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田岸的头像

田岸

网站用户

小说
202205/31
分享
《拂晓》连载

第二十六章

十九

田柱子到野战医疗所一天以后才苏醒过来。他看见春儿坐在自己的床前,一派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屋子里温馨而亮堂。这间临时改作病室的大房安排了五六张病床。田柱子的病床紧靠在窗边。他沐浴在阳光之下,刚睁开的眼睛还不十分适应强烈的光线。他想抬起身子,不料刚一动,浑身的剧痛不由让他“哎哟”出声来。

春儿说:“别动,你头上和身上都缠着绷带呢!”

田柱子面色苍白,小声嗫嚅了一句:“春儿姐,啥时候了?”

“你已经昏迷了一整天了。”

“是么?”田柱子咧着嘴笑了一下。

看见田柱子眯着眼,不时还眨动着眼帘,春儿明白那是因为日头光直射在田柱子脸上的缘故。她站起来,转身关掉了半页窗扇。这样,阳光只照在田柱子的身上,而头部没有了阳光。

田柱子眼睛睁大了。

春儿问:“喝水么?”

田柱子摇摇头。

“那你别动,姐给你去熬红糖小米稀饭去。”春儿说完,转身准备出病房。

“姐。”田柱子又轻轻叫了一声。

春儿回过身问:“还有啥事?”

田柱子小声说:“我受伤的事,嫑告诉杏花。”

春儿点点头,回身出了病房。

旁边床位上的伤员羡慕地说:“你亲姐对你真好!”

田柱子想说她不是我的亲姐,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只是咧嘴又笑了一下。

那伤员问:“杏花是谁?”

田柱子有点不好意思:“我没过门的媳妇。”

“哎,你那个部队的?”那个伤员又问。

田柱子回答:“二纵老虎团的。”

“俺也是二纵的,昨天负伤,今天才转到这儿来。”

“前线现在咋样啦?”

一提起前线,那伤员眼睛放出光来:“前天,咱们部队歼灭了敌整编三十八师大部,残部已经逃往洛河西。六纵已经打倒同州城北,敌人第五兵团司令部已经逃到洛河以南。昨天,敌人整编六十五师已经赶到同州城增援,敌人整编一师也从洛河西打了过来。咱们的部队已经全部退回到镰山一线。”

“退啦?”

“不是真退,听首长讲,是要把敌六十五师引到汉家村,然后集中几个纵队把六十五师吃掉。”

听到这儿,田柱子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田柱子又问:“有我们老虎团的消息吗?”

“听说前天已经打到船渡村了,想来现在也撤回镰山了。”

“不知啥时候才能回部队?”田柱子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一句。

两天后,田柱子在春儿的搀扶下已经可以下床了,不过头部和腹部的绑带并没有拆除。每天,护士把绑带揭开换上药,会缠上新的绷带。医生嘱咐,为了防止手术后发生肠粘连,能动的话每天最好慢慢走动一下。

这天中午,日头见好。春儿扶着田柱子走出病房,来到院子。田柱子惊讶地发现,医疗所原来就在东街的书院里。田玉堂的司令部就曾经设在这个小院子里。好几天以前,他们侦察排随团首长在这个院子还待过半天。由于在这个院子待得时间短,所以他的印象并不深刻。院子中,还有些轻伤员靠在墙角正在晒日头。田柱子突然发现一名熟悉的人。那不正是他们排的,在追击近百名逃敌时负伤的一名战士么?他走了过去,来到那名战士前面打个招呼:“嗨,兄弟!”

那名战士迷茫地看着他。田柱子头上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名战士一时没有认出他来。

“我是柱子呀!”田柱子说。

“你是柱子?”那名战士艰难地站了起来,仔细凝视田柱子的眼睛。

“是啊!”

“你没死?”

“没死!”

“没死真好!”

“我咋会死?我没过门的媳妇还在家等着我哩!”

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

“你那儿负伤了?”田柱子问。

战士拍拍他的左腿。

田柱子又问:“和你一块儿负伤的那名同志呢?”

战士声音黯哑下来:“他胸部中了弹,连夜被纵队卫生部转运所转运到河津的后方医院去了。”

“活着吗?”

