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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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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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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影》连载

第四章

童年的时光确实是快乐的,但同时也是新奇和神秘的。

三黑子家算是我们四个之中最富有的一家了。吃得好,穿得好是我们对他家的第一印象。

因此,他要比我们三个都胖上一圈,即使他是最矮的。

有一年春天,三黑子身体疯长,尤其是那个肚子不断变大,变大,他的那件长外套都已经藏不住他那圆滚滚的肚子了。我们对于这一点也都很是好奇。

“三黑子,你为啥长这么胖呢?跟猪一样了。”我问到。

“不晓得,反正就是吃多点咯。爸爸说,能吃是福,每一顿都要吃饱才可以长得更高。”三黑子回答。

“但是你也没有长高呀!你还是最矮的,还没有明娃子高呢。”王二狗听到这话,不屑的撇了撇嘴。

“你们不信我吃的多,就来我家看看我可以吃多少呀!”三黑子不满的对我们说。

于是中午我们三个都没有回家吃饭,守在三黑子家,看他可以吃多少。

三黑子的父亲叫刘仁,朴实憨厚,是村里的老好人,又有一点文化,是远近知名的秀才。

刘仁见我们中午守在他家中,就热情的留下我们吃饭。

对于我们来说,在谁家吃饭都是一样的,反正都是吃。父母也不会在白天去管我们是否会回家,因为小孩子吃“百家饭”才好养活。都知道不回家吃饭就一定到乡亲家里去吃饭了,是不会饿着的。

三黑子家煮了一大盆子稀饭,招呼着三黑子爷爷和我们上桌开吃。三黑子端起一只青花大碗,朝着嘴里直倒。碗里的稀饭像是有灵性般,自行汇成一条小流,流进那张血盆大口之中,消失不见。

这神奇的一幕是我们从未见过的,原来饭还可以这样子吃,小伙伴们都齐齐为他鼓劲加油。

三黑子见状更是欢喜,又舀了一碗,捧着碗的两手高高举过头顶,又对着那只大口,不住的往下倒,瞧得我们目瞪口呆。

三黑子就这样,又倒了两碗。一顿下来,最多的也只有王二狗吃了三碗,三黑子比王二狗都吃的多。这不由让我们对他高看了一眼,都想着自己何时才可以练成这样的神技。

就这样,我们几乎天天都早早吃完午饭,然后到三黑子家中看他表演这种神技。然后三黑子的越来越胖,肚子越来越圆,饭量也越来越大。

村里的老人常常叫刘仁带他去看医生,是不是三黑子有什么病,但三黑子一不痛,二不痒,没有丝毫病症,哪有什么病呀!

到了后来,刘仁也发现不对劲了,三黑子真的圆滚滚的了,有时还有腹痛的情况。但医生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开了几副草药给他回家煎水吃。

再后来,三黑子啊,腹痛更频繁了。有时候和我们一起玩的时候,突然疼得倒在地上。村里人都劝刘仁带他去县城大医院看看,于是刘仁在一个清晨带着三黑子去了县里。

等我们吃完早饭去给他送行时,才被三黑子爷爷告知,走了好久了。过了两三天后才传回消息说,原来三黑子得了阑尾炎,还要开刀才能治好,当我和小朋友得知这一情况时全都震惊了。

“开刀,那不真的死了吗?”王二狗最先说到。

“才不是呢,你真是没有见识。开刀就是对着肚子动刀,用刀把肚子割开后,然后再用针线缝好,又不会死人。”

我把老爹给我的讲解的开刀知识,结合自己的理解,讲给了王二狗和猪二娃。

“只是,你们知道吗?这阑尾可是人的肠子,得了阑尾炎就要把肠子给割掉。以后,三黑子都没有肠子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摇着头叹着气。

“肠子啊,有什么用呢?”猪二娃不合时宜的问了一句,两眼巴巴的看着我。

“肠子,猪不是就有肠子吗?你说猪的肠子是干嘛用的呢?”我虽然不知道,但却也不能被他们给识破。

“猪的肠子不是给人吃的吗?你真是笨。”王二狗拍了拍朱二娃的头说:

“上回我家杀猪,我们不是吃了猪的肠子吗?真好吃。”

说着王二狗还舔了舔嘴唇。于是我们开始讨论猪的肠子怎样才好吃,在哪里吃过的话题了。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三黑子才回来。我们正在田里挖螃蟹,突然远处传来了阵阵犬吠,紧接着听到了刘仁的说话声。

