢?”堵世明嘿嘿一笑,开诚布公,而又诚恳的回应说:“孙大帅不用掩饰,大西军统帅张献忠,从湖广永州战略转移到巴蜀时,说过一句话,说今后前景趋势很可能是联明抗清。孙大帅秉承张献忠联明大忠大孝,降清不仁不义之主张,早有联明抗清之心,永历帝朱由榔在广东肇庆称帝抗清,孙大帅曾派杨畏知、龚彝二人为使者,前往永历朝廷,提出联明抗清主张,得到相国堵胤锡等人热烈响应。相国在朝廷大声疾呼,联合义军共同抗清,只是南明朝廷厮守所谓天朝正统,不敢与义军联合,才造成今天之被动局面。当然责任在于朝廷,不在于义军。再说,这几年大西军不与南明朝廷为敌,积极抗清,天下人有目共睹,张献忠死于抗清战场,何等之壮烈,孙大帅记忆犹新吧?难道孙大帅不联明抗清,还会联清抗明不成?孙大帅派遣部将贺九仪去南宁迎驾,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难道孙大帅不联明抗清,还会联清抗明不成?孙大帅派遣部将贺九仪去南宁迎驾,难道还不说明问题吗?”一席话说得孙可望大帅眉开眼笑,听得心花怒放,打着哈哈,拍着手叫好:“哈哈……说得好,到底是南明相国之后,虎门无犬子,雄才大略,说出话来滴水不漏,真是英雄辈出,后生可畏。”堵世明不喜欢听奉承话,一个劲的摆着手,嘴里谦虚而又不好意思地说:“大帅厚爱过奖,晚辈不敢当。”孙可望大帅从堵世明言谈举止中,领略到了将门虎子的横溢才华,心里很是敬佩,开始放下大帅架子,亲切地问堵世明:“本帅想问,既然联明抗清,堵将军有何高见?”堵世明也不掩饰,真诚坦率说出见解:“高见不敢,就末将鼠目寸光之见,时下局势,有两点可以肯定。一是要有号召力和凝聚力的抗清旗帜;二是要有一支拥有相当实力,又忠于抗清大业的核心力量来领航。南明皇帝就是旗帜,义军早就在寻找这一号令诸侯的旗帜。而以孙大帅为首的义军正是各种抗清力量的领航核心。”堵世明这几句话说到孙可望大帅心坎里,孙可望顿时血压升高,热血冲顶,一股暖流涌心间,大有飘然成仙的感觉,情不自禁的打着哈哈,拍着手赞赏堵将军:“哈哈,堵将军真是神仙下凡,诸葛再世。本大帅甘当抗清力量的领航核心,就看永历帝朱由榔是否接受义军的忠心拥戴,成为抗清号令旗帜。”孙可望说完,堵世明尚未回答,孙可望又担心起来,心里在想,你一个小小将军能做得了主吗?就不客气的反问堵世明说:“堵将军说话能否算数?本大帅记得相国堵胤锡尚不能做主,必须要皇上圣旨,堵将军能代表朝廷皇上乎?”话说到这份上,堵世明才想起尚方宝剑在身,当即摆出特使风度,亮出皇上的尚方宝剑,胸有成竹的回答说:“当然能,皇上尚方宝剑在此,岂能有假?”孙可望大帅一见堵将军亮出皇上尚方宝剑,肯定堵将军是受皇上旨意,就满口答应说:“好,本大帅决定,联明抗清,拥戴永历皇帝。”堵世明见孙大帅表态拥戴,目的达到,立即又提出新建议说:“末将还有个建议。”孙可望大帅手一挥,爽朗的示意堵将军请讲。堵世明站起来,恳切的建议说:“孙大帅在诏示天下拥戴永历帝联明抗清之时,必须要有抗清实际行动,打它几个大胜仗,让诸侯们刮目相看,才能够真正成为南明联军的领航核心。”孙大帅来了兴趣,听得精神,急切的催促堵世明继续讲下去。堵世明昂起头,慷慨陈词的接着说道:“就全国各种抗清力量实力,最强大的当然要属大西军,南明最强大的张煌言、郑成功队伍,也比不上大西军实力。如果最强大的大西军都不能领航抗清,何以服众成为联军领航核心?”孙可望大帅觉得堵世明说得有理,听得激动,当即表态说:“请堵将军放心,本帅一定做出部署,联合东南沿海的南明军队,展开长江流域全面反击,有力打击消灭清军,反攻中原,兴国安邦。”堵世明听到孙大帅的表态,很是高兴,立即抱拳行礼,敬重孙大帅,诚心的祝愿说:“祝孙大帅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孙大帅此时倒是谦虚起来,双手抱拳,拱手回礼,嘴上风趣的更正堵世明的祝词说道:“不是祝本大帅旗开得胜,应该预祝联明抗清旗开得胜。请堵将军先回朝复命,本帅立即派出队伍,恭迎皇上摆驾贵阳,再图打算。”
堵世明将军告辞走后,孙可望大帅首先与部将们商议说:“诸位将领,南明永历帝朱由榔山穷水尽,投靠大西军,本大帅时来运转,挟天子令诸侯时运来也。”孙可望部将们见大帅好运当头,自己也会跟着沾光得喜,都兴高采烈地高呼:“大帅圣明。”孙可望大帅在奉迎声中,大开笑怀,点将迎驾:“张明志将军率军五千,火速赶往南宁,与贺九仪先锋军会合,护驾永历帝朱由榔移跸贵阳。杨畏知为使者,与永历帝朱由榔交换条件,封本大帅为秦王。”杨畏知、张明志说完末将遵令退下,率军前去南宁迎驾。孙可望大帅捋了捋胡须,兴致勃勃的在心里盘算酝酿着,挟天子令诸侯时运就要从天而降。
话题再回到南宁,永历帝朱由榔准备乘船西进贵阳,在左江龙舟上,孙可望大帅的使者一到,太监杨守春高声宣报:“报……大西军统帅孙可望使者到。”使者杨畏知、贺九仪、张明志等人上船,面见永历帝朱由榔,喊着微臣叩见皇上。使者杨畏知施礼后,首先说明来意:“微臣奉大西军孙大帅之令,前来恭迎皇上摆驾贵阳。”大学士严起恒早就料到,孙可望一定有拥戴条件,就直接点破天机说:“杨大人,汝就向皇上直接禀报,孙大帅有何护驾条件?”杨畏知也不相瞒,直言不讳说来:“严大人精明,微臣就直说了。皇上,其实孙大帅就一个条件,只要皇上封孙大帅为秦王便可。孙大帅自封秦王已久,此乃假王,名不正则言不顺。皇上能封孙大帅为真秦王,日后辅佐皇上也有权威,请皇上即传圣旨,加封孙大帅为秦王。”
大学士严起恒听到封王条件,极为不满,他料到孙大帅定有拥戴条件,但没有料到是封秦王条件,首先站出来反对说:“皇上,孙大帅理当封王,封何王均可,决不可封秦王。”
文渊阁大学士扶纲赞成严大人的意见,向皇上解释说:“皇上,严大人所言有理,其理明鉴,大明先帝朱元璋次子朱樉受封秦王,位居诸藩王之首,传世二百余年,今再封秦王,此乃重复。自古一朝不二帝,宗室不同王。按大明法度,一字王为亲王,二字王为郡王,秦王乃一字亲王,孙可望破格封一字亲王就皇恩浩荡,恩高盖世,何以偏要真封秦王乎?岂不有辱大明天朝王法耳?”