那名战士摇摇头。田柱子不明白摇头的意思,是不知道?还是人死了?田柱子没再问,那名战士也没再说。两人沉默了好久。

最后,还是田柱子先开了口:“这儿还有咱们团的弟兄么?”

“有啊,还不少呐!这个野战医疗所是咱们纵队的,重伤员全部被转运队转运到后方医院去了,只留几百名轻伤员在这里。”

听到这儿,田柱子把整个院子打量了一番。这个院子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七八十人。那名战士看出了田柱子的疑惑,说大部分伤员都安置在隔壁的文庙里。

见田柱子遇到了熟人,旁边的春儿说:“柱子,你和这位同志在这里晒晒日头、说说话,我先去照顾别的伤员了。”

田柱子点点头。

春儿临走前还叮咛了一句:“别乱跑!”

下午时分,医疗所的医疗队长和古正县的副书记王茂盛陪着一位部队首长来到医疗所。医疗队长介绍来人是二纵卫生部的一名首长。首长齐齐看望了所有伤员,然后医疗队长把所有伤员召集到文庙里。这位首长先把战情通报给大家:“同志门,我们西北野战军歼灭敌整编十七师和三十八师大部后,胡宗南从洛河西调集了整编第一师、整编六十五师和同州的整编三十六师反攻汉家村。昨日拂晓我西北野战军乘敌人立足未稳发起反击,消灭了大量的敌人。鉴于胡宗南的后续增援部队九万余人即将抵达,野司前委今天决定我军全部后撤到黄龙山麓一带休整。此次同北战役我们野战军共歼灭敌人两万五千人。”

文庙大院里一片欢呼声不停。

首长讲:“这次战役的胜利,归功于毛主席和中央军委正确领导,也是由于你们不怕牺牲、英勇奋战所取得的。我向你们敬礼。”此时,首长向全体伤员举手敬礼。

伤员群中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

首长又说:“这次战役,我们二纵的重伤员已经由卫生部全部转移到河津的后方医院,轻伤员将有古正县委分配到黄龙山麓有关村子疗养恢复。祝同志们养好伤,早日归队!”


田柱子没有想到,他和老虎团的三十多名伤员全部被分配到田卓堡养伤。

古正县委从县城后撤到茶壶山镇,村里田宏基的大院空着,村农会就把伤员安置在这个大院里。大院的后院四孔窑洞住着伤员,窑洞内除了原有的炕以外,还打了一排铺板。第四旅的医疗队派来的医疗组有一名医生和两名护士,他们住在前院东侧房。上房成了医疗室,西侧房设有伙房和洗衣房。东侧院的仓库和牲口棚早没有了粮食和牲口,因此一直空着没用。因为住了伤员,民兵队长何大林还派了两名民兵在大院的门口站岗。

田柱子自己受伤的消息原本不想让杏花知道,但回村养伤,他想这肯定瞒不住了。在田柱子他们刚住下时,杏花就赶了过来。这并不是春儿特意告知杏花的。村里的妇女会组织了七八个女青年协助医疗组为伤员做些辅助工作,如做饭、洗衣服、在护士的指导下为伤员换药等,杏花就是其中之一。

杏花见到头上缠满绷带的田柱子时,不由眼眶滚出一串泪珠,扑到田柱子怀里抽搭了起来。田柱子慌忙说:“嫑哭,嫑哭。”示意杏花扶自己走出窑洞。

没想到出窑洞后,杏花竟然哭出声来。

“杏花,别的同志听到会笑话的。”田柱子小声说。

杏花止住了哭声,用手轻轻地摸着田柱子脸上的绷带:“柱子哥,疼么?”

田柱子说:“没事,擦破了块皮,快好了,过两天就要拆线,就不缠绷带了。”

“我常常做梦……”

“梦见啥?”