猪二娃和我还来不及穿上鞋袜,就被王二狗拉着向家跑。我们气喘吁吁的跑到三黑子家,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崭新的黄T -恤,下面穿一条黑色的长运动裤的三黑子。

三黑子一看到我们,就朝我们跑来。走近了才看到他左手上还戴着一只电子手表。

“嗯,明娃子,猪二娃,王二狗,你们想我没有?我可是天天都想着你们呢。”

三黑子说着还朝我们扬了扬他的左手,尤其是那一只手表。

“想呀!想呀!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天天都盼着你回来呢!”

我连忙说道,怕他不信,还用手碰了碰王二狗,希望他出来作证。

“是啊,你走的那天,我们还去给你送行了呢,只是你爷爷说你们早就走了。”王二狗在一旁补充道。

“走去我家,我给大家带了好多好吃的东西回来。”可以看出,三黑子心情大好。

在我们的簇拥下,三黑子带着我们到了家中,刘仁早就拿出零食。我们一边听着三黑子叙述他在城中的见闻,一面大口大口吃着零食。反正他虽然喋喋不休的说,但我是一句也没有记住。

自从黑三子得病了回来很久我们也没有下河摸鱼了,一方面是刘仁反复嘱咐我们,要是我们下河摸鱼被他知道了我们以后就别想到他家去找零食吃,另一个方面,我们家长也反复强调,不准找三黑子下河了,才做完手术,不能够碰冷水,不然会使伤口复发。所以,这段时间我们一直都是在田野上跑一跑,在地里挖一点地洞,或者是偷一点事物,扳别人几个玉米去山上烤着吃。生活乐趣减少大半。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两个月。

王二狗提议道:“我们都多久没有下河了,今天我们去摸鱼吧!”

“但是爸爸不让我们去呀!”猪二娃犹豫了一下,说着。

“猪二娃你就是胆小,我们悄悄的去,没事的。”我见到又不去,不由急了。

“额,你们真的要去呀?”三黑子问道。

“别急,你不用管下河,你看着就行,没事的”王二狗安慰道。

于是,我们一行人朝着河里冲去。虽然好久没有来,但是这周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我们在小河沟中心砌成的那一堆石头还在,虽然在急流的冲刷下摇摇晃晃,但是并没有就此而倒下。河水遇到石头,分成了两股,从石头旁边迅速流去。虽然河沟还算平坦,但是就是这平坦的河床里面竟然流出来“哗哗”的声音。

看着这久违的熟悉小河沟,我们奔跑的脚步加快了。一边跑一边脱鞋脱衣服,到了河岸,早就是光溜溜的了。王二狗带头第一个跳入河里,激起巨大的水花。我和猪二娃也不甘落后,站得老高就是一跳,也进入了河中,激起两片更高的水浪。可惜三黑子没办法加入我们,因为身体的缘故,只能眼巴巴的干看着。

或许是很久没来的缘故,河里的鱼儿更多了,一群群的,游来游去,倏尔远逝,往来翕忽。我们踏着水,赶着鱼儿,这些水中的精灵呀,灵活聪明的很,看见我们下去了,还主动靠近,不断的挑逗你,还没等你伸手,就向远处飘去,忽而成群,忽而成单,变化莫测。

虽然知道是抓不住的,但还是忍不住动手,忙活了大半天,几个人一无所获,只有那在岸边的三黑子急的跺脚,不断的嚷着:这都抓不住,你们是怎么搞的!

抓不住鱼还是抓螃蟹吧!相比而言,它算是水中游的慢的了。加上我们这些经验丰富的老手,一下子就抓住了好几只。

“快看那里,那是什么?”三黑子站在岸边,指着水草边的一个黑石头说着,我们回头看时,看见一只缓慢移动的黑石头,有一只大碗大小。

“那是王八,快捡石头拦住流水口!”王二狗一看见那石头就大叫,虽然听说过河里有王八出现,但是这还是第一次看见,也跟着捡石头拦住流水。拦住了后,王二狗就要去抓,我和猪二娃守在四周,准备随时出手。但是心想这王八移动缓慢,一定用不着我们出手,而且这王八听说还要咬人呢!