永历帝朱由榔听扶纲这么一解释,觉得很有道理,就赞成说:“扶阁学所言有理,破格加封孙可望为一字王尚可,不可封秦王,封为冀王如何?”王公大臣们齐声高呼:“皇上圣明。”
使者杨畏知认为不可,立即作出解释,力劝皇上说:“皇上,以微臣看来,封孙大帅为冀王固然好,但孙大帅不会接受,孙大帅本意封真秦王,且孙大帅以假秦王名义发号施令已久,盼到封真秦王之时,却不能加封,孙大帅岂能罢休?”贺九仪是这次迎驾先头军主将,最先到达南宁,就以迎不迎驾相威胁,接着奉劝说:“皇上,诸位王公大臣,假秦王为请皇上移跸贵阳,特令末将护驾。今皇上不能封孙大帅为真秦王,诸位王公大臣又坚决反对,吾等又岂能担此护驾重任?”使者杨畏知心里暗喜,认为贺将军威胁得好,接着帮腔说:“皇上如不能封孙大帅为真秦王,贺九仪将军不护驾,本使者如何回去复命?”张明志将军乃是这次护驾的后军主将,也接着陈述利害关系,直言威逼说道:“皇上,就算吾等护驾朝廷移跸贵阳,孙大帅要是怪罪下来,吾等吃罪不起。再说,孙大帅一旦不肯接受,朝廷、皇上安全难保。怎么朝廷还在为二百多年前的所谓秦王之名,耽误当今朝中大事?秦晋时秦国符坚受封秦王,唐朝李世民也受封过秦王,朝廷怎么不追溯到秦王符坚、李世民头上去呢?符坚、李世民、朱樉能封秦王,孙可望怎就不能受封秦王乎?”使者杨畏知听张明志搬出历史人物符坚、李世民、朱樉作为说服理由根据,很是赞同。准备再从名分上作进一步解释,接着说道:“皇上,封王冠名,形同人名,实则一符号者也,古往今来同名同姓者众多,关键要看内实,这些年孙大帅以假秦王名义诏告天下,无人说不质疑,假变真乃一字之差,差则何异耳?”
永历帝朱由榔听了杨畏知这番解释,认为也有道理,按孙大帅之愿加封,未必不可,就恩准说:“杨爱卿如此说来,也有道理,那就破格加封杨畏知为东阁大学士兼礼部侍郎,入朝辅政。破例加封孙可望为秦……”
皇上还未将秦王二字说出口,大学士严起恒跪拜行礼打断皇上的话,意在阻止皇上封孙可望为秦王,坚决反对说:“皇上,不能啊,岂有要挟皇上封爵而王?天朝威望何在?皇上威严何在啊?”永历帝朱由榔本来心里不情愿,可又无奈,听严起恒阻拦,心里又烦又乱,难为情的叹息说:“可事到如今,不封又何为?”大学士严起恒心里想,磨嘴皮进言解决不了问题,看来只有以死相逼了,起身冲到龙船甲板上,做出就要跳河的主动,回头对皇上说:“如果皇上执意要封孙可望为秦王,微臣只有一死而谢天下。”大学士严起恒说完,纵身跳入左江淹死,众人惊呆。
永历帝朱由榔见严起恒以死相劝纳谏,不便加封,就传旨说:“众爱卿,严大人为纳谏封王而死,今日再封王则不吉利,封王之事暂缓,等朝廷移跸贵阳,再作打算,请杨爱卿先行前去贵阳,说服孙可望接受冀王之封。贺将军、张将军随后护驾朕移跸贵阳,军情紧急,清军很快兵临南宁城下,清军一旦破城,就是封天王也无济于事了。朝野立即启航移跸贵阳,投靠义军。”
使者杨畏知离开永历帝朱由榔的龙船,快马飞奔,马不停蹄,直奔贵阳孙可望帅府,下马进见大帅。孙可望见到从南宁回到贵阳的杨畏知,高兴地打着哈哈。因为他心里想着杨畏知回来得这么快,肯定带来皇上封王好消息,还未等杨畏知开口禀报,就迫不及待的先问起来:“快说,皇上是不是加封本帅为真秦王?”杨畏知心里知道这个结果孙大帅不会满意,不敢正面直言,小心翼翼,巧言微妙婉转说:“大帅,皇上破格加封大帅为一字亲王……”还未等杨畏知说完,孙可望大帅就急忙打断杨畏知的回话,兴奋激动地说:“哈哈,那就是秦王。”杨畏知轻轻地摆着手,委婉的纠正说:“不,是冀王。”孙可望大帅听说是冀王,不是秦王,突然脸一沉,像弹簧一样腾地一下从座位上弹起,不能自控的暴跳起来,气急败坏地骂道:“妈那个巴子,老子要封秦王,却封个鸟冀王,不行,老子非要封秦王不可。”杨畏知心里认为孙大帅太过分,就想通过历史人物的说教,来打动孙大帅,恳求孙大帅接受,就真诚的解释说:“大帅,冀王乃是真王,秦王乃是假王,真王岂不比假王好么?楚汉争霸时,汉将韩信打下齐国,向汉王刘邦要求封为齐国假王,汉王刘邦大骂韩信没出息,大丈夫要封王就封真王,何谓假王?等打下天下,封你为真王。后来刘邦夺得天下,也不失言,封韩信为齐王和楚王。孙大帅系真翼王、假秦王于一身,一真一假,亦真亦假,亦假亦真,真真假假两相宜,无为有处有还无。君子中庸之道,德行天下,天理皆四海。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饽,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圣人而不惑。