“……梦见……梦见你,打仗死了。”杏花咬着嘴唇声音像蚊子嗡嗡一样,说完她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咋会死?”田柱子笑出声来,“我和我没过门的媳妇还没结婚呢,阎王爷不会收。”

一句话,逗得杏花脸一红,噘了一下嘴,小声嘟囔了一句谁也听不清的话。

这时候,杏花听见身后远处由人吭了一声。杏花慌忙和田柱子拉开距离,回头一看,原来是田老二来到了后院。不好意思小声叫了一声:“伯,你来啦。”

田老二点了下头,径自来到田柱子面前,把儿子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田柱子说:“大,我没事。”

“没事就好。”田老二说,“你后打仗灵性点。”

“晓得啦。”

“哦,你俩说话,我到前院去。”田老二说完,手背在腰后,离开了后院。

田老二来到前院,发现前院已经热闹起来。村农会组织的前来慰问的村民快把前院填满。有的人背着面、有的人提着小袋豆子、有的拎着鸡,还有人担着一筐西瓜也进了院子。正当医生和护士接待村人忙碌不过来时,赵翼出现在大门口。他高喉咙大嗓子喊了一声:“快帮忙!”原来田明轩打发赵翼拉了一车白面和宰杀了的一头生猪送了过来,车就停在了大门外边。何老汉急忙组织院子里的村人把这些东西全部搬进院中的西侧房里。

终于,天黑了,田宏基家的院子才算安静下来。

这天夜,天阴得很重。本该是月圆时节,可天上布满了阴云,月亮变得有气无力,只显露出朦朦胧胧的余辉。夜,像一幅淡青色的幕布笼罩住了田卓堡,田野和村子一片浑沌。

田宏基大院大门已经紧关。何大林带一名民兵在前院和后院巡查了一遍。因为是伤员到后的第一天,做为民兵队长的何大林亲自来大院里值夜班。因为侧院没用,他亲自检查了侧院的门锁,一切安好后,他们才进入倒座房中。看看快半夜时辰了,何大林吩咐那位民兵去睡觉,他来守夜。那位民兵就在临时铺设的铺板上拉了一条被子睡下。何大林坐在一张破桌后,呆呆地看着桌上那盏菜油灯跳动的火苗。不知过了多久,外边似乎起风了。风在院子里四处奔跑,带起一点小小的动静。何大林有点不放心,手中拉起身边的步枪出了房门。天上,云已经完全遮住了月亮,更别说跑得干干净净的星星。院中,四处漆黑一片。东侧房里,两名护士已经息了灯。医生房间的灯还亮着,透过窗户纸现露出微微的豆光。何大林没有打扰医生,他轻轻地向后院走去。后院窑洞中的伤员早就进入了梦乡。他巡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于是又回到倒座房里。

时间过得很快,何大林已经为油灯添了两次棉籽油了。这时候,那位睡在铺板上的民兵打了个哈欠,醒了。他问:“队长,啥时辰了?”

何大林说:“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会亮。”

那位民兵翻身下了铺板,他让何大林困会儿盹,自己来接替何大林值夜。何大林也不客气地向铺板上一躺,刚把被子拉得盖上。突然,院内东侧房顶上传来“咕咚”一个声响,随后响起了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在寂静的深夜,爆炸声就像青天霹雳,把好多人从梦中惊醒。何大林一骨碌翻下床,拉着那位民兵出了房门。院子里,东侧房顶已经燃起了一片熊熊的大火。好在医生和护士都没有受伤,他们惊慌地从房内已经跑到了院子。何大林朝天鸣了一枪,一遍大声喊着:“快救火!”后院一些轻伤的战士也出来了。

房顶上的火焰随风向上窜腾,张牙舞爪地仿佛想要把天空也吞下去。火光把半个夜空照亮,呛人的黑烟在院子里弥漫。村堡南门方向有紧急锣声响起,显然守城门的人也发现了火灾。何大林抢先跑进西侧房的厨房里,拿起一个大盆从水缸里舀满一盆水,跑到院中向着火的房顶上泼去。没想到,水一浇到火上,火势没减,火焰窜得更高了,黑烟四处弥漫着一股汽油味。医生大喊:“不能用水,要用土!”何大林砸开侧院的门锁,院内的一帮人就冲到侧院去,找出工具和笼筐,在院子铲土装筐。何大林在牲口棚里发现了一个梯子。他把梯子搬出,靠在着火的房屋后墙上,飞快地登上了房顶。房顶上,火焰随风乱窜,热浪逼人。大火已经顺着瓦缝把房顶里的苇蒲和木椽烧着,不时响着木头炸裂的声音。又有两名轻伤员也登上了房顶,随后一筐筐的土从梯子下传送上来。何大林把一筐土撒到火焰上,火焰被压低了。一会儿,村中的一些百姓也来支援,大火终于被扑灭了,但房顶还冒着青烟。