王二狗慢慢向着它靠近,那王八一下子把它那长长的脑袋缩了回去。我分明看见,长长的脑袋就像是一条毒蛇一样,尖脑袋上镶嵌着两枚闪闪发光的绿豆大的眼睛,样子凶狠极了。

王二狗一靠近,原本还在水中慢慢爬的王八一下子就飚射到远方,这速度比水中的鱼儿还要快上几分。这雷霆一动吓得我和猪二娃一愣,连忙向岸上跑。原本在岸上嚷嚷不休的三黑子也闭上了嘴,王二狗也在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中愣了一下。

等他缓过神来,怒目的看着我和猪二娃大嚷:

“跑什么?它又不会吃人。”

“但是他会咬人啊!”

“放屁,这么小,怎么会咬人!”

无奈之下,我们只有带着羡慕的目光看了看三黑子,一咬牙,又冲到河里去。

这一次虽然害怕,但是在王二狗的话之下,我们没有在跑。我们不断的把王八向上游低水位地区赶,它在浅水区的速度慢了下来,到了最后,一动不动。伸着长长的脑袋威慑着我们。王二狗见此十分心动,但是鉴于那“咬人”的脑袋,不敢上前。

“王二狗,你怎么啦?快去抓呀!”

“就是嘛!现在它没有跑了,快抓!”

三黑子也在岸边指挥者王二狗,但就是不见王二狗接下来的动作。

“要不我们走吧!”猪二娃看见王二狗不敢上前,说到。

“走?去哪儿?王八不要了?”王二狗说到。

“你都不敢抓,要什么要?”我在一旁刺激着他。

“哎,算了算了。说了这么久,就是不敢抓。”三黑子也在一旁说。

说着,我们就朝着岸上走去。

“回来,谁说我不敢?我抓一个给你们看看。”

说着王二狗小心翼翼的朝着王八走去,顺手从水草边抽出一根棍子。靠近王八,对着它的脑袋就是一棍子。王八直接缩回了脑袋。见此时机,王二狗怎会错过,直接朝着它一跃,双手按住它的壳,一把举起,王八就被抓住了。

看见王八被抓住,我们高兴的跳了起来。其实,它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恐怖,这是我们玩了一会儿之后发现的。它的脑袋藏在壳里,不肯出来,不管怎么逗都不出来。

带着我们的收获回家去了,为了宣扬我们的战果,我们逢人就问:“你见过王八吗?”

看着对方懵懂的表情,我们欢快的笑了,拿出我们的成果来展示。

回到家,老爹在家里坐着抽烟,看着我们一群人的模样就知道干啥去了,正要发火呢!

“爸,你见过王八吗?”我兴奋的问。

“当然咯,不说了不准下河······”

“你看看,我们抓了一只王八。”

说着,我们在他的面前展示了成果,老爹接过我们手中的王八,掂量了一两下,说有两三斤,可以煮一锅了。说完,老爹转向王二狗道:

“这是你抓的,你不去问问你爹,向你爹炫耀一下,顺便拿回去宰了喝汤?”

“就是呀,是该问问你爹。”猪二娃也在一边说到。

于是我们拿起王八去了王虎家里,王虎可能是才回来,端着一个茶杯正在喝水,看我们就像看隐形人一样。

“爸,你见过王八吗?”王二狗抓住王虎的衣角激动的说着,还不停的在扯。

“什么?你再说一遍?”王虎大怒。

“你见过王八吗?我见过,就在今天,哈哈······”王二狗越说越激动,丝毫没有注意到父亲通红的脸色。

见到王二狗喋喋不休,王虎直接给了他一巴掌,红着脖子指着王二狗大骂:

“兔崽子,你竟然干骂我······”

虽然这类场景屡见不鲜,但是看着王虎的暴脾气我们还是悄悄的向后移动,避其锋芒。

“没骂你,我们真的抓了一个王八······”王二狗擦着眼泪,呜咽的说着。一边从猪二娃手中拿过王八给王虎看。

王虎这才知道自己理解错了,指着王虎说道:

“你小子听着,不准人再说王八两个字,听到没有?”

说着还特意看看我们几个,我们连忙点头。回过头,又对王二狗说:

“把它拿进去放在水缸里吧,明天宰了你们几个都过来喝汤······”

说完背上背篓,又上山去了。

我人生的第一次王八汤就是这里喝的,虽然都说王虎婶婶厨艺高超,但是喝着那汤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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