大帅岂不妙哉通之者也……”杨畏知话还未说完,孙可望大帅听得七窍生烟,怒气冲天的训斥杨畏知:“杨大人如此替朝廷当说客,莫非皇上封你为王?”杨畏知摇着头,自嘲的说:“大帅说笑话,知不才,岂是封王材料,充其量者,辅政小官罢了。”孙可望大帅一听辅政二字,心里猜想此官不小,就虎着脸,追问说:“你说清楚,皇上封你何官辅政?”杨畏知不好意思的回答说:“皇上封下官为礼部侍郎,入朝辅政。”孙可望大帅一听皇上封杨畏知无名鼠辈如此大官,却不能封自己为秦王,更是暴跳如雷,大声骂道:“妈那个巴子,原来如此,你入朝辅政,那本帅呢?本帅就是秦国国主,就是皇上。来人!”孙可望亲兵一拥而上,齐声应答有!孙可望怒发冲冠,下令把窃国大盗杨畏知打入死牢,等皇上到达贵阳,再拉出去斩首。
孙可望亲兵应声架起杨畏知拖出帅府,关进死牢。杨畏知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诚心诚意为孙大帅封王奔波,没有功劳有苦劳,却落个莫须有死罪?
孙可望大帅伸出手指,掐指一算,四个多月了,永历帝朱由榔为啥子还未到达贵阳?莫非皇上改主意了?转道去了厦门投奔郑成功了?追问部将王爱秀:“时下永历朝廷到达啥子地方?”王爱秀是孙大帅的主将,见大帅问起,急忙启禀统帅:“据联络官传回塘报消息,永历帝朱由榔时日到达安隆城千户所,不出意外,十日内可达贵阳。”孙可望大帅一听时日到达安隆,眼珠子一转,立即改变主意,命令说:“不,皇上不能进驻贵阳,让他定居安隆。你立即率部进驻安隆护驾,本大帅亲率大军随后赶到安隆城。”
王爱秀遵令率军飞马抢先赶到安隆千户所,重兵布防。孙可望大帅随后赶到安隆城,搭起欢迎台,在安隆城外夹道欢迎皇上到来。
永历帝朱由榔于永历五年(公元1651)九月二十八日从南宁向贵阳进发,边走边犹豫,进不能,退不可,进退两难,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行动缓慢,如蜗牛爬行,十月到达新宁,十二月由水道走土司转道濑湍,永历六年(公元1652)一月十六日抵达广南府城,二月六日到达贵州安隆千户所。
孙可望指挥旗一挥,军乐响起,鞭炮齐鸣,美女们翩翩起舞。太监王坤见孙可望搭起欢迎台,仪式隆重,彩旗飞舞,场面壮观,满面春风的指挥落轿。永历帝朱由榔头戴皇冠,身穿龙袍,腰系玉带,在军乐声中缓缓下轿,王公公牵手向前,孙可望迎上前行大礼,嘴里高喊着:“臣,恭迎皇上。”
皇上喊过平身,孙可望起身伸手,示意引领皇上向前,嘴里喊着:“皇上请。”永历帝朱由榔在孙可望的引领下,坐在欢迎台上,观看美女歌舞一曲,曲毕,孙可望一挥手,美女歌舞立即停舞退后。永历帝朱由榔抬头看看贵州的安隆,安隆城内外、山乡村野到处都飘扬着义军帅将之旗,军威强盛,好不威风。孙可望大帅站起来,威风凛凛地说:“皇上,诸位王公大臣,诸位将士,本帅今天要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皇上摆驾安隆千户所,因为皇上乃真龙天子,本帅决定将安隆千户所改称安龙府。”群臣将士们高喊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安龙千户所小城,安龙群山河谷,飘荡着皇上万万岁的回荡声。
三呼万岁过后,孙可望大帅继续接着说:“本帅要宣布的第二件事,今天要杀人祭刀,欢迎皇上到来。”永历帝朱由榔在一片三呼万岁的喜悦之时,一听要杀人,不知因为何故,一时不解,急忙问道:“孙爱卿……”皇上话还没问出口,就被大帅孙可望举手打断,接着解释说:“请皇上放心,此人该杀。将窃国大盗杨畏知押上来!”孙可望亲兵将杨畏知五花大绑,背上插着死囚牌,押上断头台,绑在十字架上。永历帝朱由榔一见押上断头台的是杨畏知使者,大吃一惊,急忙问:“孙爱卿,杨爱卿上奏护驾有功,朕,封他为东阁大学士,入朝辅政,何罪之有?”孙可望大帅此时比皇上更威风,趾高气扬,耀武扬威地说:“皇上,杨畏知目无君王,有辱使命。本帅令他前往南宁护驾入黔,不禀报本帅许可,擅自接受皇上封官拜爵,见官忘本,忘却使命,罪该万死,杀无赦。”孙可望大帅不等皇上问话,就急忙叫唤刀斧手。刀斧手应声赤膊上阵,一身横肉霸气,凶神恶煞的回答有!孙可望大帅从台上甩出令箭,高喊着:“将窃国大盗杨畏知砍了!”杨畏知心里不服,大声喊冤:“皇上,微臣死得冤枉啊。”
刀斧手操起大刀,赤膊上阵,鲸吞了一大碗酒,喷了一口酒在大刀上,在杨畏知身边转了一圈,呀的一声,手起刀落,杨畏知人头落地,滚落在皇上的欢迎台前。