天明时分,江静第一时间得到了伤员住所失火的消息。这场蹊跷的大火,引起了黄龙山麓区委的重视。江静带着保卫干事急匆匆来到田卓堡村,在村农会配合下调查火因。起火的原因是深夜有人从侧院子里把一个军用手提汽油桶扔到了正院东侧房顶上,汽油桶在房顶上爆炸后引起火灾。田宏基的东侧院空着无人,而且通向侧院的门在正院里锁着,是夜里谁偷偷翻进侧院里?军用手提汽油桶里装满了汽油,这不是一般老百姓所有的,而且夜间村堡也关闭了城门,纵火人是怎样进入村堡中?这一切一时都难以查个清除。好在只是东侧房受损,没有人员伤亡。医生搬进了西侧房空余的一间房屋,两名护士也搬进倒座房。这件事后,田卓堡在村堡城门白日里也加了民兵岗哨, 村里的十多个民兵全部入住田家大院侧院的仓库里。夜间,何大林安排两名民兵轮换在院子中不间断地巡查。


半个月一瞬而过,这天田柱子的伤口开始拆线。解完绷带拆完线,田柱子摸了摸自己头,原来剃光的头颅上已经长出短短的头发。不过从左脸到头上有一道斜斜的伤疤。他找护士要了个小镜子。对着镜子一看,心里不由沉重起来。他对医生说,想住在家里。医生想了想,田家大院一个窑洞住七八个伤员,田柱子伤口痊愈,但失血过多,需要静养一段,家中安静,也就同意了。医生只是要求,每天早上,田柱子要来医务组做一次例行检查。

田柱子回到家里,一把拉开被子蒙头就睡。其实,他并没有睡觉。此刻,五味杂陈的味道一股脑涌上了心头。人人都晓得,杏花是村里最俊俏的女子。自己本来生相不佳,如今脸上有道疤痕,如何能配得上她?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杏花推门进来了。

杏花说:“柱子哥,你咋一回来就睡觉?”

田柱子把被子压得紧紧的,不说话。

杏花揭开被子,见到田柱子面相,一时愣住了。

田柱子闭着眼睛苦涩地说:“我是不是变丑了?”

杏花忙说:“不,不。”

田柱子感觉到杏花爬到自己的怀中,一边轻轻地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疤。他听到杏花小声动情的说:“柱子哥,这点疤算不了啥,就是你全部毁了面,杏花还都是你的人。”

听到这儿,田柱子睁开了眼,泪水从眼眶中滚了出来。

第二天是寒衣节。一场北风,树叶落满了一地。

上午,田柱子按医生的规定去了田家大院。中午,田明轩打发田老二送来一包红糖,说红糖补血。走前,田老二叮咛田柱子:“给你妈烧点纸,送点衣服。”

傍晚,田柱子要到母亲的坟头上去上坟。纸钱和冥衣是杏花提前准备好的。他同杏花一块要去村北山坡脚下的一块坟地。他母亲的坟在那儿。

日头懒洋洋的,快落地了,一点儿也不暖和。田柱子和杏花来到村北口,看见赵翼已经蹲在村道口。

杏花说:“叔,你也出来了。”

赵翼头没回说:“俺父母的坟在汉家村,今儿给他们送点钱和衣服,冬天要来了。”

赵翼说完,用一小截柴棍在地上划了个圈,把带来的麻纸钱和纸冥衣放在圈中,然后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白头火柴,拿出一根在火柴盒的磷片上划了一下,立即出现了一朵小小的火苗。他把那根点燃的火柴扔到纸钱上,纸钱轰地燃烧起来。他跪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对着火焰磕了三个头。一直到纸钱和冥衣燃烧完,他才站起来,神色恍惚地仰头望着南方的天。