永历帝朱由榔看得大惊失色,满脸苍白,心里知道,这是孙可望大帅在亵渎朝廷王法,威胁皇上。可是皇上来到义军屋檐下,落入孙可望之手,后悔莫及,原来义军并没有把他这个皇上放在眼里,真是避开狼群,又入虎穴。太监王坤见永历帝朱由榔脸色苍白,惊恐万状,贴耳小声说道:“皇上,孙可望大帅乃敲山震虎啊,皇上不封他为秦王,反倒把皇上封的东阁大学士给杀了,他是在向皇上示威啊,皇上,封孙可望大帅为秦王吧。”永历帝朱由榔听王公公这么一说,心里急了,焦急地对王公公说:“事先无准备,临时加封来不及呀。”太监王坤多了个心眼,以他的精明,料到孙可望早晚要逼迫皇上封他为秦王,在南宁龙船上就事先做了准备,身藏盖了御印的圣旨,等待关键时刻拿出来,显得朝廷早就准备好了圣旨,不是空口无凭,给皇上解了危难,一切都顺理成章,还叫孙可望大帅看不出破绽,当即回应皇上说:“皇上,奴才早替皇上准备好了奉天承运圣旨。”永历帝朱由榔被迫答应真封孙可望大帅为秦王,心里赞扬王公公精明,早有准备,点头示意太监王坤宣旨。太监王坤大声宣叫:“大帅孙可望接旨。”孙可望急忙装模作样的行大礼,嘴里喊着:“臣,接旨。”太监王坤扯开女声般的太监嗓子,宣旨封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大西军大帅孙可望护驾有功,破格加封一字亲王,特封秦王,首辅朝政,钦此。”
孙可望大帅得到永历帝朱由榔真封秦王,像模像样的喊着:“臣,谢主隆恩。”
秦王孙可望挟天子以令诸侯目的达到,开始软禁皇上,将朝廷权力全部独揽在贵阳秦王府。孙可望采取敬鬼神而远之的策略,名义上尊奉永历年号,公开宣布建立秦国府:“诸位将领,皇上封本帅为秦王,本王就是秦国国主,在国都贵阳建立行宫六部,诸将领听封。”众将领齐声应答:“末将效忠秦王。”秦王孙可望像皇上那样开始大封官爵:“范鑛封吏部尚书,马兆羲封户部尚书,任僎封礼部尚书,万年策封兵部尚书,龚彝封内务部总管,诸位将领一律官加一等。”
大西军四大台柱将领之一的李定国将军,见秦王孙可望自封国主,狐假虎威,滥封官吏,站出来反对说:“秦王如此滥封,凌驾于朝廷之上,本将军认为不合王法,不成体统。”大西军四大台柱将领之一的刘文秀将军,赞成李定国的意见,也站出来反对说:“李将军说得对,以杀人威逼皇上封王,更是丧尽天理,人心恐慌,岌岌可危,日后何以服众乎?”秦王孙可望见有人胆敢反对,心里顿生怒火,但他强忍怒火不发,一是他建立秦国府封王的大喜日子,图个吉利。二是反对者是大西军的四大台柱将领,是与他孙大帅平起平坐的四大金刚人物,是与他同为张献忠四大养子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兄面看父面。而且最关键的问题,则是他孙可望秦国府内部事务都摆不平,何以称王天下?因此孙可望此时强忍怒火,轻轻地摆着手,压低声音说:“本王建立秦国府,为永历朝廷分忧,将军们也不必多虑,天子在上,天不会塌下来。”孙可望就这样偷天换日,偷梁换柱,敷衍过去了。
话题再回到安龙府,众将领朝臣们,针对孙可望软禁朝廷展开议论,各叙己见,太监王坤首开言论:“皇上,奴才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永历帝朱由榔挥手示意说下去,意思是但讲无妨。太监王坤得到恩准,开口说道:“好,既然皇上恩准了,奴才就斗胆直言。孙可望把朝廷称之为安龙府,把他贵阳的秦王府称之为秦国府。朝廷设立的兵、吏、户、礼、文六部,秦国府也设立与朝廷同样的机构,一切权力都集中在秦国府,安龙的朝廷只是遮人耳目的虚设,换言之,孙可望的秦国府才是真朝廷。”大学士扶纲赞成王坤的见解,接着王坤的话题说:“皇上,王公公说得对,孙可望部将王爱秀在安龙布下重兵,朝廷人员不得随意进出,外面的人员不得进见皇上,就连大西军主将李定国、刘文秀此等人物,没有秦王孙可望令箭,也不得拜见皇上,秦王孙可望是在软禁皇上。”太监王坤接着扶阁学的话茬,进一步说明自己的感受:“皇上,孙可望在安龙迎驾,群臣将士三呼万岁,实际上是在三呼孙可望万岁。”首辅大学士吴贞毓也有同感,接着王坤见第,也侃起了自己的感受:“皇上,秦王孙可望当着皇上面,杀害杨畏知,他是有意杀给朝廷看,杀给皇上看,意在威胁朝廷,未经他秦王孙可望许可,所封之官吏,一律无效,甚至要杀头。如此说来,朝廷则有名无实也。”