看到赵翼的神色,田柱子和杏花不好再说什么,就小声告了别。他们一路默默不语,来到了山坡脚下。这一小块坟地有着七八座长着荒草的坟头。这些坟头埋葬的都是村中无地户过世的老人。地上的扒地龙草已经被人踩出一条小路来,他们沿着这条小路来到一座坟前。这座坟是田柱子母亲的坟。每年清明和寒衣节,田柱子几乎都会给母亲来上坟。田柱子脸色木然,静静地看着坟头,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话,眼泪却从消瘦的脸庞悄然流下。杏花从篮子里拿出两个苞谷面窝窝头,田柱子把它们供在坟前。纸钱和冥衣也堆在坟前了,田柱子扑通跪了下来。杏花也默默地跪在旁边。火,燃烧起来了,纸灰随风旋转着飘上了天。火烬了,田柱子还在地上长跪不起。终于,他浑身一颤,抬头又一次注目地看着坟头,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母亲惨死的景象仿佛出现在他眼前。他突然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妈,我一定为你报仇。”

从坟地回来,杏花送田柱子回到家,天色已黑。田柱子刚要点亮油灯,杏花说:“别……”

黑暗中,杏花紧紧抱住田柱子:“哥我好怕……”

田柱子问:“怕啥?”

“怕你打仗回不来了?”

“这儿是我的家,打完仗我当然要回来。”

“我常常做梦……”

“梦见啥?”

“……梦见……梦见你,打仗死了。”

“胡说,我还没娶你哩,咋会死?”

杏花一只手按住田柱子的嘴,颤抖着声音:“哥,我是你的人……今晚,我给你……”

田柱子有点手忙脚乱:“这……这要犯纪律的。”

“我不管……我不管……”杏花说喃喃着,一边抱紧田柱子,“我怕以后再见不到你……”

一股热血冲上田柱子的脑门,他浑身像火一样焚烧。二人干柴烈火,双双倒在炕上……


二日,田柱子找了医疗组的医生,说自己要出院,要回部队。

医生说:“同志,你线虽然拆了,伤口也痊愈了,但失血过多,还得好好养一段身子。”

田柱子说:“我,一天也等不了,得找部队去。”

医生严肃起来:“找部队?你知道老虎团在啥地方?同志,你是个党员,得带头遵守纪律。”

一句话,让田柱子脸红起来。

医生放缓了口吻:“旅部通知我们,等多数伤员基本伤愈后,老虎团会派人接走你们的。”

等了大半个月,田柱子终于盼来了团里的来人。他没想到,这次来接他们的竟然是政委徐国伟,同行的人还有赵奎和政委的警卫员。田柱子高兴地紧紧抱住赵奎。

赵奎搬开田柱子的双臂,拉着他的双手,从头到脚把田柱子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田柱子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赵奎问:“伤好啦?”

“全好啦!”

赵奎拍拍田柱子的肩膀说:“柱子,你已经被任命为侦察排一班班长了。”

“排长,李大胆呢?”田柱子问。

“他也被任命为三班班长。”

“太好啦!”高兴得难以溢表。

赵奎又问:“咱们排另外一名伤员呢?”

“报告排长,我在这。”田柱子身后闪出了那名战士。

“身子恢复得咋样?”

战士拍拍自己的左腿:“没嘛达,好着呢。”

这时,徐国伟从医生的诊室里出来,来到了后院。他一出现,立即被痊愈的伤员战士们围了起来。徐国伟向战士们挥手致意。欢叫的战士立即停下声来。

徐国伟大声说:“同志们,我代表咱们团长接你们回去。在同北战役中,你们负伤流血,你们是咱们老虎团的英雄。同北战役后,蒋介石扩充军队,把整编师全部改成军、把旅改编成师。可这又能咋样,前不久,在东边乳罗山咱们纵队还不是一口吃掉了胡宗南的一四四师两个团。”

战士们一片欢呼声。

徐国伟把赵奎叫到一边说:“给你放两个小时的假。两小时后,我要带着这里的全体战士归队。”

 “是!”赵奎举手敬了个礼,反身匆匆忙忙离去。

赵奎先去了村西头田明轩的大院见了自己的哥哥赵翼和嫂子腊梅,简单说了一会儿话就跑步去了何大林家。何老汉留下赵奎与春儿、何大林一块吃了顿便饭。饭后,何老汉说:“队伍上的事紧,让春儿送送你。”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