沐天波将军听过几位大人的说辞,忍不住的站出来说话了,习惯地环视了一圈,有意干咳了两声,引起众人注意,然后拉开架势,甩出自己的观点说:“皇上,微臣认为,朝廷已投靠义军,就要面对现实。朝廷有名无实论者,乃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如果朝廷完全无其实,孙可望就没有必要让朝廷存在。既然必存,就必有其实,就看如何去理解。微臣今天斗胆不避孤陋,舒己见,纵观全局论之,各地均有零散抗清队伍,未能形成一统核心。各种抗清势力都在寻求统一,要改变这种各自为战之分散局面,形成一统核心,必备条件有二:一者利用汉族绅民长期存在的正统思想,以南明皇帝作为号令旗帜;二来要有一支强大抗清实力队伍,作为领航核心。此两者完美结合,军政一统,方能把大清朝廷赶出中原,重建大明天朝。”
堵世明认为沐天波这两个根本性观点,自己是在秦王孙可望面前陈述过,沐国公说给皇上和王公大臣们听,阐明大道理,接着他还想说得更具体一点,继续陈述展开实际观点说:“皇上,微臣不妨将沐国公见第,再说具体一点,南明永历皇帝就是当前惟一号令诸侯旗帜,而孙可望为首的大西义军经过改编联军队伍,正是各种抗清势力之领航核心。道理很明显,秦王孙可望只有借助南明朝廷正统理念,借助皇上正统号令旗帜,方能号令天下,合力抗清。秦王孙可望正是看准了这一号令旗帜,才不失时机东进迎驾,树立皇上这面号令旗帜。”
沐天波见堵世明把话说得如此实际具体,很是佩服,还想再补充说明得更完备,叫王公大臣们心服口服,就顺着堵世明的话题,继续说道:“皇上,堵将军言之有理。孙可望联明抗清决策英明识时务,时下回想思忖,倒是南明正统者迂腐傻帽,不会通机变换,也深感当初堵胤锡相国联合义军,共同抗清之主张英明深远,可惜南明尚未抓住有利时机,以致造成当今走投无路困境。时下义军需要朝廷这面正统旗帜,朝廷需要义军强大抗清实力领航,两者结合,虽存矛盾,但互相依赖共存,则党同伐异也。”
堵世明此时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和沐天波这样说下去,也许王公大臣们有些不服,他们会问,难道孙可望真无个人野心耳?堵世明想在王公大臣们还未发问之前就自行解释了,于是把话锋一转,分析说道:“当然,秦王孙可望挟天子令诸侯,这乃自然,就秦王孙可望之实力,自然是当下最大抗清武装,但他能否真正成为各种抗清力量领航核心盟主,那还要看他策略是否正确,就眼下大西军内部势力而言,秦王孙可望也并非独一无二,至高无上。大西军统帅张献忠战死,孙可望继承大统,但事实上大西军形成两大抗衡势力,一为占居云南的李定国、刘文秀将军,二为盘踞贵州的秦王孙可望。”
沐天波见堵世明把话说得这么具体,也以自己对大西军的了解,针对大西军内部的情况分析一番,接着堵世明的话题分析说:“堵将军言之有理,孙可望虽然建立了贵阳秦国府,以秦国国主发号施令,但昆明李定国、刘文秀将军也只是表面服从,实际也是自成体系,各自为政。自古说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大西军内部,孙可望的军令,李定国、刘文秀将军则当面有所不受。故之,孙可望最担心者,则是李定国、刘文秀其人。秦王孙可望派重兵把守安龙府,不仅仅是软禁朝廷、皇上,更重要的则是防止李定国、刘文秀图谋挟天子以令诸侯。”
话说到这份上,堵世明认为沐将军话还未说完,抢过沐天波话题继续说道:“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都想挟天子令诸侯,其他抗清势力也一样。现在朝廷担心的是孙可望能不能控制全局,成为抗清势力真正盟主?孙可望只知道挟天子令诸侯的道理,却在如何正确利用南明皇上这面号令旗帜上,犯了极大错误,威逼皇上,甚至以杀人相威胁,严重失策,乱必至也。因此,微臣敢预言,很有可能还会有能人志士,出来力挽狂澜,扭转乾坤。”
永历帝朱由榔见堵将军和沐将军一来一去,把问题说得如此透彻,心里踏实了许多,最后总结收场说:“诸位爱卿所言有理,朕虽陷义军囹圄之地,但朝廷正统威望依然存在。孙可望虽然失策跋扈,可朕还是要依靠他率军抗清,寄托希望于未来也。”众将领朝臣齐声高呼:“皇上圣明。”
永历帝朱由榔把希望寄托在未来,也只是自我安慰,被软禁在安龙,心里苦不堪言,只好到后宫与刘妃后交谈心中的苦楚。皇上一进门,刘妃后就关切地问:“皇上满脸愁云,定有心思。”永历帝朱由榔唉声叹气,有气无力地说:“朕这个皇上做得窝囊,没想到皇上比平民百姓更苦恼。”皇上与刘妃后两句开场白一说,就打开话匣子,直叙各自心意。
“奴婢猜想皇上后悔投奔义军,没想到义军比南明军阀们,争夺朝中大权更凶狠是吗?”
“知朕者,妃后也。”
“其实皇上不必后悔,因为世界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所以皇上要正视现实,面对乾坤,既来之,则安之。”
“朕软禁安龙,如何面对?南明军阀争权,还只是把持朝政,孙可望则成为名副其实的皇上。朕与孙可望简直成了兵法中的借尸还魂关系,朕魂不附体。”
“皇上只看到问题的一面,奴婢相信秦王孙可望比皇上更苦恼。秦王孙可望想称帝不能,又要打着皇上这块金字招牌。想成为抗清领航核心盟主,又不能称心如愿。还要防止李定国、刘文秀将军抢夺他的权力,孙可望能不苦恼吗?奴婢说这话的意思是皇上不要把苦恼放在心上,因为世界上做任何事情,都有苦恼的一面,关键是不要困死在苦恼里,要跳出苦恼,寻找阳光。”
“可阳光在哪里?朕实在看不出来。”
“奴婢倒是看到了一线阳光,大西军二号人物李定国将军忠君可依,只是要想办法联络他,投奔李定国将军也许就是阳光。”
“说起来,朕跟李将军还有一段情缘,大西军攻打衡州时,朕逃难永州被俘,焦琏将军舍命相救,也是李定国让开大路,放开城门,朕才逃命脱险,才有今天的称帝后话。据说李将军多次表示要面见朕,只是被孙可望派兵挡驾,如果有人替朕联络上李将军,也许前景阳光灿烂。”
“既然皇上看到了曙光,就应该迎着曙光行。”
“好,朕,立即秘密派人联络李将军。”
皇上跟刘妃后正在谈论朝廷前途时候,王妃皇后娘娘在后宫关心的是刘妃后肚子是否怀上皇子的问题,王妃皇后娘娘正在询问庞公公,刘妃后是否又怀上了皇子?太监庞天寿大有对天发誓之意,用脑袋担保,绝无此事。可王妃皇后娘娘并不相信,反问庞公公说:“公公怎就如此肯定?”太监庞天寿急忙上前解释:“王妃皇后娘娘放心,妃后在梧州准备重返肇庆前流产,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就急着赶往肇庆,妃后刚赶到肇庆,因为五虎大闹朝廷,皇上不得不在陈邦傅的唆使下秘密返回梧州,妃后又跟着朝廷官员连滚带爬到达梧州,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清军三王兵马攻打梧州,妃后又急忙跟着朝廷向南宁方向逃奔,在浔州路遇大雨,饱受风寒,此乃雪上加霜。到达南宁立足未稳,清军三王兵马攻打南宁,妃后拖着伤病的身体逃到安龙,至今尚未完全康复。这叫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还怀得上皇子?”王妃皇后娘娘听得心笑脸不笑,还故作惊奇地问:“此话当真?”太监庞天寿见王妃皇后娘娘听得开心,更是装腔作势的解释说:“奴才岂敢在王妃皇后娘娘面前说假。”王妃皇后娘娘摆出主子的威严,居高临下说道:“量你也不敢。”太监庞天寿故意表现得奴才像十足,点头哈腰的回答说:“是是,就算妃后身体康复,也怀不上皇子。”太监庞天寿此话一出口,王妃皇后娘娘反倒不解了,放下主子架子,小声的追问为什么?太监庞天寿阴阳怪气,故作姿态的解释说:“王妃皇后娘娘吩咐奴才的事,奴才岂能忘怀。”王妃皇后娘娘一听当即大悟,满意地摇头晃脑说:“嗯,牢记在心就好。”太监庞天寿乘机扯开嗓子,向王妃皇后娘娘献忠心说:“王妃皇后娘娘放心,只要奴才脑袋还在项上,妃后休想怀上皇子。”王妃皇后娘娘满意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只要太子登上皇位,娘娘我就是皇太后,到时候一定给庞公公加官晋爵,树建功德碑,流芳百世。”太监庞天寿听到这话,知道是王妃皇后娘娘的戏言,但表面还得表现得不敢当,立即跪下行礼,拜谢王妃皇后娘娘好意。
话题再转到昆明李定国、刘文秀将军府,两位将军对秦王孙可望软禁皇上,凌驾于朝廷之上的行为早有不瞒,商议如何解救皇上,李定国首先说道:“刘将军,秦王孙可望挟天子令诸侯,滥封官吏,以秦国国主自居,大有称霸天下之势,吾尔不可等闲视之。”刘文秀心里也早有所悟,深有感触地说道:“李将军不必多虑,孙可望乃狐假虎威,一旦戳穿他的把戏,也就原形毕露了。其他抗清势力不知其底细,吾尔还不清楚他吗?”李定国点着头,赞许说:“那倒也是,这些年吾尔不听其号令,单独自成体系,他不也奈何不得吗?”刘文秀对形势的分析有独到的见解,大胆的预言分析说:“就目前全国抗清势力,还就是吾尔有实力能跟孙可望抗衡。当然舟山张煌言、厦门郑成功更有实力,可他们远在海岛,乃鞭长莫及。本将军敢断言,时不多久,孙可望狐假虎威美梦就会破灭,永历朝廷自然会来到昆明。”李定国赞同刘文秀的见解,又说出这种分析的理由根据:“永历朝廷迟早会来昆明,本将军也有信心。因为孙可望心胸狭窄,与皇上矛盾越来越不可调和,相信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刘文秀心里在想,既然相信这种分析会成为现实,何不早作准备?就提出建议说:“既然如此,吾尔要在昆明作些准备,提前建好朝廷行宫,等待时机,迎接永历朝廷的到来。”李定国听到刘文秀的建议,即为惊讶,自己仅仅是想法而已,没想到刘文秀有了建设性方案,为了加速这种现实的到来,顺水推舟提出更具体的新建议说:“好好好,那就分头准备,一边建设朝廷行宫,一边与永历朝廷保持联络,要让皇上知道,大西军还有一支与孙可望实力相当的队伍拥戴他,只有随时保持与朝廷的联系,这种现实才会来得更快。”
刘文秀听到联系朝廷的行动计划,想起孙可望的专权跋扈,重兵把守安龙城,任何人不得入朝,很难有面见皇上的机会,叹息说:“安龙戒备森严,吾等人员无法入朝面见皇上,如何是好?”李定国想了想,心里有了办法,建议说:“本将军有办法,到安龙去,以给朝廷进贡银两食物为由,面见皇上,孙可望总不能不准向朝廷进贡吧。”刘文秀举双手赞成,两人就这样商量好了,可当他们来到安龙,向朝廷进贡银两物资时,却被孙可望部将王爱秀的队伍挡驾,挡驾亲兵大声喝道:“站住,秦王有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出安龙城。”李定国见有人挡驾,走上前,客气而又威严地说:“本将军来了也不行吗?”王爱秀亲兵认识李定国,因为李定国毕竟是大西军中的四大台柱将领之一,这几年与秦王孙可望有矛盾,才自成体系,虽然都是大西军,但实质上有两军之别。如果要是前几年,见到李将军还不毕恭毕敬的。现在有所不同了,虽然两军没有动过刀枪,但内心的隔阂不断加深。尽管如此,李定国毕竟威名盖世,威震大西军,令小兵们不敢怠慢,一个劲的上前陪着笑脸,点头哈腰说:“哟,是李大将军啊,请等候,小的前去通报王将军。”把门亲兵走上城楼通报王爱秀,王将军下城楼来,见是李定国将军,更是客气有嘉:“是李将军、刘将军啊,失敬失敬。”刘文秀见他们客气,反倒强硬起来,以大西军台柱将军的口气,弹压说道:“本将军和李将军亲自给皇上进贡,王将军竟敢挡驾,是何道理啊?”王爱秀仍然陪着笑脸,极力解释说:“李将军、刘将军,请原谅,末将乃是秦王部将,秦王有令,没有秦王龙牌,任何人不能进入安龙城。末将乃奉令行事,还请李将军、刘将军明理。”李定国听王爱秀的这几句话,倒也说得在理,部将奉令行事也是职责,不好指责,更不好居高临下,只好客气地说:“王将军,本将军和刘将军都是秦王孙可望兄弟,大西军四大台柱将军,情同手足,不分彼此,天下皆知,应该不在挡驾之列。”王爱秀不慌不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李将军、刘将军都是明理贤达,如果二位将军有令于部下,部下胆敢违抗将帅军令乎?还请李将军、刘将军体谅末将苦衷。末将还知道李将军、刘将军都是爱兵如子的仁义将军,不会为难部下。”李定国见王爱秀说得恳切在理,不好意思为难王将军,就提出建议说:“王将军说得在理,吾等不入城,那就请王将军把吾等进贡的银两物资转交朝廷。”哪知李定国话还未说完,王爱秀就急忙大摆手,毫无商量余地的推辞解释说:“请二位将军见谅,朝廷银两物资,秦王是定量定点定时供应之,是由安龙知府范应旭总管,必须由范大人亲自送达。末将只管安龙城安全防务,不管粮道事务。”刘文秀听得不耐烦了,带有训斥的口吻说:“王将军,你也太过分了吧……”刘文秀话还未落音,李定国伸手制止刘文秀的训斥,打圆场说:“好了,不要为难王将军。走,找安龙知府范大人去。”王爱秀急出了一身冷汗,总算巧言挡驾了,急忙行礼说:“多谢李将军谅解,末将恕不远送。”
李定国、刘文秀被孙可望部将王爱秀挡驾,只好找到安龙知府范应旭。范应旭原本是安隆千户所里长,因为永历朝廷进驻安隆,秦王孙可望不但将安隆改为安龙,还将千户所升格为县衙门,范应旭升为知县,敬业精神大长。李定国、刘文秀想通过范大人以向朝廷进贡为由,觐见皇上,刚跨进安龙府,安龙知府衙役就高声宣报:“报……李将军、刘将军到。”知县范应旭听到宣报慌忙出迎,嘴里喊着:“下官恭迎将军。”李定国也客气的回应范大人不必客气。知县范应旭客气有礼的问道:“不知二位将军到此有何见教?”李定国也不绕弯,直接表明来意说:“听说朝廷银两物资紧缺,特来进贡,请范大人带路前往。”知县范应旭一听两位将军要上朝觐见皇上进贡,心里急了,十分为难地说:“李将军、刘将军,恕下官直言,朝廷银子物资乃秦王按人头定量供应,不能多,不能少,下官不敢擅自作主,还请将军体谅。”刘文秀心里早就燃起怒火了,没好气地说:“范大人拿出账本给李将军瞧瞧,李将军要亲自查账过问。”知县范应旭听到查账,倒也不慌,镇定自若的从办公桌里拿出账本,送到李定国面前,难为情地说:“账本在此,请将军过目。”李定国接过账本看了看,朝廷总人数,每日每月每年都有账可查,账目倒是清楚,可李定国不是真要查账,而是找出理由,想通过范大人引见皇上,就跟范大人商量说:“范大人,你看朝廷几千人员,每年给银八千两,米六百石,岂能够用?”李定国话还未说完,知县范应旭就急于回话解释说:“回将军话,够用不够用,下官不敢问,这是秦王定的数目,下官只管照数筹集发放。”李定国用试探的口吻,和气的问范大人说:“本将军进贡朝廷的银两物资可否不在限量之列?”知县范应旭听到这话,惊吓得摇晃着脑袋,嘴里一个劲的推辞说:“不敢不敢,秦王有令,下官岂敢更改,下官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秦王砍啦。”刘文秀听不下去了,愤怒的敲着桌子,高声训斥:“混账,你怕秦王砍头,就不怕李将军砍头吗?”知县范应旭知道自己官小,不敢在将军面前说大话,胆怯而又风趣的自我解嘲说:“下官的脑袋在秦王和李将军手里,今天要砍,下官不敢留到明天。”李定国知道知县范应旭不敢违抗秦王之命,也不好强求,只好做罢,说了句不要为难范大人的客气话就要走。知县范应旭见李定国为他解了危难,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说:“谢李将军明察事理,留得下官脑袋在脖子上。”李定国也不想再啰嗦,手一挥,喊着:“走,找秦王孙可望去。”
李定国、刘文秀离开安龙,前往贵阳,准备劝说秦王孙可望还政于朝廷。秦王孙可望知道李定国、刘文秀来者不善,嘴上虽然喊着请坐,可语气恶狠狠。李定国也不去计较孙可望的态度,更不啰嗦去说客气话,张口就责问秦王:“本将军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秦王。吾尔同为大西军将军,辅佐皇上反清复明,秦王强令部下挡驾本将军觐见皇上,这是何道理?”还未等秦王孙可望回答,刘文秀就接着嚷道:“本将军和李将军进贡朝廷的银两物资,也不准送进去,秦王如此霸道,兄弟情分何在?”秦王孙可望见二位将军心怀不满,怒气不小,反倒和气的解释说:“二位将军息怒,本王也是为了皇上安全,保卫朝廷,才出此下策。如若任何人都可随意进出朝廷,皇上出点差错,本王吃罪不起,明白吗?”李定国知道秦王孙可望说的是假话,毫不留情面的反驳说:“秦王软禁皇上,限量供给,皇上和朝廷人员朝不饱夕,也是为了朝廷安全吗?”秦王孙可望也不生气,则有自己的解释:“限量供应乃势在必行,国难当头,民力凋蔽,吾尔也要节衣缩食,朝廷也不例外。”李定国知道秦王孙可望说的是敷衍之词,故意找理由搪塞,也就不客气的揭穿说:“秦王,此乃欺人之言。秦王在云南、贵州、湖南境内,每三十里设行宫一所,熳烂魁杰,台八九层,榴花亭子布置俨雅,乃众所周知,如此奢华,也是节衣缩食吗?”刘文秀更是怒气冲天,毫不客气的嚷道:“秦王软禁皇上,独霸朝政,凌驾于皇上之上,何以诏示天下,联明抗清?”李定国此时意识到如此吼下去,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缓和口气说:“吾等兄弟,恳请秦王还政于朝廷,还政于皇上。”秦王孙可望听到这话,也不惊慌,自有应对说辞,胸有成竹,口气十足回答说:“李将军、刘将军不必多虑,本王立即部署军力,奏请皇上恩准,联合南明各地武装,对清军发起全面攻击,到时候尔等就明白了。”李定国仍然晓之以理,带有劝告口气说:“但愿秦王顾全大局,以社稷江山为上,不要成为千古历史罪人。”秦王孙可望则以秦国国主口气,居高临下的回应说:“不过还请李将军、刘将军多多支持,替大西军打头阵,成为抗清主力。”刘文秀听到抗清事宜,也不含糊,首先表态说:“只要秦王以抗清大业为上,以大局为重,吾等定会全力以赴,力效犬马之劳,全力抗清。”秦王孙可望这下高兴了,总算绕开了那个烦心的话题,摆出客气的样子说:“好,请二位将军先回去,听候本王军令。”李定国、刘文秀行礼告辞,离开贵阳返回昆明。
李定国、刘文秀走后,秦王孙可望来到安龙朝廷,装模作样地向永历帝朱由榔禀报,展开长江流域全面抗清反攻计划。永历帝朱由榔表面上不高兴,但心里还是兴奋,因为孙可望毕竟是上朝来了,不管怎么说,孙可望还是行礼称臣喊皇上。孙可望也装着假样,有板有眼的向皇上进言说:“禀皇上,微臣决定联络东南沿海的郑成功、张煌言将军,实施长江会战计划,西起昆明,东至吴淞口,全面发起攻击,打过长江去,夺回中原,微臣既然联明抗清,就要做出表率,起到抗清领航核心作用。”永历帝朱由榔一听孙可望要领头攻击清军,心里自然满意,当即表示说:“孙爱卿率军抗清,正是朕之心愿。”孙可望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一番,证明他孙可望不愧为抗清领航核心盟主,当朝夸海口说:“皇上,如果长江会战计划顺利实施,南明联军就会乘胜一鼓作气反攻中原,将大清朝廷赶出中原,重建大明天朝。”永历帝朱由榔听到孙可望的誓言,喜昏了头脑,竟忘了软禁之苦,情不自禁的大开笑怀说:“朕早就盼望这一天了。”秦王孙可望向朝廷皇上请示恩准,是假心假意摆样子给世人看,下面这段话才是他的真心意图:“皇上,微臣还有一事禀报,微臣率军在抗清战场上拼杀,就是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朝廷安居安龙,微臣会不断传送战况消息,皇上只看塘报消息结果,一切军务由微臣代表朝廷全权指挥,代行皇上御驾亲征。”永历帝朱由榔一时没听明白,以为孙可望要向皇上讨得尚方宝剑,就问孙可望说:“孙爱卿是要朕赐你尚方宝剑吗?”孙可望原形毕露,大有凌驾于皇上之上的架势,狂妄的说道:“那倒未必,微臣乃是抗清联军盟主,谁敢违抗军令?”永历帝朱由榔见孙可望如此狂妄,也无可奈何,不敢多说,只好说句敷衍话:“打败清军,就全靠孙爱卿和将军们了,朕等待将士们的好消息。”秦王孙可望觉得样子摆够了,该自我收场了,就傲气地说道:“皇上放心,微臣军务在身,不敢久留,即刻告辞回营。”秦王孙可望说完,也不行君臣之礼,转身大步走出朝廷,回到贵阳秦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